作者:北望月
“......”冻原?矿场?达莉娅的脸蛋一下子变得惨白。
乌萨斯人都知道那是个怎样的地方。永无止境的寒冷,永远匮乏的物资,惨无人道的监督官,以及绝望的工作量。终日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死亡甚至是一种解脱。
“放心,你的父母会陪你一起去挖矿的,因为你的不识抬举。”军警冷笑着补充。
达莉娅颤抖着,终于是丢掉了手里的源石碎片,蹲在地上掩面痛哭。
“这才像话——你家在哪儿?回去洗个澡,打扮得漂亮点,去了宴会上记得做事乖巧些,把那些贵族老爷伺候好了,人家手指缝里漏点东西出来都够你家生活大半年了。”
“真难伺候,”军警骂骂咧咧的,也不知道是在骂指示他的贵族还是在骂这个让他烦恼的女人。
不知何时,电话亭外站着一个白发的黎博利老人,他用那对金色的眼眸凝视着军警们。
军警当然认识他,这是某个大型地下诊所的管理者,好像是和上面有点关系,打通了许多渠道后,庇护着一群感染者小孩在这座城市里生活。
“先生,你是要养活几十条命的人,而我们也只是听命行事,何必为难彼此。”
“......”黎博利老人皱着眉头,他的腰间挂着一把大长刀,如果有必要,他大可以在一瞬间将眼前的两人斩下头颅。
但......正如其言,他还有几十个孩子需要照顾。
诊所离不开他。
黎博利可以用暴力甚至是任何手段来保护自己的诊所,这是那些政客们所默许的,也是为他而设置的特例,或者说,规则。
规则是不能打破的。
只有规则才能保护弱者。
黎博利今天打破了规则,就是在将那些他一手看护者长大的孩子们送入灾厄。
他长长地叹气。
乌萨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那个充斥着钢铁与火,举国同心捍卫国家荣耀的伟大时代已经结束了。
“赫拉格,你现在的样子真是狼狈而可怜,你是从哪儿流浪来的孤寡老人吗?”心里好像有人讥讽。
“大概是的,”老人沉默着回答内心的声音。
他转过身,准备离开。
军警们笑了,把哭到脱力的达莉娅从地上架了起来。
忽然,赫拉格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他看向了头顶的屋檐。
“我能恳求您吗?先生。”
“向卡兹戴尔举起过屠刀的乌萨斯人也配祈求萨卡兹的帮助?”
“我能付出除了那个诊所以外的任何代价。”
“为了什么?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
“她是乌萨斯人,先生。”
“那你呢?你又是什么?”
“我是将军。乌萨斯的国旗还在我的心头飘扬。”
阿卡多把顶礼帽摘下,盖住了羽毛笔的面颊。
“以血换血。”他看向赫拉格。
老人经历过和卡兹戴尔的战争,自然明白眼前这位血魔的身份。传说中能通过血液掌控他人灵魂的魔王。
赫拉格叹息,他早就是枷锁满身,何愁再加上一道锁链呢?手指顶开刀鞘,手背在锋利的刀刃上擦过。
一串血珠甩向了阿卡多。
血魔打了个响指,金属手甲迅速覆盖他的手掌,那是局部展开的穿刺伯爵,他的法杖。
赫拉格的血液在半空中徒然消失了。
早就逃跑的两位军警在远方僵住了身体。
然后在一个呼吸后,他们爆炸开,黄白色的骨骼崩散,撞向周遭。情绪接连大起大落的达莉娅目睹到这样的惨烈光景,终于是精神绷紧到了极点,晕厥了过去。
阿卡多一只手按住羽毛笔脸上的帽子,另一只手把她环抱起来,跳下了屋顶。
德克萨斯面色如常的走过满地血液,把达莉娅扛到肩头,跟在阿卡多的身后。
“赫拉格。”阿卡多通过血液叫出了老人的名字。
“先生,有什么吩咐吗?”赫拉格没有动自己的刀,任何的武力威慑,在这个活着的卡兹戴尔传说面前都是极大不敬。
“我要去你的诊所看看,”阿卡多面无表情。
“那是我的底线,先生。”
“我也是感染者,我需要一些抑制矿石病的手段,”阿卡多把羽毛笔放在地上,让她背对身后的血液,这才取走了帽子戴回自己头顶。
“......”赫拉格表情数次变化后,终于是同意了。
“言语和行动无法阻止您的意愿。”
“没有杀掉你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血魔想到了记忆里那些死去的萨卡兹,又想到了特雷西娅交付给他的理想,摇了摇头,不再过多言语。
天空里还是没有阳光,乌萨斯的夏天并不炎热,总会有几缕冷潮从北边涌来。
电线错综复杂的像是蜘蛛网,生锈的底座固定不住,金属杆也歪歪倒倒,表面贴满了泛黄浸湿的广告纸和寻人启事。
玻璃窗上蒙着灰,墙皮龟裂。
几个孩童在木板围起来的空地里踢着有些年头的老旧足球,足球打满了气,但很快就会全部泄完变得干瘪。
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能见到些许黑色的结晶物,那是跟血肉融合后突破体表的源石。他们是感染者。高官贵族眼里的臭虫、工具,算不上贫民和乞丐,甚至不配称谓为“人”。
德克萨斯把达莉娅放到一旁的木箱上,紧跟在羽毛笔的身侧。
阿卡多不要保护,她作为侍从乃至护卫,唯一的责任就是保护好羽毛笔。
随着苍白色的血魔走进,那些孩子们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惊恐万分的表情,他们试图逃窜,但周围用来挡球的木板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赫拉格拍了拍手,“安东、根纳季、雅可夫......你们几个别闹了,这位是...客人。”
048.切城的阿撒兹勒
推开生着锈的铁门,金属门轴转动发出刺耳难听的摩擦声,卷起些许灰尘。
阿卡多从药柜里取出一枚小小的石英管,看着里面棕红色的油状液体,“这就是你们用来抑制矿石病恶化的药剂?”
“是主要药物,”一位穿着白色除菌服的女孩说。
“能详细说吗?”阿卡多有些兴趣了,翻看着药柜。
在成为一名机械制造领域的学者之前,他其实是整医学的。在卡兹戴尔最为兵荒马乱的那个年代,曾经普遍流传有一本名为《战时急救手册》的书籍,详细介绍了在卡兹戴尔的各种地形、环境、气候里,应对不同伤势的紧急方案。在几十年的时间里,拯救了数百万的萨卡兹人。这本书就是阿卡多和另一位同为血魔的好友编写的。
矿石病困扰了萨卡兹人千百年,他们总是比其他种族的人更容易恶化病情。
女孩点了点头,搬来一张小凳子,踩着,踮起脚在药柜顶上摸索着。
阿卡多顺着她的视线抬手抓下一本小册子。
是个活页本,新的纸张夹杂着泛黄的旧纸。
“呃...谢谢!”女孩小声说,悄悄退下板凳,缩到房间的角落,她还是不太敢和凶名在外的血魔说话。
阿卡多翻开小册子,他以前就学过乌萨斯语,行程里还专门翻了几天最新的词典,已经不存在阅读障碍了。
血魔饶有兴致地翻看着。
“主药需要配合注射器使用,其作用是将体结合的源石约束在一定范围内,并在病灶表面形成一层隔离膜,阻碍扩散。”
“并且根据病灶的位置施用手术或者辅助药,然后采用近似古早年代放射性治疗癌症的的手段,控制病灶大小,方便主药的覆盖。”
很有新意的想法。
阿卡多思索着,那么关键问题来了,主要的制作原材料是什么?
小姐,想必你会告诉我的,对吗?他看向这位诊所的年轻医师。
魔王的权能悄然发动,让阿卡多看到了她的记忆。
制作主要药物的原材料,是一种生长在冻原的植物,广泛的被当地的一个名为“游击队”的反抗城邦政府的武装组织所使用。
“......”血魔按照医师记忆里的配方,从药柜里取出了对应的药品。
“先生,这些药很贵!”医师有些急了,他们诊所每次救治感染者都是微量取用,只是用于缓解急性矿石病发作。在饱受城市居民冷眼和歧视的情况下,能够制作医疗物资已经是极为难得。
“我会付钱,”阿卡多已经开始找手术用具了。
“安菲娅,出来,不要留在诊所里,”赫拉格在门外说。
“好的...爷爷。”安菲娅又是生气又是害怕地逃了出去。
阿卡多找到一间算得上干净的手术室,没怎么顾及就躺在了手术台上,用血液操控着医疗器械,准备亲身试验一下这个诊所抑制矿石病的手段是否对于像他这样的重症患者也有效......他这矿石病放谁身上都是当场就暴毙的程度,要是没有死河以及开发到顶点的纯血血魔的身体素质吊着,他肯定也活不了......谁心脏、胃部以及肠道彻底结晶化之后还能活着啊!
失败了也无所谓,反正也死不掉。
血液构成的手术刀剖开了他的胸腔。
阿卡多握着注射器,思考着该怎么让药液覆盖向那些大型的脏器。
*
羽毛笔站在诊所外面看着天空里的云卷云舒。精致的俏脸上看不出情绪,空空落落的,就像是她那位向来不言苟笑的养父。
今天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连帽衫,下半身是短裤和白色的板鞋,站在肮脏的街道上,是绝对纯洁的一道光景,仿佛和世界格格不入。踢球的小男孩们早就忘了那颗漏气的足球,躲在“球场”边缘呆愣愣地偷窥着少女的侧脸。
赫拉格带着医生从诊所里走出,看到了羽毛笔,“这位...”
他思考着称谓。
“您叫我羽毛笔就好了,”少女点头,并不像同龄人那样喜欢把情绪流露在脸上。
羽毛笔稍加思索,“我是阿卡多主任的实验室助理,也是他的养女。”
“养女?!”赫拉格有些诧异,他实在是想象不出那位可怕古老的血魔居然也会收养一个异族的女孩。
但赫拉格没有多问,也不敢多问。
他不敢挑起阿卡多的愤怒,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那些还在成长的孩童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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