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侠吃香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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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南城首攻,率先登上城头!”
“我说褚蛮子你现在也学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了?诸位将军可都看的清清楚楚,分明是东城先登上去!”
唐军大营,主帐内吵吵嚷嚷。
李璟身着直缀紫色朝服,只是淡笑的看着下面的褚山与另一位三十些许的刀疤脸悍将梗着脖子争吵。
倒是一旁的敬翔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咳嗽了几声,抬手劝阻道:“二位将军何必争吵,两位皆为圣上爱将,岂不是伤了和气?待到后面破城之时,再争个首功,岂非美哉?”
两个粗鲁武夫这才罢休,那刀疤脸悍将向着李璟抱拳:“圣上,太原撑不住了!明日若攻城,末将请为先锋!待末将把李克用都脑袋砍下来献给圣上,再看褚蛮子服气不服气!”
褚山不屑的嗤笑,但也不敢再在李璟面前争功,只是小声嘀咕:“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李璟脸上笑眯眯的,只是挥手:“二位将军都是虎将,于朕方比拟于太宗之鄂国公、胡国公,于大唐皆为门柱之石也,有何争的?”
说罢,他又笑骂道:“再者说了,独你们二人有攻城首功?帐内其他将军就无功劳了,敬侍郎终日伴在朕身边,待在这营内,也无功了?”
两人先前还一副喜孜孜的模样,待听到后面,就是被说的羞愧无比,这会一同向诸将拱手:“俺和老褚都是粗人,不晓得分寸,大家都是有本事的人,莫要见怪。”
李璟哈哈一笑,摆了摆手,让他们两坐下:“战场上自见真章,今日攻城,诸位可看出什么了?”
听他这么一问,帐内顿时就七嘴八舌起来。李璟也不打断,只是笑眯眯的听着他们的讨论。
末了,才有一个军将自长案后站起来,抱拳行礼:“圣上,太原只怕是不成了!将士们围困太原一月有余,大大小小攻城数次,这几日却都能攻上城头,固然太原军还有余力抵抗,只怕也蹦跶不了几日了。”
“善!”
敬翔在旁边赞同,继而将羽扇拿在手上,向李璟拱手:“前日刘节度那里传来信报言,晋州有一支偏师欲东出驰援太原,皆被斩首俘获。同时,王刺史那里亦有进展,澶州已下,漠北军大肆败退。”
李璟颔首,站了起身,手指在背后的舆图上点了点,肯定道:“太原已是孤城……李嗣源、漠北,都要自寻退路了。”
敬翔淡定的摇着羽扇,显然是早就想到这点了。
倒是诸将都霎时一惊:“漠北败退回幽州必是自然,那李嗣源怎的也想着要逃跑了?又能跑去哪里?”
敬翔正欲向这些粗鄙武夫解释,帐外却突然传来一道马蹄声,继而马上就有锦衣卫掀开帘帐大步进来,单膝跪地行礼。
“禀圣上,晋贼李克用现身太原城头,欲求见圣上。”
“哦?”
李璟惊讶转过身,继而一笑,面向众人点评道:“这老匹夫终于沉不住气了。”
诸将都是大笑。
李璟走下帅台,笑着看了眼敬翔:“也罢,朕就去看看这贼子有甚说的。”
敬翔摇着羽扇淡笑,跟在他的身后。
诸将自然是一一起身,在帐外骑了马,簇拥着李璟向营外而去。
营中军士也无骚动,有精锐锦衣卫在钟小葵的带领下,作为李璟的亲军登场。
待到距离太原城三五百步时,李璟方才停下。
城外有火迹残存,残废器械随处都是,有一座被轰塌了的井阑,也留在了距离城墙五十丈的位置。
太原瓮城高头,一个轮椅被缓缓推了出来,其上的白发老人却依然还是精神奕奕。
他当着三军上万人的面,朗声道:“本王倒没想到,第一次见到先帝弃子,居然是在此刻。”
第307章 天子
“昔年,先帝于长安登基大位,不芥本王早年祸事之举,授本王三晋之地,赐姓李属郑王籍,本王方得入李唐宗室。
后来,朱温逆贼犯上作乱,毁长安挟先帝于洛阳。本王惊怒不已,多次领三晋儿郎勤王洛阳,惜朱温势大,终不能复,本王多次念起,都屡屡惭愧。
再之后,先帝惨受朱贼迫害,本王悲痛万分,为先帝守灵四十九日。其后多次南下讨贼,虽不能亲斩朱贼,但也多有所破!十多年来,本王都以唐臣自居,以李唐宗室为念,勤勤恳恳多年,搜寻先帝遗孤,只为兴复大唐!”
瓮城高头,李克用深情演出,声音慷慨激昂,犹如加了扩音喇叭,令所有抬头望着他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但至今日,实乃可笑至极!汝李璟小儿,乃先帝弃子,不为李唐皇室所容,不受先帝之认,焉敢窥居大位耶?本王乃李唐宗室,兴兵讨贼,乃是天数!为大唐二十代先帝匡扶正统!汝一介孤魂野鬼,还不快快让位于先帝嫡子李星云殿下!”
不得不说,这李克用还是有点本事的。
他蕴含内力的声音在方圆数里响彻,一经出口,便引起了无数哗然。
其实,李璟的身份不是秘密,但自他登位秦王、自封监国之后,官方给出的信息就是经过美化了的。
几年征战下来,他的威势达到鼎峰,不论是百姓士卒都自发的给李璟铺上了一层滤镜,身份到底如何,倒是不那么重要了。
但李克用所说,如今却是蕴藏了很大一个问题。
一则:李璟并不受李唐皇室所认,为何也能登基称帝?今后随便冒出一个李唐后裔,岂不是便能有样学样?
二则:先帝遗诏,是让李星云继位大统,李璟如今若自认先帝子嗣,到底该不该让出大位?
这番话固然有些扭曲黑白,不求实际,但造成的效果是很恶心的。
李璟什么心情无所谓,难道底下的将卒连一分多想的都没有?
李克用不相信,他嘴角勾起,有些洋洋得意。
唐军阵营里的上万将卒,都将目光放在了那道骑在马上到紫服背影上。
但此时,那道背影,却依然是格外挺拔,依旧格外的宽阔挺直。
在他身边,悍将褚山勃然大怒,当即就策马而出,在城下远远的戟指李克用大骂。
“老匹夫!安敢放肆!待某破城,必取你项上首级当做夜壶!”
在后面的敬翔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李璟的侧脸,不由暗骂褚山。
粗鄙武夫行径,终究是落了下成!
果然,下一刻,李克用便呵呵大笑。
“本王乃李唐宗室,汝为唐臣,安敢杀我乎?”
这便是扯皮了,大唐几百年,死在唐臣手中的宗室不知几何,难道还不能多他一个李克用?
但两军阵前,此话确实是让人不可反驳。
若是你说敢,不说李璟,今后李璟的子嗣如何看你?
妈了个巴子!
褚山的脸涨的通红,却只能骑在马上不断打转,进退两难。
年过四十的敬翔咳嗽一声,整理了下衣袖,轻轻摇着羽扇就欲纵马上前。
昔有武侯阵前骂死王朗,今日老夫便要怒斥逆贼,为天子正名!
但他的身前却突然抬起一条胳膊,敬翔愕然抬头,却见是李璟伸手将他拦住。
万军之中,李璟策马而出。
夕阳如火,铺洒在这位青年帝王的身上,如佩金冠,有金甲开路,让万物臣服。
“圣上……”
褚山甚为懊恼,在马上拱手请罪。
李璟轻轻点头:“忠心可嘉,朕心甚慰。先下去吧。”
褚山心下感动,这大老粗眼眶泛红,回头猛地看了眼那坐在轮椅上的李克用,策马回到阵中。
两军此时鸦雀无声,数万人之中,只能听见微风掠过旗角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遥遥望着那道脊背挺拔的身影不断策马接近太原城。
太原城头晋军,顿时面面相觑,继而如临大敌,弓弩上弦,惊慌失措。
李克用微眯着独眼,亦是猜不透那年轻天子的心思。
望着有些慌乱的太原城头,李璟肃然的面色突然莞尔,继而猛地勒住坐骑,转向南面。他就在太原城下,缓缓的扫过自家的数万唐军。
“大唐的儿郎们……”
他肃色张口。
相比于李克用可以用内力传达的声音,他的嗓音并不大,仅能传于阵前。
但唐军阵中,马上就有无数飞骑飞速向后传达。
“臣在!”,一息之后,太原城上,只听得到联绵的响应声,到了最后,便是汇聚在一处的呼声。
“臣在!臣在!臣在!”
无数晋军被气势所震慑,脸色惨白。
李克用的脸,渐渐阴沉了下来。
城下李璟,目光如炬,望着士气激昂的自家将卒,放声大呼:“朕领你们北征讨逆、驱逐异族,恢复河山。方经百战,可有悔乎!”
但凡唐军,皆面容亢奋,背脊挺得笔直,胸膛高高昂起,轰然而应。
“愿为陛下扫清逆臣!”
城头上,李克用的脸色转为阴郁,握住扶手的手指也霎时绷紧。
李璟牵着缰绳,夹着马腹,开始向自家阵营缓缓策马过去。
“河北百姓,生同水火,皆受晋贼李克用所迫!幽燕大地,生灵涂炭,皆受异族铁蹄所踏!吾为王师,当为如何!”
唐军简直士气爆棚,纷纷暴喝:“杀!杀!杀!”
“噌!”
长剑出鞘,李璟猛地勒起缰绳,胯下战马前蹄高高扬起,马声嘶鸣,响彻云霄。
“大唐儿郎!可愿随朕破敌,踏破贺兰山缺?”
唐军霎时山呼,震得天都要裂了也似。
“万岁!”
“万岁!”
“万岁!”
李克用不禁色变,当即就指着底下的那道身影,厉声下令:“放箭,给本王放箭!”
但见得李璟又转面向北,以剑遥指太原城头,大声喝令:“敬翔何在?”
在阵中同样心潮起伏,激动不已的老头子,马上用稍稍喊的有些嘶哑的声音接令:“老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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