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侠吃香蕉
李存勖嘴角扬起,眉眼远远眺望对面远处,讥笑出声。
“待火器在我手,你又怎么和我斗……”
…………
汴州,皇城。
宽敞贵气的长街两侧,皆是披甲持戈的侍卫站立,他们面无表情,额间及外甲前都佩穿有麻衣白衣,冷冷的注视着长街中央的那些面色愁容,低声言语的梁朝官员。
汴州已封城三日,只进不出。四面城墙城门都是兵士弩手密布,不得让一人出城。
皇城之内,更是封锁严密,上下禁军都被抽调而出,把守皇城,其内的梁朝官员都被封的不得出入。
梁帝朱友贞,已十日未见朝臣了。
汴州城内的一应事务,皆由石瑶娘娘代为管束,掌印玺,控百官。
而在今日,皇城禁军皆披缟素,手持兵戈四下巡视。
这时候,被困在皇城的官员才猜出了其间发生了什么事……
梁帝朱友贞,继位九月,薨于大梁皇城寝宫。
汴州戒严,全城哭丧,发报大梁。
此时此刻,用于朱友贞之前就寝的宫殿周遭,满是身披缟素的禁军士卒。奇怪的是,他们的口鼻处都佩戴着布巾,用以隔绝臭气。
整个宫殿四面以及殿内,处处都悬挂着咸鱼,以至于原本极其奢华的寝宫,此刻显得格外的落魄狼狈。
“吱呀……”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殿门拉开的声音吸引过去,就见一道高挑身影跨门而出,身侧有侍女相伴,各个都是神色肃穆。
但令殿外禁军猛然吃惊的是,这些侍女虽然也同样身着缟素,但也亦是身披铠甲,手持利刃。
而被簇拥在其间的石瑶娘娘,此时也不是寻常那副身着一袭紫衣长裙的模样,这会同样是外着一套黑色铁甲,腰佩一柄长剑。
英姿飒爽,野心勃勃。
石瑶一经走出殿门,正当先的禁军统领就毫不犹豫的跪拜下去,其后的禁军也次第而跪。
“参加娘娘!”
石瑶身后的侍女皆按剑站在她的身后,依次向左右排开,静候命令。
而一身戎装的石瑶面露微笑,缓缓踱步而下。
看起来,这段时日砸出的银子没有白费……
“陛下雄韬武略,恰逢壮年,正是统领大梁击退贼子,振兴社稷!谁料晋贼野心,竟勾结贼臣,以药毒害陛下!
昨日子时……陛下已经薨于寝宫之内……”
殿前禁军虽都深知内情如何,但毕竟朱友贞还在那个位子坐了九个月,虽然暴虐无常,荒淫无度,但终究也都勉强挤出了一丝悲切的模样。
石瑶也不必去管这些人是真伤心还是假悲情,只是一脸肃然的模样举起一枚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的白玉色印玺,肃穆出声。
“先帝在弥留之际,以本宫所统朝内事务。诸将所在,听本宫号令!”
“臣等听令!”
“持本宫令箭,管控粮仓、府库、城外大营!请皇城内外五品及上文武官员至大殿听候!解封城门,发丧天下!”
“得令!”
刀剑碰撞在甲胄之上的声音响彻一片,殿外的禁军如潮水般次第而退,各自持了令牌快步向外而去。
人人都知道,汴州。
哦不,是整个大梁……都要变天了。
被擦的锃亮的黑甲也不足以掩盖住石瑶傲人的身段,待禁军尽数退去之后,她脸上的肃穆之色就霎时消散,嘴角又再次勾勒起来。
她的面容已然是三十左右的模样,但风韵犹存,面露不明之意。
“将此物,仔细包起来。”
在石瑶将传国玉玺递出去的瞬间,就有侍女手捧着一宝盒大步过来,先以丝巾包裹,再细心放入盒内。
“凭此物,你们后半生也可以无虞了。”
侍女小心翼翼的将宝盒捧在手中之后,石瑶才轻飘飘的如此作声,同时缓步走下石阶,将双手背至身后,举目望着灰蒙蒙的天色。
“戏,演到头了……”
…………
月黑天高,浓雾袅绕。
一袭灯火骤然撞碎夜色,继而就是一对环铁马蹄猛然踏上溪岸,一张颇显风尘仆仆的面容显露在火光之中。
一对明亮的眸子上下扫视四野,只见田地荒芜,路径湮灭,死尸伏地,触目可及。
他沉下一口气,提起缰绳策马缓缓上前。
在他之后,无数火光骤然而起,遍及荒野,尘土飞溅。
“褚山,领军进城。”
“遵旨!”
数百骑兵,人人双马,策马从李璟身旁快速而过。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的盯着远处的那座伏地静息的城池。
第270章 汴州易主
一场旷日持久的割据战,就已经让中原百姓无力支撑。朱友贞登基为帝过后,征召民夫、修建宫殿、大肆征讨等等行径本就抽的是民脂民膏。
在今年,又为了抵御李璟兵锋给晋国上贡了大批财物。
中原百姓,终于被抽干了最后一滴血。
千里无人烟,白骨蔽于野。
朱温在位时所勉强撑起来的繁华景象,如此就轰然崩塌。
李璟两年前所致汴州的模样,已然是过往云烟。城郊之大片林木,都被滥伐一空。所过村庄,也是田地荒芜,村镇破败,料想村内也是十室九空。
接连大战,都是以梁朝大败而终,去岁的潞州之战梁国也损失不小,常备军队都被打完了,自然会强征青壮入军。
故整个中原境内,妇孺而多于青壮。民心彻底背驰,所属州郡也逐渐开始阳奉阴违。
因而至此,三逝其帝的汴州,谁先入主,谁就能是这中原腹地的新主人。
…………
汴州历经二十余年的经营,两代梁朝君主又都是穷奢极侈的人物,至如今已是一座横贯南北的巨城。
直到丧报发出去的第二日夜,整座汴州城内都处处挂满白幡,街角小巷内都是火纸余烬遍布堆积,呜咽声、哭泣声不绝于耳。
汴州百姓倒不是给那个早该死的朱友贞哭丧的,或许就有他们其中的父亲、丈夫、儿子等等都在这里短短九个月的时间死去了,经此变故,又何尝不让人欷歔不已……
街道两侧的白幡之间,尚有些许灯笼悬挂,映着些许黯淡光亮,从皇城向外一路延伸,直至城门之下。
汴州这两日并不安宁,不少官员被请进皇城之后便一直未曾出来过。城内骚乱不止,大大小小事务基本全被禁军接手,其间又有多少人趁乱摸了油水,劫掠百姓,都不可查之。
而被安排负责把守城门的兵马,可就有些不好受了。
过往的时候,梁朝境内虽然被祸祸的差不多了,但城门处总还有油水捞,当值两天就能去快活快活。
现如今,汴州城门大开却连个鬼都不曾进来过。眼见冬日渐近,夜晚当值正是冷的刺骨,禁军士卒皆是抱着兵刃缩手缩颈,呼吸间都吐了一层白霜也似。
城门统领蹲伏在火堆之前,摊开双手尽力吸收明火带来的热量,所用之佩刀亦是随意的扔在一旁,一张脸都变成了苦瓜形状。
这差事并不安逸,远不如躺在家中和美娇妻互相取暖来的舒服。
“这时候大开城门合适吗……唐军可都打到郑州……”
“你知道个屁!这可是石瑶娘娘下的令,俺们敢不从?”
两道嘀咕的声音从旁侧传过来,统领皱了皱眉,抄起一旁的佩刀挂在腰间,大步走过去厉喝出声。
“议论什么狗屁?不闭城门是娘娘的召令!如今先帝方去,战事不休,关了城门误了军报又当如何?
唐军若是厉害,此番还不是只能被堵在郑州城外吃土?郑州城防固若金汤,唐军又没有翅膀,我就不信还能飞到这汴州来!”
许是夜间寒冷,又闲着无事,这统领才有空心给二人解释一番。
唐军或许是厉害,但汴州禁军却未见过。之前他们自关中出连下数城之时倒是骇人,如今在郑州打了将近一月都未能向前半步。
还是晋军给力……
而听到统领一言,那两人只是互相对视一眼,却是不敢再言,装模作样的持矛站好。
不过既然话匣子既开,也好过比蹲在那挨冷来的好。这统领斜眼看了眼周遭十来个手下,语气也低沉了些许。
“你们可知,先帝立谁为储吗……”
“福…福王吧?总不能立他两个女儿当皇帝…”
“难不成是石瑶娘娘?”
“女人哪能当皇帝…”
统领的神色得意起来,将佩刀挎在腰间,来回踱了两步,见众人的眼睛都放在他身上后,他才用神秘且异常惊人的语气出声。
“都错了…石瑶娘娘势必会受降于晋军……
如今唐军来势凶猛,谁也不知道那洛阳的皇帝想对咱们做什么。可那晋国世子又是个能打的,除了他谁挡得住唐军?”
这统领话毕,斜眼看着向他围上来的一群人,心中得意不止,叉着腰还要继续道一些别处听来的传闻时,就有一道惊慌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我…我好像听到城外有马蹄声!”
这道惊呼声使得众人都被唬了一跳,统领先是一愕,接着侧耳静听片刻,才不满的回头瞪过去。
“嗓子卡猪毛了?咋呼什么东西!”
出声的士卒神色有些不安,可眼见众人都盯着他,他也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方才出现幻听了。
谈话突然被人打断,统领咂了咂嘴,正要回想刚才念到哪了的时候,城墙高头就有人扯着嗓子高呼。
“有火!城外有人来了!”
众人只感觉背后悚然一惊,急忙折身过去。透过大开的城门放眼望去,只见有浓雾掩盖的黑色之中,开始传出一阵铁蹄叩击大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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