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婳成鲤
就仿佛，对方已经彻底与领域融为了一体。
【右边！】
黑面的冷喝声与“当”的另一声脆响重叠在一起，在等同于拥有八个人的视界和思维警戒下，哪怕唐穗还没来得及反应，两片暗金色的面具就已凭空凝现在唐穗身前，挡下了那一只从虚空中乍现的裂缝中探出的攻击。
“轰——！”
一圈圈暗红浑浊的涟漪在空气中荡开，狂暴的能量波动肆涌奔腾。
黑色的细鳞如驻扎在海岸边的嶙峋暗礁，坚硬锋利，所带的劲道令开启了攻击形态硬接的唐穗都感到些许吃力。
暗金色的面具颤抖不止，掀起的暗红色风浪有如一道道飞卷的利刃，朝着唐穗刮蹭而来，硬生生的将附着在唐穗身上的那层黑红色妖力削薄了一层。
因为距离极近，唐穗的注视下，同样朝着商旸反卷而去的凌厉风刃却像是温顺的羊羔般，用白绒绒的羊毛蹭过商旸的衣角，或是面颊，只能看见有摩擦产生的火花溅起，却不曾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好硬！
唐穗瞳孔微缩。
尽管她的妖力防御并没有被破开，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同样是受到风刃的打击，二者的承受力却让唐穗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差距。
——不能再近战硬接了。她得拉开距离。
这个念头在脑中浮现出的瞬间，唐穗乌黑的眸底亮起一圈如血般粘稠的红光，围绕成圆，将商旸的模样锁定。
被唐穗精神锁定住的商旸并未故技重施地避开唐穗的视野，而是回以了同样的手段，与唐穗强硬的对上。
“嗡——”
两道冰冷淬着戾气的目光在半空相接的刹那，无形的精神波动荡开，一个是极致的寒冷，另一个是扭曲的高温，势同水火碰撞在一起，震荡着这两股精神力的主人。
哪怕修为上跟商旸差远了，但唐穗也不会完全被动的挨打。
体内的三种能量都被她运转到了极致，双生领域虽被商旸的妖力领域克制无法发挥出来，但御魂的能量可没有被压制。
与灵魂绑定在一起的两个御魂此时就像是飞机最重要的两个涡轮，通过高速的运转翻搅气流，让飞机能够保持平衡飞行，不会因为猛烈的气流和气压颠簸不停。
加上道意的注入，竟是能与商旸散溢着攻击性的精神力冲击顶的不相上下。
商旸眼底飞快划过一抹赞许之色，手上的攻击却没有因此停下。
“叮叮叮——！”
坚硬的金属碰撞音不绝于耳，覆盖着一层黑色细鳞的蛟爪一次又一次的挥开碍事的暗金色面具，朝着被面具们护在后面的唐穗步步紧逼。
浓郁铁锈味夹杂着凶猛的罡气迎面而来，唐穗神情肃然，侧头躲过这一击，肌肉紧绷的腿部朝前横扫，被商旸用龙爪的背部挡下，趁着商旸的重心前移，在空中跟对方僵持不下的唐穗也一个后仰，躲开了这记爪击，身后漾开黑色的漩涡，身形扭曲为一缕薄烟遁入属于她自己的领域内。
暂时失去目标的商旸唇角微勾，透着战意的嗓音在骤然空旷的领域内部回荡——
“躲进你自己的领域固然可行。但是小家伙，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刚刚说的话。”
“弱势一方的领域会被压制是理所当然。你的领域虽不至于完全施展不出，却是被固定了可移动跳跃的空间点。”
“也就是说——”
商旸朝着空无一人的前方挥爪，“滋啦”声骤起，像是被划破的包装袋般，锋利的龙爪撕开了那表层的伪装，露出了双领域内的漆黑一角。
“你的移动范围，也一样被限制了。”
唐穗的眸中倒映着闯进被撕开一角领域的昏红光芒，萦绕在身侧的血红第六环闪动，蓄力好的魂技在眼底映入商旸的刹那毫不留情地轰出：
“第六魂技，禁断之面！”
哪怕精神锁定没有成功，但商旸也踏在了唐穗的攻击路线上被魂技锁定。
暗金色的面具气势滔天，在第六魂技的效果加持下，每个面具自身的增幅属性自动拉满不说，攻击力更是上涨到了另一个层次，如流星赶月般冲向商旸，一次次轰击在他格挡在身前的龙爪上，避无可避！
一身浅蓝劲装的唐穗冲出领域，借由着四起的滚滚浓烟掩护，短暂的犹豫之后，还是潜入了浓雾之中，打算浑水摸鱼，放弃了拉开距离。
浓烟遮蔽的世界，在唐穗眼中却恍若无阻般清晰明了。
妖力凝聚成细长的双刀朝着浓雾之中渐深的轮廓刺去。
铿锵碰撞声在雾中不时的响起，直至尘烟淡去后，才露出了再次进行高速对打，近战互搏的两人。
眼看着就要重走之前的战斗节奏，这一次，先拉开距离的却是商旸。
他眉头微皱的看着有些气喘的唐穗，有些不满道：
“看得出来，你很少与我这类将领域能化虚为实的对手交战。不过这也不能怪你，毕竟这个世界能将领域运用到极致，施展到化虚为实境界的存在很少，所以你的战斗经验并不丰富。”
“但你要明白，你的潜力和你能做到的远不止于此。”
商旸的声音略微严肃。
唐穗抿抿唇，“请蛇叔指教！”
商旸颔首：“你现在的暗刺身法应该都是被老蝙蝠训练出来的吧？”
唐穗点点头，商旸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摇摇头道：“虽然你的近战能力很强，不过，这样却会让你原本的种族与其他能力的优势变没，甚至成为你新的束缚。”
唐穗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商旸看着唐穗，眼里闪过一抹回忆之色，“面灵气这种妖很少见，尤其是进化到七个面具的。我所知道的面灵气似乎并不擅长近战，也可能我们之间的种族差异，适不适用要另说。”
“但没关系。很多技能，我都会在战斗中教会你的。比如，在自己的领域被另一个更强的领域压制的情况下，范围既然已经被压缩，那为什么不试试，将领域用在自己身上？”
“还有，你是被老蝙蝠训练多了吧。只知道近战？面灵气，本来就不能被其他家伙近身吧？”
——题外话——
羊完之后，脑袋空空，每一次战斗都好痛苦。
第652章 她知道吗？
商旸的话让唐穗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虽然还是在挨打，但唐穗已经在调整自己的战斗方式，将领域的作用力附着在自己身上。
就像之前第三考潮汐锻体后，皮肤在受力时会产生犹如海浪波纹般的涟漪，产生化劲的效果。
当商旸的攻击再次拍在她身上时，商旸就察觉到了不同。
仿若接触到了一大块吸水的海绵般，明明一拳打了上去，拳风带起的罡气和力量却被一层看不见的东西给吸走了。
哪怕是本身破坏力极强的龙爪，打在唐穗身上也犹如被化解了般，劲道几乎卸除，只剩下纯体魄就能抗住的伤害，但这唯一的伤害力道也被什么东西隔绝了般，触碰不到。
商旸眼里闪过一抹满意之色，手下的进攻未停，依旧是往死里打的狠手。
从手生到熟能生巧，唐穗在被动防守和弱攻中不断调整着自己的战斗节奏，最后甚至给面具们也附着了领域效果。
直到唐穗的妖力恢复赶不上消耗，陷入力竭之时，商旸才停了手，看着被他打凹陷在滚烫无比的岩地坑中的唐穗，妖力震开，增添着些许破损痕迹的黑袍恢复如初。
整个人被嵌在坑里的唐穗看到这一幕，眼里泛生无可恋的情绪。
有什么能比你拼死拼活刮蹭了对手一片皮毛之后，对方一个心念，直接原地回满更难过的呢？
唐穗觉得没有，并且庆幸还好这是她的蛇叔不是真的敌人。
面具们在精神空间里纷纷上下晃动着附和，但比起开战前的活跃，现在它们也都焉哒哒的，连黑面都没吭声了。
连一根手指头都难动弹的唐穗感受着周遭灼烤的快要将她都化掉的温度张了张口，但没等她说出声，商旸就大手一挥，赤红的妖力凝成一根长绳，俯冲向下，将焦炭似的地面硬生生冲碎，蛮横的圈住唐穗的腰，将人从坑里拔萝卜似的拔了出来。
感觉骨骼都要被扯裂的唐穗：“……”
她的身体诚实地呛出血液，顺着嘴角流下。
商旸看着弱不禁风的唐穗，目露嫌弃之色地说道：“你都变成纯血妖了，身体怎么还是这么脆？”
唐穗：“……”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的真身只是面灵气，人形的，但是有点阿飘感。
但蛇叔您的本体，是能够轻而易举碾碎一座城，甚至推平一整个帝国的，十个脑袋的十首烈阳蛇，非人类，很凶兽？
她默默的压下不断上涌的逆血，当着商旸的面阖上眼眸，开始梳理紊乱的气血。
商旸看着小家伙这没出息的样子，抬手，周遭的空间开始扭曲，宛若投影的海市蜃楼般，随着阳光的折射光线变化一同消失不见。
炙热到空气都扭曲的高温迅速转凉，圈住唐穗的妖力绳在商旸收回领域的瞬间也一齐消失。
意识迷糊前，唐穗觉得自己好像跌入了一个滚烫的怀抱。
顾名思义的滚烫。
对方环住她的双臂所接触到的肩膀和膝弯，像是有人专门绑了烙铁往她身上印，烫的唐穗下意识的颤了颤，嘴边的话因为回归漆黑的意识被堵在了嘴边。
她只想说——
“放开她。”
清冷的声音突兀的在偏殿内响起。
商旸还没变回去的暗红蛇瞳瞬间锁定住了那仿佛幽灵般凌空出现在跟前的人影，饶有兴趣的盯着那面容与他怀中的小辈一模一样的少女。
“哦？”
现身的黑面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襟衣裙站在那里，从膝盖开始没有裙尾遮盖，暴露在外的皮肤透着一种冰冷死气的苍白。
脚踝的位置起便萦绕着一团黑雾，让人看不清她究竟有没有穿鞋。
蛇类对温度和生命体征都是很敏感的。
但就连商旸都没检测到面前少女的任何生命体征。
连心跳都无法探测到。
商旸唇角一扯，收起眼底的惊诧，眉梢微微一挑，道：“原来传闻也不全是假的。面灵气真的是拥有两种形态啊。或者说，是像阴阳鱼一般相互依存的存在？”
听到这话，黑面并未露出惊讶之色，“嗯”了声后抬手，滚滚黑雾从苍白的指尖肆涌而出，袭向商旸——怀里的唐穗。
手上骤然一空，商旸眯着眼，看着被黑面收回的黑雾慢慢褪去，露出昏迷的唐穗。
换人之后，哪怕还在昏迷之中，但远离那股令她难受的热源后，唐穗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不再紧皱。
黑面泛着冰冷的五官似乎也在橙黄的灯光下柔化了些。
看着这一幕，商旸冷不丁地又问道：“你能单独出来的事情，她知道吗？”
黑面抬眸看他。
同样是纯黑的瞳眸和一致的容貌，给商旸的感觉，却仿佛是一条漆黑的毒蛇慢吞吞的盘上他的身体，滑腻冰冷的蛇鳞蹭过皮肤，饶是同样有蛇鳞保护的商旸也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带着非人的冰冷，和真正属于妖族的冷血残酷感。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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