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泽明洛
夜月没有随便骂人的习惯，而且万里和安苏跟过来也是一片好意，虽然她们最终也没有帮上忙就是了。
接下来要处理尸体。夜月戴上手套，将尸体拖行至边缘处，一脚踹到下面。
“噗——”
尸体落入垃圾堆。那是醉汉们露宿巷尾最喜欢待的位置之一。
下面正好有块凸起的岩石，因为形状怪异，凸起的部分没有被垃圾掩埋，是个天然的“凶器”。
夜月借助凸起的岩石跳下，落在尸体旁边，随即抓起尸体的头用力撞上尖锐的地方。
血流如注。
看上去真的就像这些杂兵因为喝醉酒不慎跌落低处，刚好被凸起的岩石给戳死了。万里也并非愚笨之人，将上方的玻璃酒瓶扔下。
接住酒瓶，夜月将它敲碎扔在尸体旁边，完成最后的伪装。
爬上去比跳下来吃力一些，以她的身手还是能轻松完成。头顶上是密纳西加的晴空，炫目的阳光……
头部涌上一阵眩晕，乏力感像地底的流沙，将她拖入漩涡。
身体开始不稳。
万里的呼唤近在耳边，在这些负面感受的影响下变得空灵遥远。
“已经……到极限了吗？”
她现在忽然意识到猎龙人腐蚀周边事物的黑烟有毒，突然庆幸自己选择了速战速决。如果再晚上那么一点，被放倒的或许还真是自己这边？夜月向空气试图抓住什么，发现周围能施力的单位一个也没有。在这里倒下的话，绝对不行。
她很顽强，她想站稳。
她什么也做不到。
身体直挺挺地扑向地面，意识停留在阳光明媚的上午。
希望她们俩能接住自己吧……夜月最后的意识如此想到，晕倒在垃圾堆和尸体堆中实在太逊了，比喝了假酒的酒鬼还逊。
253.清醒【4k】
恍惚间，夜月似乎看到一群穿黑色风衣的面罩怪人向爬虫似的，以缓慢的速度向她逼近。
四面八方，昏暗的影子像粘滞的污水，从远方的地平线流泻，盖过灰色的地砖。黑色的烟雾笼罩这些流动的灰，遮天蔽日，连密纳西加的日轮都被染成相同的颜色。
猎龙人，身体经过改造，数量众多的猎龙人，正在朝她步步紧逼，形成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他们改造过的身体分裂出无数黑色的，钢爪似的触手，尖端像腰间的利刃，锋利到能刺穿任何金属。
所有的钢爪都朝着一个地方发射，也就是夜月所在之处。
尖锐的金属贯穿凡人之躯，在密纳西加的晴空下荡起一层血雾。红色和灰色相融，黑色的“墙”边站着怪物们的主人。
成熟丰饶的猎龙人，是这些怪物的掌控者，曼妙走过来的她对夜月高举高脚杯。晶莹剔透的高脚杯，盛着血红色的酒液，就像她胸前喷薄而出的液体。
……
“呼……呼……”
身体从躺着的平面弹起，胸口起伏到最大值，明明处在比较凉爽的秋季，身体却热得不成样子，不停往外冒汗。
呼吸是滚烫的，身体像被火烧灼般，血液在血管里不安地沸腾，像是随时要冲破薄薄的壁障，让她见证血流成河的画面。
胸口还是完好的，怪物的触手没有穿透血肉，把自己的心脏搅碎。
脏兮兮的衬衫还穿在身上，但是，它已经不脏了，还能闻到某种便宜牌子洗衣皂的味道。
商场经常有打折活动，每次洗护用品的折扣力度都比较大。因为食物是必需品，自然比这些东西卖得更好，为了刺激消费只能多打折。
夜月洗衣服也喜欢用这种牌子的香皂，闻到熟悉的气味觉得安心。
为什么充满汗臭的衣服会发出洗过的清新气味？难不成是处于弥留状态，脑子已经快速进入走马灯模式，准备回味平生，进入最后的倒计时？
“要是能有支烟的话……”
夜月睁开半眯的眼睛，虽然有些吃力。
手心触到柔软的棉被，被套的内外都很整洁，是素白的颜色。
看来小旅馆也不是没有优点，被子洗得很干净，落樱的商务酒店可能都未必有那么干净。
“那看来我还没死。”
死人应该不会那么清醒。而且，眼前的景象也都是真实存在的事物，没见过的东西很难在脑中构建。
朴素到简陋的木屋，没有半件华丽的家具，还算结实的床，留有木工制作痕迹的木桌，桌上有一盏用了一段时间的烛台，上面有半截白蜡烛，干涸的烛油；冷却之后黏在表面，一部分和下面的烛台融为一体。
屋内有电灯，但是只是最普通的白炽灯，肉眼可见的贫穷。
闭塞的密纳西加和兽人王国大多数小村庄，生活条件没有区别，外面世界的繁华影响不到这里。
人们的生活方式仿佛还处在上个世纪文明不开化的阶段，烧水用的铁壶也颇有年代感。
住在繁华区的人必然想象不到自己的国家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住在这里的人也想象不到首都有多繁华。
夜月有些口渴，桌上有水杯，水壶里应该还有水。对水的渴望让她暂时忘却寒冷，光脚下床。
这里没有棉拖鞋，只有双硬邦邦的劣质橡胶拖鞋。
木地板很冷，站上去比瓷砖好一些。瓷砖才是真正的冰冷刺骨，让人想蹦蹦跳跳。水壶里还剩下三分之一的冷水，对她来说可能不够。
干渴的喉咙急需一点水滋润，她也顾不上这只水壶的主人是谁，提起来对准壶嘴，但是没有含住，让水顺着重力流下。
饥饿和口渴都被放大数倍，因为体内缺失某种东西。
在落樱的那段日子，每当缺失这种“东西”的时候，七深或者其他女人就会积极的亲自帮忙补足，不遗余力。
夜月不太清楚那应该成为什么，简略归纳为“充能”。她的身体像块大型蓄电池，电量充足时能发挥最大功效。
随着电量减少，能力也就越来越弱，当最后1％耗尽就陷入宕机。
补充的方式比较特殊，虽然有好几种，最佳方式始终是睡那种不穿衣服的觉。
而这种方式，不是谁都愿意帮忙充能。
尤其是到了兽人王国解开封印，变成龙女之后，夜月更加认知到，她一旦离开女人的能量，这该死的弱点就会无限扩大。
如果冲出去，到外面杀掉一头野兽，也能从野兽身上获得一点补充。减去砍杀野兽的消耗量，获得的能量并不多，还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消耗殆尽。
不补充也不会死，最差的结果是身体虚弱，发挥不出正常实力的十分之一，对身体其他机能也有影响。
她已经忘了为什么变成这样，好像是从七深开启了她的开关，现在不过是加剧了这份折磨。
“不够，不够……”
水壶里所剩不多的水被一扫而空，肚子里仍旧无比空虚，能量和食物的缺乏是情绪暴躁的原罪。
夜月在屋内找可以吃的东西，很遗憾，什么也没找到。
房间的东西一目了然，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有一定年代的椅子，没有火的壁炉，还有个破破烂烂的柜子，其他什么也没有。
门外传来靴子踩踏木板的声音，老旧的木板像被咬碎的威化饼，咔擦咔擦。
一名少女推门进来，是夜月想的那位。
她端着一只木托盘，里面有一块面包，一碗汤，面包旁边是切块的土豆。食物比简陋的屋子好很多，汤里全是一大块的肉，搭配时蔬有胡萝卜和玉米，胜在卖相好看。
面包是最普通的干面包，和城里西饼店卖的不是同一概念。
“晚上好，夜月，你已经没事了吗？”
羽人少女向她问好，把食物放上桌，搬来摇摇欲坠的椅子。她看到夜月光着脚，才想到要为她拿双鞋来。
不过，这里落樱特色的鞋子是粗糙的木屐，还是手工做的，木板没有涂上光滑的涂料，穿多了会磨脚。
现在没有其他选择，夜月也只好穿上。木屐码数偏小，脚后跟只有悬在外面的份。
夜月对食物兴趣不大。她想充能，满脑子都在想这件事。
在深山老林里要到哪去充能呢？
虽然这里算得上被山林包围，但是并不完全是蛮荒之地，只是想要找肉体治疗师很难有戏。
夜月那有些邪恶的目光落在万里身上。
她知道现在自己的心思很不单纯，即便努力压抑大脑不去想，本能不可抗拒，意志力再强大也要先过这一关。
这份邪恶让她充满罪恶感。杀死那些兽人时都不曾有，唯独想充能的时候特别强烈。
仅存的理智暂时主导大脑和身体，让她没有走上错误的道路。
有能力不意味着可以践踏原则，如果对方不想，强迫是不被允许的。每当注视万里的瞳眸，罪恶感会更深重。触碰她，便会将这份纯净污染。
还是努力忍耐好了。
经过一番精彩的心理斗争，夜月暂且战胜邪念，把充能的想法暂时压下去了。大不了吃过晚饭找点事情做，转移一下注意力。
万里的眼里充满担忧。
“夜月你看起来不太舒服。是不是发烧了？”
“没有。”
她抹掉额头上的冷汗，假装无事发生。
“可是你的脸色很差，一定是之前赶路着凉了。要是能让你洗个热水澡就好了，我……我立刻去厨房打水，让老板和老板娘给桶里多加冰块。”
少女很担心她，行动力max，准备要冲出房间去。
听到“打水”，夜月的眼前立刻浮现出瘦弱但是事业线丰满的少女提着笨重的木桶，在冰柜面前为自己打水猛加冰块，装满水的桶很沉重，让她的身体左摇右晃。
万一不小心踩到打滑的地方，冷水就会洒到身上。
打水一桶是绝对不够的，不是在学校宿舍里甩水洗澡，还得掐着时间五分钟内洗完，必须得多打几次。
每一趟都是折磨，实在不适合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去完成。
“我没事，不用浪费水和冰块。我再烧点热开水喝就行，别的不用。”
“稍等。”
万里走到门口，两三分钟后就拿来另一只旧水壶。
壶底凹凸不平，还有用金属修补过的痕迹，握把已经快烂掉了，与其修补不如去市场买个新的，也花不了几个钱。
只是密纳西加的大多数人家境贫寒，估计舍不得买，就算买了也会心疼很长时间无法释怀。
算了，可以先斩后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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