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翟南
稍有不注意，接下来等着自己的，就将是黑夜女神教会的地下室。
但是……
“没别的选择啊。”
斯诺张开双臂向后倒下，呈大字型躺在床上，算起来，自打他穿越以来，已经有一个月了。
换言之，他喝下秘祈人魔药，也已经一个月了。
一个月，对于大部分非凡者来说，都不算太长的时间，但对于极光会的秘祈人而言，却是一个相当危险的期限。
而原因，就在于扮演法。
扮演法对于绝大多数非凡者来说，都是珍贵的宝物，靠着这门技巧，他们可以较为安全的规避失控的风险，但对于秘祈人来说，扮演法却是一个大坑。
因为秘祈人的扮演守则，实在是过于直白——
就如它的名字那样，只要虔诚的，向隐秘存在祈祷就好。
而作为极光会这个极端邪教组织的成员，向谁祈祷，自然不言而喻。
但问题恰恰就在这里。
真实造物主作为一位序列零的真神，他在可供祈祷的隐秘存在中，也属于最顶尖的那一批，也正因为如此，向他祈祷所得到的扮演反馈，简直堪称完美，哪怕是再愚钝的秘祈人，只要诚心实意的向着他祈祷，不出两个月，就能彻底消化魔药。
但反过来说，如果有哪个秘祈人两个月过去，还没有完成消化……
那就意味着，他不够虔诚。
而对于极光会这种极端邪教团体，若是被打上了不虔诚的标签，后果可想而知。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冯雪试也尝试模仿克总那样向着自己祈祷，试图通过白马非马的位格来相应自己，从而获得反馈，但是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这条途径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或者是自己心里清楚自己不是什么高位存在，又或者是因为其它什么原因，总之斯诺虽然可以用白马非马的力量制作符咒，但所得到的反馈却微乎其微。
后来他还思考过是否可以找到别的扮演守则，比如传教什么的，虽然不能说是毫无作用，但也只是聊胜于无，时至今日，斯诺魔药的消化进度，甚至还不足十分之一。
哪怕是三年正神，五年旧日的主角克总，在序列九的扮演上，也花了一个半月，这已经逝去的一个月，便已经是斯诺给自己定下的最后期限。
如今，一切都还没有迎来转机，他也终于到了，该做出抉择的时候。
用注入灵性的银币封闭了房间，斯诺抽出那柄有三百年历史的银质小刀插在桌上，然后，他主动开启了白马非马，发动了偷换概念的能力。
感受着身体中的灵性开始跃动，斯诺开始在心中默念——
“戴里克得以直接向愚者先生祈求，是依靠手中的古物，我手中的小刀也是古物，所以我也可以通过这柄小刀直接向愚者先生祈求。”
往复默念数次，这句话开始化作层层叠叠的耳语在斯诺的耳畔回荡，伴随着大脑中传来的刺痛，一丝联系，开始在匕首与灵界之上的某处发生交汇，而斯诺，也开始诵读他早已准备好的台词——
“伟大的存在啊，我祈求您的回应，我祈求您的注视。”
……
“又是祈求？”还在对“听不懂外语”这件事报以无奈的克莱恩正打算离开灰雾，却发现又有一枚深红色的星辰开始出现收缩与膨胀。
“这次该不会再来个用古龙语的吧？”
克莱恩心中暗暗腹诽，但还是选择延伸灵性，碰触了那颗深红的星辰，随后，模糊而扭曲的画面，在他的视野中展现——
那是一个隐约能看出黑色段碎发的青年，而在他的面前，应该是一柄纯银的匕首。
在他的头顶，一朵看上去犹如骏马一般的白云若隐若现，也不知是因为序列的关系还是什么非凡物品的影响。
这名青年穿着相对居家的服饰，周围的环境简单而整洁，不过从屋内的陈设来看，应该是某家旅店的客房。
克莱恩本打算再观察一下，但随着青年的声音传入耳中，他立刻没了观望的兴致，因为他听到了几个重重的敲在他心头的单词——“邪神即将降临廷根。”
但是，当他打算仔细聆听的时候，却忽然发现，这个青年已经站了起来，用一种沮丧的语气说道：
“又失败了，这个仪式真的有效吗？难道要向正神教会举报？可是我已经……或者，放弃潘瑞达克斯家的荣耀，投身邪神……不，不可以！不论如何都不能向真实造物主祈祷……”
眼见着这个青年的话越发的歇斯底里，连使用的语言也从古赫密斯语变回了鲁恩通用语，克莱恩的眉头死死的皱起，潘瑞达克斯这个略微有些熟悉的姓氏他一时想不起来，但是他却听懂了“正神教会”、“举报”、“真实造物主”等几个字眼，再联系之前那句邪神将降临廷根，一种强烈的危机感顿时浮上心头。
只是，这个青年已经脱离了祈祷的状态，想必要不了多久，这种链接就会断开，要靠暗中观察来获得情报，似乎已经不太可能。
深深吸了口气，克莱恩轻敲青铜长桌的边缘，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虽然有点鲁莽，但是事关廷根，他必须要弄清楚。
……
“失败了吗？果然不可能一次成功啊，要不要今天晚上去搞点大事，然后明天再以此为契机卖给愚者先生？”一套戏演完，斯诺仍旧没有发现任何的变化，心中未免有些沮丧，不过会失败也早已在他的计算之中，本着做戏做全套的心态，他重新回到桌前，准备拔下那柄匕首的那一刻，却忽然看到匕首中炸开一团深红的光芒。
这光芒如同流水一般，瞬间淹没了斯诺的身影，等到他恢复思维能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于，那座由巨大石柱所撑起的巍峨供电之中，一张古老而斑驳的青铜长桌在他的身前延伸出去，在长桌的对面，一个笼罩在灰雾之中的人影，正在用难以判断的视线，打量着他。
第六章 愚者先生
“他的情绪很激动，兴奋，担心，还有狂喜和一丝警惕……”克莱恩悄悄开启灵视，透过青年的气场判断着对方的精神状态，而站在青铜长桌对面的斯诺则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用从极光会中学到的谦卑语气道：
“赞美您，伟大而仁慈的存在，斯诺·冯·潘瑞达克斯向您致敬。”
“斯诺？是白天那个疑犯！”克莱恩终于响起了究竟在哪里听过潘瑞达克斯这个姓氏，不过却很好地克制住了心头的惊讶，用悠闲而轻松的语气道：
“不用太过拘谨，你可以称呼我为，愚者。”
只是话一出口，克莱恩却忽然发现，这个青年的表情越发谦卑起来，他深深的弓下了腰，头颅也低了下去。
“他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反应？之前他虽然语气谦卑，但还只是那种弱者面对强者的礼貌性尊敬，但现在却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下位者……难道说愚者这个称号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克莱恩一时间甚至忘了拉对方上来的真正意图，但很快，他就压制下了心中的疑惑。
比起尊号的问题，如今更重要的，果然还是廷根的安危！
他仔细斟酌了一下语气，然后用有些玩味的口吻道：
“放松一些，我对你之前的祈祷有些兴趣，说说看。”
“请原谅我的失礼，居然在祈祷的时候信口开河……”斯诺单手抚胸，鞠躬行了一礼，然后才抬起头道：
“尊敬的愚者先生，我来自一个隐秘而古老的家族，虽然家族已经衰败，但却留下不少珍贵的藏书和秘闻，在追寻先祖的荣耀的过程中，我意外遭遇了极光会，为了保命，我不得不加入了这个组织。
他们强迫我喝下了秘祈人魔药——那群疯完全不在乎成员的忠诚度，因为只要想消化秘祈人魔药，就不得不向神秘存在祈祷，但想必您也知道，真实造物主早已陷入疯狂，一旦向祂祈祷，精神必然会受到扭曲。
虽然我依靠家族流传的一件非凡物品，伪造了虔诚祈祷的假象，但是按照极光会的惯例，如果两个月没有消化掉秘祈人魔药，就将被视作对真实造物主的不忠而被处决，所以，我希望能够隐蔽的向您祈祷，用以消化秘祈人魔药。”
“极光会？就是那个近一两百年才出现的，信奉真实造物主的组织？
对了！海纳森繁森特的咒文也确实指向真实造物主，不过……真实造物主已经陷入了疯狂？这个斯诺……或者说他出身的那个潘瑞达克斯家族，似乎知道很多隐秘啊！
他冒险用家族传承的仪式向隐秘存在祈祷，原来是为了扮演秘祈人来消化魔药吗？
还有，他说的那件非凡物品，是不是就是之前我看到的那匹白马？”
克莱恩心中默默想到，随即用一种谈论市井流言一般的随意语气问道：
“你之前似乎有提到，邪神降临？”
“是的，尊敬的愚者先生。”斯诺点点头，用恭敬中带着一丝忧虑的语气说道：
“极光会的成员都是一群疯子，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筹划着真实造物主的降临，我在半个月前被派往廷根市，不久之后就从一个秘祈人的口中得知了他们企图让邪神降临的计划。
我通过偷袭杀掉了作为计划主持者的两名秘祈人，并以‘他们引起了官方非凡者注意’为借口进行上报，但是按照那两人所说，他们已经在廷根埋下种子，即便我将他们杀掉，也只是拖延一时，如果不能找到那颗种子，在它爆发的时候，整个城市……甚至整个鲁恩王国都会彻底毁灭。”
“这！”克莱恩听完斯诺的话，只觉得汗毛倒竖，但同时，他又开始思考应对的策略。
将斯诺举报给教会？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就被克莱恩打消，先不说他没有理由再去举报一个已经被队长判断没有嫌疑的人，就算抓了，也只能知道廷根正在面临危机而已。
相反，如果让他继续潜伏在极光会，说不定反而可以探查出更多的情报。
而且对方似乎知道很多隐秘知识，如果让他加入塔罗会的话，应该能够套出不少东西。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人很有底线。
只是，自己要怎么说？
直接让他去调查相关情报？
这会不会与愚者的形象不符？
还是直接说允许他的祈求？
可是要用什么样的借口？
或者直接让他加入塔罗会？
见长桌上首的愚者先生以一种闲适的姿势轻抚着青铜长桌的边缘，斯诺知道这位先生一定正在苦恼怎么组织语言，就在他寻思着，要不要给愚者先生一个台阶下的时候，愚者先生却忽然轻笑道：
“我是个喜欢等价交换的愚者，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你，又能付出什么呢？”
“我的一切！我的灵魂！我的血肉！只要您想要，都可以献给您！”斯诺的回答几乎毫无迟疑，但愚者先生却轻笑着摇头道：
“我对凡人的血肉和灵魂没有兴趣。”
说到这里，克莱恩瞥了一眼那朝着绝望滑落的情绪，悠然道：
“但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你可以用你能获得的一切，从我这里，从和你相似的其他人那里，得到你想要的事物，注意，必须价值相当……”
“对了，你关于邪神降临的情报我也很感兴趣，作为报酬，我允许你向我祈求来消化魔药。另外，聚会的时间是每周一下午三点，记得让自己处于独处的环境，当然，在这之前，你需要选择你的代号。”
愚者先生一边暗示斯诺可以继续用邪神降临的情报换取好处，一边取出一副塔罗牌在青铜长桌上铺开：
“聚会的成员决定以塔罗牌的名称为各自的代号，不过正义和倒吊人已经有了主人，不能选……”
“恶魔。”斯诺平静的注视着愚者先生，几乎没什么犹豫，便报出了这个在来之前，就通过丢二十面骰子决定的代号：
“我现在只是被锁链束缚的俘虏，但我希望，能有化身逆位，挣脱束缚的那一天。”
“记住你的选择，不要屈从于诱惑。”
第七章 计划
“现在的克莱恩，比起贝克兰德时期果然还是嫩了不少啊。”回到现实，斯诺立刻解除了联系源堡的“偷换概念”概念，开始闭上眼睛，开始默默祈祷：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您是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您是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我祈求您的帮助，我祈求您的眷顾，我祈求您让我能够顺利的消化魔药……”
这套祈祷咒文是如此的标准，但是如果有旁人在场，他们能看到的，就只是斯诺不断的在胸前绘出上长下短的逆十字，并口呼“创造一切的主，阴影帷幕后的主宰；所有生灵的堕落自性。”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状态，是因为斯诺铭刻在白马非马中的被动词条，除了用于屏蔽知识污染和神灵注视的那一句之外，还有另外一条——
“真实造物主是隐秘存在，我祈祷的对象也是隐秘存在，所以在别人看来，当我向隐秘存在祈祷时，所指向的就是真实造物主。”
之所以会铭刻这样一句，主要还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虔诚”，毕竟在一个早中晚见面都要向“主”祈祷的邪教内生活，你要是不祈祷，那就等同于大声宣布自己是异教徒，但是一旦祈祷，却又会不可逆转的朝着深渊滑落，因此，斯诺给自己加上了这样一套伪装，只要在需要祈祷的场合向自己祈祷，那些极光会的成员自然会看到他“虔诚”的一面。
其实他本来是想要达成“任何人看到他祈祷都会认为他在向自己信仰的神明祈祷”的效果的，但他发现这么做的话，他的灵性并不足以支付启动这项能力的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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