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翟南
脱离世界的状态一闪而逝，贝尔纳黛几乎是在重新回归“正常”的同时便挥动手臂，一把样式古老的长枪也随即被她握在了手中。
“朗基努斯之枪！”这沾染着点点暗红血色的长枪充满了毁灭的气息，源自超古代纪元圣经故事的神秘被再现为力量，化作了连神灵也能够伤害的攻击。
只是，这一击没有丝毫的收获，因为枪尖在递出的同时，就已经刺向了她的身后。
在攻击的那一瞬间，这片区域的前后左右上下都出现了混乱，这让一切的攻击都变得扭曲而不可捉摸。
“父亲？！”贝尔纳黛忽然停下了攻击的动作，虽然没有放弃抵抗，却用一声包含着难以言喻的复杂语气呼唤道。
那黑影伸手想要掐住贝尔纳黛脖子的动作为之一顿，一种明显的挣扎骤然浮现。
贝尔纳黛见状，思维瞬间和斯诺达成了共识，原本叠放在一起的咨询瞬间分离，斯诺的身体化作一片阴影，将陵寝内部的巨大空间包围起来，而贝尔纳黛则是深吸了一口气，吐出了一个字正腔圆的中文词汇——
“故乡。”
挣扎中的黑影动作骤然停滞，它的上半身慢慢抬起，望向贝尔纳黛，随即，一道干涩的，沙哑的声音回荡在这片空间之内：
“故乡……”
这声音带着一点迟疑，一点茫然，一点寻求确认的感觉，仿佛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
空间内的混乱扭曲在一瞬间消失，斯诺的本命替身所展开的阴影也成功围拢出一个标准的圆。
似乎是注意到了斯诺的行为，那黑影当即抬起手想要行动，但下一刻，却又仿佛被另一股力量强行扭曲，推向了正用复杂眼神看着他的贝尔纳黛。
“离开！”
充斥着明显痛苦意味的声音响起，那阴影凭空消失在了原地，随即出现在了中央那座高台之上，坐在了那黑色的巨大高背椅上。
它的脸部裂开两道缝隙，就像是长出了两支不够对称的血色眼睛。
随后，又是一道血色的裂隙在“双眼”下绽开，化作了一张嘴巴。
贝尔纳黛的身体正在飞退，在已经确认了阴影身份的同时，她便抛弃了一切犹豫，随着一道空间裂隙在她的身边开启，一个有着天使位格的灵界生物忽然从中弹出。
那灵界生物发现重获自由，立刻挣扎着想要逃离，但一道道阴影化作的锁链却勐然窜出，将它牢牢锁住。
“贝尔纳黛……”
忽然，那阴影发出了一声干涩沙哑的轻呼，随即化作了一种难听的轻笑：
“你真的成为神秘世界的大人物了，过来吧，让我看清楚我的小公主现在是什么样子。”
话说到这里，他忽然抬手按住了自己的脑袋，发出痛苦的挣扎，口中钻出点点悲鸣——
“不，不对！离开，我污染了！”
脑袋再次抬起，声音又变成了那种沙哑中带着一丝温和的感觉，他正要再说什么，两枚硬币忽然从阴影中抛出，一枚飞向那阴影，一枚飞向被束缚的灵界生物，与此同时，斯诺的声音也在贝尔纳黛的心头响起——
“快，按我之前教你的来！”
贝尔纳黛闻言，双眸中透出一股坚毅，思维高度集中，像是担心读错一般，一字一顿的念出了那相比于大陆各大常用语种来说，显得绕口晦涩的音节，那是源于超古代纪元，名为汉语的语言——
“你——的——日——记——我——已——经——全——都——看——完——了——！”
第五百八十章 老黄归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阴影勐地僵硬起来，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爆发开来，将之前的愤怒、悲伤、混乱全都冲散，而那枚硬币也随之落在了他的身上。
忒修斯之舟，具有寻回人性，回朔精神状态的功能，但这个功能本身，建立在被使用者具备“寻回人性”的意识才可以做到，正如之前斯诺对贝尔纳黛说的，如果一个人更倾向自己的神性，那么忒修斯之舟也无法带来多大的效果。
但现在，贝尔纳黛的话语所带来的冲击力，让罗塞尔短暂的爆发了人性，而借着这一瞬间的人形升腾，忒修斯之舟也发挥了作用。
当然，这么直接使用忒修斯之舟，显然无法消弭堕落母神的污染，也没法将罗塞尔从被污染的陵寝中拖出。
但另一枚硬币，也在生效。
那倒霉的，具有天使位格的灵界生物此时同样被一枚金币命中，那如同秩序阴影般的力量瞬间将其包裹，在这一刻，从愚者先生那里借来的黑皇帝位格将灵体笼罩，连带着陵寝内部的规则也开始向他聚拢。
一直以阴影形态呈现的斯诺终于显出人形，他的左手高高的举起一枚澹金色的十字架，十字架上被绷带所包裹的小人面容愁苦，他的身上，三分之一的绷带泛着铁锈般的猩红，三分之一的绷带色泽混杂而扭曲，只有剩余的三分之一仍旧维持着澹黄。
只是斯诺对此却没有丝毫的怜悯，他伸手点向那被阴影锁链束缚的灵界生物，口中低沉的念道：
“偷天换日！”
瞬间，灵界生物和情绪爆发的阴影发生了某种扭曲，那十字架上的小人也仿佛认命了一般，舒展开身体。
一道灵魂出现在斯诺的阴影之中，同时，托尔兹纳最后的那些绷带也尽数染上了绿中透红的色泽。
“走！”斯诺卷起灵体，钻入贝尔纳黛的阴影之中，贝尔纳黛的身体也随之化作一片数据洪流，从无数沸腾的诅咒中钻出。
身后的陵寝开始发出剧烈的震动，贝尔纳黛没有丝毫迟疑的冲向黎明号。
不过就在这时，斯诺的触须忽然从她身上探出——
“袖里乾坤！”
贝尔纳黛甚至美能看清发生了什么，但她却清楚的意识到，斯诺卷起的五人究竟是谁。
身后的陵寝所在的山头开始发出凄厉的哀嚎，那似乎是之前塞进去的那个灵界生物发出的绝望悲鸣，但很快，那种悲鸣被一种层次更高的怒吼所取代，仅仅只是听到那声音，就足以让人产生畸变。
贝尔纳黛落在黎明号的甲板上，右手用力一挥，无人的黎明号中，各式各样的物品再次活化起来，乐器自顾自的演奏着激昂的旋律，船舵、风帆开始按照贝尔纳黛的意志扬帆起航，就连土豆、番茄等食材也自己跳进锅里，变成了一顿丰盛的宴席。
数据的洪流化作一道狂风推动着黎明号的步伐，在嘎吱嘎吱，仿佛要将船体彻底击碎的高负荷中，身后的岛屿渐渐失去了踪影，而那骇人的怒吼，也渐渐淹没在风中。
直到此时，贝尔纳黛才常熟了一口气，重新恢复了人类的姿态，扭头看向斯诺，却发现他正不停地对着十字架上三色混杂的小人丢着法术。
“怎么样？”看着那不停挣扎的小人终于平稳下来，贝尔纳黛这才开口询问，只是那语气中的忐忑，简直比起砸锅卖铁赌上一切的赌徒等待最后开牌的那一瞬间还要更胜一筹。
“救下来了。”斯诺将托尔兹纳收入袖子里，手臂一甩，一个仍旧有些发蒙的灵体落在了两人面前，不过还不等贝尔纳黛开口，那灵体便嗖的一下窜到了贝尔纳黛面前，用没有实体的阴影双手搭住她的双肩，异常紧张的问道：
“谁教你的？”
“？？？”因为罗塞尔急的问出了母语，贝尔纳黛一时间没听懂自己老爹想要表达什么，见贝尔纳黛这副模样，灵体反而松了口气，当即扭头看向了斯诺……
“初次见面，我的老乡，以后你管我叫女婿，我管你叫兄弟，咱们各论各的……”
标准的汉语从斯诺口中传出，罗塞尔的灵体顿时炸毛，一连串的【种花粗口】喷涌而出，若非自身还是个灵体，怕不是当场就要扑上去和斯诺拼命。
看着两人用自己听不懂的语言互动，贝尔纳黛一时间表情甚是呆萌，她想要试着用贤者的能力去解析、学习这种语言，但却发现完全没有头绪。
片刻后，罗塞尔像是喷累了，才叹息道：
“算了，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
斯诺闻言挑了挑眉，笑着道：
“我想有人比我更适合跟你讲这些。”
罗塞尔闻言，身体微微一僵，缓缓扭过头，看向了含泪微笑旁观的贝尔纳黛，嗫嚅了半晌，才吐出一句——
“你长大了……”
……
在船舱里看了半个小时的书，幽暗的灵体忽然从门口飘了进来，斯诺合上手里的《~诡秘降临历~》，有些意外的看向罗塞尔：
“我还以为你们会聊得更久一些。”
“想要叙旧的话，时间还有很多。”罗塞尔的语气变得正经起来，不过随即又有些绷不住道：
“你和贝贝真的……算了，你别告诉我，总之我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恶灵？灵界生物？还是别的什么玩意？你怎么把我捞出来的？别告诉我你已经是序列之上了啊！”
看着老黄一副鸵鸟般的架势，斯诺觉得异常好笑，不过还是正经解释起来：
“为了把你捞出来，我捏了一个假的黑皇帝位格灵体，然后和你做了交换，你现在位格只是被隐藏起来了，如果你想的话，随时可以通过黑皇帝的权柄复活，不过我觉得还是离迷雾海远一点比较好。”
说着，斯诺忽然伸手一划，从虚空中拖出一个等比例人偶道：
“这个身体你先拿着用。”
“……”罗塞尔看了看那个等比例罗塞尔人偶，嘴角微微抽了抽，但还是钻了进去，片刻后，人偶忽然睁开眼睛，轻轻活动了一下手指，略显茫然道：
“好久没有活着的感觉了，说起来，你和贝贝……算了！我听贝贝说，除了你之外，还有个老乡？”
第五百八十一章 带着老黄去旅行
蒸汽列车上，斯诺有些无语的看着面前大口大口吃着盒饭的罗塞尔，有点无奈地说道：
“我本以为你会想和贝尔纳黛多呆一段时间的。”
“你没经历过，不知道那种看到已经长大成人的孩子后的尴尬。”罗塞尔抬起头，用沾满米粒的脸都囔道，不过在斯诺那如炬的视线中，他终于还是略显纠结的道：
“好吧，我是被贝尔纳黛赶出来的……”
“噗！”斯诺一个没忍住，罗塞尔却瞪着眼睛道：
“你懂什么，这是贝贝在关心我！她知道我是为了她才暂停复活进程的，所以主动去完成扮演和仪式了！你也知道，只要我复活，因蒂斯，甚至全大陆学识最渊博的就一定是我，哪怕实际上不是，但民众只会这么认为，所以贝尔纳黛如果想晋升知识皇帝，就只能在我复活之前！”
“你说是就是咯……”斯诺摊摊手，看着车窗外飞速略过的风景，语气微微有些古怪，贝尔纳黛回因蒂斯进行扮演，顺便准备仪式，而罗塞尔则以贝尔纳黛晋升之前不打算复活的名义，跟着斯诺前往鲁恩。
至于为什么坐蒸汽列车去鲁恩……
首先是因为他现在根本没法灵界传送，离开迷雾海后，罗塞尔便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三份序列一特性与唯一性的牵引，要是进入灵界，复活流程恐怕立刻就会开启。
而且因为黑皇帝复活特性的缘故，一旦回到故国，就很容易引发黑皇帝的复活机制，特别是在贝尔纳黛为了增加罗塞尔打捞计划成功率，在全国开办罗塞尔纪念展的现在，只要罗塞尔敢踏上因蒂斯的国土，因蒂斯民众立刻就会开始听到他的声音。
所以哪怕再怎么不舍，也只能选择远离因蒂斯，至于选择鲁恩，原因也很简单——因为现在的他实际上是没有特性的，只能像是恶灵那样，凭借位格从灵界支取力量，而他又要尽量避免和灵界的接触，所以做好的选择，就是容纳一套中低序列的黑皇帝特性，一来稳定灵体的状态，二来也能抵抗灵界的吸引。
恰好两人目前都属于闲着没事的状态，所以干脆也没有直接从黑天鹅堡调来收藏，而是打算直接去鲁恩国库里取，正好也让罗塞尔去看看据说已经恢复了人性的小儿子……
“你这盒饭做的真不错，我好些年没吃过这么正宗的中餐了！还有吗？”忽然，罗塞尔的声音打断了斯诺的思绪，随手取出一盒盒饭递给罗塞尔，不过就在这时，一个略微有些癫狂的气息从斯诺的衣袖中散发出来。
罗塞尔当即伸手敲击桌面，周遭的空气立刻扭曲，而斯诺则是从袖子中取出托尔兹纳，不停地往她身上甩忒修斯之舟。
这个过程足足持续了两分钟，托尔兹纳的气息才恢复了平缓，不得不说，被欲望母树折磨的这些年让她有了足够坚定的意志（被缚道？托尔道？），很快就从诅咒的折磨中挣扎出来，抬起那被色泽混杂的绷带包裹的脑袋，面容愁苦的道：
“诅咒我也背了，你们是不是该考虑一下我转生的问题了？”
斯诺闻言，立刻看向罗塞尔道：“听到没，你什么时候把她生出来？”
“怎么就要我来生啊？”罗塞尔掀开盒饭盖子的手顿时卡顿，一脸懵逼的看着斯诺，斯诺却是理所当然的道：
“托尔兹纳是神孽！神孽是啥你知道吗？他又不像水银之蛇那样可以找个一般家庭降生，想要正常途径转生的话，父母之中至少要有一位是神灵才可以，我认识的具有神灵位格还不介意生孩子就你一个，你又欠了人家一个天大的人情，你不生谁生？”
“你不也是神灵位格，你生不行？”罗塞尔当即反驳，不过随即就看到斯诺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容，戏谑道：
“你确定要我来？也行，我这就回因蒂斯……”
“别，我生！我生！我【种花粗口】的生还不行吗！”老黄一脸憋屈的认了下来，不过随即又皱眉道：
“话说这个人偶身体有那个机能吗？”
“当然有……”斯诺正想跟这个怀疑自己手艺的家伙掰扯掰扯，托尔兹纳却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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