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翟南
“我不觉得一个问题能让我现在的处境发生太多的变化，毕竟回不回答都是你的选择。”
“很理智，不过非凡者的世界，可不是你想象中那种超级英雄故事哦！”
那个声音说道此处，海柔尔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彷佛失去了控制，随后，她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自己动了起来。
“嗯，身材发育的还好，看起来家境应该很不错……骨龄不大，运动的时候可以放肆一点……嗯，盆骨结构不错，将来应该可以有一个完美的臀部……”
“你在做什么？”海柔尔压抑着声音中的情绪，尽可能冷静的问道，那声音却是很随意的回应道：
“检查一下新身体咯！真是的，身为偷盗者，你居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也是会被偷走的嘛？”
“偷走身体？！”海柔尔原本升起的羞怒瞬间被惊恐取代，然后她便发现，自己竟然连声音也发不出了。
“小姑娘的身体柔韧度就是高，这么高难度的动作也做得出来。”随着声音的持续，海柔尔的身体忽然来了一个凌空大噼叉，然后又是几个高难度的姿势，就彷佛在试探这具身体的极限一般。
海柔尔此时委屈得都要哭出来了，但却完全没有发泄的渠道，她只能被动地承受着筋腱拉伸的酸软疼痛，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像是玩弄人偶一样肆意摆出奇怪的姿势。
“我知道一处宝藏，只要你放过我，我愿意带你过去！”海柔尔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到自己在脑中的呐喊，但这已经是她仅有的机会。
幸运的是，那声音似乎听到了他的话语，轻声道：
“宝藏？说来听听。”
“就在地下，我正在从下水道进行挖掘……”海柔尔快速的报出位置，随后，她的身体便流畅的跑动起来。
海柔尔的身体很快钻入了伯克伦德街中段的下水道入口，并很快找到了一处岔路，在穿过一片苔藓暗生，腐蚀明显的墙壁之后，一个隐蔽的，被隐藏起来的暗道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它的高度不足一米八，宽度接近三米，地上还能看到用油布包裹的铁铲之类的起舞，甚至可以看出，就在不久之前，它们还发挥过作用。
“有意思，你一个人开凿的？”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海柔尔压抑着心中的季动，默默想道：
“嗯，我是在一些文献中发现的线索，这里应该有一个第四纪古老家族的遗产，如果不是这里正好修建了下水道的话，想要挖出来还要更加麻烦。”
海柔尔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深入秘密通道，但半晌之后，她仍旧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就在她无比焦急的时候，那个声音却忽然开口道：
“在等你的老师救你？”
“你怎么……”
“在非凡者圈子里，像你这么天真是活不久的。”那个声音用海柔尔的喉咙发出了调侃的话语，然后将视线投向了那只挖掘了很浅一段的密道：
“你说对吗？寄生者小姐？”
“我只是被困在了这里，并不是没有反抗能力，你最好不要逼我。”略显怨毒的女声从墙壁中传出，控制着海柔尔的声音却完全没有半点的在意——
“我只是发现这里有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家伙，没想到居然钓上了一条大鱼，不是我说你，就算你打定主意要吃掉她，也至少该教会她不至于被别人吃掉的知识才对啊！”
“你在说什么？什么吃掉？！”海柔尔心中生气了一个令她有些惊恐的念头，她无比希望老师立刻反驳对方，但得到的回答却令她如坠冰窟——
“不劳你提醒，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你救我出来，然后把海柔尔给我，别的什么都好商量。”
“怎么会？！”海柔尔很想安慰自己，说老师是为了救自己，但靠着诈骗师的能力，她可以清楚的认识到，老师此时那毫无掩饰的话语中，确实只是把她当做了一件物品。
“不好意思，我打算去看望一位老人家，需要带点伴手礼。”
海柔尔忽然看到，自己的影子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滋生，那是一只只形态各异的眼睛，那是一张张有着森森白牙的大嘴。
随着那阴影的扩散，原本坚实的墙壁变成了一种扭曲而柔软的触感，而随着它们的扩散，一声刺耳的怨毒尖叫忽然在耳边炸响，与此同时，一条条有着七八个环节的虫豸抱成一团，从那如同淤泥一般的墙壁中飞出，带着只是看一眼都让海柔尔觉得大脑在沸腾的神秘光辉，扑向了自己的身体。
第四百二十一章 闲棋
海柔尔看着那十余条抱团的，有着七八个环节的虫豸从墙壁内飞出，大脑几乎彻底沸腾，但某种诡异的，彷佛蛛网一般包裹着自己大脑的力量，却又将那种彷佛要将神经烧穿一般的污染隔绝在外，让她以一种第一人称恐怖片视角的方式体验着眼前的惊悚。
听者老师尖锐怨毒的声音从那虫群中涌出，海柔尔第一次对这个“被封印在墙壁内”的老师产生了怀疑，毕竟人都是视觉动物，在看到老师的“真身”的那一刻，她对于之前那个陌生声音所说的“食物”也终于有了丝许明悟。
“李代桃僵。”
古赫密斯语念诵的言灵在耳畔炸响，海柔尔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扭曲，自己忽然凭空朝着侧面移动了三米多，而站在自己原本位置的，是一个脸部被阴影覆盖的男人。
“不！”
那十余条虫豸发出了凄厉的哀嚎，却无法控制的扑向了那个男子，然后在他的微笑中，消失在了那彷佛由墨汁构成的礼服之中。
“当面寄生？这么丢人的偷盗者我还是第一次见。”遍布隧道的阴影开始逐渐收拢，那一只只狰狞的眼眸与露出白森森牙齿的大嘴缓缓闭合，被阴影覆盖的身体逐渐恢复血色，海柔尔终于一个站立不稳，瘫倒在了地上。
斯诺把玩着如同包裹着半块碎裂表盘一般的琥珀，扭头看向了海柔尔，语气亲切的道：
“这个圈子没你想像的那么美好，偷盗者更是一条不归路，停下吧，序列八就很好，收起你的高傲，不要再谋求晋升，也不要展现你的不同……”
声音渐渐降低，那个看不清面孔的男子缓缓消失，只留下海柔尔一脸懵逼的看着空荡荡的下水道。
……
清晨，克来恩接过理查德森递来的报纸，却并没有如他期待中那样，在头版头条看到自己昨天晚上炸毁黑骷髅党的新闻，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更加劲爆的消息——
“因蒂斯大使馆发文，建议费内波特进入共和制，引发弗萨克、费内波特、伦堡等国的一致抗议，弗萨克多家媒体质疑这次费内波特皇室遇刺事件是由因蒂斯策划的……并公开支持伦堡现任国王的堂弟劳伦斯出任费内波特国王……”
“啊这……”克来恩有些诧异的看着这则新闻，重新将视线投向了报纸的标题——
《贝克兰德日报》不是《塔索克报》那种更注重娱乐性的报纸，也不是《贝克兰德邮报》那种只在贝克兰德发行的小体量报纸，而是真正的官方报纸。
这种报纸上出现政治内容并不奇怪，但是像这样立场鲜明，甚至有点剑拔弩张的新闻，仍旧让克来恩那并不算敏锐的政治嗅觉察觉到了什么。
“按照潘瑞达克斯前辈的估计，那位作家正在将这个时代引导向穿越前的历史，而现在恰好是一战前夕，所以……萨拉热窝？！”克来恩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重点，但又觉得有些微妙的不对，因为这个继承权的问题，好像是普法战争的开端……
普法战争，伦堡和因蒂斯……
“看样子世界要乱起来了啊！”
克来恩的视线穿过墙壁，投向西北方向，在那边，有着圣塞缪尔教堂，以及梅丽莎和班森的宅邸。
“呼……”深深的吸了口气，克来恩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早餐上，不过刚刚咬了一口，他新雇的管家帕梅尔忽然走了进来。
他躬身行了一礼，道：“先生，昨晚有未知来历的人拉响了我们的门铃……”
……
“我说你是不是该雇个管家了？”另一边，已经恢复成尹莲形态的红女仆拿着熨烫好的报纸来到餐厅，有些不满的对着斯诺抱怨起来。
斯诺接过报纸，便看到了头版头条，嘴角也随之翘了起来，心情不错的他瞥了一眼尹莲，然后无奈的道：
“我倒是想，但是我以前的管家被人顾走了，那人正好是我朋友，我总不能把人抽调回来吧？放心，我会给你开管家的工资的，嗯，给你按普通管家的最高标准——年薪80镑，如果你能表现出一个管家应有的素养，我给你提到100镑，这样你十五年就能还清欠款了。”
尹莲听到涨工资，脸上立刻闪过一抹喜色，不过很快就被怀疑所取代：“我总觉得你会在我还清之前找各种理由让我再次欠债……”
“我没那么无聊，或者说你一个小小的序列七还不值得我花心思算计。”斯诺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拿起餐巾擦去嘴角的碎屑，思索着自己今天要不要去x先生那个非凡集会看看，又或者去吓唬一下老人家。
不过就在这时，门口的摇铃忽然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原本正在啃油条的莉莉嗖的一声变成了猫，条件反射似的跳到了斯诺的肩膀上，看着多了几个油汪汪爪印的肩膀， 斯诺无奈的叹了口气，给了尹莲一个去开门的眼神，一边怒搓猫猫头，一边将衣服上的油渍清理干净。
只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被尹莲带进会客厅的，并不是休、佛尔思又或者基德先生，而是昨天晚上被他吓了个半死的，海柔尔小姐？
“欢迎光临，海柔尔小姐，你的宠物生病了吗？”斯诺快速调整好了情绪，语气平缓而富有亲和力的问道。
海柔尔的站姿略微显得有些局促，她没有去碰尹莲递过来的茶水，而是用那双漂亮的眼睛注视着斯诺，像是确定了什么一般，终于开口道：
“我想知道昨天晚上的真相。”
“你是说你父亲请我去舞会的事情吗？放心好了，只是东切斯特伯爵的长子找我有些事情要谈而已。”斯诺优雅的笑了笑，海柔尔却摇了摇头，上半身微微前倾，语气郑重的道：
“我不是说这个，在鲁恩上流社会，记住每一个宾客的身形是基础素养。”
“哦？”斯诺有些诧异的看着海柔尔，说是基础素养，但就和“记住双方下的每一步棋并完成复盘是围棋的基本素养”一样，真正能做到这些基础的，其实并不多。
他的嘴角微微起伏，原本和善的笑容立刻带上了几分戏谑，他双手抵住下巴，笑着道：
“看样子我说错了，海柔尔小姐，至少你拥有成为解密学者的天赋，不过，如此冒失的走进不清楚底细的非凡者家里，你是否已经做好觉悟了呢？”
第四百二十二章 好消息
“如此冒失的走进不清楚底细的非凡者家里，你是否已经做好觉悟了呢？”
听着眼前男人的话语，哪怕没有丝毫的气势压迫，但海柔尔还是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口水，然后故作镇定道：
“我来之前已经留下了信息，如果就此失踪的话，就算你再怎么厉害，也是会非常麻烦的！我父亲可是议员，身边有非凡者保护，而且我们一家都是黑夜女神的信徒……”
“唉……”
“你，你叹什么气？”海柔尔被斯诺突如其来的一声长叹吓了一跳，一惊一乍的问道，斯诺摊摊手，一脸无奈的回应道：
“刚刚才夸过你，结果你转眼就给我来一手这么低劣的欺诈，我想配合你都做不到啊！”
斯诺说着，依次竖起三根手指——
“第一，下议院议员虽然有非凡者保护，但他们连你这个序列八都没发现，你指望他们能对我造成威胁？”
“第二，你明知道我可以控制你的身体，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才觉得自己会‘回不去’？”
“第三，尼根公爵那么大一个公爵，还是风暴之主的信徒，一样死得不能再死，你究竟为什么会觉得神灵的信徒会是一张护身符？”
斯诺说着，忽然起身，将两人的距离拉进到一个足以让人心理上产生不适的距离，直视着海柔尔的双眼道：
“非凡者我见过不少，但像你这种连最基本的自知之明都没有的，能活到序列八真的是非常少见，或许你该感谢你的老师，虽然她打算把你培养成自己的新身体，但至少你活到了现在。”
听者斯诺尖钻刻薄的话语，海柔尔却出乎斯诺预料的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愤怒，甚至连昨天舞会上那种高傲也尽数收敛了起来。
她看着斯诺的双眼，带着一点颤音的说道：
“你昨天没有对我动手，说明你对我没有恶意，而且按照你的说法，你不应该留下能够被我认出来的线索，所以我觉得这应该是你的一个考验。”
“少女，我觉得你少看点比较好，特别是罗塞尔大帝写的那些，很坑人的。”斯诺语重心长的劝了一句，随后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伸手挠了挠莉莉的下巴，略微放松道：
“算了，我还是那句话，非凡者的圈子并不像你想象中那么美好，忘掉这段时间的经历，回家去做你的大小姐吧……”
“但是非凡终究是存在的，既然已经理解到了这一点，就不可能再装作不知道，我希望能够自己主导自己的命运，而不是在遇到危险时，才后悔没有抓住机会。”海柔尔眼神中透着坚定，毫不退缩的与斯诺四目相对，这样的眼神交流持续了大约三秒左右，原本严肃的斯诺忽然放松了表情，化作了一个平和的笑容——
“回答正确！”
“什么？”海柔尔微微一愣，不过在极短的时间后，她脸上的茫然便化作了狂喜。
斯诺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重新靠在了沙发的靠背上，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道：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我的收费可是很贵的！”
“收费？”海柔尔喜悦的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原本“玩世不恭的隐士高人”印象瞬间崩塌，只留下一种难以描述的情绪。
听到海柔尔的话，斯诺的表情再次变得严肃起来：“我一向奉行等价交换原则，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要付出什么，除了你的父母之外，没有人会毫无保留的对你好，如果有，那你最好提高警惕。”
“……”海柔尔听到斯诺的话，表情立刻阴郁下来，她从怀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钱夹，将里面有零有整的钞票全部掏了出来：
“我身上就这么多了，我想知道我老师……她究竟打算做什么！”
“……”斯诺看着海柔尔手里足够把整个因蒂斯大使馆悬赏一遍的钞票，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甚至想让克来恩看看这个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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