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年凉忆C
“这么说来我还得多谢你了。”沙雕人阴阳怪气地冒出一句。
夜璇秋闻言却是呵呵一笑,同样以不善的目光回敬叶雨蝉:“不过这依然改变不了你是个工具人的事实,与在这里生长了无数年的我比起来,你不过只是个未经人事的小丫头,难怪蠢得没边。”
“反正在融合之后,那段无意义的记忆也会被抹去,你作为叶雨蝉的人格也会消失。”
无意义么……
叶雨蝉的眼神倏地阴冷下来,被人否定了自己存在的感觉可好不到哪儿去。
只是她并未立刻发作,一来是因为她估摸着自己不是夜璇秋对手,二来就是旁边的云平都还没发话呢。
白衫青年伫立在虚空背景之下,闭上眼,回忆方才所看见的从创世之初所开始,并延展至今的一切,又缓缓睁开双眸,望向前方的夜璇秋,眼瞳中流露出少许的无奈。
“所以,你专门给我们放了这么一部夸张的纪录片,为的是什么?”
的确。
夜璇秋此举只是将原始的真相摆在了二人面前,但这又与她的目的有什么联系?
至少从这段漫长的岁月中,云平所看到的也不过是夜璇秋和自己的经历罢了,与夜璇秋为何追捕二十一极致的原因没有半点关系。
夜璇秋对云平的了解已然有了相当的深度,云平的心里活动对她而言很容易掌握,她幽幽地笑道:“只是经由过去,映照未来罢了。”
“经由过去,映照未来……”叶雨蝉轻声重复着,不知为何,总觉得心口传来一阵莫名的悸动。
嗡~
钟声。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钟声。
一层一层荡漾在虚空表面的涟漪飞速扩散而开,夜璇秋莲足轻踏,步履优雅,脸上绽放出少许不被世人所理解的偏执:嘴角微扬,在这片漫无边际的虚空中漫步。
“经由这两世的死,我几乎已经对死亡免疫了……不,这种话说出来就有些自欺欺人了,没有任何人会对死亡没有恐惧,但是对我们而言,肉体和神魂的死亡根本不是纯粹的死亡。”
“肌肉的记忆,思维的习惯,都是构成自我的一部分,那么我在这里抛出一个非常基本的问题——假如某人失去了过往所有的记忆,将神魂全部洗刷后塞入另外一具躯体中,他还算是活着吗?”
叶雨蝉被夜璇秋这突如其来的哲学发问整懵了,呆若木鸡地眨巴眨巴眼:“啥?”
夜璇秋没好气地白了这傻子一眼,转而深情脉脉地盯着云平:“夫君,我在问你。”
“你觉得夜璇秋和叶生,是一个人吗?”
从本质上来判断的话,答案显而易见,是的。
夜璇秋也好,叶生也好,全都是源祖。
全都是眼前这个女人。
但是无论是记忆,还是人格亦或是样貌,叶生与夜璇秋都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存在,从出生到死亡所经历过的一切也是完全不同的。
这就像是同一张纸,被染成了两种不同的颜色,那虽然同样是纸,但一张可以是鲜艳惊人的油画,一张可以是细致颇具艺术感的抽象画。
它们一样吗?
面对云平的沉默,夜璇秋又呵呵笑道:“就如同你的爱徒一样,张若雪对吧?她的前世应当是叫曲文雪,理论上而言,她们确实拥有同一具肉体,但是她们真的可以算是同一个人吗?”
“段星辰的爷爷,圣洁玄金已然身死,但是由于本质是二十一极致,死后会回归坤玄,而坤玄又能够再度创造出二十一极致,但那时的圣洁玄金,还是段星辰的爷爷吗?”
“我们是源祖,夫君。”
夜璇秋大手一甩,面色肃杀地盯着云平:“的确,我们拥有几乎无穷无尽的生命,哪怕是现在的我,借助坤玄的力量,理论上而言也能够一直存活下去。”
“但是,看看这四周——”
她张开双臂,为云平和叶雨蝉呈现这片最为纯粹的虚空。
“和创世之初截然不同的地方,你们应当看得出来才对。”
叶雨蝉和云平的视线向前方虚空扫去,只一眼,便能够看出这片虚空的变化。
星辰光点越来越少,天地间的蒙尘更是在缓缓地消失,这些作为灵元的原始载体此时此刻正在慢慢地消失,逐渐消亡。
“没有东西能够永生。”
夜璇秋说道。
“三大天域终会消逝,会凋零,尽管我们可以不断地进行重生,就如同夫君你所作的一样,但每次死亡所带来的都是一次记忆的抹除。”
“那样的话太不完整了。”
那双绚烂的眼眸缓缓沉默下来,夜璇秋略显痛苦地垂下眼睑,在沉吟几秒后,又缓缓睁开,只是其中含着的不再是落寞与孤寂,而是难以言喻的果决。
“我需要永生。”
“作为一个个体,永永远远地活下去,不会丢掉记忆,也不会丢掉过去,不会有轮回,不会有前世后生,有的只是最纯粹的自我。”
“真正的永生。”
刹那间。
云平突然回想起太百秋对自己说过的话。
在文帝的时代,夜璇秋死去之前,曾经就对着天空说出过类似的话语。
她是为了永生,才选择了短暂的死亡。
叶雨蝉还是听得有些迷糊:“不对啊,你不是说……没有东西能够永生吗?万一这个宇宙都炸了之后,你也会死吧……”
面对叶雨蝉的疑问,夜璇秋只是微笑着扫了眼云平。
“夫君的做法,给了我很大的启示。”
“夜璇秋与叶生的确是不同的人,那是因为从她们诞生的瞬间起,并没有承接上一代的记忆,但是夫君不同,你利用借尸还魂的方法,将记忆和人格都埋入了全新的躯体中,醒来的刹那,就接受了过往的一切。”
“说白了,就是复制黏贴,再延展新的人生。”
云平眯起了眼:“再说明白点,这叫读档。”
叶雨蝉:“啥子意思?我懵了。”
云平上去就给叶雨蝉这傻子来了一发爆头:“说了多少遍了,少和若雪这丫头探讨智商问题,你看,现在傻了吧。”
“你们说得玄玄乎乎的,我哪里知道你们什么意思嘛!”叶雨蝉捂着脑袋,表情那叫一个委屈。
云平无奈地摊开手,转而解释道:“用形象点的比喻,她的做法就是同一人玩同一个游戏,通关一周目之后没玩二周目,又重新开了个档。”
“我的做法就是通关之后玩了二周目,还继承了存档,开局就自带装备属性999,一刀两百个小朋友那种。”
叶雨蝉一听,顿时眼睛一闪一闪的,“我好想明白了哦。”
但是还不等她缓过来几秒呢,小丫头的脑袋又开始有反应了:“诶不对啊,那按照她的说法,这游戏关服了咋办?到时候大家一起玩完,哪儿来的永生啊?”
“问得好。”
云平微微一笑:“这玩意儿就跟版本不断更迭,最后数值爆炸,然后服务器年久失修最终崩溃导致游戏不得不关服一样——世界的本质差不多也跟土豆服务器一个尿性。”
“哎呀,夫君好像差不多明白了呢。”夜璇秋巧笑嫣然地望着云平。
云平挂起了死鱼眼:“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再看不出来,那我就是教若雪教傻了。”
“不过我还是想问,既然你不是用【读档】的办法重生,那你是如何知晓你曾经是叶生和夜璇秋的?”
“坤玄告诉我的。”
到了这个地步,夜璇秋也懒得继续隐瞒:“坤玄几乎把我过去的影片全都放了一遍,不过由于是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所以还是有些硌得慌,那并不能算是我自己的记忆。”
“原来如此。”
叶雨蝉在旁边感觉自己被忽视了,连忙道:“等等,老流氓你倒是快解释一下,这游戏要关服了咋整?还有,二十一极致算游戏管理员吧?她没事抓游戏管理员干嘛?”
看傻子的眼神顿时在云平眼底浮现,他瞅着自家的傻姑娘,没好气地道:“用你的小脑袋瓜好好想想,如果你是公司老总,这游戏快关服了,你怎么挽救?”
“呃……你不是说服务器快炸了嘛,那……再搞个新的服务器?”
“那和开新的存档有什么区别嘛?”
“那你说怎么办嘛!”
“很简单——”
云平苦笑一声,不得不承认,夜璇秋这想法着实有些天马行空。
不,倒不如说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他注视着夜璇秋,后者也注视着他,两人的视线在半空对撞。
云平缓缓开口,吐出的,是夜璇秋的真正目的。
“不能架设新的服务器,不能延长游戏本身寿命,却还是想要保存数据且让游戏运行下去的唯一办法……”
“那就是倒挡,说白了——”
“她要开怀旧服。”
怀旧服……
叶雨蝉一听,眼里惊讶的光芒不断绽放。
“等等,你是说——”
“没错。”
虚空中。
绝美的白衫女子笑靥如花。
“我说过,她的目的是轮回,但不是轮回她自己。”
“她要重置……要轮回整个世界。”
71.我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重置世界。
这便是夜璇秋的目的。
只要她能够在重置的同时保留下自己的记忆和人格,那么她所完成的就是绝对意义上的永生。
兴许这方寰宇会再某一天走向消亡,万物皆无永生之道,永远从根本意义上来说就是个伪命题,但只要在这方寰宇毁灭之前重置,就能达成另外一种形式的永恒。
剑走偏锋。
“这次猜对了。”
夜璇秋巧笑嫣然地注视着云平,眼中只余下那无止境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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