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年凉忆C
这些年来,他老王家已经连续生了七个男孩了,就是见不着女儿的踪影。
人们常说,女儿是老爹前世的情人,因为就是生不出个女娃,老王经常被村子里头的人调侃——上辈子就是个打光棍儿的,别说情人了,估摸着连个老婆都娶不到。
说来也是,他老王在年轻的时候,就特别想着未来能有个像贴心棉袄般乖巧可爱的女儿,自己能看着她长大,再看着她满脸幸福地带一个臭小子回家……
他一直很想要个女儿。
老王的妻子本身就是个贤惠的性子,她知道丈夫的想法,虽然这对她的身子有很大的负荷,但她还是一直愿意试着给老王生个女孩。
这已经是第八次了。
倘若再没个女儿,老王估摸着,自己也差不多该认命了。
接生婆板着脸,手里捧着那大哭不止的婴儿,略显沉重地转过身。
她用沾了少许血迹的白布裹着婴儿的身子,抬起头,满脸都是让老王发怵的凝重之色。
老王心头咯噔一声,老脸吓得煞白:“又……又是男的?”
接生婆深吸口气,旋即将手中的白布轻轻掀开,顿时将那佯装出来的满脸凝重抹去,忍不住笑道:
“恭喜你啊,是个女娃!”
老王一愣,紧接着因过于震惊,而张着嘴,呆呆地望着面前的婴儿。
他嘴角猛地一抽抽,旋即闭上眼,重重地松了口气。
身边的男孩儿们一个个都在欢呼,甚至有的开心地跳了起来,落地的时候磕到了腿,一边吃痛地喊着,一边相互拥抱在一块儿。
躺在床上气喘吁吁的妻子也绽开了笑容,满满的幸福将整间屋子填满。
这一天,应该是老王这辈子最幸福的一天。
他家终于多了个女儿。
然而不止是老王家。
兴许是上天眷顾,便是在同一天,寒渔村的老古,那个整个村子里脾气最怪的家伙,也得来了他人生中第一个儿子。
说来也真是巧了。
老王家呢,生了好几个儿子,就是不见女儿。
那老古呢,生了好几个女儿,就是不见儿子。
结果便是在同一天,老王家多了个女儿,而那村头的老古,也多了个儿子。
偏偏这俩人还是一对从小玩到大的损友。
“欸,我说古大傻子——”
夜晚。
寒风凛冽。
村子里头的积雪已然足以没过人们的膝盖,裹得严严实实的两道身影便就坐在村头,目光远眺前方那片结了冰的湖面。
老王哆嗦着腿,笑眯眯的,在寒风中那脸颊上倒全都是笑意:“你那儿子,想好叫啥了?”
姓古的男人撇了撇嘴,坐在老王身边,搓了搓满是老茧的手:“早想好了,我他娘的等这天等了不知道多久了。”
语罢,用手肘顶了下旁边的损友:“你呢?就你小子这点文化水平,想得出啥好名字不?”
“我那宝贝闺女儿的名让我媳妇儿取去了,她学过写字儿,是个文化人儿,比咱老王厉害多了。”
“看把你嘚瑟的……欸,老王,你说你生了个女儿,我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以前咱俩不是谈过娃娃亲的事儿吗?”
“啥意思?你要我把我那宝贝女儿嫁到你家那臭小子那去?”
“咋的?嫌弃老子?”
“嘶——也不是这么说,但我觉着吧,还是得看看他俩自个儿的意见,咱不能强迫孩子,你说是吧?”
“那要是他俩乐意,就给他俩办了呗。”
“这没毛病,真要是成了,我俩也算亲戚了,哈哈哈哈——”
两人便就这么笑着,在村头扯了一晚上的胡话。
——第二天俩人还真就都得了病,各自躺各自的床上,问他们到底干啥了,他俩也没说……可能是觉得半夜出门和损友扯淡,扯出毛病来这事儿太丢人了吧。
但不论如何。
古家多了个古行卓。
王家多个了王霄墨。
俩人的娃娃亲,还真就这么被安排上了。
……
……
时间犹如白驹过隙,眨眼间,则数年流转。
那一年,古行卓七岁,王霄墨亦然。
俩人早在四年前便认得了,虽然孩子的记忆不是很清楚,但这一男一女,还真就成了相当要好的玩伴。
今天在老王家里头玩耍,明儿个老古家做客,整个寒渔村里头的人,基本都知道了这俩关系要好的娃子。
甚至村子里的那些大爷大妈们,闲下来的时候也会拿这当做话题,调侃调侃那俩孩子。
王霄墨的反应倒是平平,她的性子向来很文静,她爹老王说这是遗传了她妈那文化人的气质,面对大爷大妈的调侃和戏说,王霄墨也只是微红着脸,也不做什么言语。
而古行卓则腼腆得多,听到那些流言,时常会让绯红爬到耳根,整张脸都红得不对劲,一个劲地想要否认,时而也会小心翼翼地偷看王霄墨两眼。
小孩子的感情,总是比较纯真的。
虽然很多人都在谈论,甚至有部分同龄人还经常拿二人的事儿来开玩笑,但古行卓和王霄墨仍然每天待在一起。
古行卓从姐姐那里学来了扎头发的技巧,便每天都试着为王霄墨扎出不一样的发型来,有的时候能扎出相当漂亮的头发来,有的时候却怪异得很,时常惹得王霄墨在照镜子的时候发笑。
可王霄墨从来没有嫌弃过古行卓那发挥不稳定的扎头发技艺,只是静静地端坐在木质的梳妆台前,抿着嘴唇,眸中泛着秋水,笑盈盈地望着那轻抚自己发丝的,笨拙的男孩。
……
……
后来,他们长大了。
那一年,王霄墨十四,古行卓亦然。
到了这个年纪的男孩,便是要肩负起养家糊口的责任了。
古行卓的老爹是个渔户,由于家里头都是女孩,他们家并不是很富裕,虽然古行卓的姐姐们都有在努力编织布料换些食物,但寒渔村毕竟是以打渔为生的。
因而这一年,古行卓大多时间都在跟着父亲前往那片被冰面覆盖的大湖中央,用老祖宗那边传下来的手艺,去为了整个家而努力。
而王霄墨则是在跟自己上了年纪的母亲学着写字,她不是很喜欢编织技艺,再加上老王本身对唯一的女儿宝贝得很,自然是由着王霄墨了。
事实也证明,王霄墨的天分很高,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写出的字儿已然带了几分自己的理解进去,也是颇有韵味。
但这么一来,这一年二人见面的机会,却是少了很多。
话虽如此。
便是在某日古行卓准备进行他人生中第一次打渔时,走到村口的时候,却被一人拽住了衣服。
他回过头,看到的,是已然亭亭玉立,样貌清秀出尘的少女。
那是他的青梅竹马。
“这个……给你。”
王霄墨腼红着脸,将手中一叠黄纸递给了古行卓。
还不等古行卓将纸摊开,仔细阅览,王霄墨便羞红着脸,慌忙跑开了。
他有些迷茫地将其展开,看到的,却是一首用相当漂亮娟秀的字体所写下的诗。
一首情诗。
墨染行。
这是这首诗的名字。
王霄墨的墨,古行卓的行。
古行卓不是个文化人,但和王霄墨呆得久了,自然也能看出些东西。
他看完整首诗后,便也红着脸,将整首诗叠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里,之后便带着压抑不住的笑容,向着远方的湖面金发。
这一天,他打渔外出收获的成果,是他这辈子最多的。
但他收获的,却远不止鱼这么简单。
……
……
那一年,古行卓十八,王霄墨……
走了。
当古行卓得知王霄墨因为被序澜宗的修士看中了天赋而带走时,他是有些茫然的。
被修士看中天赋,并带回宗门修炼,这就意味着王霄墨日后也会是个修士,并且是从他们寒渔村走出去的修士。
无论从什么方面来说,对于整个村落都是极好的。
因而王霄墨走得很理所当然,她爹老王同意了,村长甚至是亲自送王霄墨离开的,就连王霄墨的那些哥哥们,也都是带着笑容将王霄墨送离的。
可古行卓却笑不出来。
因为王霄墨走得太急,走得太快,快到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突然就走了。
到最后,也只是给他留下了一封信……
【我会回来的】
她是这样说的。
村里的人都劝古行卓,让他不要多想,等有朝一日王霄墨飞黄腾达了,自然会回村子的。
大家嘴上都这么说,但实际上,都大概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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