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书妖
她接着说:“然后打碎它就可以了。”
“打碎?”我问,“有什么具体的讲究吗?”
她想了想,组织了下语言,“一定要说的话……就是要让自己的全身都映照在镜子里,眼睛也要好好地看着镜子,然后再打碎。”
“好……”我走到镜子前,注视着镜面里的自己。
等到青鸟和乔甘草也都准备就绪之后,我挥动塞壬之刃,向镜面斩击下去。
刹那间,镜面四分五裂,化为了一块又一块的碎片,连带着我眼中的全部景色也都化为了碎片,暴露出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而当所有五颜六色的碎片都如同雪花般消融不见之后,视野里就只有黑暗了。
我一时间感觉很紧张,注视着这片不知道延伸到多远的黑暗。
但没过多久,我发现自己的视野之所以一片黑暗,是因为自己闭着眼睛。
于是我睁开了双眼。
眼前竟是一条人来人往的大街,天色已经黑暗,但街道上都是五彩缤纷的灯光,耳畔也不知何时起充满了人间烟火的嘈杂。
“我们回来了……”青鸟的声音从旁边响起,“这里好像是北区的步行街?”
转头看去,青鸟正站在我的身边,乔甘草也在一起。没有路人向我们投来视线,好像我们本来就站在这里。而听到青鸟的话语,我也才注意到眼前这条街道确实有些眼熟,似乎以前来过。不过我家是住在柳城南区的,很少来这条北区的街道。
回来了……这个认知令我一直在无意识紧绷的肌肉都放松了下来,一股精疲力尽的感觉涌上心头。
同时,我还注意到,自己和青鸟身上的一些灰尘也都不见了。
异空间的物质是不能带到现实世界的,哪怕是灰尘。
“现在是晚上八点半……日期也是对的,时间误差很小……”乔甘草拿出手机登陆网络,检查现在的时间,然后对我们说,“差不多解散了吧?我感觉快累死了……”
“好吧,谢谢小草大人的救命之恩!”青鸟笑着抱了抱乔甘草。
我也认认真真地道谢。
乔甘草看着我,迟疑了下。
“怎么了?”我问。
她不好意思地说:“明天下午我有事想请你帮忙,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当然可以。”我有些好奇她说的是什么事。
但她似乎没有现在就说的打算,“好,明天我把碰头地点告诉你,再见啦。”
说完,她就别过了。
青鸟看向了我,“我晚饭还没吃呢,你也没吃吧?一起去吃饭吧。”
刚才还在异空间里找寻生路,现在就开始面色如常地聊晚饭了……我佩服于她的粗神经,不过自己也正好肚子饿,便跟着她一道走了。
走在路上,她自然而然地牵住了我的手,十指相扣,像是如胶似漆的恋人一样。
实际上我们就是恋人关系。只是我或许还不是很能坦率地接受她的爱。我已经只有二到四年的寿命了,这样又能与谁约定终身呢?甚至我都不应该如此接近她,而是应当远离她才对。
然而这只柔软的手是多么的温暖和有力,像是在说绝对不会放开我,又像是在笃定我绝对不会放开她。
是的,其实我也不想要放开她。
我也想要保护她。
“青鸟,你之后打算怎么办?”我问,“还要继续追踪中间人吗?”
“当然……虽然很想这么说,但中间人肯定会离开柳城吧。”她说,“都已经被追得那么狼狈了,没有不离开的道理。不……”
她又考虑了下,“以他的实力,放到一些大组织里也足以成为干部角色了,却不知为何隐姓埋名,潜伏在柳城的黑市里,这里可能有他想要的某种东西……或许他还会留在柳城?”
“不如我也来帮忙吧。”我说,“中间人虽然实力不如你,但这次的事情也证明了,他不止是有帮手,也很会布置陷阱,哪怕是你也可能会吃亏,所以……”
还没说完,她就大声打断,“不行!你不能来!”
见她这么激动,我有些奇怪,但随即想到可能是列缺那边的问题。列缺当时就警告我不准打听和插手青鸟的任务,而现在我不止是打听到了,还打算插手了。列缺可能不会坐视不理。
结果青鸟的理由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中间人那边可是有个魅魔啊!”她震声道,“你遇到那个魅魔之后肯定会被迷得神魂颠倒!不行不行不行!”
“呃……也不一定吧。”我自己也不怎么有信心。
“你不是对那些似人非人之物感兴趣吗?而且在梦境里的时候还特地跟我咨询过魅魔的事情!”
“也不算是特地咨询吧,我当时就是随口问问。”
“不感兴趣你为什么要问?问了就是感兴趣!”她斩钉截铁地说。
我也无法反驳,因为我确实基本上只对似人非人之物感兴趣,而且是非常感兴趣。
如果是以魅魔这种专精于魅惑的似人非人之物为对手……那说不定她站在对面冲我笑一下,我就败北了。
而青鸟既是同性,又没有异常癖好,饶是如此也被魅魔定住了一秒钟之久,足见其魅惑之力的强大。
我只好答应她这次不会插手。
她露出了大大的笑脸。
“不过你放心吧,我这边如果在调查中间人的时候有什么进展,也会与你共享情报的。”她说,“你还是想要继续追踪海妖的手……对吧?”
“是。”我点头。
“我会帮你的。”她牵着我的手愈发用力了。
吃完饭之后,我与青鸟道别,回到了临时住处。不过现在也不应该叫临时住处了,这里已经是我的固定住处。作为住处虽够不上出色,却胜在简洁,独自居住也算是舒适。我将自己的身体在床铺上放平,进入了睡眠。
然后,我做了个离奇的梦。
在梦里,我重新见到了“它”。
它穿着白色的荷叶边连衣裙,牵着我的手,行走在柳城的繁华街道上。与过去躲躲藏藏的生活截然不同,我们光明正大地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时而购买小吃和饮料,时而看看衣服和饰品,甚至一起欢笑和交谈。
我听着它诉说电影的观后感,看着它吃着普通的食物,这些都是我过去梦寐以求的事情。
曾经的我做过很多将它拉到自己这边的努力,料理、故事、音乐……辛苦地学习那些广受好评的菜式,努力地收集感动人心的故事,偶尔也会把前桌哼给我听的歌哼给它听……但是那些努力全部失败了。不知不觉地,我也灰心地放弃了。
为了它,我愿意坠落到任何地方,但是……
我是多么地想要倾听它的声音,知道它的想法,想要和它吃相同的东西,为了相同的事物而感动。
只要能够在一起就可以了,是坠落还是翱翔都无关紧要。
但是,这会不会仅仅是我的自以为是呢?
我深深地迷恋于它魔性的魅力,但如果它有朝一日真正地化身为人,拥有了真正的人性,我会不会毫不留情地舍弃它呢?
就好像分不清它的真心一样,我也分不清自己的真心。
混沌、狂乱、粘稠……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总是充满无法分辨的要素。
我对身边的人说:“到此为止吧。”
它……或者说她,对着我点了点头,然后松开了我的手。
我已经觉察到了,这个梦境并非自然形成的梦境,而是由某种灵性力量所组建的。
眼前的她也并非纯粹由我记忆组成的“它”,仅仅是披着这层设定皮囊的某种外来的异物。
“能麻烦你变回原样吗?”我问。
“我没有所谓的‘原样’。”她说,“但既然你要求,我就换个外表吧。”
说完,她身体就直接缩小,居然变成了幼女模样的“它”。
我哑然,也不再纠结外表,直奔主题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快步走到了我的前面,接着轻盈地转过身来,与我对视。
“我是你的生命之光,你的欲念之火,你的罪恶,你的灵魂。”
“麻烦说得简单点。”我说。
她言简意赅地说:“我就是‘塞壬之刃’。”
第38章 噬魂
在我的梦境里现身的怪异存在,自称为“塞壬之刃”。
我无法立刻消化这段信息,只能不停地观察她,想要从她的神态和举止里找出其他可疑的地方。但是她浑身上下都很可疑,反而让人一时间说不出来哪里是特别可疑的。而且在观察的过程中,我反而还觉察出了一些熟悉的地方。熟悉不是指她与“它”的相似性,而是我好像就在不久前,在其他地方与她见过面。
幼女的外形,神秘的氛围,来历不明的身份,好像是我伙伴一样的口吻……
“你是……任塞吗?”我试探地问。
她毫不犹豫地承认了,“是。”
“你不是安全局里的某个术士,更不是现实中存在的某个人物,而是……”而是塞壬之刃?我的武器?要立刻相信这种话语绝非易事,而且我从来没有想过塞壬之刃是拥有自我意识的。
“在梦境里的时候,我无法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只好自称为‘任塞’。”她说,“你当时似乎很想要从我这里听到一个方便称呼的名字,而现在既然我可以自报家门了,那么你不妨直接称呼我为‘塞壬之刃’,或者‘塞壬’。”
“塞壬……”我念着这个名字,同时继续观察她。
“不是很能相信吗?那么不妨像是上次一样,先采取假设的态度吧。”她轻车熟路地说,“就当我是个喜欢恶作剧的孩童,先假设我说的是真话,再接着交流吧。”
“也好。我先假设你就是塞壬之刃。”闻言,我也找到了些许脚踏实地的感觉,按照熟悉的轨道推进对话,“你上次和我见面的时候说自己的灵体损坏到只余回响,那是怎么回事?”
“因为当时的你已经变得无法在现实中召唤出我了。虽说你现在也不总是维持着召唤我的形态,但不是说你不召唤,我就不存在,只是‘隐藏’了而已;只有当你变得彻底无法召唤的时候,我才会真正地消失。”她说,“过去的你是凭借着‘它’的力量使我显形的,而当那力量只剩余热的时候,我也自然只剩回响了。本来,我甚至连自己的声音都无法传达到你的耳朵里,但是借助梦境的特殊环境,我得以与你对话,并且给予你关键的提醒……那时我本以为自己没有帮助到你,结果你似乎也有多少相信我的话语,我很开心。”
“如果我必须以外部力量召唤你,为什么现在突然变得能够自己召唤了?”我问,“还有……为什么你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
“如果你要借助他人之手召唤我,与我之间自然会存在巨大隔阂,无法清楚地听到我的声音,也见不到我的身影。”她回答,“至于为什么变得能够自己召唤……或许是因为生死之际,使得你的真灵受到刺激,才把我真正地解放出来了吧。魔人时期的你虽说受过很多看似致命的重伤,却从来没有遇过真正触及生死的威胁,那时候的你说是没有死亡这一概念都不为过;而不久前你却接触到了真实的死,首次直面了死亡。”
“生死之际?仅仅如此就能够觉醒真灵之力了?”我怀疑地问。
“当然不仅如此,过去五年里你反反复复地召唤我,使得条件变得松动很多。”她说,“如果把觉醒真灵之力比喻为开门,对其他人来说这扇门的锁非常牢固,那么对你来说,锁早已破坏,门也只是虚掩着的,接下来就只需要推开就行了。”
“既然你说自己是我的真灵之力……那么为什么你会是斧头?而且还有着自己的意识?”我问,“我听说真灵之力仅仅是一股纯粹的力量,而且还是纯粹由自己的意识输出的力量,那么为什么这股力量里面还会有你的存在?”
闻言,她居然这么说:“关于这点……我也无法给出足够确定的回答。”
“为什么?”
“人也不是一生下来就知道自己有多少内脏和骨头,又分别在什么位置,以什么形式运行的吧。我也是一样,哪怕是对于自己的事情,也不是无所不知的。”她这么对我说,“但要推测还是能推测的,这或许是因为我在你原本的命运之外吧。”
“在你原本的命运里,你根本没有可能觉醒真灵之力;非但如此,你连成为术士都没有可能。但是与‘它’的邂逅使你的命运本身发狂了,以至于让塞壬之刃这一不可能诞生的武器诞生了……”她继续说,“因为是处于你的命运之外的力量,所以便有了外在之物的形态,这也说得过去吧。”
“这种说法也太不靠谱了吧……”我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那么……你希望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呢?还是说,你更加希望我这么对你说——”她说,“其实我是‘它’的善良面,在邪恶的‘它’破灭之后,善良的我终于解放,并且寄宿到了你的身上,继续支援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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