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书妖
“难不成只要她有那个心思,其实也可以很擅长查案和捉拿罪犯……”我不由得哑然,又观察周围,“因为我们这次的作战时间提前了,所以她还没有来得及去盗窃那只断手吗?”
“应该是这样的。”她似乎在点头。
此时此刻的这片区域并没有咬血和黎明战斗过的痕迹,看上去是完好无损的。
我很快就来到了封印室的门口。从外表来看,这就是个平平无奇的灰色房间,而且说是“门口”,这个房间其实也没有门,有的只是用极其坚固的特种材料塑造的墙壁。这个特种材料与先前封印我的拘束装置的材质是相同的,只有超主力级术士才有能力将其打破;而除此之外,就只有擅长空间转移的术士,以及在其辅助之下的人才能够进入房间内部。
我用塞壬之刃全力劈砍也是花费了好几下功夫才将其破坏,随后走入了内部。而在房间内部的尽头,我看到了个巨大的玻璃水箱。
一只肌肤细腻,手指纤巧,却透露出死尸苍白的断手就悬浮在玻璃水箱之中。
我不假思索地向着那里冲刺了过去。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变化发生了。
以我突破音障的冲刺速度,要到达那处玻璃水箱前就连零点一秒钟的时间都是宽裕得过分,而现实却是我根本无法抵达那个地方——就像是距离本身被无限拉长了一样,我无论怎么疾驰都无法到达玻璃水箱前。这种诡异的现象,我其实是非常熟悉的。
不仅如此,房间内外也倏然拉响了巨大的警报声。同时,我感觉到房间里也产生了熟悉的空间波动。
但很快,那空间波动居然爆发出来一大片紫色的电火花,而电火花一出现就反过来把空间波动镇压了下去,结果是什么东西都没有转移过来。
“空间本身发生了畸变。”塞壬在看过那个距离被无限拉长的现象之后迅速地得出了结论,“是狂信徒的天堑结界。估计那是他生前遗留在曙光梦境,为那只断手设置的防盗措施吧。”
“刚才那个空间转移法术应该也是白驹留在这里的机关,用意很可能是为了在有人潜入进来的时候自动把自己转移过来,而他本人的力量比起什么防盗措施都管用。但是列缺现在把他给拖住了,还用了某种手段强行打断了他的转移进程。”我推测。
那种自动转移机关应该是无法单纯地靠着速攻白驹来打断的。就好像珠暗以前从远处用空间转移把我转移到她的身边,咬血也无法靠着速攻我来打断转移的进程。看来列缺是真的花费很多心血研究过如何对付空间转移,而不是只会用蛮力和速攻将其阻止。
我把自己冲动的情绪压制下去,观察了自己与水箱之间的空间,“你有办法突破这个天堑结界吗?”
“这个天堑结界和蜃楼市的天堑结界在模式上不太一样,无法照搬以前的突破方法。”塞壬似乎也在观察中,“要突破过去的话有两种办法,一种是我的,另一种是咬血的。”
“咬血也会突破天堑结界?”我问。
“无论是对敌人还是对伙伴,咬血都会尽量准备三套以上与其战斗的预案。”她说,“而对于狂信徒及其天堑结界,她虽然无法理解其中原理,更加不知道如何正面破解,但姑且也算是准备了邪道攻略的方案。”
“那么她对于白驹和黎明也有战斗的预案吗?”我感觉自己好像没怎么在她的记忆里看到过相关的内容。
“很不巧,白驹和黎明都是她难以对付的类型。”塞壬说,“她对付不了白驹没什么好说的,白驹的力量媲美全盛期的列缺,仅仅是用力量就足以镇压一切阴谋诡计,这是擅长阴谋诡计的咬血最不擅长对付的敌人;而黎明也是咬血的天敌,黎明最擅长使用的就是‘引燃火焰’符文,因为那种力量实在是太过于基础了,所以咬血与其战斗的时候反而找不出来多少空子好钻。”
基本上来说,越是工于技巧和心计的术士,越是容易被咬血克制。
而最擅长摆弄阴谋诡计的咬血在漫长的人生中少数几次完全败北,反倒大都是败北在了某些简单粗暴不怎么动脑筋的敌人手里,比如说青年时期还很热血沸腾的列缺。
我应该算是个例外,但咬血没隔多久就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还完全不介意我对她做过的种种。那真的算是她的完全败北吗。
“一定要说对她而言白驹和黎明谁更容易对付的话,应该就是黎明了吧。”塞壬说,“她对于白驹是毫无反败为胜的方法,最多只能够做到全身而退,但是对于黎明好像还有着一两手反击的策略。只不过那些都是要结合她深奥的法术造诣才能够达成的,你应该无法从中找到参考价值。”
我点头,然后提问:“那么这个天堑结界要如何才能够突破过去?”
“嗯……咬血的突破方法过于困难和复杂,这里还是使用我的方法吧。”塞壬说,“我的方法很简单,既然有过上次的‘解题’经验,这次的天堑结界也无非是同类数学题。只要再给我一点点计算的时间就可以了……”
说是再给点时间,但是她说话间就把这个天堑结界给破解了,“好,完成了。”
她通过塞壬之刃散发出了频率特殊的灵性波动,所经之处,畸变的空间就像是遇到热水的雪团一样溶解消散。
我飞快地来到了玻璃水箱的前面,随后一斧头便将其打成宛如漫天雪花般的碎片。水箱里面似乎都是带着咸味的海水,在箱体破碎之后向着周围倾泻开来。而在那只断手落到地板上之前,我伸出手去,将其稳稳地接住。
我终于再次触摸到了。
那潮湿的,冰冷的,细腻的肌肤,此刻就在我的手里。
久别重逢的触感令我陷入了无法自抑的恍惚,把我的心灵带回了那糜烂而又令人陶醉的岁月。就像是漫步在雨天之下,任由大雨淋湿自己的衣服,明明那潮湿而又冰冷的衣服正在一刻不停地夺走自己的体温,身体却不由自主地燥热了起来,连带着心灵也陷入了莫名欢喜的沼泽。
把我带进你的沼泽吧,我想要与你永远缠绵。
在令人窒息的粘稠之中,只与你交换氧气,然后不分彼此地溶解在那腐败的沼泽里,一起消失在谁都无法触及的地方。
但是,我忽然回过神来。
似乎有道璀璨的闪电照亮了我黑暗的脑海,我想起来自己仍然身处于危险的曙光梦境之中。而青鸟也同样身处于这个战场,在我目不能及的地方浴血奋战。
我看了看自己握着的断手。是的,我心里对于“它”的留念仍然没有消散,但是现在的我不会再次失控,理性也有在好好地运转着。我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我。
我把“它”的断手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周围好像没有其他的机关……是不是有些太顺利了?”我观察着这个房间,“我还以为白驹会在这里多设置一些后手,即使不防范入侵者,也至少要防范‘它’突然失控吧。”
“如果只是为了防范入侵者,有白驹事先设置的报警装置和空间转移机关,以及狂信徒的天堑结界其实就已经足够了。也就是现在情况特殊,再加上我们正好有办法突破天堑结界,这才一帆风顺地达成了目的。”塞壬说,“至于你说要防范‘它’的失控……假设一直都在模仿着生物的‘它’有朝一日真的自己从内部突破了天堑结界,也突破了那堵只有超主力级术士才能够打破的墙壁,那就说明‘它’已经不装了。那种情况下想必白驹会当场让曙光梦境自爆,然后自己有多远跑多远吧。”
“曙光梦境还有自爆的功能?”我问。
“就算有也不奇怪。”她说。
正当我要转过身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从我身后的远处猛地传来了极大的危机感和炽烈的火光。
我毫不犹豫地对着那个方向打出了全力的刀罡,靛蓝色的狂暴灵性力量与无比灼热的火焰撞击到了一起,巨大的爆炸连带着周围极其坚固的墙壁都四分五裂,整个房间当场被摧毁,地板和天花板也是崩溃塌陷。我后撤跳跃,落到了巨坑的边缘。
而对面则悬浮着一道有过一面之缘的身影,正是黎明。
“我就知道会有窃贼混在强盗里面趁火打劫。”他也在观察着我,“你就是魔人李多吧,把异界鬼魂的断手给我交出来。”
他说的这句话就像是警察对着逃跑的犯人大喊“站住”一样毫无意义。我丝毫不想要回应他。而正当我要对他发动攻击之际,便感到又有一股危机感要从脚底下升腾起来。
显然,他也没有愚蠢到觉得我真的会老老实实听他的话把那只断手交出去。在用自己的身影和话语吸引我注意力的同时,他的力量已经悄然潜入到了我的下方,化为巨大的火柱向上爆发。其速度之快,居然连我的预判和反应力都险些赶不及。
他力量的核心就是“引燃火焰”符文,即使这个符文再怎么基础——或者说正因为其基础,强化到极深处之后就会拥有不下于最高级法术的威力。同时也因为其构造简单,所以发动速度也快到不像话。我非常怀疑他发动法术的速度与他转动念头的速度是几乎一致的,在这种异常的快节奏之下,哪怕我的意识速度再怎么加速,通过他意图的变化来判断他攻击路线的做法也会成为相当低效的应对手段。
我尽管躲避还算及时,袖子却依然被扩散开来的火星沾染到,而那落在袖子上的火星瞬息间就膨胀开来,化为了一大团火焰,要把我的手臂吞噬。而在火焰出现的同时,我也迅速地做出了判断,直接将袖子撕扯下来往远处扔去。
那袖子眨眼间就化为飞灰,与此同时,火焰似乎也沿着看不见的联系蔓延过来,凭空出现在了我的手臂上。
第221章 咬血参战
黎明的火焰有着极其恐怖的高温,我的灵性防御在其面前简直就是形同虚设,一瞬间就遭到了瓦解。紧接着,那火焰径直烧穿了我的皮肤和肌肉,连带着骨头也一下子在高温中焦化分解。火焰还极其迅速地吞没了我的肘部,向着肩膀处飞快地蔓延过来。
仅仅是电光石火之间,我就失去了自己手臂的血肉和骨头,甚至都来不及感受到痛楚,或者说是肉体上的痛楚都被“烧魂模式”带来的痛楚给完全覆盖了?然而黎明的火焰燃烧的也不止是我的肉体,我能够感受到自己连手臂部位的灵体都在顷刻间遭到了彻底的破坏。
我当机立断地从肩膀处斩断了自己的手臂,随后看到那条手臂还没来得及落到地板上,便在火焰之中化为了飞灰。
但是事情还没有结束,原本被我分离出去,看似仅仅会烧毁那条手臂的火焰,再度沿着肉眼看不见的联系蔓延过来,要再次凭空出现在我的身上。
具体地说,这次的目标是我的面部和心口处。
同时,我也明白这火焰到底是如何作用到我身上来的了。
虽然可能不太合适,但这里就用武术里的扎马步做比喻吧。
就算是不懂得武术的人也大概明白,扎马步算是武术里最基本的功夫,就连入门者都能够像模像样地摆出架势来,但是听说真正研究武术的人极少会说自己已经把扎马步研究透彻。作为某种体系之基础的事物基本上都有着易学难精的性质,想要在简单处创造奇迹,反而远远比起在复杂处创造奇迹更加讲究卓尔不凡的天赋。
越是精妙复杂的功夫,越是要建立在这看似简单的扎马步之上;同时,越是基础的力量,越是接近事物的本质。铸成这道奇迹,就能够掌握动摇体系大厦的威力,以及变化无穷的潜力。
据我观察,黎明的火焰已经覆盖到了“诅咒”的领域。
并不是说他施展了“有着火焰燃烧效果的诅咒法术”,而是他对于火焰这一概念已经深入到了甚至能够把“因果关系”这种虚无缥缈的联系当成实际存在的媒介燃烧过来。
很可能纵使我只是掉了根头发到路边,他都能够捡起这根头发并以此作为媒介,把火焰直接烧到身处于另外一处地方的我的头盖骨上。而像是我穿过的衣服,我触摸过的物质,甚至是我走过的土地,只要是与我产生过关系的事物都能够作为他的火焰蔓延过来的媒介。
这是一旦与其发生关联就会被烧到天涯海角,无论怎么做都无法摆脱的劫火。
虽然我觉得这个火焰应该不至于永远都不会熄灭,但是念及“引燃火焰”符文的消耗之低,即使是连续烧个几天几夜,对他来说都未必是什么劳心劳力的工作吧。
能够把“引燃火焰”符文锤炼到这种地步,他在这条道路上的天赋只怕是真正的万中无一。
而不巧的是,我正好很克制这种像是诅咒一样循着因果关系的路径攻击我的法术。
火焰没有来得及凭空出现在我的面部和心口处,无形的路径就被歪斜扭曲,而燃烧的目标也遭到了篡改,从我的身体转移到了我手里的塞壬之刃上。
这是塞壬的“转移诅咒”能力。
我感受到这股火焰就连对上坚固无比的塞壬之刃都能够将其逐渐地分解和破坏,但是在火焰施加破坏的同时,我也在一刻不停地连续凝聚修复塞壬之刃,使其看上去貌似毫发无损。
就在我忙于应付火焰的时候,黎明也没有停止攻击,他接二连三地在我的落脚点召唤出宛如升龙般的火焰,却都让我如法炮制地回避了。而看到我把火焰转移到武器上,他面露惊讶之色,旋即对着我做了个划动的手势。
火焰再次以塞壬之刃作为媒介,沿着看不见的途径蔓延,要再次往我的头颅上转移过来。
但是塞壬再次发动了把诅咒转移到塞壬之刃上的能力,就好像是用绳子和项圈把企图咬人的恶犬用力地拉扯回来一样,强行把想要脱离出去的火焰拽回到自己那里去。
与此同时,我刚才自断的手臂,连带着手臂部位的灵体也都迅速地完成了再生。
“原来如此,是使用了反诅咒的法术吗。但就算是那种法术本身也应该会被我的火焰烧得一干二净才对……”黎明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那只断手就在我的身上,你就不害怕把它烧毁,释放出其中的本体吗?”我问。
“笑话。烧什么不烧什么,那么简单的事情,我的火焰还是能够分清楚的。”他理所当然地说。
他的意思应该是即使用火焰把我整个人都烧成灰烬,也能够保证被我带在身上的断手毫发无损。先前的列缺也表现过让自己扩散出去的雷电只击退白驹而不影响到我的精密操纵力,此类高级技巧对于他们这些擅长操纵自然元素的超主力级术士来说似乎就像是呼吸一样简单。
保险起见,我很想把断手放进平时随身携带的集装箱模型里,遗憾的是我在施展预知梦仪式的时候没料到现实世界的本体会被白驹抓过来,所以像是集装箱模型和“快速交谈”护符之类的东西在这具身体上都是没有携带的。
黎明抬起双手,他的双手像是变成了两个炮口,以机关枪的频率发射出来直径比人还高的巨大火焰炮弹。每一发落在地板和墙壁上,都会爆发出来足以将建筑物炸飞的恐怖威力。我在间不容发的炮弹攻势下竭力躲避,这片区域转眼间就化为了废墟,黑烟将视野笼罩得密不透风。
这片区域里还有一些恶魔术士,全都是他的部下,但是他在战斗起来的时候毫无踌躇,即使要把自己的部下们卷进爆炸里也决不对我手下留情。我几次三番都以为自己能够趁乱接近他,却屡次都被他击退压制回去。
我尝试站在远处放出了全力的刀罡。刀罡与那无数的火焰炮弹相冲突,后者顿时变得像是脆弱的泡沫一样被击垮。然而黎明又是挥动手臂,竟斩出一道火焰构成的剑气来,与我的刀罡彼此碰撞,在巨大的爆炸之中相杀抵消了。
趁着这个机会,我想要突进上前,然而又是无数的火焰炮弹再度向我爆射覆盖过来,把我重新压制了回去。同时脚底下还时不时地会爆发出来一道又一道宛如升龙般的火柱,险些将我吞入其中。
周围的火焰所带来的高温使得场地都融化开来,我踩着移动的地面都不再是固体,而是逐渐地变成了沸腾的岩浆。
恐怖的高温不止是改变了我立足的场地,也在杀伤我的肉体,这些倒是都没什么,但最糟糕的地方是,我的灵体也受到了高温的侵蚀。
“不妙,他似乎是发现了‘烧魂模式’的弱点。”塞壬在我的脑海里凝重地说。
“烧魂模式”截止目前有两个不容忽视的弱点。
这两个弱点都是在与咬血的战斗之中发现出来的。
第一个弱点自不用说,就是有可能会在发动之前就被敌人抢先手以冻结之法封印;而第二个弱点则是在发动之后,有可能会被敌人以高温之法加速灵体的崩坏。
在浦青市的最后一战,咬血为了防范我燃烧灵魂而事先设置的无数后手之一,就是故意加速我灵体的燃烧效率。
而之后就是在想要给当时的她最后一击的时候,“烧魂模式”便提前迎来了结束。若非前脚刚好让她失去了战斗能力,否则在那里败北的人就要变成我了。
如今“烧魂模式”的续航时间依旧是变相地依赖于我灵体的耐久度,只不过我能够通过消耗灵体碎片使得遭到损耗的灵体持续恢复,而黎明制造的高温则能够极大幅度地加速我灵体的损耗。
黎明没有贸然地接近我,而是冷静地与我维持着距离,不停地把火焰往我这里扔过来。并不是说他没有出色的近战能力,如果我的感觉没有失准,即使真的与他拉近距离,胜负也犹未可知。他只是选择了最有合理性的战术,要把我硬生生耗死在这里。
他的眼里只有紧握胜利,过程,以及方法,从一开始不入他的视界。
用不了很长时间,我超主力级的状态就要结束了,必须在这段时间里找出制胜的策略。
强烈的危机感刺激着我的头脑,与此同时,或许是因为积累了足够多的使用“烧魂模式”的经验,我对于现在这个状态也有了更加深入的掌握——具体地说,我逐渐地摸索到了手里这把巨大化的塞壬之刃的真正用法。
塞壬之刃不止是可以增幅我的力量,也可以增幅我的觉察力。
现在,我似乎终于把握住了超主力级的觉察力应有的面貌,眼中的世界正在一步步地变得不一样。虽然这么说未必贴切,但是过去的我就好像是站在船舶上只能看到海面的人,最多也就是看到浅水层的风光。而此刻,我的目光慢慢地深入了水下更深的领域。大量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信息被我吸收到了脑海里,成为了我判断状况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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