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 第69章

作者:尤希尔弗洛让梅尔

  艾斯特没话可说了,她确实是个逃家的少女,无论从什么立场上来讲做错事情的都是她,她很清楚。但那颗躁动不已的心不会这么觉得,她只是需要一个安慰,一个改变自己生活状态的机会,哪怕只是短暂地一点点时光都好,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不必在乎身边的人。就像她坐在餐厅里怡然自得的和路明菲讨论各种风俗文化,让一个骨子里完全是文青范的姑娘时刻置身一大帮人的陪伴之下,委实有点太折磨了。

  “对不起。”艾斯特扭头看向路明菲,满脸歉意地低下头,“我对你说谎了,他们其实是我家里的人。”

  “大致听出来了……”面对这种家庭伦理剧路明菲唯有露出我很OK的微笑,暗自庆幸刚刚没有闹的太大,这是人家出来抓逃跑的公主,自己这一个外人差点就上了公主的当挺身而出当邪恶的魔王不让领人了。

  “会觉得我是个很讨厌的人么?”艾斯特歪着脑袋。

  “你是因为那种病才会一直被人看着的吧?”路明菲问。

  “是。”

  路明菲想了想,“我是你的话,应该也会这么做,大概只是方法有点区别,我不会找别人,而是自己一个人溜达出去,玩够了就老实回家,就像养在笼中的鸟儿,会有放出来飞一会儿的时候,但脚上始终系着一根线。”

  她拍拍手,笑容宽慰,“下次试着和家里人谈谈吧,老实说每次都要把别人打进医院什么的……听起来真不是什么好事儿,还好你没找其他人,要是换刚刚那几个小伙子来,这会儿估计已经神志不清了。”

  “要是能谈的话,我就不会这么做了,你是不知道……他们有时候做法堪称变态!你有考虑过去公共厕所的时候有个墨镜男在你的隔间外面吗?真不知道他怎么敢进去的!”艾斯特小声吐槽。

  “呃……要不下次你试试出门开房车?这样就有厕所了。”路明菲唯有点头微笑,以示我是和你站在一边的。

  “艾斯特!”那边肯德基爷爷已经站在那辆兰博基尼敞开的车门边,回头叫艾斯特了,黑衣墨镜男们两边排开夹道欢迎,仿佛刚刚发生过的事情根本就不存在。

  “这就来!”艾斯特回头应了一声,转身背对着他们,从自己随身的小包里摸出一张金色的卡片递给路明菲,“谢谢你愿意相信我,虽然是个谎话……可是除了在离家这种事上,我可从来不会说谎。”

  她丢下这句话跑向马路,没几步就啪嗒摔了个狗啃泥,吓得一群墨镜男们簇拥上来,索性直接把小姐直接抱进车里了。

  兰博基尼启动,优美的车身并不如来时那样急促,慢悠悠地驶出小路,路明菲看见车窗慢慢降下来,艾斯特冲她招了招手,她也摆摆手微笑着回应。

  人生中总有些人你只会见一面,可要忘掉也许会花很多年,路明菲想要是下次再遇到这样翘家的少女,索性就带着她有多远就跑多远好了,因为艾斯特听说要回去的时候,脸上那种落寞的表情委实叫人有点心疼,路明菲只是看着就有点不舒服。

  也许她和楚子航也是一样的人吧,自己过的不算幸福,所以就希望别人幸福一点,这样自己也会开心一些。

  她低头看向手里的东西,那是一张金色的地铁卡。

第151章 蝉,螳螂,还有黄雀(一)

  早晨的阳光照在琉璃厂大街的石板上,一辆人力三轮跑得欢,两侧都是复古的青砖小楼,每一户门前都挂着“宝翠堂”、“崇文府”这类黑底金字招牌。

  “清朝的时候,这里是赶考举子们住的地方,最多的就是纸墨店,戴月轩的湖笔,李福寿的画笔,清秘阁的南纸,一得阁的墨,那都是百年老牌。玩古的店也多,这条街上全是宝贝,我从小到大就在这里遛弯儿,八九十年代的时候,这里的地摊上都能淘到宋瓷……”人力三轮叔一边哼哧哼哧登车,一边神采飞扬吐沫星子四溅。

  “现在主要是忽悠外国傻老帽儿是吧?”后座上的客人慢悠悠地说,他看见路边有一些外国游客,捧着造型精致的罐子,老板那谄媚的眼神儿里就剩下别放这条大鱼走的凶狠劲儿了。

  “您这一看就是懂行的人啊!”三轮大叔一拍腿,“这就到了!”

  年轻的客人从容下车,上身青色的中式大衫,挽着一寸宽的白袖,下身休闲裤,脚下踩着一双老BJ布鞋。这么一身行头配上如金的头发,海水般湛蓝的眼睛,看着就像来挨宰的傻老帽,好几个店铺顿时跃跃欲试。恺撒看都不看他们,啪地甩开一把写着不到长城非好汉的白色纸扇,漫步进了那条阳光进不去的幽深小巷。

  酒香不怕巷子深,外面街上装潢亮堂一看就是消费高端的地儿多半都是新开的店面,主要用来宰些准备买纪念品的游客。真正有东西的,那都得是这些小巷子,在这有些年头的弄堂里还能开着店的,没点儿压箱底的东西和人脉,早就该卷铺盖走人了,随便一家都能拿出点别人家拿不出的稀世珍品,只留给懂行看对眼的客人。

  “凤隆堂”的招牌有点破旧了,只是一眼就知道这地儿大概比自己的年纪还大,恺撒掀开帘子,帘上铜铃叮当作响。

  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微尘,屋里摆着的大大小小东西都是有些年头的玩意儿,近的估计也就民国,多数的是明清常见的物事,老式的线装书砚台笔洗全都有,看起来这个店什么都卖。

  老板从柜台后面探出头来,手里捧着一碗汤面,看起来恺撒进来的时候他正蹲在柜台后面滋溜早餐。

  “恺撒·加图索先生?”老板问。

  “林凤隆先生。”恺撒点头示意。

  听起来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名字,但这个说中文的老头儿从面相上看是个妥妥的欧洲人,灰白的头发和铁灰色的眼睛,消瘦的面颊上仍能看出年轻时的英俊。

  老板领着恺撒入座,手脚麻利地烧水沏茶,一套青瓷茶具在这个欧洲老头儿手里上下翻飞炫目如魔术,倒水的时候他可以拎着茶壶半臂高,精准地把热水全冲进青瓷杯里,却不让一滴洒出来。

  “看起来你在中国很多年了,已经融入这里,变成了一个长着外国脸的中国人。”恺撒如此评价林凤隆的娴熟茶艺。

  “久得连我自己都忘记具体的数字了。”林凤隆笑笑,“等您将来变成我这样年纪的人,就会明白时间真的是件很容易从手中溜走的东西,昨天你还在欧洲自己家的庄园里喝茶,晚上回去还要给妈妈问好,今天你就已经坐在琉璃厂的小胡同里,守着一堆比你年纪还大的东西等死了。”

  “别这么说,你看起来还很健康。”

  “只是表面健康,托龙血的福罢了。”林凤隆摇摇头,低低咳嗽了一声,很难说他这是恰到好处的演戏,还是真的不自觉地发作。

  恺撒和林凤隆是在猎人网站接上头的,龙王芬里厄苏醒后,有人激动的要屠龙,有人忙于组织军队,当然也有人想要把手里的情报急于售出,好在这场群龙的盛宴里分到一杯羹。

  作为加图索家的继承人,恺撒没必要涉足这种混乱的地方,但他在猎人网站也有一个自己的账号,用来观察猎人论坛里那些世界阴暗面的东西,甚至还曾经接下过几次任务,用来检测自己的成长。

  林凤隆就是在龙王苏醒的情报被公布以后,活跃在猎人网站里的家伙之一,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很多,都声称自己手里掌握着有关芬里厄的情报,先得到的人就能比其他人先一步找到龙王。

  这些人多以骗子居多,但谁也说不准当中就有真货,恺撒在论坛里和林凤隆接上了号,这个家伙的一些话打动了他,两人约好线下交易。

  恺撒把一个颇有分量的纸袋放在老板面前,“二十五万美金,买你说的那条消息。”

  “猎人中也有您这样挥金如土的人啊。”林凤隆眯着眼睛笑了,“这么豪横的手笔,难道不怕得到了消息之后什么都没找到,或者被别人抢先一步了?”

  “剩下的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你只管把你珍藏的东西告诉我就好。”恺撒打着手里的折扇,“不管能不能得到,也就是花钱玩玩,图个开心么。”

  林凤隆点点头,“距离这里不远,民族宫那边有一条光彩胡同,明朝的时候,它是制造火器炸药的地方,那时候它就有另外一个名字。”

  “王恭厂。”恺撒慢悠悠地品茶,“1626年5月30日上午九时,当时的王恭厂发生了一次大爆炸,覆盖面积超过二平方公里,死了两万人,当朝皇帝朱由校先生不得已下了一份《罪己诏》,认为自己的行为触怒了上天。迄今为止,王恭厂大爆炸仍然无法用正常逻辑解释,它和印度的死丘以及俄罗斯的通古斯大爆炸起名,并列历史上最神秘的三次爆炸之一。”

  “大家都是流着龙血的人,没必要拐弯抹角,我们都很清楚,历史上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件背后多半都有着龙族的身影,”林凤隆说,“通古斯大爆炸就是言灵莱茵造成的。”

  “你想说王恭厂大爆炸是龙族干的?”

  “根据当时的记录,巨大的冲击波把一只重达五千斤的石狮子投掷到一公里外的玄武门,很多人的衣服撕裂,赤身裸体,黑云中有米粒大小的铁渣降落,就像是下了一场铁雨。那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大领域,足有二平方公里,领域内的一切都被摧毁了,而领域外则受到冲击。”林凤隆用手指沾水在桌上画了一副简易的地图,“王恭厂是存放火药的地方,但那里的火药不足以引发这种规模的爆炸,升腾的黑云中这些铁渣就是当时的黑火药。不觉得奇怪么?一次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就连古代的黑火药本身也被炸的粉碎,根本来不及引燃,说明其中压根就没有高温,冲击的力量强大到了足够直接把黑火药摧毁。”

  “那么它根本就不能称之为爆炸事件,”恺撒下了定义,“没有热量,仅有外围的冲击产生,而内部则直接摧毁,听上去就像科幻小说里的什么歼星炮,直接把物质这种概念给蒸发掉了。”

  “大地与山之王芬里厄。”林凤隆低声说出那个伟大的名讳,“他的权能是至高无上的力,可以轻易摧毁事物的平衡点,在中国古老的武术中,这叫做眼,是万物最脆弱的地方。无论对象是山川还是高楼,亦或者某种生命,大地与山之王只要朝这个眼里释放力量,任何东西都将被粉身碎骨,不留下一丝痕迹,因为就连构成这样东西的任何组织部分也一起被摧毁了,这样的力量当然不会有爆炸或者高温。”

  “按照你的意思,大地与山之王在近400年前就苏醒了,可是在这400年间全世界的混血种都没能得到他的消息?”恺撒觉得这想法未免太过不可思议。

  “因为他的苏醒不完全!”林凤隆很严肃,“400年,对龙族漫长的生命和强大的力量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如果你近些年来生活在这座城市里,就会知道这里最近多了很多古怪的都市传说,比如说有人在地铁隧道里见过比人还大的老鼠,光是尾巴就有成年男人的腰围那么粗。还有地震监测局的数据和几十年前完全不同,地动现象非常频繁但幅度却不大,如果那是地下深处有一条掌握着地元素的龙在偷偷行动呢?”

  “如果你告诉我的东西就只有这些揣测,那我得说这可不值二十五万美元,这和你在论坛里对我的信誓旦旦完全不一样。”恺撒慢悠悠地说,他是买家,手里掌握着更多的权利,有资格挑三拣四。老实说林凤隆这家老破店委实入不了恺撒的法眼,想必这家伙属于那种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货色,而恺撒并非一个好忽悠的外国傻老帽儿。

  “空口编瞎话儿的本事您去外面那条街上,随便找个年轻店员干的都比我利索,我比不过他们。”林凤隆神秘一笑,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片放在桌上,“所以我只用事实说话。”

  恺撒瞟了一眼,那是一张金色的卡片,上面写着市政一卡通。

  “一张地铁卡?”恺撒哑然失笑。

  “请不要小看了这张地铁卡。”林凤隆神情严肃,“它可以帮助你抵达隐藏的站点。”

  “龙王的巢穴么?”恺撒拿起那张地铁卡打量,很难想象这种东西会打开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可当把这东西拿在手里的时候,确实会有一种异样的感受。这张卡片上的金色并不是林凤隆用了什么机械喷漆打上去的,它的金色有点像混血种们都最常见的那种龙瞳,大概只是今年生产的卡片,却叫人觉得它来自神秘的亘古。

  “我可以向您打包票这张卡的有效性,但是有一点要说明,它需要在雨天使用才会产生作用。”林凤隆拿出一张日报来,夹缝的天气预告里写明了近七天的天气情况,最近一次雨天在三天后。

  “为什么一定是雨天?”恺撒的疑心在信任与坚定这是骗子的江湖套路之间摇摆。

  “听说过尼伯龙根么?”林凤隆神色诡秘。

  “龙王的世界,炼金术师们梦寐以求的死人之国。”恺撒微微点头,他当然听说过,甚至基于这个名字的计划都曾为他敞开了怀抱,但他拒绝了。

  “一条生活在城市地下里的龙长达400年没有人发现,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如果他是生活在自己的尼伯龙根里,这就说得通了,因为尼伯龙根是基于现实世界的倒影面,却又和现实世界分开。龙王游离于这两个世界之间,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有一条古龙就在他们的脚下盘旋。”林凤隆指指那张卡片,“每一个尼伯龙根都拥有不同的规则,这是缔造者所定下的约束,而这座城市地下的尼伯龙根就是地铁,在雨夜用这张地铁卡划过闸机,你就会抵达龙王的巢穴。”

  “我差点就相信这个都市传说了。”恺撒以贵公子沐浴日光式的爽朗微笑表达了他对这些鬼话的否定。

  林凤隆嚯地站了起来,手指紧握成拳,乍看像是恼羞成怒要打人。但他忽然背过身去,打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后背上的伤痕。

  从左肩一直到后腰右侧,三道并排的撕裂伤触目惊心,即使伤口已经愈合,仍旧留下了淡褐色的印记,就像中了什么武侠小说里的毒掌,若是没有解药,世界上再怎么高明的外科医生也无法恢复。

  “你见过那条龙!”恺撒骤然警醒。

  “是的,我见过它,那是个巧合,那一天我兜兜转转,坐遍了地铁,在最后一次通过闸机的时候,那张地铁卡变成了金色。”林凤隆重新穿好衣服坐下,他的气质陡然转变,之前还是个做旧的老古董,如今却像是整装待发的年轻军人,“那绝对是古老的君王,只是生存的方式有点别扭,能在那种东西的面前活下来是种幸运。恺撒·加图索先生,我得提醒你一句,如果真的有去屠龙的打算,那么你最好是能带上一支军队。”

  “如果那真的是大地与山之王,在他触及你的一瞬间,那种至高的力就会击碎你身上的眼。”恺撒冷冷地盯着林凤隆的眼睛,“你绝不可能活到现在。”

  “所以我说自己只是表面健康。”林凤隆苦笑,又低低的咳嗽了一声,“拖言灵的福我没有在那一次致命的撕裂下死去,但时至今日那种力量仍然残存在我的身体里,随着时间流逝我终会老去再也无法与它抗衡,到那时候也许我会在和某个客人谈笑风生的时候忽然变成一团随飞而去的灰烬。”

  恺撒沉默了很久,“林凤隆先生,你说自己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老的自己都记不清了,可你却拥有能在必死的致命伤中活下来的言灵。而且你知道莱茵,但莱茵这个命名是在1972年言灵周期表确立时在完全定下来的,如果你只是蜷缩在这个小巷里的旧古董,那恐怕也曾经是个很值钱的玩意儿。”

  “老古董的命运就是带着那些无人知晓的往事被憎恨他的人打碎,至少这个人还不会是你。”林凤隆直视恺撒的眼睛,这话说的甚至有点挑衅的意味,但他毫无畏惧。

  恺撒没有多说什么,他无意和这种人为敌,况且林凤隆已经证明了他所提供的东西值得那么多钱,这是一张价值二十五万美元,通往龙穴的入场门票。

  “保险起见,”恺撒把地铁卡压在桌上,同时将那个装钱的袋子推向林凤隆,“我得多问一句,你的门票是不是只有这一张。”

  “不想让其他人捷足先登么?”林凤隆一听就懂了恺撒的意图所在,露出坦然的笑意来,“放心吧,真的就只有这一张。”

  恺撒满意地点点头,觉得自己已经在和楚子航那支队伍的竞争中赢得了先机。贵公子的方式就是这样,很多东西都可以靠钱来解决,那么你就不必像个小厮一样在这座城市的街头小巷飞奔,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结果还什么都没捞到。想来这个时候楚子航还在死盯着他那套地动数据,试图从里面研究出点天雷地火,而恺撒已经成功拿到了入场的门票,可以带着夏弥和诺诺提前开香槟了。

  他低头打算把那张卡片收起来,完成这项交易,却发现就在手边的地铁卡不见了。他怒目看向林凤隆,这还是生平头一遭,居然有人在加图索家的继承人面前打算玩一招黑吃黑,收了钱却不打算交货!这老东西是以为他那能免死的言灵可以逃过恺撒的怒火么?出身自那个黑道家族的恺撒一直都是一个有仇必然十倍还之的暴力分子!

  可恺撒忽然愣住了,因为林凤隆正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后。

  “这样有价值的门票钱只出二十五万美元?加图索家的二逼原来是个兜里没几个子儿的穷鬼。”一口蹩脚到像是二道贩子的中文,夹杂着令人不快的戏谑,有人大力地按在恺撒的肩膀上,把原本准备站起来回头怒抽一耳刮子的恺撒强行按了回去,“我出二百五十万美元,买这张地铁卡!”

第152章 蝉,螳螂,还有黄雀(二)

  尽管没有使用镰鼬,恺撒的五官也比普通人要敏锐,几秒钟前那张地铁卡就放在他手边的桌上,而说话的人却可以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把那张卡片从他身边拿走。

  知道没有被黑吃黑,而是有人截胡,恺撒不但没有怒火,反而觉得饶有兴致,上一个这么干的家伙面对的是整个加图索家,如今他的坟头已经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这家伙大概还不知道加图索这三个字代表的从来都不是贵族,而是意味着一群伪装成了衣冠绅士的黑社会,当年整个家族最鼎盛的时候,被成为西西里岛的加图索,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在深夜跳着芭蕾闯进招惹了他们的人卧室,把火药和硝烟涂抹在刷白的墙壁上。

  那么多年过去了,现在的加图索家很少提起那段往事,不过这并不是他们觉得这不光彩需要掩盖起来,西装,美酒与金钱很好的把他们武装成了新时代的精英人士,可精英人士也会有生气到想要把桌对面的狗东西爆头的时候……那就该把压箱底的猎枪拿出来了。

  恺撒的衣兜里现在就有这样一支枪,他没有携带自己常用的沙漠之鹰,因为那玩意过不了海关检查,但卡塞尔学院装备部荣誉出品的专供版可以,这个称呼就意味着它可能威力堪比一枚袖珍TNT炸弹。

  但他还不急于因为现在的情况就动手,即使对方来者不善,表现出了对他的敌意。要知道脚下的这个国家是现今全世界治安最好的国家之一,大街上即使只是响起一次枪声,就意味着几分钟内就会有堪比一个作战排的警察开着警车来围堵你,接下来就该上演罪恶都市的经典名场面了。

  “那么我出五百万美元。”恺撒先是看向林凤隆,微笑着把一张花旗银行的白金卡片滑向林凤隆,才扭头看向那个按住自己的人。在花钱这上面,他喜欢直接加个倍按死对手。

  那是个满脸横肉的光头,有着一脸好像刮不干净的络腮胡子,走在大街上遇到巡警都要被拿出逃犯名单对比一下多看几眼,很适合出演帮派打戏,挂根大金链子就是爷了。

  他穿着阿迪王的套头衫,配条韩版的宽腿裤,看得出来很想努力融入这座城市的气氛,但不得不说这身行头和他的契合度基本为零,怎么看都像是把别人的衣服抓过来硬套在自己身上那种感觉。

  “还加价么?”恺撒微笑着说。

  “加,为什么不加?”光头也报以和善的微笑,“我知道你很有钱,但我也同样有钱,你想玩多少都行。我可不像你,想要痛快花钱的时候用的太多,还得被家里人问东问西。”

  恺撒的笑意愈发冰冷,这个光头果然是冲自己来的,他不但认识自己,更清楚自己的生活方式。确实如光头所说,恺撒花钱是有一种节制的,这并非体现在他的银行卡上会有限额,而是有专人会在每天审查他的账单,发现异常就会报告给弗罗斯特。恺撒当然不愿意这样,但那张卡上不限量的钞票都来自于家族,唯有接受这种对他隐私的窥视,他才能大把大把的撒钱恶心家族。

  “林凤隆先生,我得说你很不老实,你同时把这张卡卖给了我和加图索,如果我今天再来的稍微晚一点,这张门票就不属于我了。”光头把那张地铁卡压在桌上,“不过我不排斥和别人竞争一下,尤其是和加图索家的人竞争。”

  “很有胆量。”恺撒微微点头,他同样不排斥和别人竞争,就像在卡塞尔学院的时候天天没事儿就和楚子航掐架。

  “上次我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只有这么高。”光头手掌持平桌面,“那时候你还不够格和我叫板呢。”

  恺撒皱眉,光头委实是个很惹眼的角色,但恺撒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这样的人,听描述好像还是很多年前。

  “看起来你甚至不够给我留下点足够深的印象啊。”恺撒讥讽说。

  “南美,乌拉圭,商船。”光头说了几个简短的地点,“想起来了么?”

  尘封的故事在这几个字眼间组成的记忆中缓缓打开,就像在自家地下室里找到了像是装满宝藏的木箱子。

  恺撒想起来了,那一年他七岁,刚刚完成人生中第一次南极科考站参观,回来的时候搭乘的是加图索家的商用轮船,结果那条船走到乌拉圭和巴西接壤的近海时被一群黑帮分子给劫持了,船上的所有人都被绑了票,唯独恺撒还能自由行动,因为他是个小孩,还是个价值连城的小孩,那群人知道他是加图索家的继承人,要确保他的健康安全来换取一大票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