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灰白之裔
“我们有很多时间,让他看出谁是真心对他好。”
“好,但我觉得该踢出去的不止是她,勒花天也该出局。”
胡玄冬点点头,勒花天原本就不招人喜欢,后来脑袋坏掉开始宣扬血肉苦弱之后,就更像个异端。之后,她们和历晴川搭上线,双方约定以桂堂东的名义,把阳炎府的防务工作外包,附带巨额违约金条款,从而赋予胡玄冬合法介入阳炎府事务的权力。
桂堂东是有这个权力的,他已经感觉饱受掣肘,但那不过是与独裁者的权力相比,实际上,他的权力已经超过阳炎府最近三任宗主。
某种意义上,阳炎府的宗主是第零位长老,阳炎府是十三位长老代表的十三股势力实施封建式的共和统治。但在这个力量运转的世界,某些时候,人们可以忍受强力的独裁者,所以当紧急状况,比如战争发生时,宗主可以绕过长老们,执行某些保护性的政策,比如雇佣人马保卫己方领土。
历晴川引入强援,但她也知道这两位同样是她潜在的敌人,胡玄冬假结婚,楚清秋干脆不结婚,她们到底在等谁,大家都猜得到,历晴川如果和桂堂东彻底割席,这两位大概立马跑过去和桂堂东求婚。
一想到这一点,历晴川就感觉恶心,就像自己用旧的水杯,被别人拿去随意喝水一样。桂堂东和她的关系已经有了裂痕,但她不愿意看到桂堂东和别的女人结婚。
所以,她不选择彻底割席,而是单纯借用塑料姐妹盟友来弹压门派里的反对意见,胡玄冬单刀赴会,而少廪君和楚清秋藏在外面。
即便把这些人全算上,再把摆烂的姬瑾除去,历晴川这边与反对者的化神修士之比是5:9,但在紧急情况下,历晴川还能求得云晓镜和其黄金教会的助力,但云晓镜只会出手一次,因为远南半岛的战事十分吃紧。
王建宁看到兵甲门的人后有些意外,他说道:“贵方还是先理清楚门内事吧,贵方的南境军团在和我方交战,身为东境守护的胡道友又来襄助阳炎府,我听闻泰西人有收回白城地区和外极乐山地区的打算。
就算贵方再精于战争之道,还能同时打赢四场战争不成?”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履行合同。”胡玄冬说,“王长老不必讲些什么大道理,我收钱办事。”
“和你签合同的人已经被罢黜了,合同作废。”
胡玄冬有些生气:“莫非你们阳炎府在耍弄我?”
“我可以支付路费。”
“我要的是违约金!”
胡玄冬拿出合同,蒋长老接过去,那上面的数字让她眼皮跳了跳,她递给王建宁,后者说道:“这是敲诈。”
“这是被法律保护的合同,之所以有如此高的违约金,就是害怕你们阳炎府耍赖害得我们白跑一趟。”
赵良嗣阴恻恻的说道:“但某些情况下,赖账也是合法的。”
胡玄冬爽快承认:“没错,只要你能干掉我,就能免除违约金,毕竟死人没法开口讨要违约金嘛。
但是,第一,东境不止我一个化神,他们为了上位,一定会向你们复仇;第二,你们该想想在阳炎府谋杀一位外派修士的影响;第三,你们该想想一位化神修士陨落此处,她死后迸发的能量对阳炎府总部的影响;第四,你能杀死我吗?”
进入化神境后,胡玄冬“老兵不死”的能力越发恶心,虽然为了匹配这门功法,胡玄冬几乎消耗了东境百年的资源,但这些惊人的耗费换来了她的生存能力。如果不同时摧毁胡玄冬所有的身躯,胡玄冬就能花费一些年卷土重来。
所以,这是她,而非楚清秋或者少廪君来到这里的原因。阳炎府不擅长诅咒或者灵魂类的功法,就算动手也只能毁掉她眼下这具身躯,所以胡玄冬才不怕。
历晴川也以宗主代理的身份欢迎了胡玄冬,王建宁也淡淡的表示欢迎,他承认胡玄冬被雇佣的合法性,但转而以事关重大为由,要求胡玄冬带来的部队全都留在罘山周围。
“因为历晴川有你的支持,桂堂东被罢免的事不了了之,那个姓王的见不好在罘山处理你,就利用你提出来的合同,把你拴在罘山周围,不让你去支援桂堂东。”
楚清秋皱眉:“这是亏了还是赚了?”
“赚了。保留宗主对休整期的堂东很重要,他是阳炎府的宗主,阳炎府的人不能直接落井下石,如果历晴川足够强硬,还能捆绑阳炎府给桂堂东输送物资和兵员。
相比之下,我不愿意把自己的力量投入南边的战场,因为桂道友还没有被充分消耗,我们现在去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再看一看,勒花天或者神秘的云晓镜能做到什么程度。”
楚清秋恍然:“原来是你赚了。”
“不然呢?”
冬白雪冷冷的说:“在我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我做过最美妙的梦便是王子骑着骆驼而来,用纹金饰银的红毯铺在我脚边,我的手腕和脚腕套着他为我打造的金环,与他在华美的大帐篷里度过幸福的一生。
我要为我的王子多多生育孩子,为他奉献一生,以他的快乐为快乐,最好他能有个情敌,那个情敌展开对我热烈的追求,而我会拒绝王子的情敌,以证明对王子和感情的忠诚。
小孩子做这样的梦合情合理,如果已经活了两百多年,仍然抱着这等痴念,我得感慨修道界是何等仁慈,允许这等不谙世事的人活到这种岁数。
楚道友,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修士或者凡人,你都首先要为自己而活。你的欲望,你的诉求,如果托付给他人,那么收获的最多只是差强人意,而最坏的结果则是南辕北辙。
1001年,我和堂东都期望建立一个更好的社会,他的能力比我更高,所以我自然把愿望托付给他,为此我成为他的打手,工匠,情人和眼线。
然后,我越来越发现,我们期望的更好的社会是有分歧的,而这分歧像是隔断凡人世界的天堑或者隔断我们与泰西的法则。
你呢,一直渴望堂东的承诺,把自己是否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修士的标准托付给堂东判断,现在,你也悟了,比起让桂堂东判断,把他纳入统治,让他给你打一百分是更符合你脾气的做法。
我甚至有些后悔,如果我们早一点学会自私自利,联手在1022年把堂东控制,那么我们的联盟将形成跨越修道界八大门派的第九极天峰。”
“我们会保护桂堂东,但那是为了保护我们自己?”楚清秋说。
“是的,或许对一直尊敬他的你来说,这样的想法难以接受,但时间会让你接受的,你看,就连少廪君那样的,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然后,两人感叹了一番少廪君与勒花天的立场调换,可惜她们不知道两人是兄妹或者姐妹的事实,不然会感叹时间就是世间最大的戏剧性。
胡玄冬人被栓在罘山,但她没有闲着,因为桂堂东的重臣,如曾经的瑞穗小队,形同桂堂东义子义女的十三太保还有临淄系的旧人集团大部分在罘山集结,他们是桂堂东这一派系运转的基石,所以少廪君和历晴川都派人拉拢他们。
他们当然忠于桂堂东,但总要考虑桂堂东中道崩殂之后自己怎么办,历晴川一方的优势是正统,桂华星继位勉强称得上众望所归。
胡玄冬的优势是强力,人们都相信,跟随胡玄冬和她麾下的东境军团,他们有能力和八大门派任意一家掰掰手腕,目前的战事也需要胡玄冬这等领袖主持大局。
在三方有识之士的劝说下,历晴川、胡玄冬和代表桂堂东家臣的瑞穗订立同盟,约定在桂堂东醒来之前,他们互不挖角,精诚团结,共御外敌,这是1163年9月的事,而在此之前在前线的勒花天只有一个念头:我要的支援呢?
最初,敢于明面支援帝国战事的组织不多,但后来一系列发生的事让那些组织越发明目张胆,横扫修道界的灵气风暴换来了3个月的停战期,而后从7月起,联军又恢复了进攻。
这一次,大胆的联军甚至派遣远征军远远的侦查笼罩恐怖岛的巨大的茧,那些茧不分昼夜散发着柔和的光辉,像是月光,但又比月光更具温度。
他们试着靠近,但那些温暖的月光立刻化为犀利的攻击,将一切邪恶绳之以法,然后远征军胆战心惊的转向神秘大陆,却发现他们毫无阻碍的登陆了。
大喜过望的他们开始探索这里,然而,沿海地区的遗迹中有价值的部分已经被桂堂东的团队回收,所以远征军只找到一片废墟,恼羞成怒之下,他们开始大肆破坏,然后深入内陆。
内陆地区桂堂东还没有探索,因为雪女告诉他,那里只有她当初变成异域之神时所准备的仪式,齐地八神重新降临过星球,想来仪式已经被破坏,所以探索的意义不大。
现在,远征军替桂堂东验证雪女是否说谎,经过几个月的细致探索后,他们证明这里贫瘠的令人绝望,是一片不宜居的生命禁区。
然而幸运的是,因为探索行动,他们在1163年10月到1164年9月之间,没有参加发生在发生在修道界的战事。
在远南半岛,相对于桂堂东一方,反桂联军在人力上更具优势,所以攻方挥霍着生命,守方打出好看的战损比,却不得不撤离更多的定居点。
同时,珐琅湾的毁灭消灭了四时宫35%的主力舰队,却也让反桂一方环流洋与聚宝洋的航线再无威胁,人力从帝国和更远的泰西源源不断的运来,用四时宫的舰队装载,去逐个拔掉桂堂东在环流洋上的据点。
双方都避免了平民的杀戮,但战争对环境的破坏,让饥荒,瘟疫,极端气候和并起的群盗随机性的袭击身处战争中的凡人。
因此,虽然战争只在帝国、远南半岛、环流洋和兵甲门的白城地区进行,而除此之外的广袤文明区域没有被战乱波及,那里的凡人整体预期寿命正在提高——因为把他们当牛马用的修士打仗去了,一时无法进行物理意义的人身攻击。
但是,史学家们因实际参战组织的数量与规模,战争造成的损害,经过商讨后仍同意将之以“第二次世界大战”命名。
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的第二年,即1164年,战场上逐渐流传一个怪谈,说每当交战双方有无法回收重伤员或者遗体的情况时,素白的人影就会降临,用苍白的火焰处理遗体,并把重伤者带回。
有时,他会在太阳初生,光明仍显冷冽的时候散步,随机问看到他的人一些问题,据说,那些回答了问题的人在受伤后更容易消失。
因此,在怪谈的结尾,叙述怪谈的人往往会郑重提醒听众,无论听到什么问题,不要回答!不要回答!不要回答!
第五十三章 二战 5
大部分人都将这类描述当做增加故事惊悚程度的手法,因为战争爆发之后,天南地北的人聚集在一起,有时候,他们要在同一个地方待好几天,有时又是几天强行军,有时他们花费好些时间构筑防御工事,但一次没用就被上峰下令舍弃。
枯燥无味,且挫败感比成就感的军旅生活让他们迫切的寻找解闷的手段。特别是桂堂东这一边的军伍禁酒禁烟,禁止劫掠己方平民与敌方领地,也禁止有作战任务的前后72小时里乱搞男女关系,使得将士们的压力只能靠和战友来缓解。
久而久之,桂堂东的军队最小的单位“伍”就形成了每天轮流讲故事的习惯,因为故事讲的多,素材来源广,有大量作品可以借鉴,所以大家的通俗文学造诣提升的很快,一些故事已经不输坊间流行的作品,比如1164年开始流行的白色人影怪谈。
然而对一些人来说,这些并不是怪谈。4月的某一天,云晓镜找到勒花天,她俩负责的远南半岛西线的防务,并且已经相当熟识。
桂堂东派系里的其他人已经完成利益划分,瑞穗代表第三方力量入驻恐怖岛、幽冥岛与神秘大陆,姑且中立,历晴川留在阳炎府继续与长老们对抗,而没有被合约拴住的楚清秋带着换装的东境军团、天齐派军队和少廪君支援的专业工匠团队来到远南半岛的南线协防。
除了历晴川,其他人有意把勒花天和云晓镜看起来最“愚忠”的两方势力排除在合作计划里,物资照常供应,但却不肯把精锐力量借调给两人,让勒花天和云晓镜大失所望——
前者打算借着战争的机会,在桂堂东其他下属的势力里大量安插间谍,而云晓镜在长生被送走后,抓紧时间扩张势力,也想借战争的机会把桂堂东的部属变成自己的信徒,可惜她们没能成功。
两边能得到的人力资源数量和质量补充都很有限,所以节节败退,一年的时间,已经丢掉远南半岛三分之一的领土,大部分都是因为兵力不足而无奈撤退,而外他们对面,取得较大进展的联军,也因为利益分配问题而矛盾重重。
在一连串的失败战报里,勒花天为数不多的战绩,就是和云晓镜合作,成功杀死导致局势糜烂的罪魁祸首宋良箴。在宋良箴死后,她统治的轩辕国被冬白雪接收,而冬白雪则是勒花天在西线的压力来源。
云晓镜曾尝试物理意义上的吃掉冬白雪解除祸害,但无奈冬白雪有得到加强的雪崩组织亲兵保护——那些不甘传承被毁,同门被屠戮的月华苑与阴山盟修士加入了这个组织。
同时,冬白雪的周围还有兵甲门的南境守护、魔修六大选帝侯其中之四的友军兵力,想要安排一次刺杀是很难的。
所以,她们只好抱团,等待一个变数——桂堂东的苏醒,而令云晓镜找上勒花天的原因是,她手下的信徒在战场上成批量的失踪。
毫无疑问,这是雪女干的,那个在恐怖岛结茧的家伙不分敌我,把受伤的修士弄过去,趁人之危把那些人转化为自己的部属,云晓镜想要确定的是,桂堂东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勒花天一定知道些什么,不然勒花天不可能对手下的失踪无动于衷。
“关于那个苍白的人影带走受伤者或者在清晨向人们随机性的问出一些问题的事件,最近正变得越来越多。”
云晓镜开门见山:“是你所效忠的异域之神在扩充自己的势力吗?”
“我不知道,桂道友只是给我留下指令,说他闭关之后可能会调用一些人手,我不知道他让伤员消失的行为,算不算调用。”
勒花天回答:“您和桂道友有更紧密的联系,这种事直接问他不是更好。”
“他在沉睡,我不好打搅他。”
此乃谎言,从桂堂东在茧中睡下的第一天,云晓镜就感到自己的联系被某个可恶的存在屏蔽了,她曾试图使用物理手段破坏那层屏蔽,但雪女拦住了她。
“他正在思考很重要的事,关系到整个世界的事。你尽可以期待他在破茧后身具的无可匹敌的蛮力和那份不会动摇的决心。
我们曾为他加冕,而这次,他也会在新的世界里给予我们太阳与月亮的地位,月色多美啊,这是与你相称的颜色。”
“要说颜色,黄金与太阳更相称吧。”
“然而在新的世界里,太阳并非金色。取代灵气之海,一个监控全球的安全网络将在同温层高度建立,以便对违抗他,以及我们意志的人实施快速打击,待摆平地上的麻烦后,我们再来应对可能会回归的众神们的危机。
在安全网络的过滤下,太阳将散发苍白的光芒——这是部署在同温层高度的监控设备与快速打击武器的反射,而月亮,有着让人逐渐迷离的金色,那是发电机组的光芒,中枢是月亮,而子系统便是群星。”
“难道他想要看到的不是真正的星空吗?”
“用人类的方式思考,你有点可爱呢,黄金律……也对。你虽然是形成途中的异域之神,但你一直活在被灵气之海封锁的世界,活在大地之上,和这里的土著们用同一个视角看待世界。土著们狭窄的视野和见识限制了你,所以你如同一个人类一样思考。
我清楚,你也向往星空,但星空就像月亮,它远看的时候浪漫无比,而走近之后,那些浪漫的人文幻想便在死寂的现实面前被击碎。
如果从生命的视角看过去。宇宙是冰冷而寂静的,其中有许多蕴藏生命的星球也未曾可知,至少在我活着的那个年代,我的同胞们仍然没有发现第二颗有生命的星球。
他们只发现了文明的残留,而从残留的痕迹里得知如何榨干星球的能量,改变自己的生命形态,以灭绝自己的种群为代价变成在宇宙里畅游无阻的强大生命,那才是真正的异域之神。”
雪女的虚像抚摸着茧,就像孕妇抚摸着自己的肚皮:“瑶姬摧毁了他心中的理想城,但在此之前,土著们给他的反馈让他自己先把理想否定了。
所以,我帮了他一把,现在他正在用异域之神的视角在世间漫游,倾听生灵们的声音,了解他们的诉求,以便加入对未来的设想里。”
“他是以自己的意志决定这个做法吗?”云晓镜问,“我要见他亲自问问!”
“很遗憾,黄金律,我不会让你打扰他。有和我对峙的时间,不如关心一下你的信徒,他们是对你的崇敬,而在前线和本不是敌人的敌人厮杀流血。
你的力量在减少,而我的力量在增加,如此美妙的发展。”
雪女没有回答云晓镜最后一个问题,所以云晓镜才来找勒花天迂回的确认此事。
“如果,你真的把桂堂东视作太阳的话,那么你应该能感觉到,太阳正在褪色,过去的桂堂东绝不可能把他的手下和已拥有的一切如此随意的拿来和敌人兑子。
他并不关心封臣们的勾连与小心思,那些潜在的反叛与密谋,他甚至抛弃了历晴川和他的子嗣,你的母亲又如何呢?扪心自问,你当初渴望的是这样的太阳吗?
你的追随是一种把思考卸下,把责任推给桂堂东的盲从,而是带着你自己的主见去追随他?”
上一篇:我,少年阴阳师
下一篇:你这型月网游太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