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灰白之裔
第三十二章 新仇旧怨 10→9
说完以后,白西仁又看了眼纸条,生怕自己漏了什么。在他的谋划里,如果他能拉拢到桂堂东,哪怕事情拖延到各派高层莅临,他也十拿九稳。
所以,他把结论前置,先做“惊人之语”,唤起桂堂东的兴趣,若桂堂东对结论产生疑惑,提出问题,那么问题的范围会在结论描述的内容里,这就变相掌握了问答的主动权。
这时,白西仁能用推导出结论的原因去回答关于结论的疑问,以遮掩他说服桂堂东的理由里最大缺陷——
其中的猜想太多,缺乏客观事实的佐证,他能糊弄优缺点极端的楚清秋,却不好糊弄平均加点的桂堂东。
桂堂东沉默的每一秒,白西仁都感觉自己的心情沉重一分,如果桂堂东连了解结论的兴趣都没有,那么后续的交涉会走向他无法控制的方向。
他不擅演讲,不擅随机应变的缺点将会放大,很有可能变成桂堂东发出连珠炮般的提问,而他只能阿巴阿巴。
楚清秋不说话,只用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打感情牌,骄傲的小公主肯拉下脸面求人的时候,对桂堂东的杀伤力还是有的,只不过是作为女儿,而不是女人的魅力。
“看在清秋的面子上,”桂堂东掏出日晷看了一眼,“我推掉接下来和其他真传的安排,来听听白公子的想法。”
这既是抬高楚清秋在这件事里的作用,又是在预支信任——推掉和其他真传的行程,来听白西仁关于那个结论。
不管桂堂东是不是真的有其他安排,白西仁都必须接住这份预支的“信任”,他也配合的做出感激的表情……尴尬的是,他脸部僵硬的线条完全支撑不了需求的演技。
他叹息一声,掏出符箓拍在桌子上,一个Q版的小白西仁出现在桌子上,对桂堂东深深鞠了一躬:“抱歉桂道友,鄙人不擅演说,只好借傀儡转移社交时的紧张。和您这样的传奇人物交涉,我现在感觉自己脸上的肌肉都在痉挛。”
桂堂东宽慰道:“挺好的,创造条件与他人交流,总比把想法闷在心里强,我不介意交流的形势。”
白西仁本体深吸一口气,他频繁偷看纸条,Q版小人开口道:“我之前提过的五天时间,入局者是我们白家兄弟三人,以及所有在此的真传。
诚然,真传们,特别是主场作战的桂道友,看起来有观望形势,等门派高层到来以后再决定下注的余裕,但那时候,其实所有人已经无法下注。
因为有些事,可以由小辈做成既定事实,却不可由门派高层亲自出动;有些事,可以以既定事实去讨论。却不可以在门派级别的会议里去公开做成既定事实。
八大门派表面上,至少都讲究体面二字,体面是自欺欺人,但人人都有默契的粉饰现实。以门派的层面公然干涉别人家的家务事是不体面的,所以白家的事上升到高层会议后,真传们便无法下注。
但是,其他门派的干涉是既定事实,所以只能由小辈,也就是派遣到这里的真传们,以私人名义下注,再在门派会议上以既定事实作为讨论。
在五天的周期里,像您,像胡道友、少廪君和月华苑那位看起来不怎么靠谱的江道友,第一天会评估形势,了解所有卷入这场博弈的潜在盟友与潜在对手;
第二天,结盟邀请与零星的试探便会发生,以测试各方的‘强度’,为投注做准备;
第三天,大家的态度都会变得暧昧,一方面,大家不想先行选择被别人针对,也不想太晚选择,在形势上陷入被动;
至多到第四天,所有入场的人都会下注,以免成为最晚下注的那一个,以免自己心仪的结盟对象被别人抢先结盟。
第五天,于下注者们是与盟友们沟通的一天,对于我们白家人来说,却有可能是爆发激烈冲突的一天,我们会尝试把这事在内部消化。
不过我明白,从我们在临淄靠岸开始,这事就很难在内部消化。所以,我更多的准备放在是门派高层会议那个阶段。”
“这几天呢?”桂堂东问。
“活下去,并且保住自己的资格。”
白西仁脸上浮现一丝苦涩:“如果这是一个讲道理的世界,我自不必担心,但冬道友与那位泰西教士,给人的压力实在太大,我必须找一位能制衡他们,也有制衡他们理由的盟友。
桂道友,你十分热爱你的领地,所以我十分确定,不想在这个阶段,以暴力解决问题的我,与防止修士们的暴力行为,对领地造成破坏的你,有共同语言。
请原谅我提到你热爱珍视的领地,在修道界,热爱与珍视,就意味着他人眼里的破绽,就意味着你的立场受到裹挟,更容易被人预判行动。”
桂堂东耸耸肩:“没什么好道歉的,我知道。我对你的……提案有些心动了,但这还不够。来告诉我,你关于七大门派下注预测的理由。”
“首先,我父亲在生前的操作,导致四时宫、天齐派与阴山盟已经先行绑定立场。
其他四个门派里,同为齐地最古老门派‘天地坛’分裂出去的地梁宗,与天齐派维持着敌对关系,而且他们绝不可能和解——
我父亲说过,地梁宗掌握着古老的、让人与授予世界飞升知识的八柱神明直接交流,进而跳过现有修道步骤,完成飞升的秘术。
但天齐派以独有的天命之力,封锁了任何人与八柱神明直面交流的可能性,这让地梁宗继理念不合之后,又产生对天齐派怨恨的理由。”
楚清秋点点头:“是有那么回事,我问过我的师父——那时他尚未飞升,仍留于世的时候,他的解释是,天齐派失去了与神明直面交流的能力,又不想输给最古老的竞争对手,便封锁了地梁宗的快捷飞升通道。
可惜,三年前他已经飞升了,就在我参加齐地冠军联赛的时候,所以我没法验证他那段话的真假……唉,还有点想他。”
白西仁点点头:“不管什么理由,这古老的仇恨决定了,天齐派与地梁宗不会站队同一个盟友。”
第三十三章 愿景
“那么,你为什么笃定少廪君会下注你的大哥,而不是你的幼弟?”桂堂东问。
“因为西正教会的存在,它是不稳定要素。”
白西仁偷偷看了眼纸条,他的Q版小人才说道:“日升渡的学术期刊《外交关系》去年的年度最佳学术论文是《八种飞升,八种战略,八种外交风格》,那里边提到了一句话我很认同:八大门派的外交,本质是围绕其持有的飞升方式而展开,所以八大门派的外交风格等同于其门派的飞升风格。
地梁宗的血裔飞升,是一个以500年为周期推进的优生学工程,讲究稳妥、保守,经验主义……凭借过往的经验,他们能够稳定培养出飞升者,即便需要新血来优化他们的血脉,但也是控制变量法下,由地梁宗主动实施的单一要素的变动。
再看看我弟弟身边,西正教会是地梁宗无法控制,神秘感拉满的组织,阴山盟同为八大门派,但他们的神秘丝毫不比西正教会少。
他们的变数实在太大,而在地梁宗稳健运营就能飞升的前提下,神秘而无法预测行动的盟友并不是明智的选择,万一他们给少廪君搞个大新闻怎么办?
相对来说,目前支持大哥的四时宫,还有大哥那简单粗暴的风格,对地梁宗来说,至少是知根知底的存在。这样地梁宗在这件事里最坏的结果,也无非是大哥没能成为白家家主和下任夸父,少廪君全身而退,平平安安,没有受到奇怪的影响……”
说到这里,白西仁飞快的看了桂堂东一眼,紫色的眼瞳浮现一丝戒备。桂堂东知道白西仁的停顿与戒备是因为什么。
少廪君的性转经过三个月的发酵后,已经到了修道界人尽皆知的地步,人们一提起少廪君就想到雌堕,一想到雌堕就联系到桂堂东本人。
少廪君不会无缘无故性转,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桂堂东,他们私人关系极好,之前同人小本本无数,而少廪君性转之后生下桂堂东的孩子,引入桂堂东的血脉优化下一任少廪君,既符合少廪君的感情,又符合门派利益,可谓两全其美的好事。
再加上阳炎府令女人性转为男人加以培养,而导致门内弟子性取向混乱的基础常识,桂堂东和少廪君双向奔赴就传的有鼻子有眼。
大家在吃瓜感慨桂堂东人格魅力让好朋友雌堕的同时,那些自视甚高,条件优秀的年轻男人,和桂堂东来往的时候,也会提防桂堂东看上自己,发动雌堕大法……那可是少廪君都抵挡不住的雌堕。
这让桂堂东得了一个坏消息,以及另一个坏消息。坏消息是,他和陌生男性交涉时,对方对自己的初始好感与信任降低;
另一个坏消息是,他可能会在xp奇奇怪怪的人那里获得初始好感度。
桂堂东转移话题:“兵甲门和四时宫有矛盾,那么你觉得他们为何会站同一个盟友?”
“桂道友应该比我更懂,矛盾有主次之分。诚然,兵甲门与四时宫在贸易上闹得很不愉快,然而与泰西人相比,四时宫就不算什么了。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兵甲门立誓放弃中原之地的世俗领地,专心向东扩张,他们的势头止于白城之战,那时他们与西正教会的战争大获全胜,夺取了那里的土地。
对其他七大门派而言,这意味着兵甲门将变成横跨东西的超级门派,将隔断东西,一边从东方吸收修道界最新成果,另一边还能和西正教会、泰西法师联盟、泰西佣兵协会等组织交流联系。
众所周知,技术与学问,交流越多,提高的速度越快,而兵甲门的世俗领地面积,已经是七大门派实际控制的世俗领地之和,若是有技术腾飞,那么兵甲门的综合实力,或许千年之后会超过其他门派的总和。
感受到严重威胁的七大门派,紧急召开会议磋商,统一立场后向兵甲门施加外交压力,兵甲门最初十分强硬,但看到七大门派以强硬回应强硬,进行军事动员后,无力两线作战的他们吐出了白城以及附近的区域。
白城变成永久中立的公国,西正教会、八大门派与其他泰西组织的代表都在这里设置办公机构……名义上,西正教会管辖白城,但白城主教实际上是外交人员。
这让兵甲门如何甘心?受限于神圣誓言,他们无法向东扩张,所以他们的战略始终是向西重夺白城。
他们保留对西正教会的敌意,同时吸取教训,以本门修士为核心组织若干个战团,向东方的世俗诸国兜售武力。旨在搅乱东方局势,好让他们下次进军白城的时候,在东线无后顾之忧。”
“我不明白,”楚清秋举手,“连你小子都能看出这一点,七大门派高层就看不明白吗?”
桂堂东代为解释:“你得理解,七个门派不是在一件事利益一致,就要事事保持协同。在许多其他事情上,他们勾心斗角,时而联合,时而背叛,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谁都看得出来兵甲门售卖的武力包藏祸心,但这事还没到那么危急的时刻,所以大家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兵甲门售卖的战团的性价比,对其他同行是降维打击。”
楚清秋点点头:“我有点明白了,怪不得胡玄冬能迅速拉出两支战团和你打,如今,兵甲门的战团已经遍布东方的世俗国度,这是他们外交战略的一部分。
他们的百胜飞升也需要更多的战争,这样才有更多的宿敌,更多的胜利。所以,日升渡新真传在这件事,兵甲门一定会支持最搞事的候选人,也就是白西甚。
问题是,兵甲门能放下次要矛盾,而四时宫能吗?”
桂堂东和白西仁同时叹气,如果四时宫四位真传来的是其他任意三位,都不可能和兵甲门保持同一阵线,但偏偏来的是冬白雪,她又不管商业贸易,和兵甲门的人合作,抵触情绪比其他三位真传少的多。
“我想,四时宫派冬道友前来,或许就是在说明他们可以捏着鼻子和兵甲门合作的态度,不过,也许只是我多想,这件事只是巧合。”白西仁说。
“对冬道友来说,只要不是我和胡道友在这件事结成同盟,她和胡道友合作应该毫无芥蒂。”
桂堂东注视着白西仁:“最后一个疑问,你觉得月华苑为何会支持你的弟弟白西仁?”
“江道友,或者说整个月华苑修士看起来行动随心所欲,匪夷所思,但其实她们每一个行动都有很强的目的性,只不过,她们达成目的的手段匪夷所思,也就让人们觉得她们不甚……靠谱。
而如今,江道友的核心目的只有一个:回收灵药。
看起来,她是最没有理由下注的人,但我猜,等到明天开始,她定是最焦虑的那一个,因为她意识到她狩猎的对象会被其他门派的真传们保护起来,她得手的概率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低。
所以,她非得加入这场博弈,支持一方,先打倒另外两方,回收灵药的三分之二再说。”
“回收三分之二的灵药,与无法回收灵药有何区别?”桂堂东问。
“我说不好。”白西仁偷偷看了眼纸条,说道,“关于江道友的部分,我以猜测居多。如果在她眼里,三分之二的灵药就是比一点都没取回来强呢?”
“你不能用‘如果’当做合理的推测。”
“不,我只是说,假设那么一种情况,如果有人保证江道友能得到完整的灵药,作为交换,江道友给他当盟友……做到这一点的人,一定是我弟弟白西狩。”
“那位泰西修士的确是变数,他几乎被冬白雪杀死两次,却神奇的白骨生肉。冬白雪没留手,他有没有留手就不知道了。”楚清秋说。
如果白西仁之前的分析成立,那么白西狩是有动力去和江纤尘结盟的,因为勒花天丢失了真传之位,阴山盟是怎样的情况尚不清楚,但对白西狩支持的力度不会太大,所以白西狩肯定是三兄弟里最急的一个。
除却月华苑的这一条,桂堂东认为白西仁的分析是有道理的,那么他和白西仁结盟,看起来是下注,平衡局势,以及阻止自己的领地受到破坏的最优解。
白英实和贾道善在这轮博弈里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前者是个抱白英华大腿的废物兼吉祥物,白西仁不提也就罢了,后者是白英华最新收的弟子,白英华把贾道善带到身边,一定有意义,白西仁却忽略了这个人,实在可疑。
那么,我该在什么打出贾道善这张牌呢?桂堂东想。
桂堂东在想自己手牌的事,白西仁却错误判断成了桂堂东在认真考虑他的建议,他趁热打铁,从提前准备好的木匣里取出长长的卷轴,在桂堂东眼前铺开。
那是一副地图,在地图完全展开之后,一把匕首出现在桂堂东眼前。他沉默一下,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法宝诚信匕首,用以证明我诚意的道具。前面是我从门派利益说服桂道友的理由,而现在,我则是从私人感情尝试说服,桂道友应该和我结盟。”
说到这个环节,白西仁多了些自信,他的Q版小人踩在地图上说道:“我的父亲认为,决定修士地位高低的要素可以分成四种:知识,武力,经济与人脉。
他亲自掌握知识,而我们三兄弟分别在武力,经济和人脉的领域深度栽培,并在他刻意制造的平衡下,一同驾驶白家这艘战舰。
按照他的设想,他会一直在真传的位置上待到化神境圆满,才会挑选出白家以及夸父之位的继任者,自己则预备大乘境。
结果,却是一桩不幸事,白家两任家主一个因为战争,家族元气大伤,自己还要担负战争责任被囚禁,另一个则是暴死,白家家主更替速度远超常理,以至于家族新一代的核心力量,除却几个不太行的金丹境修士,再往下只有我们这几个筑基境修士。
老实说,在我爷爷被囚禁那时候,白家已经德不配位,只是我父亲逆天改命,完成不可能之事,让一个元婴都没有的家族继续执掌夸父之位。
即便他这么能干,也不可能让家族二三十年内就有元婴与化神修士,所以他死了之后,他在时没有解决的问题就一口气引爆了。
我和我兄弟平分父亲持有的知识,这一块我们不相上下,而在武力,经济与人际里,桂道友认为哪个对修士最重要?”
桂堂东反问:“你觉得我会如何选择?”
“是经济。得益于父亲遗留下来的学术遗产,我和桂道友没见过面,但我感觉却认识了桂道友很久一样。
经济,对单个修士的强弱影响乍看上去无关紧要,但对一个集团来说,经济变相的控制和调节了各类资源,而资源能令集团壮大。
桂道友顶着单挑王的记录,但根据父亲的研究结果,桂道友大部分单挑要么是参加比赛,要么是被人先手后,被迫反杀,你更倾向于集团作战……虽然那些战役在外界并不显赫。
与此同时,你在临淄的建设,包括粮食产出,优化政府部门架构,鼓励移民,手工业、商业等种种努力,还有那支花了十年时间,便在徐国一战成名的凡人军队,这都说明桂道友的眼界不止局限于个人的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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