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蔗
那是暴君的子民,是比他们的生命更加珍贵的存在。
但现在,那巨树却被不知从何钻出的骸骨怪物一棵接一棵的摧毁成零落繁尘。
这几乎无法避免,因为血月,就是这样的东西。
哪怕沉睡在大地最深处的尸骨,也会响应它的召唤,爬出地面,去摧毁一切感知内的活物。
但他们依旧得和这东西战斗,至少,他们要保住能保住的部分,并且将这些怪物永远的摧毁。
血月能召唤的尸骨不是无尽的,虽然听上去有些痴人说梦,但他们只能选择将血月能从大地之中拉出来的尸骨尽数毁灭,如若不然,这片土地就会变成死地。
这,也是暴君一直以来都不敢放出血月的原因。
甚至现在,他本人都时常在思考,自己毁灭整片沙漠的行为,到底是否合理。
但事已至此,他也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接下来,无非是世界上又多了一种需要清理的害虫罢了,多费些功夫,便就得了。
就像现在这样,无数的暴君士兵正在和骸骨厮杀,不死的锋骑坐镇于各个战场,将每一名身亡的己方士兵都灼成灰烬,不让他们成为血月的力量。
虽然最大的后勤工厂遭到了毁灭,但预备工厂依旧能给他们提供源源不断的兵力,只要假以时日,血月一样会被他们耗死……
至少,漂浮于战场上方的锋骑,此刻就是这么想的。
可就在这时,突然,他感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一回头,赫然发现自己身后漂浮着一名少女模样的人,对方手持玄晶法杖,眼底有紫光流转,静默得注视着他。
他吓了一跳,最近的情报让他下意识的以为对方是秘奥圣所的人,当即要抽身后退,提手反击。
然而,他的攻击还没出手,就听见某处传来了一声轰然爆裂。
下一刻,他能感受到,某种力量从自己的身上消失了。
那是给予他永生的力量。
一瞬间,那锋骑白了脸,可还未等他做出举动,就听闻数个他从未听过的咒文音节从少女的口中念出。
下一刻,漆黑的固态雷电穿过了他的身体。
固态的雷电?
“不对,这是……”他“看”着那在自己体内如雷霆般放射伸展的黑色枝茬,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用难以置信的神情看着眼前的少女,一边摇着头,一边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为什么……”
话音未落,黑色的枝杈从他的体内爆发而出,转眼间竟是长成了一个巨大的刺球,那无数的尖刺将周围躲避不及的士兵尽数刺穿,然后又在它们的体内爆发开来,化作了新的巨大刺球。
刺球不断膨胀,增多,相互碰撞,瞬间向着四周爆散开去,练成了一片棘刺的湖泊。
然后,伴随着青蓝色的光辉一闪,那巨型的刺球们都在一瞬间从黑色变成了蓝色,远远看去,它们似乎就和周遭的巨树是一种东西,彼此相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290.有的时候,寄的就是这么自然
咔拉咔拉……
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响动,坚硬的土壤上出现了一丝裂纹。
接着,那裂纹不断增多,然后逐渐扩大,最后,一只拳头打破地面,从地下伸了出来。
接着,那手一拍地面,撑着自己钻出了地皮。
“呼,吗的,真的出来了,哈,哈哈哈,果然我就说我的记忆没错吧,”刘吉笑着,自言自语着,望向了面前的世界。
那是一片荒芜的世界。
日月同辉,却只不过两颗彷徨的光球,在空中漫无目的徘徊着。
一眼望去,整片大地尽是璀璨的晶石,美轮美奂,但悠悠的风中,却听不见一丝活着的声音。
从土地之中跃出,拍了拍身上的沙土,刘吉环视一圈,叹了口气。
真的回来了……
不对,应该说,他早就想到,自己会有回来的一天了。
那创造世界的镜子,在这个世界也有同样的东西,如若不然他也不会认得那东西。
他们曾经也成功拼凑出了完整的镜子,但,那镜子的最后两块部件,那代表着日月的两块部件,他们到最后都没能拿到……
至于原因。
说实话,他们从没想过要毁灭整个世界。
身为勇者被强行牵扯进来的他们虽然并不喜欢这个世界,但冤有头债有主,这世上的民众或许期盼着他们拯救世界,但身为普通民众的他们拥有的选择本就不多,领主高额的赋税让他们往往只能留下堪堪果腹的收入,站在高处对他们指手画脚或许很简单,但勇者们都很清楚,他们并不能改变什么,他们的期望,也不过是他人灌输给他们的希望罢了。
所以,他们从未想过要将无辜之人牵扯进来。
甚至就连刘吉吞下世界核心的时候,也没有预想过,最后会变成这副模样。
所以,他们没能拿走最后的两块部件。
虽说当时的他们,拿走了其实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就是了。
但,要说没有去拿走它们的原因……
刘吉抬头望向了天空,那彷徨的日月直至今日也还在向大地挥洒着它们的光芒。
“哈,这东西真的能薅下来吗,老会长,你可别唬我啊,”刘吉喃喃着。
是的,那最后的部件不是它物,就是天上的这太阳和月亮。
它们的核心,就是那最后的两块部件。
但是如果取下它们,这世界也就完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片冰封冻土,就和现在的景象一样,彻底化作死地。
而同样,在之前那个世界,若是要从正常手段集齐那镜子,也同样需要摘下那空中的日月。
但显然,刘吉不打算那么干。
且不说那会重蹈毁灭世界的覆辙,最重要的是,他也做不到。
以暴君那徐徐图之的战略,若是他打算去摘那天空中的日月,只怕他第一个不答应。
就算是现在,若是要和暴君正面撞上,刘吉依旧看不见哪怕一丝胜算。
所以,打从一开始,刘吉就想好了,等到时机来临,他便来取这世界的这一对日月。
只是……
刘吉抬头仰望那苍穹。
“啧,试试吧总之,”刘吉嘀咕着,来回打量了一下太阳和月亮,思索了一阵,还是向着月亮的方向飞了过去。
————
————
灰色的雾气在战场上弥散。
“噗,噗咳咳……咳咳咳咳……”米斯躺在地上,止不住地咳出一口又一口的鲜血。
叮当……叮当……
古朴的铃铛中回荡着亘古的钟声,漆黑的黑洞默默地注视着米斯的面庞。
凝视着那虚无的黑洞,身为一名活了八百余年的大奥秘师,米斯竟然久违的有种想哭的冲动涌上心头。
那是一种面对着纯粹的虚无,在恐惧和挣扎之中被否定了自己一切的绝望……
“这,这魔法,为什么……”他一边吐着血泡,一边颤抖着问着。
“这才是魔法,愚昧的土著……”
浩渺的声音自米斯的灵魂之中响起。
接着,灰色的雾气不断聚拢,将米斯的身躯不断包裹,消融,最终,只留下了一具干瘪的空壳。
叮当,叮当……
古朴的铃声一边响着,一边行去了远方。
……
咔嚓。
一枚四芒星化作了破碎的粉尘。
雪诺看着那曾经缀满四芒星的墙面,悠悠地叹了口气。
又一块碎了。
也是,最后能碎的一块了。
抬眼看去,整面墙碎掉的四芒星已经足足有小半,而剩下大半,也都全部黯淡了下去。
秘奥圣所上百位大奥秘师,不过五个多月的时间,死伤四十余位,剩下所有人都退出了激进派,有的投奔了分散在各地的各位保守派,有的则躲到了深山老林之中,避世不出,得过且过。
秘奥圣所,仅仅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已经名存实亡。
想到这里,雪诺都不由得笑了出来。
他真的想感叹,自己是真的能造啊……
画了一张虚无缥缈的大饼,就凭一己之力毁掉了万年的传承。
处理血月?
得了吧,他哪有那本事。
俗话说污染容易,治理难,红月魔王的杰作并非不可复制,秘奥圣所万年积淀,岂能真的被他一个人踩在脚下。
但问题就在于,复制没有意义,这顶级的污染奥术,就像沉睡在秘奥圣所之中无数的禁忌造物一样,都是创造出来后,只要放出去就可能无法再回收的东西,是对这世界极致的污染。
血月放出的那一刻,除非让绮里纱离开水月之境,否则,世界就必将灭亡。
但绮里纱不能离开水月之境,因为,她或许是唯一一个有可能去拖住暴君的勇者。
而且,她找回了自己。
弥撒或许会因为自身的罪恶感心系苍生,但绮里纱不会,她是勇者,而得知真相的勇者,只会选择和其他勇者站在一起。
就算她现在表现出的是某种混合的姿态,但她心底最深处的锚,终归会是真正的自己。
最重要的是,雪诺也不希望她离开。
所以处理血月的办法,从一开始就没有,一切都是一场骗局,一场将激进派作为炮灰驱使的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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