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杀鸽仔
“你们人类啊，就是数量太多了。”
这是漏壶的原话。
呜呜——
这是火车进站的声音。
撞碎了平静的地下室，一辆崭新的轻轨行驶在轨道上，进了站。
又是死一般的沉寂。
"叮咚，涉谷站到了，请乘客们有序下车。"
“得救了！得救了！”
人群里爆发出欣喜的声音，他们蜂拥着向列车涌去。
列车们缓缓打开，首先探出的，是条黑色的触手，贯穿了一个又一个的人类，就像是穿糖葫芦一样将他们串在了一起。
于是人们这才发现列车里装的是什么，那贴满列车们的眼睛，空洞而硕大，到处都是嘴巴，到处都是锋利的牙齿，鲜红的长舌贴在窗户上，腥臭的粘液。
改造人，竟然是装了一列车的改造人。
五条悟有些疑惑——他们究竟是要干什么？
将这些改造人放进来，不是加速了地下五层人类的灭亡吗？
重物坠地的沉闷声响忽然从身后传来。
五条悟猛地一回首，却见天花板上开了一个大洞，成百上千，成百上千的人类，从那个大洞里，像是倒米饭一样被倒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他们尖叫，他们惊呼，越堆越多，最终成为了高高一座的人山。
轰隆，那座山猛然垮塌。
人们滑落了下来，滚到了地下五层的每一个地方。
他们彻底控制了涉谷站，楼上一层也有着诅咒师或者诅咒，负责随时把控制的人类补充过来吗...五条悟心中暗道。
“百敛,赤血操术。”
血箭穿透了一个又一个人的胸膛，五条悟微一侧身，闪过着一击，身上突然有些僵硬，他看着不远处的那条大蛇，知道是对方下的咒。
火焰呼啸着向他的头颅盖来，五条悟无从闪避，只能把右手护在脑前。
轰——
火光吞噬了他。
“五条悟，五条悟，你又能做什么呢？”
你现在最该做的是展开领域，杀死地下五层的所有人类，这样就可以救下尚未被丢下来的人类。
但是你做不到，你心中有一杆秤，你可以接受的牺牲，是被战斗不小心波及的人类，其中绝不包括。
【被五条悟故意杀死的人类】
你就是如此的虚伪，你就是如此的令人作呕，来吧，思考吧，五条悟！
困惑吧！犹豫吧！集中你的全力吧！
“领域——”
五条悟放下了被烧焦的右手，轻轻吸了一口气，撤下了眼罩，天蓝色的瞳孔睁开，倒映着蔚蓝的天空——微微仰头：
“领域”
食指与中指并拢，捏成一个箭指，靠在了自己的唇边：
“展开。”
那天蓝色地瞳孔爆发出无穷无尽的威严与压迫，就好像天空塌陷了下来，压在了每个人的肩上，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底，所有人身形都是一矮，在内心深处，听到了足以冻结一切的叹息声：
“无量空处。”
所有人，在这一刻，看见了宇宙。
第十八章 谁来拯救?
“无量空处。”
无穷无尽的信息，粗暴而残忍地强行灌注到人们的脑海中，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实在是太多了，已经是撑不住了，
已经是承受不了了，人的大脑只有这么一点，只能容纳这么一点，但五条悟实在是太猛了，一下子灌注进这么多的量，啊，已经，已经是坚持不住了，已经是坏掉了...
在这一瞬间，所有人脑中被强行灌输了半年的情报
犹如一场风暴，撕裂着所有人的灵魂，五条悟只展开了领域0.2秒，
这是他计算好的，最佳的展开时间.但也就算只有0.2秒，也让地下五层，整整方圆五百米的人类全部陷入了昏迷。
而在这风暴的最中心，蛇头，漏壶，帐相，在这一瞬间。
目睹了宇宙，一切的俯仰生息，一切的白云苍狗世事变化，全部地灌注进了脑海。
那是如此的浩瀚，如此的令人胆寒。
他们什么都知道，也因此，什么也做不了。
就只能眼睁睁地，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
五条悟的身形已经是化作了一道残影，化作了飓风，白发飞散在空中，犹如银色的匹练，在起舞，上千只改造人，上千只怪物，在这银色的舞蹈中，头颅被摘下，身体被切开，鲜血被挥洒，五条悟只是凭借着肉身，只是凭借心中那怎么也燃烧不尽的怒火，那与生俱来的骄傲，在血海中踏出了一条大道！
在299秒内，地下三层，整整一个列车的改造人呢，全灭。
漏壶率先从无量空处中醒了过来，但见面前一暗，一股巨力已经是贯穿了它的胸膛。
漏壶感觉自己被重重砸在了墙壁上，大脑被压扁，被砸出血，一下又一下，半张墙壁都被砸成了粉末。
这个怪物...
它的意识在渐渐剥去...从前的画面倒放着。
“漏壶，我需要你拖住五条悟...”
“世界上没有狱门缰封印不了的东西..”
极之番.陨。
它轻声道。
火焰，深邃到极致的火焰，好像是金乌掉在了地上，好像是太阳垂在了大地，极致的火焰，钢铁被融化，大地被烧穿，空气在这最极致的火焰中压缩，压缩到极限，然后
猛地爆炸，火海掀起气浪，疯狂地向四周蔓延，疯狂地吞噬着所经的一切！
简易领域包裹在这火焰之外，能够中和‘无下限’的术式。
啧。
五条悟倒退数步，身形一闪，避开了这最猛烈的火海，但他不能再退了——他的身后就是人群。
他只能守护住身后的人了。
只能...
【苍】
术式反转。
右手划过一个半圆，与左手合在了一起，五条悟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天蓝色的瞳孔中光芒闪烁着，闪烁着宇宙的光：
【赫】
天地一片纯白。
纯白的天，纯白的地，纯白的记忆。
漏壶呆呆地站在天地的中央，低垂着头。
五条悟靠在他的背后。
“死吧，咒灵。”
他在漏壶的耳侧轻声道。
漏壶不知道说什么，心中好像一下子空了，
沉默良久，良久，它才回答道：
“死又如何？”
它在白色的原野上狂笑：
“五条悟！死又如何！
“被你们杀死的咒灵少了吗！真人，花御，血涂坏相，死又如何！谁在乎？谁害怕？谁胆怯？死又如何！你们成群结队你们熙熙攘攘你们吵吵闹闹你们自诩正义，看看我后面的人吧！
他们都是被你杀死的，被你的咒术【赫】杀死的，谁在乎？谁忏悔？谁来审判？到了最后，也不过是明天咒术协会上记录的‘咒灵袭击’，新闻上的突发公共安全意外，因为你是最强，因为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就没人敢审判你。
而在你死后，我敢肯定，你会被他们视为叛徒，视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多么可笑，造成涉谷事变的不是我们，而是你，五条悟！如果你死了，你便是最好的甩锅对象。
强者决定一切，这本是世界的真理，但你却被这一群奴隶所束缚，你甚至还洋洋得意，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实现了人生的价值——你也不过是一只奴隶！
人类，逼良为娼劝妓从良，靠着利益结成团体，靠着所谓的文明结成国家，而你们的文明，不过是浸润这鲜血和掠夺的百年历史。咒灵存在千年，你们怎肯自诩‘文明’？倡导着自由，但在你们的国度，连你们的同类的无法呼吸！歌颂着和平，但却到处掀起干戈，所谓的和平便是杀戮便是战争便是胜利者的书写！
“五条悟，我问你，你怎肯自诩为正义？人类，我问你，你怎可自诩为世界的主人？”
“你们与我们咒灵的唯一不同之处便是，我们咒灵杀了人之后，会把他的尸体吃干抹净，然后打个饱嗝，而你们杀了人之后，会将他体面地埋葬，然后自誉为自由的灯塔。
“哈哈，哈，可笑，可笑！——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么？”
“哈哈..."
它的瞳孔中绽放出无与伦比的光:
死又如何！”
漏壶的嘴角裂道了耳边，那是多么喜悦的笑容啊，他轻声道，眼中有泪光：
“我从来不在乎万年之后，在荒原上狂笑的是不是我自己。”
白色的世界毁灭了。
漏壶在面前一点点化作灰飞。
五条悟沉默地站在原地，身前是沟壑，深深的沟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