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就不可以吗 第99章

作者:花妖梦

这样的他在死后真的会像其他的人类那样归于永恒的安眠吗?

无从得知。

甚至苏尔也永远不会主动去验证这个问题。

“该说真不愧是代表着狐疑的神灵种大人吗?”,语气凭空低落了下来,苏尔苦笑着说道:“但是不管怎么说,人类成为神灵种这种事情已经不能用进化来形容了,连妄想都不足以形容的大胆。”

【所以,为何不可?】

“用魔法也做不到吧?”

【为什么魔法不可?】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苏尔终于将这句从刚才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相比起奥坎来说,这位狐疑之神的槽点未免也太多了,“按照这个询问的趋势,接下来是不是我无论说什么做不到您都会来一句为什么做不到?为什么无法改变?问题一旦这样环环套下去就根本解决不了了啊。”

【为何解决不了?】

我看你是杠精之神才对吧?!!

好险才没将这句话脱口而出,苏尔用力揉了揉自己在隐隐作痛着的太阳穴,托了与欣可以及吉普莉尔这样思维敏捷的家伙生活了许久的缘故,他总觉得自己的思维也变得相当快速以及具有跳跃性。

“等一下”,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苏尔连忙看着那颗壶形的神髓问道:“按照您这种……嗯,性格,我是说这种喜欢刨根问底战斗下去的性格挺好的,总之您这样一直对遇到的事情都保持着怀疑态度的话,那么您没有思考过这样一个问题吗?”

“追求答案最起码要先相信有答案才对吧?那是不是意味着您在心底一直有一个不会去怀疑的问题——也就是说您坚信着所有的疑问都有答案?”,多少对欣可所说的神灵种会受困于自身概念的限制而显得性格单纯有了深刻的理解,苏尔有些好奇这位自称代表着狐疑概念的神灵种会怎么样解释这个相当于在反对祂自身本源的问题。

【……怀疑……相信……怀疑……相信……】

无限的重复喃喃着这样的声音,狐疑之神明显的陷入了一个闭合的循环之中。

神灵种会卡BUG吗?神灵种会死机吗?

“那么我就先告退了,之后会再来拜访,祝您恢复愉快”,恭敬的行了个礼,苏尔以最快的速度发动大难不死号驶离此地。

和这位十万个为什么型神灵种交流起来压力还是非常大的,压力不仅仅来源于精灵的压迫感与神灵种的身份,还有那一个个稀奇古怪的问题,诡异的脑回路。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已经无法再从这位狐疑之神那里得到有用的答案了,虽然祂给出了一条看似天方夜谭的回答,然而具体如何去做祂却一无所知。

没有注意苏尔的离开,狐疑之神依旧在那里反复喃喃自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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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疑之神的话语就仿佛一杯带毒的蜜酒灌在了苏尔的心底,为他打开了一片过去从未思考过的世界,哪怕他自己都无法相信人类可以成神的妄想,那位神灵种一定是疯了,但,每天在夜里躺在床上时闭上眼间苏尔却仍旧不可避免的幻想着什么。

如果,真的可以的话……

到底该怎样去做?

力量,我的力量……如何利用这份力量……

你真的拥有自己的意志吗?

为什么从未与我交谈过?

你友善吗?

告诉我答案……

这样的呢喃仿佛滴着毒汁的藤蔓缠绕在苏尔的身上,让他入魔般蹒跚着。

“猴子先生~”

“猴子先生?”

胳膊上传来了被掐似的疼痛——好吧就是被掐了,当苏尔回过神时,他便看到欣可纤细的手指正捏在他胳膊的软肉上面,微微拧动。

“抱歉,有些走神了”,歉意的讪笑了一下,苏尔深吸了一口气,让这填充胸腔的冰冷空气得以刺激他的神智,直至最清醒的状态。

“如果猴子先生已经衰老到了无法将思维连贯起来的程度,那么还是就此回去躺着比较好喔?”

“……哪有那么老啊,我还是个年轻人呢,距离老年痴呆最起码还得有个几十年吧?”

一边小声的吐槽着,苏尔可不敢大声哔哔,实在是欣可的眼刀真的有点吓人——毕竟就在前两天中一次前往欣可的魔法工坊送茶水的时候他便因为这种恍惚的精神状态而被地上的东西绊倒了,直接将茶水泼了欣可一身……

只能说还好没有烫伤!

然而苏尔还是被欣可以辛辣的言辞狠狠的批判了一通,因此眼下这个女人发出这种担忧的声音苏尔还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呃,应该是担忧的声音吧?的确是在担忧没错。

苏尔真的信了。

第二百二十章 压力

一望无际的海洋,即便飞行在高空也无法在周身视线所能够触及到的范围内看到任何小岛,抛开将可能会发生在这里的事情以外,这块海洋不过是最普通且毫无奇特之处的地方。

唯一值得一提的点也只有它所在的位置了——正处于大陆到兽人种所选中的那片让足够他们安稳生活的岛群之间,从这个角度来说,它又似乎非常关键。

同样也是苏尔等候在这里的原因。

在经历了多次的试探与勘察之后,于陆地上的生存环境在吸血种的逼迫下愈发困难的兽人种终于在昨日出海了,除了一些先前派出的兽人种已经抵达了那片岛群以外,兽人种这次的出海几乎用上了举族之力,可以说整个兽人种最强大的力量都汇聚在了船上,哪怕会有预料之中的海栖种前来袭击都可以击退。

凝视着下方不断翻涌着的漆黑大海,苏尔空荡荡的大脑里存不住任何思绪,与欣可貌似轻快的交谈也在三言两语之间变成了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沉默。

等待,持续的等待,有什么掰开了苏尔不知何时已经握成拳的右手,将一块有些冰冷的东西放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

掌纹间满是渗出的汗水,湿漉漉的,被高空的寒风吹过又带走了不少温度,苏尔愣愣的看着手心里的东西,一块棱角分明且表面镶嵌着一块墨绿色宝石的物体。

“虽然略显柔弱,但是这样的挣扎亦是一种美好……就此退去的话亦无不可”,没有松开手让苏尔握拢宝石,欣可握着他手指的手掌格外用力,森精种的声音还是那样的柔和且饱满,说不出的自信。

“……不用了”,看着欣可的侧颜,苏尔沙哑着声音用力摇了摇头。

“……”

在这种无言的沉默之中,不知过了多久,从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终于出现了一些细小的黑点,如果不是得到了提醒,苏尔差点没有注意到这点变化。

没有焦急的情绪,也没有急切的情绪,苏尔惊讶的发现此刻存在于自己心中的更多的是一种彷徨,一种茫然,一种……恐惧。

他就耐心的看着那些微小的黑点逐渐靠近,逐渐放大着,最终在视野中展现出了完全的样貌。

木质的楼船,有大有小,大的能有五层,小的仅有两层,从楼船的底层两边各自伸出了一排长长的木浆,此刻正在高频率的整齐划动着,带动着它们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这边前进。

是一支由整整十一艘楼船组成的船队,有三艘最大的楼船航行在中间,被较小的船只拱卫着。

手指在护目镜上轻点了一下,由魔法捕捉并放大后的画面清晰的出现在了苏尔的面前,他甚至可以看到不少有着毛茸茸耳朵与尾巴的兽人种期待与忐忑的趴在楼船的窗口处,彼此不断的交谈着,还有着对未来的生活的向往与嬉笑。

“全部都设置好了吗?”,苏尔再一次确认着。

而随着他话音的落下,他旁边的空间突然发亮了起来,下一刻,粉发的天翼种凭空出现在了那里,如今吉普莉尔的身体又一次变成了年幼的状态。

虽然她之前回去后再一次遭受了天翼种那位吵闹的姐姐的纠缠,然而如今的吉普莉尔却完全没有心思像过去用尽了力量后那样在恢复施术室里呆几年想法,没用多久就带着她的便携式恢复室再一次溜了过来。

慢就慢了点吧,但她可不想错过任何有趣的事情,尤其在她拼尽全力后真的唤醒了那位神灵种,这种关键的时候又怎么可以离开呢?

事实上从苏尔最开始等候在这里起,吉普莉尔就跟着一起过来了,不过没用多久便耐不住苏尔周围那种沉闷的气氛,找了个借口溜去了下面——也不能算是借口。

“全~部~布置完成了哦~”,以轻飘飘的口吻答复着苏尔,吉普莉尔颇为俏皮的倒飞在空中掰着手指,“某颗杂草之前做出来的东西还是很不错的嘛~,几种本身毫无危害的东西却在彼此接触后会形成巨大的爆炸,这样还可以有效地避开那些感官敏锐种族的直觉探查,除了那些会通过观测时间来进行侦查的种族以外,这样的炸弹已经可以绕过地精种的警戒了吧?”

“是否有用还得看具体战场里的表现,不过……我很期待听到那些地鼠们流血时的哀嚎呢~”,露出了一个嗜血的微笑,欣可的目光从苏尔的脸上一瞥而过。

“啊~,那我到时候就能收获许多漂亮的宝石了~,真不错喔~”,吉普莉尔乐呵呵的说道,随即一张手臂搂在了苏尔的脖颈上摇来晃去着,“所以苏尔你真的能按下去吗?不必客气的交给我也是可以的哦~”

完全没有将苏尔感到莫大压力的事情放在眼中,吉普莉尔甚至主动请缨着。

是的,这就是苏尔眼下出现在这里最大的原因——复仇。

为卢瓦斯。

为那些被兽人种吞噬血肉的人们。

为所有在远征中牺牲于兽人种爪下的同伴。

为苏尔自己所受过的疼痛与折磨。

无关正义,也无关人性,更无关于良知。

就是单纯的……复仇。

让兽人种流血,让他们死。

抓住兽人种举族出海的机会,让他们淹没于汹涌的波涛之下,连同整个种族的希望与未来。

“不用了”,苏尔感觉自己的脖子已经板结成了一块岩石,然而却依旧稳固的摇动着。

“真的不用吗?”,惊奇的拖长了尾音,吉普莉尔亲昵的贴了过来笑嘻嘻的说道:“虽然完全无法理解,但是你真的好为难的样子啊?不如就这样干脆交给我好了,反正对于我们天翼种来说这种事情比你呼吸还要简单哟?”

粉发的天翼种愿意为朋友分担一些微不足道的烦恼,然而却得到了苏尔毫不犹豫的拒绝。

“真的不用了”,一边苦笑着,苏尔长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这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连同着这个决定所会造成的所有后果与代价,如果要让别人来替我背负的话……我又算什么呢?”

第二百二十一章 复仇

将手中的按钮交给吉普莉尔是很简单,同样也可以闭上眼睛塞住耳朵对自己说按下按钮对于天翼种来说连困难都算不上,甚至她们本身就乐于此道,但……这不就是掩耳盗铃吗?

无法接受这种软弱的逃避,哪怕自己的身体已经紧张到背后布满了汗水,但苏尔却依旧挺直了腰杆坐在那里,过于绷紧的劲力让他腰部的脊椎都在隐隐作痛。

欣可所制作出来的装备将视线尽头兽人种楼船们上面的景象全都呈现在了苏尔的面前,他的目光从每一艘楼船的窗边滑过,没有忽视任何一张兽人种的脸庞,无论年老与年轻,年长与年幼……

这是兽人种的未来与希望,亦有可能是他们的脊梁——悬于钢丝之上。

当取下脸上狰狞的面具时,这些曾经苏尔眼中的恶魔也可以彼此之间笑着交谈,毛茸茸的耳朵调皮的动来动去,蜷曲着的尾巴,更有将幼小的兽人种托举在自己的肩上玩耍者。

注视着他们的存在,苏尔却在恍惚间在他们的脸上,唇边看到了猩红的血液。

手掌不自觉的抓紧了衣摆,苏尔的呼吸紧跟着急促了起来,连带着肩膀都在微微颤动着。

有什么东西在向他低语,有什么东西在向他倾诉,在催促着他……

是那无数个夜里立于床边,亦或是死死的抓着他的手的同伴们的灵魂吗?

他所牺牲的,为他而死的,交错在那一船一船的兽人种面庞之上。

苏尔感觉自己快要发疯了,喉咙里仿佛卡着一块石头,连呼吸都变得细弱至短促。

“收作奴隶如何?”,突然开口打破了这阵连吉普莉尔都不愿意说话的沉默,欣可的手掌包裹在了苏尔紧握的拳头上面,用力。

淡金色长发的森精种手掌是近乎冰冷的,宛如掉落在炉火间的雪团,顷刻间消融着,蒸去袅袅白烟。

“我来编织最精密且严谨的术式,再由怪物小姐为其注入精灵,这样诞生的最强大的魔法可以将兽人种们束缚起来,也免去了猴子先生的困扰,怎么样?”

“……不用了。”

欣可柔声提出的建议却再一次得到了苏尔的拒绝,这并非一时之气或是冲动,而是他早已思考过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