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就不可以吗 第45章

努力的支撑着双膝才勉强使自己不至于因这份本能的压迫力而跪倒在地上，说实话在多次近距离的直面这些凝聚在一起的庞大精灵后，苏尔多少都有些习惯了。

光所铸就的世界淹没了前方的一切，那团由吸血种的身躯而化作的风暴，那名突入战场的地精种……

“……这可不是什么三重魔法吧？”，终于半跪着撑在地上，苏尔无奈的回过头念叨着，在他的头顶，那足足有五重圆环的魔法阵正渐渐褪色消失在空气里。

“哎~，王牌怎么可以轻易的告诉别人呢~”

趴在苏尔的背后，欣可带着笑意的声音穿过了耳边，那些从她的小臂处蔓延到半身的绿色纹身也终于消失不见了，就在刚才，与苏尔有着同样的判断与预感，这个女人果断的使用了自己所能动用的最大的力量贯穿吸血种与地精种。

并非是之前所说的三重魔法，而是五重魔法。

这样的叠加所带来的威力并不是简单的一加一的效果，而是近似于相乘式的增加，力求威力足够一次就将会对两人生命产生威胁的家伙们消灭殆尽。

但很可惜，所淹没的也仅仅是苏尔的视线范围罢了。

那名直接暴露在光之洪流中的女性地精种已经彻底的失去了生命，甚至整个身体都已经被抹去，仅留下半块残缺的头颅，边缘处在汽化而冒烟，除了那对仍旧挺立着的巨大双角以外。

顺着最后的惯性而偏过的头颅，苏尔甚至还可以看到那仅剩的独眼在视线中发现了欣可时而颤动着，那是仇恨的光芒，本已黯淡下来的银色眼眸陡然发亮着，转眼却失去了最后的灵动。

残留在世界上的回音只剩下了失去了支撑的头颅坠落在地上时的咕噜声，滚动着，直至抵靠在岩石的凹陷处便不动了。

“畜生，畜生！畜生啊！”，痛苦的嚎叫着，已经变为灰色头发的吸血种用他单一而乏味的词汇量不停的咒骂着，既是真情实感，也是疼痛的发泄，他的口中随着他的咒骂在不停的向外吐着鲜血，却又被他下意识丑陋的吸了回来。

此刻每一分血液对于吸血种而言都是弥足珍贵的。

同地精种不同，哪怕身体的大部分已经被蒸发汽化化为了乌有，然而以吸血种的特殊之处却依旧可以称得上是存活了下去。

那些被击散的血雾在空气中如丝线般汇聚着，直至重新凝聚出了吸血种的身形，他残破的身躯在不断变化着，扭曲着，缺少的部分仿佛被治愈了一般重新出现在了空气里，然而下一刻却自身发觉到了不对劲，重新转化成了血红色的雾气。

不，甚至还在更进一步的变化，吸血种仅剩的肉体仿佛在不断适应着自己此刻的状态，那些血红色的雾气在无形与有实质间来回转变着，时而是手是脚，时而转变成了野兽与昆虫肢体般的诡异样貌。

“幻术？”，苏尔半跪在地上愕然的看着这一幕，在刚才那一击过后，欣可便彻底失去了最后的手段，只能呆在地面上看着吸血种扭曲着自己，没有什么太多的办法。

“不，已经不能单纯的说是幻术了，这是真实的魔法，他直接在物理层面上对他自身的存在施加了伪装，也就是说此刻的他相当于本来就是这个模样，没有受过伤的状态”，欣可轻易的判断出了吸血种的魔法。

什么玩意儿？！

然而还不等苏尔对于欣可所说的离谱魔法作出什么反应，那团血红色的扭曲之物便尖叫着飞离了这处战场，逃命似的，连回头再看一眼的胆量都没有。

同样也没有什么办法将他彻底留在这里，苏尔只能默默的期望着那只吸血种被吓破了胆，再也不敢靠近他与欣可……亦或者是在逃命的过程中被妖魔种或是其他种族给彻底杀死。

这便是他与欣可目前所能做的唯一的事情。

危机并没有彻底解除，但说实话如今的情况已经谈不上是危机了。

将背上的欣可放在了一旁的地面上，苏尔轻轻拔出了自己的匕首看向了另一边仅剩的那只地精种——那只最开始剃掉了自己的毛发，作为诱饵而直接站了出来的地精种。

第一百零五章 残余

正值中年的相貌，平凡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特殊，既没有罗尼那样的狂傲霸气，也没有欣可那样的蔑视一切，这名地精种从头到脚都透露着普通，只是这场大战中最普通的一分子。

此刻正精疲力尽的坐倒在地上快速的喘着气，他的面前还散落着他的灵装——曾经可以保护他的灵装，如今却因为抵挡了欣可那刚好贯穿了三人的一击而破碎洒落在他的周围。

看到了手握着匕首的苏尔正在向他逐渐靠近，地精种挣扎着想要站起身，然而他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他做出这样的行为，只能徒劳的咬紧牙关捡起了一块边角还算锋利的灵装碎片。

“……”

“……”

默然对视了一眼，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语，苏尔只是一个轻巧的闪避便躲开了扑击过来的地精种，在他的背后，地精种身上那些还未剃去的灰色毛发在闪亮着，那是蕴藏在地精种体内的精灵在得到了强化时的光芒，过载时所会绽放的巨大热量正在他的体内压缩，他想要施放魔法，无论成功还是失败，但已经来不及了。

不存在犹豫，敏捷的如同在跳舞一般，苏尔行云流水的转过身将自己的匕首狠狠的插在了地精种的眼眶之中，点亮着银色光辉的感应钢在陡然发亮了一瞬间后便仿佛失去了能源的提灯一般渐渐暗淡了下去，甚至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苏尔还特地将匕首搅了搅……

失去了灵装的地精种想要施放魔法时是危险的，被过量增幅的精灵会让他们的躯体转变成一颗恐怖的炸弹，只有高超的精灵操控能力与微弱的精灵量才可以避免这一点……但很遗憾，这只地精种并不满足其中的一点。

将匕首拔了出来擦了擦，苏尔重新将它固定在了腿侧后走回到了目睹了这一幕的欣可身旁。

“走吧”，如同之前一样简单的说着话，苏尔转过身蹲了下来，两条手臂后摆着。

“恭喜胜利~”

“哪里，主要还是你预留的魔法厉害罢了，与我没有太大的关系。”

重新趴在了后背上，似乎看出了苏尔此刻的心情并不怎么愉快，欣可的食指在空中转着圆圈。

警惕着四周，辨认出了方向，暂且摆脱了麻烦与生命危机后的喜悦并没有多少，干枯的大地上两个人如蚂蚁般前行着。

“我有说过吗？地鼠们的毛发与眼睛都是很有用的灵物质？”

“……别人都已经死了，还是放过他们吧……而且不是说只有奥坎的火焰才能融化吗？”

伴随着叹息的男声。

“一般意义上是这样的啦~，不过还是有特殊情况的哦，最起码那些天翼种就挺偏爱用地鼠们身上的矿石作为装饰品的，无论是直接用来观看还是制作物品都很受欢迎。”

“森精种在天翼种内部还有情报来源？”

“与其说是情报，倒不如说那些会飞的怪物们根本没有掩饰过自己的欲望吧？狩猎头颅可是天翼种流传最广的习惯哦~”

“……真的假的？什么非洲习惯，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我还以为作为精灵构成的生命来说她们会更加优雅唯美一些……”

“噗哈哈哈哈哈，这样的形容对于怪物们来说还真是绝佳的讽刺啊哈哈哈，猴子先生意外的有天赋喔？说起来，像猴子先生这样满载着异界知识的头颅应该会是天翼种眼中绝佳的收藏品吧？”

“……那还请务必饶了我……”

“……”

不时有一搭没一搭的小声聊着天，苏尔与欣可两个人重叠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远方，只剩下身后这遗留着吸血种的血液与地精种尸骸的战场，天空逐渐阴沉了下来，散发着莹绿色光芒的黑灰在空中打着旋飘落着，覆盖在了尸骸的表面，直至薄薄一层。

一切都将被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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窸窸窣窣的响动，黑暗的阴影中仿佛潜藏着数不清的蛇虫，它们彼此缠绕着，摩擦着，肢体与甲壳上的刚毛碰撞着。

“……真的不用管他吗？”，苏尔不安的目光落向了那黝黑的空洞里，随着他目光的移动，于那处黑暗中闪烁的一双散发着红芒的亮光突然消失了，令人不安的响动也消失了，就跟那里什么都没有一样，但苏尔却清楚的知道那里的确存在着什么。

“你又能拿他怎么样呢？”，与慌张的苏尔不同，欣可倒是悠闲的不行，这个女人转动着苏尔搭出来的简易烤架上的小鱼随口说道。

“……这倒也是”，无法否认，苏尔叹了口气后也坐了回去，当他移开视线之时，背后的黑暗里重新响起了那些悉悉索索的声音。

不知是仇恨的作用还是本能的驱使，当苏尔与欣可向着西方前行了约摸两天左右的时间后，他们便发现自己再一次被一位熟悉的客人给缠上了。

是那只惨叫着逃离了的吸血种，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根本没有逃远，而是始终围绕在苏尔与欣可周围。

已经无法交流了，大部分躯体的残缺与魔法的效果作用在一起，这只吸血种似乎真的堕落成了最为低级的妖魔种一般，无论苏尔怎么尝试与他对话都没有其他的反应，仅凭着本能在行动。

他的贪婪与渴望依旧存在，甚至因为多次的求而不得变得更加浓烈了起来，却又更加相信自己的本能——他在畏惧着苏尔，畏惧着自己的本能所带来的警兆。

“你有发现吗？他似乎能更加靠近我们了”，嚼动着嘴里的小鱼，苏尔小声说道。

比起最开始远远的窥视来说，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窸窸窣窣的响动变得愈发响亮就是最好的证据。

不知道这是否是吸血种理智苏醒的征兆，苏尔的心中再次为预定计划的被迫打断而烦躁着——顺着这个方向再前进的话会有一个很小的人类聚落，并不归属于利库的领导之下，但是苏尔用情报在那里交换到一些物资还是可以的。

如果这只异变的吸血种没有跟着他们的话。

第一百零六章 怪物

即便是在整座大陆上都战火纷飞的环境里，依旧星星点点的存在着许多人类的集落，每个集落中的人数有多有少，而在所有的集落之中利库领导的这一支也称得上是人口众多。

虽然过去有不少人提起过合并在一起的事情，不过在经过利库与苏尔的耐心说明后便也放弃了这种想法，只是保持着各方面的资源最大程度的共享并优化利用的程度而已。

所以对于前面的这座小集落苏尔也并不陌生，甚至他还可以叫出那个集落里不少人的名字。

在身后跟着一只吸血种异变成的魔物的情况下还要坚持去拜访毫无疑问会为那些脆弱的人们带去极大的危险，这样的想法仅仅在苏尔的脑海里转了几圈后便在叹息中放弃了。

这只吸血种即使已经成了这种惨状却依旧在本能的渴求着血液与灵魂，甚至比过去更加不挑剔了起来，苏尔有在他与欣可周围的黑暗中听到野兽死亡时的惨叫，还有不断响起的吸丨吮的声音——若是放在他还拥有神智的时候，区区野兽的血液根本不会被这只吸血种放在眼中。

“与其说是理智在恢复，倒不如说本能的渴望在逐渐压倒恐惧心吧？”，欣可一边说着话，一边捡起了身旁的小石块丢向了黑暗里，“反倒变得更加低级了。”

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瞬间便再次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小石块在地上弹动撞击时的清脆响声，直至重新安静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后那些细碎的声音才重新放大着。

这种过去所听过的灵异故事般的情况让苏尔每次回想起那不可视的黑暗时都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倒头蜷缩在篝火的旁边，努力缩在了最靠近火焰而不会被灼伤的地方。

“最近的森精种城市还有多远？”

“不知道哦~，毕竟这样在地面上判断着距离是我这种平常出行靠飞的种族过去无法想象的事情嘛~，也不能使用魔法测算~”

“……”

很好，看来今日份的交流就只能到这里了。

按照苏尔与欣可商量好的约定，休息的时候由两个人轮流守夜来防止意外发生，闭上眼，苏尔快速的进入了睡眠状态。

睡的并不深，即便有人守夜，但在野外休息时还是会让人本能的提起最高的警惕性，在一片粘稠的梦境之中，苏尔仿佛一位溺水的人一般挣扎着才得以呼吸，昆虫的鸣叫声交织在他的梦里，令人不由得更加烦躁……背后就仿佛有针在戳刺，坐立不安。

戳刺？

有如实质的利刃悬浮于肌肤表面的幻痛。

猛地睁开了双眼，苏尔突然从地上弹坐了起来，他的后背上已经全是冷汗，然而在他对面的欣可却竖起食指抵在嘴唇上示意他安静，随即指了指他的后背。

小心翼翼的转着身，唯恐因为自己的动静太大而无意间惊醒沉眠中的不明之物，亦或者被认为是具有攻击性的动作，苏尔蹑手蹑脚的看向了自己的身后——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掌直接握在了他的心脏之上猛地提了起来，连跳动也停止了。

呼吸陡然粗重了起来，苏尔死死的盯着那团距离自己并不遥远的扭曲之物。

长长的如蝎子般的尾巴团成一团，上面密布着蛇鳞，然而从紧接着尾巴的躯体处却伸出了四根属于蜘蛛的节肢，连上面竖起的刚毛都看得一清二楚，但比起这副令人寒毛耸立的节肢来说，这副躯体另一边的支撑物却是两只普通的手掌，形似人类。

整个身躯约有脸盆大小，而在正前方用以视物的确实一颗被放大了的蝙蝠头颅，四根暴露出来的锋利牙齿间还有着密密麻麻的细小牙齿，在篝火的照耀下闪着寒光，但比起这颗蝙蝠的头颅来说，更让苏尔眉头皱成一团的却是一张紧挨着这颗头颅浮在躯体表面的脸庞——那只吸血种的脸庞。

宛如将好几种不同的生物放在机器里粗糙的打碎再狂野的握成一团所铸就的物种，已经到了光是看到就让人身体恶心不适的程度。

“这是魔法失败的后果？”，强忍着干呕的冲动，苏尔目光注视着这只不明生物的一切动作，小心翼翼的向后倒退到欣可的旁边问道。

“不，应该是成功了……他还活着不是吗？”，与苏尔不同，欣可向这只恶心的生物投去的目光确实带着感兴趣与好奇的。

“……这也能叫活着吗？”

苏尔忍着心中的不适将视线落向了那张吸血种的脸庞之上，无论是那双眼睛还是嘴唇都是紧闭着的，仿佛正处于睡梦之中，意外的没有什么痛苦之色。

“当然”，欣可眼中的好奇之色愈发浓厚，如果不是条件实在不允许，她简直想将这只正处于奇异状态中的吸血种带回自己的工坊里好好研究一番。

“他的魔法依旧从物理的世界里欺骗了自己的存在，让他可以以这种残缺而扭曲的状态活了下去，眼下这种诡异且恶心的姿态也不过是在复苏的过程中本能的捕食到了一些杂物而拼接成的模样罢了，等到他的理智可以重新掌控身体时便可以变回正常的样子。”

虽然还没有恢复使用精灵的能力，但是欣可的眼力却没有降低，她精准的判断出了吸血种此时的状态，远比他看上去的状况要好。

吸血种并未对欣可的话语产生什么反应，苏尔突然发现从刚才他睡醒到他小心翼翼的退回到欣可旁边的时候这只扭曲的怪物都是一动不动的状态，他就仿佛灵魂出窍了一样呆呆的看着苏尔。

在那颗蝙蝠头颅翻露出嘴唇的利齿旁边，有晶莹的粘稠液体正在渐渐滴落着，等落到身下的岩石上时发出了滋滋的声音，坚硬的岩石竟然被腐蚀出了一个小小的坑洞。

苏尔默默的在心中为这只吸血种化作的怪物再次提高了一个危险等级，他所需要防备的地方又多了一个。

“他出现在那里多久了？”，突然想起了点什么，苏尔偏过头向欣可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