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醒天绝
博丽诗织觉得，竹取翁都不屑于被崇敬为神明。
他视神明，就同神明视凡人，如若蝼蚁。
而将他视作神明，却是一种侮辱。
说实话，博丽诗织有种捡漏了的感觉，能成为奉侍这等存在的巫女，是种无上的殊荣。
若是让其余的神官或巫女知晓了竹取翁的强大，估计他们连夜就会跑来拜入门墙，直接改信。
神职者间话说平等，但奉侍天照大御神的巫女就是比奉侍天宇受卖命的巫女要地位尊崇、高贵。
阴阳师间比实力、比出身，神职者亦然。
而且往往出身要比实力更为重要，靠山要足够硬。
然而，现在竹取翁不在迷途竹林里，迷途神社也并未得到他的承认。
遵照其淡泊名利的做派，博丽诗织都担心有朝一日人家回来后，会将迷途神社废除。
因此，博丽诗织觉得有必要跟蓬莱山辉夜搞好关系，到时候让身为义女的她帮忙说说话。
将神社内的仓库等地检查完后，博丽诗织向自己居住的屋子走去，劳累了一天也该早些休息了。
在回归的途中，她远远地看见了站在鸟居前抬头望月的贺茂才人，于是便准备上前打个招呼。
可还没等巫女从旁侧的小路走出，另一道身影就从神社里走了过来，悄然站在了贺茂才人的身旁。
来者乌帽白衣，手持一柄黑色的蝙蝠扇，面容俊秀，双眼狭长状若狐貌，带着股淡淡的高傲。
贺茂才人发现了来者，眉间蹙起，发出质问的同时捏住了法术。
“你是谁？我怎么不记得队伍里有你这号人？”
芦屋道满双手举起示意自己没有恶意，脸上露出了狐狸般的狡黠之笑。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贺茂君，你想复活土御门元虎和土御门英子吗？”
第六百二十五章 鬼舞辻无惨
“什、什么！？”
贺茂才人愣住了，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确实对元虎和英子的死抱有心结，却也从来没有幻想过这么离谱的事。
说到底，死而复生这种事，真得能办得到吗？
出于对死亡的恐惧，前人确实提出过诸多理论和实践。
死而复生和寻找长生不老药，都是人类一直不曾放弃的幻梦。
可真要说谁达成了，那也只是存在于不可考证的传说之中，完全没有复刻的价值。
其余的竟是些邪道手段，距今最近的记载就在平安时代，有人为求长生心甘情愿地化为了食尸鬼。
当时，不知从何地突然冒出了一只自号‘鬼王’的怪物，行踪鬼魅不说，还善于蛊惑人心。
他利用人类对死亡的恐惧，施舍自己的恩赐，成功地控制住了一大批贵族和朝中官员。
凡是接受了他血液的人类，都会变作拥有超常再生能力的‘鬼’，获得青春与长生。
而代价却是，一旦被阳光照射到就会立刻化为灰烬，以及难以抑制的食人冲动。
如果让元虎和英子变成僵尸或食尸鬼那种东西，那他们还不如死了算了。
以元虎刚烈的性子，估计会先把将他变成那副鬼样子的人杀掉，然后再毫不犹豫地自裁。
哪怕，做这件事的是他贺茂才人也一样，元虎必会亲手纠正他的过错和堕落。
“你究竟是谁？这种无聊的玩笑话，最好不要让我听见第二次！！”
贺茂才人狠狠地甩了下衣袖，一副让芦屋道满快滚的样子。
“泰山府君祭。”
然而，芦屋道满怎会如此轻易地放弃自己选定的猎物。
“贺茂君虽说拜入了土御门家的门墙，但终究是个外人，恐怕不知道泰山府君祭的最大奥秘吧。”
“泰山府君祭是晴明公确立的，贺茂君觉得晴明公为何会大力地推行此祭，不惜将其运作为国祭。”
“这是一次尝试，晴明公对泰山府君祭做了修改，他想要在死后以祭典召回魂魄，获得重生。”
芦屋道满并未栽赃嫁祸，土御门晴明在这件事上确实用心不良、动机不纯。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土御门晴明费尽心血和周折的计划，最后却反倒成全了别人。
他没料到，自己死后竟被四季映姬抓了壮丁，成了是非曲直厅内的打工魂。
而芦屋道满，却阴差阳错地被泰山府君祭召回，从地狱的深渊中爬回了人间。
事实证明，土御门晴明的计划只成功了一半，芦屋道满的魂魄虽然回来了，却并未重获新生。
“呵，故事编的倒是不错，甚至还牵扯到晴明公头上了。”
贺茂才人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却开始犹疑不定，他于土御门家族来说，确实是外人不假。
“贺茂君，虽然时间有些久远了，但你想必应该听说过前前代家主突然失踪的事情。”
芦屋道满看出了对方的动摇，乘胜追击地抛出证据，将踩入陷阱的猎物网罗起来。
“你难道就没奇怪过，为何前代家主继位后从不追究此事吗？”
不等贺茂才人思索，芦屋道满就自问自答地给出了答案。
“因为泰山府君祭并非没有代价，想要换回一个人的生命，就要付出一个人的生命，很公平吧。”
“空口无凭，你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此法可行？”贺茂才人已对芦屋道满的说辞信了六成，但他也只是当秘辛听，没打算采取什么行动：“若是成功了的话，晴明公早就死而复生了。”
芦屋道满‘呼啦’一下收起了手中的蝙蝠扇，向贺茂才人拱手行礼。
“不才，在下正是土御门晴明，也就是你们口中的‘晴明公’。”
贺茂才人再次一惊，由于相隔了两三代人的缘故，他并未见过晴明公本人。
“还请您自证身份，不然冒充晴明公招摇撞骗的罪责，可不是那么好承担的。”
对此，芦屋道满简直是轻车熟路，他拿出当年应对土御门泰亲的手段，轻易就忽悠住了贺茂才人。
贺茂才人更是干脆，当场就给来了个土下座，为自己先前一系列不敬的行为进行道歉。
然后，便毫无犹豫地向芦屋道满进一步地询问起了使用泰山府君祭的招魂重生之法。
“晴明公大人，您刚才说要以一命换一命，那我该如何同时换回元虎和英子？”
“这不是问题，除了你以外，不是还有担任祭典主持的土御门泰亲吗？”
“可、可是，家主大人他会愿意吗？难不成，您是要我……”
“对，在祭典上杀了他。”
贺茂才人沉默了，如果只是献祭自己的话，他绝不会因自己的选择而后悔。
可还要背刺土御门泰亲的话，贺茂才人觉得这件事该不该干，就需要仔细衡量一番了。
“想想土御门元虎是怎么死的，是泰亲明知四国有问题却还是把你们派去了。”
“再想想土御门英子是怎么死的，也是泰亲明知杀生石有问题却仍要把它带回族中。”
“两场惨剧都与土御门泰亲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虽然他可能并非故意为之，但也撇不开责任。”
芦屋道满的话宛如恶魔的低语，将贺茂才人心中的愤恨引导向了土御门泰亲，令他下定了决心。
“我该怎么做？还请晴明公大人指点。”
芦屋道满欣然点头，从怀中拿出了阵法图纸和由杀生石打磨而成的匕首。
“没多复杂，你只需要到时候对法阵布置进行这般改动，然后在以这柄石刀献上祭品便是。”
贺茂才人郑重地将两样物品贴身收好，犹豫了一下后，还是鼓起勇气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晴明公大人，请问您为何要这么做？土御门泰亲大人，他可是您的世孙啊。”
“不用多想，我只是想彻底完善泰山府君祭罢了。”
芦屋道满的瞎话张口就来，说谎根本不需要打草稿。
“我虽从地狱回归，却也一直是游魂之身，并未像设想那般死而复生。所以，这是一次新的尝试。”
贺茂才人听完再无疑惑，他明白自己只是对方选中的一颗棋子，而他也心甘情愿当这颗棋子。
“请您放心，我会按您的规划做好一切的，万分感谢您的帮助。”
鸟居旁黑暗的小路上，博丽诗织极力屏息地藏在树丛中，收敛着自身的存在感。
她将贺茂才人和土御门晴明间的对话听了个遍，眼里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之色。
不管是泰山府君祭的秘密，还是晴明公的魂归来兮，亦或此次祭典所隐藏的阴谋，都能与妖妃乱国、神社灭门等事件相提并论，足以令朝堂和天下产生大震动。
“现在该怎么办？利用泰山府君祭招魂的话必会洞开地府之门，会不会引发什么动乱？”
现在，整个迷途神社都被阴阳师所占据，博丽诗织也分不清谁是友方和敌方。
她只跟贺茂才人算是点头之交，在剩下的阴阳师里就没有相熟之人了。
往最坏处想的话，可能所有的阴阳师都是阴谋的涉及者，是敌人。
因为，这次事件的推手是传说中的最强阴阳师，土御门晴明。
“向平安京和大神官报告是来不及了，为今之计，也只有向迷途竹林求援了……不好！”
博丽诗织心中做出决定，身体缓缓向后移动，在离开时不可避免地踩到了树枝，发出了‘嘎吱’声。
“谁在哪里！？”贺茂才人警觉地望向树丛，手中的阴阳术瞬发丢出。
然而，博丽诗织在第一时间就转身窜了出去，顺着没有任何道路的山坡朝山下逃去。
“是那个巫女。”芦屋道满瞧见了博丽诗织的背影，疑惑道：“奇怪，我刚刚竟然没发现她。”
“大人，现在该怎么办？”贺茂才人询问道，手不自主地握成了拳。
从个人角度而言，他是希望能放博丽巫女一马的，但晴明公连土御门泰亲都能牺牲，又怎会放过一个巫女。
“你先回去吧，此事用不着你操心，我会找别人处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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