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醒天绝
“真把泰亲惹急了眼,跑来请我出手,到时候可就不好办了。”
扔下最后一句警告,芦屋道满转身迈开了步子。
行走间,他的容貌保持着狐像之貌,下巴微挑带着股傲气,将晴明潇洒得意的气质学了个十成十。
密室的门扉缓缓关闭,真人扶着额头躺倒在了草垫上。
他凝望着密室黑乎乎的天花板,回味着‘土御门晴明’的那些话,嘴角勾起一丝愉悦。
“你想扭改人之本性,杜绝人性之恶……呵呵,就让我看看,你到底能不能做成吧。”
由人类对人类的憎恶、恐惧之中诞生的大妖怪,兴致盎然地注视着那亦正亦邪、亦人亦妖的殉道者,注视着他义无反顾地踏上了这条终将自毁的道路。
…………
藤原大宅。
位于宅院边角的隐蔽房屋内。
双鬓斑白的藤原赖长毕恭毕敬地跪地行礼,威严方正的脸上没有半点傲气与不满。
身为藤原家族的家主,藤原赖长也有六十耳顺之龄。
一生在朝廷宦海沉浮起落,手握国家大事与生杀大权。
哪怕见了鸟羽天皇都能行礼不拜,但他现在却跪得心甘情愿。
坐在椅子上,藤原妹红轻挑地翘着二郎腿,手上拿着糕点和茶水填着肚子,毫无威严可言。
一方是双十年华的貌美女子,一方是皓首苍颜的官场巨擘。
如此场景,要是传到外面去,定能在平安京之内引起轩然大波。
说不定,明天就能被传歪成‘藤原赖长老而弥坚’。
身为御前大臣还有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被政敌抓住不放弹劾他为老不尊。
然而,藤原赖长却没觉得有任何不妥。
跪天皇能和跪自家祖宗一样?
更别说,还是位实打实的活祖宗。
他刚出生的时候还被藤原妹红抱过,年少顽皮之时也是藤原妹红带他走街串巷,感情自然不一样。
“不肖子孙藤原赖长见过老祖。老祖此次游历一去十年,赖长本以为此生再难见到老祖,没想到老祖现在竟然回来了……”
藤原赖长文绉绉的话刚一出口,顾着垫肚子的藤原妹红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行了行了,赖长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婆婆妈妈的了?少跟老子来这套,赶快麻溜儿地从地上滚起来,你跪在地上搁这给谁上眼药呢?都说了多少次了,老子最讨厌繁文缛节!”
一通毫不留情的训斥下,藤原妹红把赖长骂了个狗血淋头。
藤原赖长却不以为意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笑呵呵地来到妹红身边,帮她斟起了茶。
“嘿嘿,我这不是按规矩展示下对您的尊重么。虽然您不喜欢,但规矩就是规矩。”
藤原妹红接过赖长奉上的茶水,顺带着狠狠地瞪了这老小子一眼,抬手赏了他个暴栗。
“是啊,当年你爹那孙子就跟老子来这套,现在轮到你来展现孝心了是吧?好的不学,学坏的,一个、两个都不让我省心!”
藤原赖长疼得龇牙咧嘴,但面上还是笑得十分开心。
既然藤原妹红还骂他、打他,那就说明老祖宗对自己和家族的感情没淡。
别看藤原妹红一副没个正形的不良少女模样,但她性格其实傲得很。
真要不在意什么了,那是连搭理都懒得搭理。
“好吧,既然老祖你都这么说了。那赖长就冒犯了,继续喊您大姐头。”
“切,早该这样了。记住了,以后没事别跟老子整那些虚的,有事就直说。”
第五百三十六章 塑魂·无为转变
藤原妹红心里也明白赖长这些儿孙的心思,所以每次也都配合着打打骂骂得过去了。
毕竟,她平时一走就是十好几年,回来后双方感到生疏也正常。
这么来一出,能适当缓和尴尬的气氛,还能迅速拉近距离,也算是妹红和孙子们之间建立的默契。
虽然没有直系亲属后代,但藤原妹红却仍然乐在其中,纵享天伦之乐。
“大姐头,请问这位是……”
藤原赖长看向坐在旁边的上白泽慧音,刚刚光顾着和老祖互动了,倒是有些怠慢了客人。
“哦,这位是上白泽慧音。我游历之时遇上的朋友,她来自海对面的神州。”
“原来是来自天朝上国的大人,是赖长失敬了,欢迎上白泽先生的到来。”
“异乡学子上白泽慧音,见过藤原赖长大人。还请藤原大人不必多礼,在下不过是个四处游学之人,并无功名官身。”
尽管慧音这般说了,但藤原赖长却依旧不敢怠慢。
能跟自家老祖做朋友的会是普通人?
甚至都有可能不是人,反正敬着点儿总没错。
藤原赖长老来成精,在朝中更是八面玲珑,绝不会在接人待物方面犯错。
“上白泽大人真是谦虚了,我等都知道神州地大物博,可不是这等弹丸之地可比的,那大人您的见识可不就多于我等吗?达者为师,当称先生。”
被藤原赖长这么一说,搞得上白泽慧音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连连摆手。
“小生就是闲书读得多了点,不敢当,实在是不敢当您的夸奖。”
眼见慧音和藤原赖长要开始往学术方向探讨了,藤原妹红赶忙打断阻拦。
“赖长啊,过来我问你点事儿。”
正好也吃饱喝足了,藤原妹红不再耽搁,招手将赖长叫到身边开始询问妖怪之事。
“妖怪在平安京害人?前段时间我是收到过相关的消息,还特意令土御门泰亲加紧处理。大姐头回来的路上看到什么了?难道又有新的妖怪在城里害人了?”
藤原妹红便将之前的见闻说与了藤原赖长,搞得藤原赖长一脸惊讶。
“这好像是同一个妖怪的作案手法,上次被害的贵族子弟也是这般死状凄惨、不似人形。”
藤原赖长在屋中存放公务的地方翻了翻,找出了当时案件的卷宗交给了藤原妹红。
藤原妹红仔细将卷宗看了几遍,心中对此妖的秉性有了了解。
实在是恶劣至极,不杀之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之不足以正视听。
现在驻守平安京的除妖师都这么废物了吗?能任由这般危险的妖怪在城里横行无忌。
“行了,你再把长生不死药这件事仔细说说,任何细节都不要错漏。”
听见藤原妹红如此嘱咐,藤原赖长也能意识到此事对自家老祖的重要程度。
但他很本分地没有提出任何问题,而是事无巨细地把有关迷途竹林的情报全讲了一遍。
藤原妹红听完,沉思了片刻,最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尽管她恨不得立刻启程跑去迷途竹林一探究竟,但又不能扔下平安京中害人的妖怪不管。
“反正竹林在哪里又不会跑,还是先把妖怪揪出来扬成灰更重要。”
遵从内心做出选择后,藤原妹红念头通达,浑身充满了干劲,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始调查。
不过,她也没忘记答应了慧音的事情,再次给孙子丢了个任务。
“赖长,慧音她想进皇家书库看看,你懂的吧?”
“明白,大姐头。这算不上什么大事,现在就能安排。”
藤原赖长拍着胸脯做出保证,能帮老祖办事他高兴都来不及,自然不会拒绝。
倒是上白泽慧音另有想法,她拉住了藤原妹红的手,神情担忧。
“不用我跟着你一起去调查吗?对方能力古怪、实力强劲,有我在也好有个照应。”
“放心吧,我从小就是在平安京长大的,对这里熟得很。”
藤原妹红将慧音的手顺势握在掌中,抬手在白泽少女滑腻的脸蛋上摸了摸,揉开那抹忧愁。
“真遇到危险我有的是办法应对,实在不行就把他引到神道教或阴阳寮的大本营去。”
“况且,你也有自己重要的事要做。别为了我耽搁,我可是很期待能早点读上慧音你著的书呢。”
眼见妹红如此坚持,慧音也不再纠结,改为叮嘱。
“好吧,那妹红你要多加小心,我查完了资料再去帮你。”
一旁,藤原赖长将头深深地低下。
他没去看妹红和慧音的互动,但心里却对两人的关系有了新的认识。
“哎,这么多年了,大姐头终于找到个伴儿了。”
“等会儿我得吩咐下去,不论如何都要把这位上白泽小姐招待好咯!”
平安京。
是夜,月黑星疏。
位于下城区的贫民窟,真人蹲在某危房的屋顶上静静等待着猎物上钩。
不久前的逢魔之刻,他又下手杀了些人,还是将现场原模原样地留在了那里。
只不过,不同于以往那般手脚干净、不留手尾。
这次真人故意留下了点儿线索,想要引那些负责调查案件的除妖师跑来自投罗网。
“就算再笨,顺着脚印追也总是会的吧?算算时间,倒也该来了。”
真人丢掉懒散悠闲的状态,开始认真地环顾起了四周。
他选择贫民窟做埋伏地点,也是考虑到高贵的除妖师对这里的地形不熟悉,更方便他战斗或脱身。
‘哒哒’的脚步声在黑暗中响起,红白相间的阴阳师服上沾满了意义不明的符纸。
银白色的长发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如火般赤红的眼眸锐利有神,行走间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场。
“只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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