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醒天绝
第五百一十五章 佛法无边?吾为边
圣白莲手持九环锡杖，来到了山之翁面前。
她没有带斗笠和面纱，漂亮的脸上带着悲悯之色。
“这群妖怪入了歧途，难道以死便能偿还生前罪业吗？”
“还望铃木施主能看在小僧的薄面上，留他们一命。让他们有机会随小僧修行佛法，洗去心中戾气，涤尽身上恶念，行善事以偿罪业。”
望着拄剑而立的山之翁。
圣白莲面上看起来沉着镇定，但实际上她此时也只是在硬着头皮死撑。
闻钟而动，拔剑而起。
循天命而至的山之翁展露出的恐怖压迫力，远远超出了圣白莲先前心中做出的预判。
再加上，山之翁身上毫不掩饰的死亡气息。
说实话，圣白莲没直接调头逃跑就已经算是信仰足够坚定了。
秋子和幽幽子躲在门后不敢说话，两名阅历尚浅的少女已经被眼前这番从没见过的阵仗惊呆了。
“法师她怎么突然出来了？是因为佛家不杀生的慈悲之心吗？”
东风谷秋子虽然是神社的巫女，但对佛门还算稍有了解，不过也是浅尝辄止。
西行寺幽幽子就完全不懂了，她甚至连东瀛这方土地上存在几方宗教都不清楚，但少女有能明辨善恶的赤子之心。
“慈悲不应该是对好人讲的吗？对这些杀人如麻的妖怪讲什么慈悲？把他们全都杀了就是对别人最大的慈悲。”
“可能是佛家讲究众生平等？哎呀，总之我也不怎么明白，神社里又没有佛经。”
东风谷秋子觉得幽幽子的话说得蛮对的，话糙理不糙。
她现在就恨不得铃木大人把这些妖怪赶紧砍了，罪大恶极的他们不配活在世界上。
“阳寿已尽者，又谈何行善赎罪？”
山之翁自幽冥中来，比圣白莲这还没入过地府的生者更懂阴阳两界的运转，自不会被她这番高谈阔论给忽悠了。
“生者罪孽，死后自有阎魔做出判决，再以身受刑赎清罪业。”
山之翁没有在意圣白莲的阻拦，边说边拔起告死之剑，迈出脚步向妖怪们走去。
“而吾，只不过是让他们迎来应有之结局，送他们去该去的地方。”
一道黑影潜行入夜，身披冥火与死气的王哈桑与圣白莲擦肩而过。
山之翁低沉的话音传入了对方耳中，但她却丝毫没有察觉到王哈桑任何的动向。
“陆续暴尸于此吧……”
告死之剑怵然划过，一剑带起无数寒芒。
有了圣白莲突然出来站场撑腰，猪尻一群妖怪本以为能安然地躲过这场死劫。
却不料，敲了钟的山之翁根本没想让他们再多活半秒钟。
当死亡迎面扑来时，猪尻等妖怪才真正窥见了黑暗中那惊鸿一现的苍白面具，以及那一道无论如何也避不开的斩首之剑。
十几颗头颅散落在地，妖怪之躯伏地跪倒，向着整座村子，似是在悔过生前的杀孽。
“好！”东风谷秋子在暗中喝彩，心中满是大仇得报的爽快之感。
虽然还是没看清山之翁做了什么，但只要这群可恶的妖怪死了就行。
一场暗杀结束，圣白莲才恍然惊觉。
她匆忙转身看向身后，却见到了山之翁立于一地尸体中央的背影。
圣白莲顾不得再持佛礼，她丢了手中的九环锡杖跑入尸堆中，想看看谁还能再挽救一下。
可惜，山之翁的暗杀从无失手。
一番无用功后，圣白莲颓然地坐在地上。
修行有成的她仰头望向了澄澈的夜空，一双眼中弥漫着茫然。
“可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自从目睹了自己弟弟命莲的死亡后，圣白莲就对死亡产生了深深的畏惧。
为了不步入命莲的后尘，圣白莲历尽千辛万苦寻得了由原典拓印出的《地藏菩萨本愿经》。
然后，她又苦修多年终于超脱了人类之身的桎梏，获得了‘不死’。
可是不同于辉夜与妹红这般的蓬莱人，圣白莲所拥有的‘不死’追根究底还是一种妖术。
如果有朝一日，人类将妖怪与妖术从世界上尽数驱逐，那圣白莲也终将会再度迎来死亡。
圣白莲不想迎来那一天，所以她做出了选择，选择开始尽可能地帮助妖怪。
若是遇上了良善之妖被除妖师追杀，圣白莲会问心无愧站在妖怪那一边，助其逃生。
若是遇上了为恶之妖，秉持不杀生之念的圣白莲会将其收服在身旁。
以佛法度化对方，令其洗心革面重新做妖。
一路游历走来，圣白莲一直在做类似的事情。
或许，她行事的目的是出于私心，但所作所为却也称得上是大悲悯。
“无死则无生，有死方得生。冬去春来，生老病死。死亡非是结束，而是生之开始。”
山之翁转过身来，低头看向了陷入了魔怔的圣白莲，想要点醒于她。
可是，生死之问乃是圣白莲最大的心结。
她春去秋来都在思考，几十年如一日地践行自我立下的准则，早已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就算能转世投胎，魂还是那魂，但人却再非那人，又怎能算是延续？”
圣白莲抬眼看向了山之翁，眼中饱含疑问。
两人的目光毫无遮掩地对视在了一起，无形的思想也在碰撞。
“到头来，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死了，就是死了。下一个开始，就是别人的故事了。”
山之翁沉默了下来，觉得要是辩论下去恐怕会没完没了。
他一向遵循天意行动，与圣白莲看问题的出发点有根本上的不同，谁也说服不了谁。
这是个死结，圣白莲也同样明白这一点。
理念之争，无从退让。
既然道理讲不通，那就只能讲物理了。
她从地上站起身，捡起了丢在不远处的九环锡杖，深呼吸了几次后，终于站定。
圣白莲再次单手持起了佛礼，九环锡杖在手，恢复了以往那位禅意悠远的得道高僧形象。
“铃木施主，小僧自知不会是您的对手，但此战却无法避免了。”
山之翁不置可否，仿佛并没有在听圣白莲在说什么，还在深思死亡的真意。
金色的佛光自圣白莲身上涌出，照亮了西泽村那浸入了黑夜的街道，浑厚祥和的佛力刺激到了隐于虚空的西行妖。
“铃木施主，佛门亦有怒目金刚、不动明王，此番得罪了！”
漫天佛光尽数融入圣白莲体内，在她身上镀出了一层璀璨的琉璃金身，佛法加持下即便是身形纤细的少女也能获得排山倒海般恐怖的力量。
佛理与物理，这就是圣白莲游历天下度化妖怪的底气所在。
圣白莲自知实力处于弱势，自然不会讲什么谦让，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请铃木施主，来见识一下，何为佛法无边！”
望着圣白莲迎面打来的拳头，山之翁静静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佛法无边？这话，觉者都没跟吾说起过。”
第五百一十六章 西行妖与《地藏菩萨本愿经》
觉者。
所谓觉者，即是抵达了觉悟的人类。
型月世界里，最著名的觉者就是释尊，即释迦摩尼。
他通过自行开悟到达了彼岸，成为了觉者。
他虽然还活着，却从一切烦恼中解脱，并且创立了能使人成为觉者的佛教。
当然，释尊从不曾说过‘这就是成佛之道’或‘修佛就能得到救赎’之类的话语。
在他看来，成为觉者的方法是因人而异的。
佛教认为，每个人类都蕴藏着成佛的可能性，一切人类最终皆会成为觉者。
这便是，所谓的众生相、众生佛。
无论是善是恶，有情无情，统统都只是成为觉者的过程。
释尊，乃是抵达真理的人类，也是居于天界的崇高之佛，还是超越了生与轮回之痛苦的解答者。
要说起觉者与山之翁之间是否存在渊源，那两者在很久以前还真就打过照面。
想当初，山之翁抵达根源想要获得承认之时，也正是觉者代表根源给予了他考验。
比起开悟的觉者，山之翁是通过不断修行的方式抵达的终点。
方式方法虽然不同，但最终还是殊途同归，遵循各自的道路探寻根源，触碰了真理。
战斗发生在世界外侧，最终的结果自是没人知道，两位当事者更是不会多言。
不过，在那一战之后，觉者便离开了型月世界，而山之翁也成功地获得了根源的承认。
可就算是现在回想起来，山之翁也依旧认为，与觉者的战斗是他此生经历过的最艰难的战斗之一。
“超越生与轮回……”
山之翁因圣白莲的执着有感而发，回忆起了曾与觉者的种种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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