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算数天才琪露诺
“骗谁呢？你也差不多到极限了，只差最后一根稻草。”秦端雨掏出怀里的东西，在他面前晃了晃。
那是一枚古朴的挂坠，刻着纷繁复杂的图案，只是周遭布满了裂纹，一副随时都会裂开的样子。
“你……她连，这个，都给了，你？”爱国者好不容易积蓄的气力，就像是突然被抽走了。
这枚护符是他临行前送给霜星的，蕴含着萨卡兹巫术的力量，可以代替白兔子承受施术时的生命力消耗直至破碎为止，而他手里也有着一枚同样效果的，若是其中某一枚碎掉，另一枚也会有所感应。
以霜星的性子，哪怕是极小的概率被敌人俘虏，也绝对不可能把护符给别人，肯将如此重要的物品交付出来，恐怕是被这个混账博士忽悠瘸了，让他卖了都会帮忙数钱的那种。
“没错，因为她，因为雪怪们，希望你能活着。”秦端雨语气突然变得柔和，又向前走了几步。
如果不是白兔子的病情太过严重，而雪怪们没有接受过登城的训练，他甚至想从紧凑的名额中抽出几个来，把这些足以瓦解爱国者斗志的人都带来。
不过临行前霜星郑重交给秦端雨的护符，从某种角度上也起到了相同的作用，他能够感受到，这位坚毅的战士，在看见护符的时刻出现了动摇。
再坚固的防御，只要被敲出一道裂缝，就有着彻底被突破的可能。
“阿米娅，开始吧，施术！”
第377节 第九十二章 绝对不会，把女儿交给你！
“沉进静静的黑色……哥哥，姐姐，妹妹，弟弟，梦乡啊梦乡，盖住了他们的身体……”
或许是因为伤势有些重，或许是因为秦端雨的话勾起了回忆，亦或是别的什么原因，爱国者耳边响起了轻柔的摇篮曲，眼前的场景逐渐虚化黯淡，转变为一间气氛沉重的病房。
他如同遭到了重击，浑身一震，颤抖着看向病床。
“亲爱的，别难过。”病床上的乌萨斯女人满脸病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伸手抚在他的脸上，“我知道，你就像石头一样顽固，根本不会被说服，所以你还会去打仗，对吗？”
“我……是个军人，战士！”爱国者哽咽片刻，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么，答应我，博卓卡斯替，答应我别死在战场。”女人看向旁边的摇篮，脸色越发的慈祥，“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明白，我离去之后依然有家人陪着你，看小格尔睡得多甜啊，他就是我生命的延续……”
爱国者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过度的悲伤会摧毁你，我们的孩子日后还需要照料，所以请振作起来，我的挚爱！”女人说着，形象逐渐淡去。
他伸出手想要去抓，却扑了个空。
对不起，我没能守护住你，没能守住我们的诺言，我不配……接受你的爱。爱国者痛苦的捂住额头，隐隐有血丝自紧咬的牙关出渗出。
画面转化，变成了充满生活气息的客厅，面前站着个情绪激动的萨卡兹青年。
“父亲，我请求你，不要再站到帝国那一边！”青年义愤填膺的说道，脸上露出恳求之色，“命令？帝国的命令就是笑话，他们只是在驱使走狗满足自己的私欲！”
“你是在指……我？”爱国者冷冷问道。
“抱歉，父亲，我没有任何讽刺您的意思。”青年摇了摇头，随即情绪又激动起来，“所谓的法令，只是帝国设下的骗局，他们只是在迫害国内的感染者，妄图以这些不幸者的鲜血，转移帝国内部的矛盾！”
“我……是个军人，战士！”爱国者犹豫片刻，回答了同样的话。
“你为什么这样无所谓？因为没有被感染，所以您没有一点同理心吗？”青年有些失望的低下头，“当我们之中有人变成感染者，你就知道这条法令可笑了！不对，你可是博卓卡斯替，矿石病不会纠缠你这样强悍的军人！那么我呢……有比萨卡兹更容易感染矿石病的种族吗？”
青年说着，转身离开了屋子。
爱国者想去追赶，双腿却如同灌了铅，丝毫挪动不得。
孩子，你是对的，我妄活了这么多年，看事情却远不如你清楚，没能走上正途，我很后悔，早应该告诉你，其实我早已感染，可我却镇压了游行，让你白白死去，不，是我亲手杀了你！我不配……当你的父亲。
爱国者的眼角湿润了，脸上露出悔恨的表情。
画面再次变幻，成了一片没有边际的白色冻原，他坐在火堆之前，旁边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卡特斯女孩，兴许是因为太冷，她将那对白色的长耳朵耷拉下来，歪着脑袋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爸爸？明明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一直这么叫感觉挺奇怪的。”她奶声奶气的说道，“如果你有什么办法，让他们不会因为害怕躲那么远，叫你爸爸也可以！”
“你在，要挟我？”爱国者又好气又好笑。
“啊？要挟？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你都没有教过我！”女孩一脸疑惑，随即天真的问道，“之前教我的时候，你就说哥哥比我聪明，可是他人呢？”
这句询问险些让爱国者当场破防，他紧紧抱住这个从矿场救下来的养女，丝毫不在意对方足以冻伤人的温度，眼眶中积蓄的液体再也留存不住……
“爸爸，你怎么了？我不会再像刚才那么说了，我也一定会学***，帮外婆报仇，杀掉那些欺负我们的坏人！”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女孩有些担心的问道。
“可是，我，就是个，坏人，无可救药，的那种。这样的人，没有，糖，吃！”爱国者努力不让声音出现颤抖。
“爸爸怎么会是坏人！如果爸爸是坏人，那我也要当坏人，只要永远和爸爸，还有兄弟姐妹们在一起就好了，我们是家人。”女孩肯定的说道。
我的女儿，父亲什么都没能为你做到，我什么都没做到，我亏欠你太多！即便能明显感觉到体温的降低，爱国者依旧不愿再松开手。
我……
不对！
他猛地挣脱了幻觉，回到核心城的战场当中。
“罗德岛的，博士，真是，好手段，差点，就让你，成功了。可我，不会，被击垮！”他看了看一脸惊愕的阿米娅，再看看秦端雨，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是个，军人，战士！”
要是换作其他人，很可能就会被这一系列幻境击垮，彻底丧失战斗的意志，但爱国者从未试图逃避或者忘记，而是选择了背负，将那些死去之人的一切背负，以此为驱动力战斗到现在。
如果悲惨，那就悲惨。如果愚蠢，那就愚蠢！
活过，反抗过，失败过。
已经够了。
哪怕是死，也要站到最后。
“来吧，罗德岛的，博士，击败我！让我，迎来，最后的，结局！”重新燃烧起斗志的爱国者，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等待片刻，预想中的攻击却并没有落下。
“我和叶莲娜的第一个孩子，如果是男生的话就叫格罗瓦兹尔，女生就取名为海伦。”秦端雨凑到爱国者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他嘴里三个很普通的乌萨斯名字，就像是钢锥般扎进了爱国者内心深处。
明明只要轻轻伸出手，就能捏住敌方指挥官的喉咙，将他如小鸡一般捏死，可爱国者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就这么愣愣的站在原地。
“你，赢了！”半晌，这位面对罗德岛十多位精英干员狂轰滥炸，都不曾出现过一丝动摇，战斗力堪比怪物的温迪戈，颓然的垂下双手。
真正击垮他心里防线的，是希望。
没错，就是这该死的希望。
那些痛苦的回忆，无法令爱国者丧失斗志，却在潜移默化中，唤醒了他内心柔软的部分，生命的延续、家人……这些曾经得到又失去的东西。
霜星还活着，有延续血脉的希望，孙子、孙女什么的，是他从来不敢奢望和念想的，可秦端雨偏偏提到了这些，令他无法再维持心灵的坚硬外壳。
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只是一瞬间。
就像是见过大世面的职场社畜，会因为陌生人的一句关心和问候，突然间哭成泪人。
“但是，我的，女儿，不会，交到你，这种人，手中！”他咬牙切齿的说道。
在爱国者的眼中，这个勾搭霜星的混账东西，就是个手段绝不亚于塔露拉的阴谋家，而且这货似乎对权势不怎么感兴趣，把精力全用在勾搭妹子上面。
绝对不能死，必须要把女儿，从这家伙手中救出来！
“等你把伤养好了再说吧，老头！”秦端雨耸了耸肩膀，转身朝着担心不已的阿米娅走去。
第378节 第九十三章 另一个塔露拉？不， 他不一样
进入核心控制塔的交通要道上，战斗已经停歇了片刻。
原本正在交战的罗德岛干员以及游击队战士，分别得到了停火的命令，互相防备着来到工事外，就看到双方的领导者竟然平静的相对而坐，完全没有打生打死的样子。
“博士，你到底用什么办法说服了爱国者先生？”阿米娅歪着脑袋，好奇的问道。
当爱国者脱离她制造的环境之后，小兔子一度以为爱国者要奋战到力竭的那一刻，谁知秦端雨只是凑到他面前说了几句话，对方便放弃了求死的念头。
“一点上不得台面的话术而已，也就是欺负下头脑不好的老年人。”秦端雨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的说道，“也许是因为阿米娅足够可爱，让他想到了霜星，所以就不愿意在这里战死了吧？”
如果小兔子知道真相，怕是又要享受到飞踢了。
“勋爵，这个，拿好。”身为当事人的爱国者，自然不会解释缘由，只是恶狠狠的瞪了秦端雨一眼，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枚造型怪异的物事，缓缓递到凯尔希面前。
“秘钥？”接过他递来的东西，凯尔希显得有些意外，“塔露拉竟然把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了你？难怪，这样便可以暂时取信于你，也给了你与我们死战的动机。”
“看来，你们，入城之前，也做了，一定的，准备，和调查。”爱国者点点头，“没错，我本打算，击溃你们，再假借，你们的，名义，杀死塔露拉。现在，已经不必，你们胜了！”
“大尉，你在说什么？我们只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需要重整之后就能战斗……”先前被秦端雨他们放翻的盾卫，有些不甘心的说道。
“你是说，继续，为了，塔露拉的，谎言战斗？成为，她，阴谋的，工具？”爱国者转过头，看着愤愤不平的下属，十分平静的说道。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您说过，我们并非是为了谁，为了某个组织而战，而是为了信念，为了遭到欺骗和奴役的人，为了反抗这片大地的不公……”盾卫闻言连忙摇了摇头，语气坚定的说道。
“既然如此，我们就有了共同的目标！造成这一系列事件的罪魁祸首，就是控制塔里的那位。”秦端雨忽然插嘴道，指了指远处高耸的塔楼，“诸位，终结这一切的机会就摆在眼前，我们合作吧！”
“你在说什么？侮辱人也该有个限度！”盾卫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秦端雨。
就是这家伙，刚刚指挥着下属把他电了个外焦里嫩，又带着手下把大尉打了个半死，没和他拼命就不错了，这货居然会提出如此离谱的建议。
“因为我相信你们。”
“或许，对于那些伪善者，那些沽名钓誉之人，只需摆出崇高和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我认为你们不需要这些废话。”秦端雨走到他面前，语气真诚的说道，“哪怕，它会异常艰难……再怎么高尚和义正言辞，背叛即是背叛，可一群以信念凝聚起来的人，终会做出正确的选择，而不是为了维持某种东西而受尽折磨。”
听着秦端雨的话，原本还对罗德岛稍有敌意的游击队战士，纷纷陷入了沉思之中，随即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爱国者，希望他能做出决定。
爱国者嘴角嗡动，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双方突然同时接到了通讯，打断了原本准备开口的战士。
“博士，整合运动陷入了混乱之中，整个控制塔区域内，不，准确的说，是整个核心城里面，都陷入了混乱，他们在互相攻击……”
“大尉，他们都疯了，四处充斥着谣言，原本依靠您的威信弹压下去的矛盾，似乎现在全部爆发出来了，而且他们……他们在杀戮普通感染着！”
意料之外的状况，令爱国者顾不上别的什么，他只是轻轻的一挥手：“重整队伍，维护秩序！至于，你们，罗德岛，就继续，执行，你们的，任务，我，很忙，什么，都没，看见。”
此话一出，近乎明示，游击队立刻动作起来，完全将罗德岛一行当做了透明人。
但凯尔希却是皱了皱眉头，低声对爱国者说道：“似乎很抗拒博士，如果只是因为他和你女儿的关系，这种情绪不应影响到你的判断。”
“他，很像，塔露拉，过去的，那个。”爱国者也不隐瞒，又等了一眼远处的秦端雨，陷入了回忆之中。
当初游击队在冻原之上，看似闯下了诺大的名头，留下了可怕的传说，但曾经在乌萨斯服役过的爱国者，心里却十分清楚，如果乌萨斯真的有心，只需要一支集团军就可将他们彻底剿灭。
纯粹是因为当地的统治者认为，这样向圣骏堡求助等于承认自己的无能，再加上不希望皇权趁机插手，种种政治博弈之下，才给了他们苟延残喘的机会。
直到那个银发龙女带着队伍来到冻原。
凭借惊人的手腕和魅力，她带领着合流的队伍迅速发展壮大，也为原本只是徒劳抗争，不知目标为何物的感染者们，带来了希望的曙光。
一路见证整合运动崛起的他再清楚不过，真诚而坚定的个性、富有感染力的演说、以及对政局的敏锐嗅觉，都只是锦上添花的手段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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