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双兔
第三九四章 面具的来历（3K）
林夜感觉话题顿时沉重了起来。
他很想看看提出了这个要求的鬼谷雪绘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因为人的表情往往能够传递出很多无法用语言传递的信息，而这些信息基本上都是来自于内心最深处，是难以被掩盖的。站在心理医师的角度，这也是个重要的手段。
奈何鬼谷雪绘正戴着面具，面具虽然不算大，却也能将鬼谷雪绘的脸完整的遮掩下去，连眼睛都看不到，只有一张鲜红而妖姬的狐狸面庞。不过林夜知道她是在笑，在说出“就是杀了我啊”的那句话时，她的语气是很轻松的，就好像很早以前就已经看淡了死亡，很早以前就已经决定好了要以这种方式死去。
这一刻，林夜的心里想到了很多，不过最先想到的就是抑郁症了。抑郁症患者大多轻视自己的生命，认为生活满是困难，想要早一些解脱。但他们求死的口吻应当不会像鬼谷雪绘这样的轻松才对，但不管怎么说，林夜已经知道，鬼谷雪绘并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一个……想要求死的患者。
还好之前他没有选择离开，如果他离开了，第二天早上得知对方在这条街上的某个角落自尽了以后，心中会是怎样的滋味呢？他不知道，但他并不想要这样的“如果”发生。
“你的问题已经问完了吧，医生。”鬼谷雪绘轻轻的摇晃着手里的杯子，看着杯中的果汁微微晃荡着，她笑着说道，“现在该轮到我了吧？”
林夜点了点头，此刻他的表情已经不像之前那般轻松。因为他已经知道接下来的对话已经不再是像刚才那样的闲聊了，被赋予了生死的谈话，确实很难让人轻松起来。而鬼谷雪绘察觉到了这一点，调侃着说道：“医生，你是不是太紧张了些？明明你才是医生啊，要不然就算了吧，反正和我说话也没有什么好结果的。”
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怎么可能放弃？林夜摇了摇头，说道：“现在到你提问了。”
“还要继续下去吗？那好吧，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太有压力。”鬼谷雪绘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我能感觉到你是一个很负责的人，但不需要太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你就把它当成聊天好了，就和刚才一样。”
鬼谷雪绘的话让林夜在心中苦笑，身为心理医师，他竟然被一个患者给安慰了，这也太丢人了些。不过丢人归丢人了，他确实不是专业的心理医师，也就再入职罗德岛以后看了几本心理学的书而已，而且因为时间有限还没能看完。但那又怎么样呢？他总不可能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去寻死吧？一个正常的人都不可能只是看着的，所以他一定要做些什么。
“你说吧。”林夜说道。
鬼谷雪绘点了点头：“那好吧，还是刚才的问题，你觉得我有病吗？”
当然有病了，没病怎么会想着寻死呢？
林夜在心里想着，但并没有说出口，只要是有一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在一个病人面前说出这种话，所以他用了委婉一些的说法：“你可能确实有一些问题，但也可能什么都没有。我现在也没有办法看得更清，所以我提议……你把面具摘下来如何？”
“哈？我怎么感觉你说了一半的废话，又绕了一半的远路呢？”鬼谷雪绘笑着说道，“你当我听不出来吗？你就是觉得我有病，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你们心理医师都喜欢用这种故弄玄虚的话来糊弄人吗？”
鬼谷雪绘的话让林夜更为尴尬了，因为仔细想想，他好像确实是说了一番没有意义的废话，甚至都没有到点子上，还被鬼谷雪绘点了出来。这也让林夜愈发感觉到了鬼谷雪绘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患者，毕竟她已经见过了太多的心理医生。
不管是什么心理医生，想要治疗患者都必须在与患者的对话中占据主导权，然而林夜和鬼谷雪绘的对话，主导权明显的在鬼谷雪绘那里。这样下去的话只能是浪费时间，林夜连忙思索起接下来的对策，而后他又听鬼谷雪绘说道。
“想要让我摘下面具，我能理解。”鬼谷雪绘说道，“你们心理医师确实很喜欢通过面部表情来观察人。但我不得不说，这种方法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用，很多医生都试过，可他们得出的结论往往让我都摸不着头脑……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今晚是我人生中最后一个‘万圣夜’，我想戴着这幅面具度过。”
……也就是说，不愿意摘咯？
林夜在心里叹了口气，明知道他是半吊子，鬼谷雪绘还要给他高难度，这是什么心态嘛。
不过这也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鬼谷雪绘对于林夜的治疗并没有抱有任何的希望，她并不认为林夜能够治好自己。她愿意给林夜这个机会，八成也是想要在人生最后的日子里有个人能说说话而已，而不是自己孤单的上路。所以她享受的是与林夜对话的过程，而不是对话的结果，因为她对结果不抱任何希望。
但林夜不同，林夜一定要改变这个结果。
既然隔着面具，无法通过表情来捕捉到重要的信息，那就饶过表情吧。林夜现在需要的，是能够直达对方心灵的东西。
“我的问题问完了。”鬼谷雪绘漫不经心的说道，“现在轮到你了。”
林夜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在思索着接下来对话的切入口，这很重要，继续之前那些没有营养的对话毫无意义。当病人不愿意全身心的配合医生的时候，接下来的治疗是很难展开的……是的，林夜已经把这场谈话当成治疗了，而治疗则需要一个引子，他现在需要找到那个引子，那个能够直入心灵的影子。
他凝视着鬼谷雪绘许久，而后又想起了昨晚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鬼谷雪绘和他说过的话，他顿时有了答案。
“既然如此。”林夜缓缓的开口，“那我接下来的问题……你给我说说这幅面具的故事吧。我记得你说过，你不喜欢它，但依旧把它买了下来，因为它是很重要的回忆，所以你能说说看吗？是怎样重要的回忆？”
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林夜一直在观察着鬼谷雪绘的肢体变化。虽然看不到表情，但他能够看到鬼谷雪绘的身体在那一刹那间有轻微的僵硬感，他便知道，自己的切入口找对了。
鬼谷雪绘沉默了。这还是第一次，她在遇到林夜的提问时表现出了沉默。
良久后，她才轻轻的问道：“我可以拒绝回答吗？”
“拒绝回答就没有意思了吧。”林夜说道，“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你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的吗？”
鬼谷雪绘又沉默了，但这一次并没有沉默多久，很快她便轻笑着说道：“没想到你还记得我昨天和你说过的话，好吧，我还是有些小瞧你了。既然我之前说过了，什么话都可以说，那现在也没什么好反悔的。其实这幅面具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也不是什么珍贵的回忆……你不要以为我是在骗你，在这种时候我确实没有必要说谎话了，我只是怕你不信而已。”
林夜说道：“我相信你接下来的每一句话。”
“是吗？谢谢。”鬼谷雪绘点了点头，“那我就直说了，昨天才是我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这幅面具。”
“现实中？”林夜挑了挑眉毛，“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鬼谷雪绘淡淡的说道，“之前我见过它很多次，但都不是在现实里，而是在梦境中。”
林夜有些惊讶：“梦境里？”
“是的，在梦中见过很多次，但在现实里一次都没有……哦，昨天晚上就是第一次。”鬼谷雪绘用手指轻轻的戳了戳面具，“从小到大，我就一直被一个噩梦所困扰着，而这幅面具则是噩梦里的一个小道具而已。”
“……竟然有这种事情？”
“是的。”鬼谷雪绘点了点头，“不相信吧？”
“不，为什么不信呢？”林夜笑了笑，“我已经说过了吧，接下来你说的所有话我都会相信的。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噩梦是什么吗？”
鬼谷雪绘也笑了：“不行哦，医生，现在轮到我问你问题了。”
林夜差点忘了这茬，原本在得知鬼谷雪绘会做噩梦的时候他还挺高兴的……当然不是在幸灾乐祸了，而是他恰好有着对抗噩梦的能力。
“到我的话……也没有什么好问的啊。”鬼谷雪绘想了想，说道，“那你又是因为什么喜欢这幅面具呢？我觉得它也不是很好看。”
“的确不是很好看，不过对我而言是比较重要的回忆。”林夜耸了耸肩，“比较恋旧罢了。”
鬼谷雪绘点了点头，并没有多想：“到你了。”
“接下来我还是一个请求。”林夜说道，“我们是不是可以换个地方继续？比如，去旅馆开个房？”
第三九五章 开房
林夜的想法其实很单纯。
既然鬼谷雪绘的“病节”是在噩梦中，那么一切就变得很简单了，他就是对抗噩梦的专家啊。既然鬼谷雪绘不愿意敞开心扉，他就直接进入鬼谷雪绘的梦境里，就像是当初对夜莺那样，只需要把对夜莺做过的事情再对鬼谷雪绘做一遍不就好了吗？虽然不知道能不能一次成功，但总归要试一试，而且从鬼谷雪绘的表现来看，她的噩梦应该没有夜莺的那么夸张。
但是入梦这种事情，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的，他总不能在这种地方拉着鬼谷雪绘的手说：“别怕，让我进你的梦境里去看看吧”。那样一来，就不是什么心理医师，而是资深的变态了，林夜可不想成为变态，所以就算要入梦，也必须循序渐进，就像第一次进入梦境时，对付陈那样。
嗯，仔细想想，在这方面他还是挺有经验的呢。
而要循序渐进，就不可能在这种喧闹的街道中了，肯定需要一个安静的场所，让他一点点的忽悠……不对，一点点的取得鬼谷雪绘的信任才行。而且入梦成功后，他和鬼谷雪绘的身体都是睡眠的状态，在这种地方实在是太不安全了。
所以林夜向鬼谷雪绘提出了“去旅馆开个房”的请求。
那时的他完全没有多想，心中只抱着一定要拯救鬼谷雪绘这一个单纯而伟大的念头，他都快要被自己感动了。直到他们两个站在了旅馆的柜台前，旅馆老板问他要大床房还是双人房的时候，他才察觉到有一些不对。
这个……好像不太对啊。
仔细想想，他和鬼谷雪绘才认识了不到一个小时，也就刚刚摆脱了陌生人的程度，怎么就突然跑来开房了？这特喵的有问题吧？而且这个鬼谷雪绘怎么就真的跟过来了？她也有问题吧？她就真的不怕自己吗？
林夜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现在很怀疑自己的脑袋里装着的是浆糊。
“那个……”林夜对鬼谷雪绘说道，“我就是想要一个安静一点的场所，让接下来的谈话更顺利一些。”
鬼谷雪绘点了点头：“我明白，你刚刚已经解释过了。如果是为了我的病情，这种要求我没有办法拒绝。”
见鬼谷雪绘没有多想，林夜才松了口气：“你知道就好，反正我是绝对没有抱着什么歪想法的。”
“歪想法？”鬼谷雪绘想了想，而后笑了，“如果你指的是那种事情，放心好了，就算你有这种想法也没有用的。别看我这样，在战斗方面还是比较有自信的。”
林夜看了一眼鬼谷雪绘背在身后的黑色镰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反正他遇到的女人就没有一个是不能打的，就算是夜莺，都可以使用“呼叫闪灵”来暴打他一顿，虽然他知道夜莺并不会这么做便是了。
啊，又想远了。
林夜甩了甩头，将脑海中那些莫名其妙的念头抛了出去，而后转身对老板说道：“开个单人间就好了，不需要太大。”
老板看了看林夜，又看了看站在林夜身后的鬼谷雪绘，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明白了，钟点房是吧？”
“啊，有钟点房啊？那更好了。”林夜连连点头，想着正好能省钱了，“那就开个钟点房吧。”
“明白明白。”
林夜想了想，觉得不能光省钱，还需要安静一些才行，太过喧闹了不太好入梦，于是他补充了一句：“要安静。”
老板顿时露出了“我懂得”的表情，还冲林夜比了一个OK的手势：“放心好了，我们这里的隔音效果很好，不管你们多大声，外面的人都听不见的。”
林夜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又想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而后老板给了他一柄粉红色的钥匙，并笑眯眯的对他说道：“这是我们的特色房间，里面可是应有尽有的，不用客气，万圣夜愉快。”
这一刻林夜才感到了些许的不妙，而这不妙感在他和鬼谷雪绘一同进入房间时被证实了。
这TM的是什么房间？！
林夜瞪大了眼睛，看着房间里那些他只在前世的**里看到过的器械，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站在他身边的鬼谷雪绘也饶有兴趣的说道：“原来你要的是这种房间，挺有意思的。”
“我……”林夜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涨红着脸说道，“我这就回去找他换！”
“不必麻烦了吧。”鬼谷雪绘耸了耸肩，“只是一个谈话的地方而已，你对于房间的要求应该只有安静吧？既然如此，这个房间就没有什么问题了，还是说，你确实想要尝试一下那些器械呢？”
林夜：“……”
这TM是个想要自杀的人吗？为什么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怼他呢？
林夜感觉自己的心很累，他真的很想换个房间，不过连鬼谷雪绘都不在意，他一个大男人就更没有什么好在意的了。于是他硬着头皮走进了房间，而后关上了门。
鬼谷雪绘走在床边，放下了身后的镰刀，接着坐在了床上。
而鬼谷雪绘一坐在床上，那林夜就没有办法坐上去了，他环顾四周，也没能在房间里找到一把正常的椅子。没有办法，他只能将角落里那张粉红色的“小椅子”抽了出来，而后放在鬼谷雪绘对面，坐了下来。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就是个纯粹的二逼。
好在他现在化了妆，鬼谷雪绘没有办法从他的脸上看出尴尬，这让他的心里稍稍的好受了一些。
直到鬼谷雪绘说了一句：“你还挺适合这个椅子的。”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距离心态爆炸就只有那么一点点了。
“咳咳，只是个坐着的地方而已。”林夜咳了两声，而后突然发现鬼谷雪绘的头发有些异样，“等等，你的头发……”
“嗯？你是说这个吗？这是假发。”鬼谷雪绘抬起手，将灰白色的假发取了下来，露出了下面的黑色长发，“这才是我的头发。”
林夜有些好奇，因为这个世界上喜欢戴假发的人并不多，所以他问道：“你喜欢白色的头发吗？”
“不，不喜欢。”鬼谷雪绘摇了摇头，“甚至还有些讨厌。”
林夜更加疑惑了：“那你为什么要……”
“因为有人希望我这样。”鬼谷雪绘淡淡的说道，“就算我有一头黑发，那人依旧希望我有雪的纯白，甚至以‘雪’来为我命名。”
“……是你的长辈吗？”
“不是。”
“哦。”林夜点了点头，随口说道，“那这人有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