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血酱
“难道老夫此生收下的第一个徒弟要是一个女徒弟？”
带着这种想法，赫连韧也没有太多废话，挥了挥手中的草扇子，指了指屋子，道，“先进来吧。”
没有到招呼问候，也没有询问姓名身世，这让韩璐准备好的一套说辞浪费。
“是，赫豪侠。”
既然邀请她进门就意味着接下来有话可谈，韩璐也不着急开启话题，道明来意，只是接下了赫连韧的邀请，进入了这座在孤峰顶风吹雨打了十余年的草庐。
进了屋，韩璐还没来得及观察屋内的陈设，赫连韧便又开口问道，“会做饭么？”
韩璐如实回答，“跟着母亲学过一阵子。”
“那来帮忙打个下手吧，”说着，赫连韧便将手中的草扇子塞到了韩璐的手中，“看着点火。”
“好。”
韩璐只当这是收徒前的考验，便没有拒绝赫连韧的要求。
坐到土灶前，韩璐运用火凤神通借助凡俗的草扇子精准的控制着灶台中燃着的火焰。
而赫连韧则是不拿铁剑拿菜刀，快速的打理着这天晚上拌饭下酒的凉菜。
不一会儿，在赫连韧精准的刀工下，一条不久前从地里摘下的黄瓜被整齐的以片状码如陶瓷碗碟之中，配合着点滴香油成为了一盘美味菜肴。
还未开伙，赫连韧便已经忍不住提前用手夹了一片塞入口中，津津有味，发出“咔咔咔”的声音咀嚼起来。
见刚才还言语深沉的赫连韧如此没有高手气质，这倒是让韩璐有些意外。
两人虽然并无语言交流，但还是配合默契，完成了一桌三菜一汤的晚餐。
赫连韧拿起筷子，正要动手，忽然想起了韩璐，“你是修士，应该不需要吃饭吧。”
“嗯，赫豪侠随意，吃完我们再说正事。”
虽然不知道赫连韧究竟从哪一点看出自己是一位修士，但韩璐还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这一点。
赫连韧听得韩璐称呼他为“赫豪侠”，心中不由得猜到了韩璐的大概来意。
“是想来学剑的？”
“嗯，可以么？”韩璐问了一句。
“等我吃完再说。”赫连韧没有予以肯定的回答。
赫连韧手中的筷子快速的在菜肴之间移动，不一会儿，九成的饭菜便进了他的肚子。
韩璐并未主动帮着赫连韧倒酒，只是在旁默默的看着赫连韧用餐。
吃饱喝足，赫连韧最后美美得将小酒杯中的最后一滴酒液饮用干净，这才顶着一副微红的脸，谈吐着酒气，问道，“仙子，我看你气度不凡，想来至少是为筑基境的修士，为何来寻我这凡夫俗子学剑？”
当师傅前询问徒弟拜师的缘由很是正常。
这个问题韩璐已经是韩璐在这半个月中第三次回答。
简单说明自己修行功法的属性，韩璐还特意学着金真人的模样，贬低了那些走极端，过分依靠外物提升战力的剑修，又拿文笑南和步安澜举例，称赞凡俗剑客之中也有能人。
不着痕迹的吹捧了赫连韧几句，喝了酒的赫连韧不由得面露微笑，显然是对韩璐的说法很是满意。
“如此说来，仙子是想从老朽这儿讨得一丝剑道真意，以受启发，寻觅突破，问鼎金丹？”赫连韧再次拿起酒杯，嗅了嗅酒杯中余下的酒气，才恋恋不舍的将酒杯放回桌上。
明明还有半瓶子酒就在桌边却不取不饮，拿着空酒杯嗅着酒味过瘾，韩璐见到此景，忽然有些明白了赫连彻为什么能够在叱咤江湖足足五十年，直到主动退让，才丢了第一人的名号。
“正是如此，”韩璐解释完来意之后，单刀直入，想要知道赫连韧的答案，“赫豪侠，可否教我？或是用你这百年中对于剑道的感悟与我做一些小交易？”
赫连韧依旧没有直接回答韩璐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仙子认为剑是什么？”
这种玄玄乎乎的问题忽然从赫连韧口中问出，不由得让韩璐陷入了思考。
片刻之后，韩璐以《七杀剑诀》中金丹境之后的两条发展路线进行作答。
韩璐道，“方林前辈认为御剑有两条道路，一条是剑我，以剑为主，一条是本我，以我为主。”
“我觉得后一条道路是正确的道路。”
“剑是一种工具，用来表达用剑者思想的工具。”
“从某种角度而言，与纸笔没有什么区别。”
“自古以来，死在口诛笔伐之下的人也的确并不比死在剑下的人少多少。”
答题完毕，韩璐连忙留意赫连彻的表情变化。
还是那一副喝醉酒的模糊表情，韩璐没办法察言观色，得知赫连彻的心意。
不知是喝醉了酒迷糊了，还是韩璐的回答让赫连彻耳目一新，陷入沉思。
反正是过了十息，赫连彻才再次开口。
第五百八十一章 认亲
赫连彻道，“韩仙子的说法虽然不合我意，但听着也颇有道理，让我耳目一新。”
“剑道一途漫漫，只怕是古修方寒也不知晓到底哪条道路是正确的，不知道我刚才所问的问题的正确答案是什么。”
“所以，我虽然不能将韩仙子收为徒弟倾囊相授，但借此机会与韩仙子交流一二未尝不可。”
“不过既然还希望韩仙子能够稍稍让步，先满足老夫的一个愿望，”赫连彻打了个酒嗝才继续道，“再谈交流剑道的事情。”
与凡俗豪侠做交易，此事韩璐在这一趟拜师之旅中已经司空见惯，并没有半点意外。
知晓赫连彻愿意传授她部分剑道之后，她眉开眼笑，道，“我倒也很好奇，赫豪侠这般不恋名利的人物，住在这孤峰草庐之中，还有什么需要我来帮着实现的愿望。”
借着酒劲，说起这种与身份略有些不符的愿望时，赫连韧没有半点犹豫，磨叽。
“我希望韩仙子能在未来三日内，陪在我的身边……”
韩璐一听，脸色大变，心中暗道，“难道这赫连韧是个老色狼？”
喝醉酒的赫连韧双眼迷离，并没有注意到韩璐的表情变化，又打了一个酒嗝才将后半句话说出。
“以女儿的身份。”
这般转折出乎了韩璐的意料。
赫连韧的形象一下子就从“色狼”变成了一位缺乏亲人关怀的孤寡老人。
沉迷剑道，赫连韧活了百年但却没有妻儿。
出身修真家族，但曾经是凡俗豪侠的他并未融入家族之中。
哪怕是赫赫有名时，顶着一个江湖第一的名头，在宗族中，也就只有曾经为他启蒙修真一途的族兄与他熟悉。
现在百年过去，直系亲属均已经离他而去。
守在孤山茅庐上的赫连韧的确如韩璐所想的一般，只是一位擅长用剑的孤寡老人而已。
韩璐很同情赫连韧，也很想一口答应，满足赫连韧的愿望，并真如女儿一般在未来三日细心照料陪伴这位无儿无女的老者。
但韩璐在几年前才在蛮荒寻到了凤游这一位父亲，所以她对于父女之间的关系格外看重。
让她喊一位认识不过一刻钟时间的陌生人“爹”，她还无法办到。
说明了自己的难处，原本醉醺醺的赫连韧清醒了一些，竟然与韩璐讨价还价起来。
“真的不行么？韩仙子，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没必要太过在意吧。”
难以言明对于这个称呼而生出的羁绊，韩璐只能是寻了一个不错的借口，“我的父亲应该不会想与旁人分享这个称呼。”
“若是让他知道，赫豪侠你多半没几日好活了。”
听得这话，赫连韧彻底清醒过来，一副不相信的模样，“有那么厉害么？我的剑可锐利无比，仙子，你父亲是什么修为？难不成还与你一般都是筑基修士？”
韩璐摇头，“我父亲大概是元婴后期修士的战力吧。”
听得这话，赫连韧连忙咽了口唾沫，断绝了让韩璐喊他“爸爸”的念头。
韩璐所言若是真的，哪怕是十个赫连彻都不够打。
“那我在这里问一句，韩仙子仙龄几何？”
“不到四十。”
赫连韧掐指一算，笑道，“那改个称呼如何？仙子唤我一声爷爷？”
韩璐只觉得这话从赫连彻口中说出，初听着没什么大问题，但仔细想想，却像是泼皮无赖之间在叫骂。
“赫豪侠，你这就是又想占我父亲的便宜咯？”
赫连彻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他的思路出现了明显的错误。
显然，赫连韧像要多个“亲人”的想法是没办法从韩璐的父系亲属上出发了。
这一回，赫连韧生了个心眼，多问了一句，“那韩仙子，你母亲修为如何？”
韩璐大概清楚了赫连韧的所思所想，便想着再逗一逗这位老人。
“我的养母也是一位高手，赫豪侠，你还是别想了。”
“养母？那你亲外公实力如何？难道也是元婴境的高手？”赫连韧抓住了救命稻草。
韩璐道，“那倒不是。”
“那我就当你外公！”赫连韧给自己安排了一个辈分。
韩璐补了一句，“不过我外公应该是北朝韩家的人。”
北朝韩家是北朝第三大修真家族，远胜过赫连韧所在的赫家。
注意到听到这一消息后表情沮丧的赫连韧，韩璐赶忙补了一句。
“赫豪侠我们就别再纠结这些虚礼了好么。”
“像女儿、孙女一般陪你三日一事我可以答应，保证像赫豪侠的亲女儿，亲孙女一般好好陪伴豪侠，照顾你的生活。”
赫连韧认准了死理，一定要当韩璐的长辈，求一个安慰。
“那你一口一个赫豪侠，赫豪侠喊着，我心里难受啊。”赫连韧苦着脸。
韩璐无奈的叹了口气，柔声喊了一句，“赫爷爷。”
也是爷爷辈的人物，但是多了一个姓氏，却是有了点不一样的味道。
就是这淡淡的味道，顺利解决了韩璐与赫连韧之间因为“称呼”一词上的小小矛盾。
听得韩璐这一声亲切的称呼，赫连韧双眼不由得有些迷离，些许泪水从眼眶中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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