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星
他心里升腾起了一种希望,他期望着这些长辈并不会把事情做得那么绝,可以对秋韵在苏家的存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惜。
对苏振枫的评价,杨秋韵有句话是很到位的。
——太天真。
苏振枫是凭借苏家上任家主长子的身份自然继承了这个位置,虽有一腔热血,但能力以及心态对于这么大个家族来说还是稍显不足。
杨秋韵真的是希望,若是哪天丈夫真的变得能镇住这个位置就好了。
许久的沉默过后,长辈那边的代表,二伯的一句话,印证了杨秋韵猜想的同时,也粉碎了苏振枫的幻想。
他努力想绷紧自己严肃的样子,可长辈中的好些个有权威的人,都在朝他摇头。
其中的含义他怎会不明白呢。
对着苏振枫压了压手掌,示意让他先消消气。
二伯把视线投向杨秋韵。
这位苏氏集团的三朝元老,终于是在苏振枫的怒吼后,说了些心里话。
“该怎么讲呢...我们本来是想着,秋韵这姑娘软硬不吃,所以就打算用更直接更狠心的方案让你离开...哎...但现在看来也是没有作用,秋韵啊,我们这些老人...真的对不起你,但我不会后悔,我现在仍旧不改变我的看法,你必须离开苏家,不然的话,这个家族,这个姓苏的家族...没人会服气,没人想生活在杨家人的庇佑之下,这你能明白吗。”
苏振枫睁大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形势变化快的让他有点跟不上节奏,可他明白,虽然二伯语气有点服软,但他们让秋韵离开这一要求,并没有改变。
苏振枫正要继续争取。
可这时,杨秋韵终于是说话了。
她的语气很平静,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就像是在陈述事实一般。
“不用明白,立场不同罢了,就像是你们不理解我,让我离开,不需要任何理由一样,我不理解你们,也不需要任何理由。”
“是吗...”
这次二伯的眼睛里没有了之前那种愤怒,只有显而易见的歉意...以及决然。
杨秋韵懂他的意思了,就是丝毫不打算妥协呗?这情况太正常了,丝毫不出乎预料。
这些分家长辈本就不是什么坏人,就如她自己所说,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说再多,杨秋韵只能说,她从来也没忘记自己过来的目的。
她用单手托起自己绚丽的银发起身,向旁边轻拂一下,自信又潇洒,完全不改往日她在商界替苏家打江山时,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我认为,在这个问题上我们无法互相理解,也没有必要理解,我最后再喊您一声二伯,所以希望您最后听听我的建议,我想说的是,我可以离开峰海,再也不回来,但必须是以正常理由离开,你们之前提出的,伪造我出轨的假象,恕我不能接受,这是在侮辱我的人格,是对我的家庭的践踏,所以,请宣布之前的方案作废,听听我的意见如何。”
这还不够,她又额外补充了一句:“当然,我消失,不会带走我的两个孩子,雨哲雨澈可以继续在苏家发展。”
这就够了?
还是没有~
杨秋韵又说到了第三点:“还有哦,我来之前和欧阳家的艾丽莎女士谈了谈话~我跟她讲呀,要是一小时后还没收到我的消息,就会有人按照我的指示,把苏家手上一半的产业无偿转让给欧阳家,哎...这些年我还真的是有不少苏氏集团的产权,总不能直接扔下吧,还是该让欧阳家帮着打理打理的~”
意思就是,实在不行就鱼死网破呗~
这才是杀招。
三连杀。
杨秋韵这才叫真正的软硬兼施,之前这些长辈们的软硬兼施还是太初级了~
长辈们面面相觑,无不慌张。
“秋韵...!”
苏振枫跟着起身,想赶紧让妻子坐下,你在说什么傻话,怎么可以主动离开!这样一来不就彻底没有退路了吗!
可杨秋韵只是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
并朝他微笑了一下。
那握力很温柔,笑容很柔和,一下子让苏振枫感到一阵恍惚。
他的直觉告诉他。
大局已定...无力改变了。
二伯看着眼前的一幕,手指微微颤抖,他眼中尽是锐利,似乎在思索杨秋韵发言的可行性。
最后...
他紧皱的眉头逐渐松弛了下来。
这位在苏家一向以手段狠辣,雷厉风行著称的长辈,居然认输似的,苦笑着摇摇头。
他起身,步履蹒跚地,去垃圾桶旁边亲自弯腰捡起了刚才他扔在那的核桃。
“说说看吧,老朽这是多少年没被别人当面否定,又心平气和听人讲话了呢...可以,你的办法是什么,若是能说服我,我可以考虑,若是不行,无法服众的话,老朽们都这个年纪了,倒也不在乎鱼死网破一回。”
16.奇妙的巧合
不在乎鱼死网破?
哈哈哈,那必不可能,杨秋韵清楚着呢,越是他们长辈们这个年纪,就越是在乎企业业绩。
不然的话,杨秋韵一走,企业接着崩盘,那他们不就显得很太没用了吗?
谁也不想在晚年突然被世人讥讽,都是想风风光光地在荣誉板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知道这一点,杨秋韵说话都相当有底气。
“我的方案相当简单,就只有一点。”
“哪一点?”二伯问道。
杨秋韵伸出一根食指,指了指自己:“我只要死了,就万事解决了。”
“!”
不仅是二伯。
现场顿时陷入一阵嘈杂与讨论之中。
有说离谱的,有说不能理解的,当然,也有已经先一步领会到杨秋韵真正意思的人。
苏振枫就不一样了,他早就习惯了自家妻子说话的方式。
她一般这样讲话的时候,绝对只是说的表面含义,真正的意思需要往深处琢磨。
只是...死这个字,让他相当不舒服。
二伯又轻敲两下桌面,示意大家安静。
重新将视线投回杨秋韵。
“细说,你指的死是什么意思,这话可不兴乱讲。”
“当然不是乱讲,也不是真要死,我想各位也有猜到的了,我想说的是,诈死。”
“诈死?”
“对,就是对外宣告我因为意外...不,因为意外的话实在是不利于你们,我觉得还是用生病为借口,病死这个理由比较合理,也是唯一可用的理由。”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连同二伯在内,他们脸上的神色各不相同。
这个方案...他们不是没有想过。
诈死,确实比伪造她出轨更容易让她接受,反正都是要离开峰海市,诈死的话能保全名声,死在巅峰,杨秋韵这些年做出的功绩也不会被埋没,属于实至名归。
但是其中的弊端也很显然...就是因为这些弊端,他们才提前否定了这一方案。
二伯可以向她陈述这方案不行的原因。
“听着,你这想法可行归可行,可其中问题太多。”
“比如呢?”
“比如你现在虽然同意诈死,可若干年以后,你想从外面归来,重新介入苏家商业事务之时,只需要反咬一口,说我们当年是故意宣告你的死亡来排除异己,因为你活着,而我们对你的死亡证明是伪造,这就是最大的证据,到时候我们在公众面前百口莫辩,你会取得比现在更高的地位。”
所以才有了这些长辈之前的方案,那都是让杨秋韵即便回来也无法站上道德高点的。
杨秋韵现在就觉得无语。
“呃...二伯,你是怎么淡定说出这些话的,你们现在在做的事情,不就是故意宣告我的死亡来排除异己吗?”
“......”
确实是...但作为现在在苏家有优势的一方,长辈们不可能在这问题上妥协,这已经是定数了。
其实杨秋韵早就料到他们这一手了。
她不是莽撞而来,今天早晨来这里之前,她真的做了很多准备。
嗯...本来她一生都不打算用到的准备,终究还是用到了。
想到这里时,苏振枫
惊讶地发现她的眼眸中有一丝伤感。
是吗...
说夫妻间心有灵犀也好,默契理解也罢,总之,苏振枫在桌下更用力握紧了杨秋韵的手。
这是在给她勇气,说出她想说的话。
这件事说出来...是真的需要勇气的。
强如杨秋韵,也是几次深呼吸之后,才面对众多长辈,说出这最后的方案。
“若是我说,我真的会死一次,不管是从生病住院,病例,手术,死亡,直至火化,这些流程都正大光明走一遍,即便如此,你们还有刚才的顾虑吗?”
“?”
二伯,已经完全愣在了那里。
他听不懂。
如果所有过程都真的以字面以及文件形式得以走一遍,那当然没有了之前的顾虑,人死不能复生,杨秋韵不可能再有重新登上台的机会,因为大家一旦确认了她的死亡,就会逐渐失去对她的关注,没了现在的舆论导向,她就算哪天再回来也没有了意义。
那时候大家早就忘了这号人物了,毕竟时间就是这样无情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