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星
再者，是担忧，苏雨哲如果知道秦若柯是他秦阳的女儿，会不会迁怒于她。
或者说…他真的不知道吗？那为何又要接近小柯…
越想越不对劲。
但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让小柯和苏雨哲接触，都绝对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在秦阳看来，成见这个东西是很难放下的，自己以前做错的事，苏家的怒火，很难说不会波及到小柯。
他双手颤抖着，过了许久，才在秦若柯疑惑的目光中，艰难地说道：“小柯…我必须要和你坦白一个事情，为了不影响你高考的心态，我本来想高考之后再告诉你，但是…现状已经不允许了。”
纸里包不住火。
更何况，这关系到小柯的安全。
秦若柯面色不改，淡淡地说道：“爸，不用这样的，走到今天，我也不是当初那个脆弱的小女孩了，不管什么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一方面秦阳为小柯的成长感到欣慰，另一方面，想起刚才小柯提到苏雨哲时，眼中那份依恋，他就有些于心不忍。
颤抖着嘴唇，秦阳用略显沙哑的声线缓缓开口。
讲述那本想再尘封一段时间的事实。
“其实…哎，其实我在牢里待这么长的时间，主要根本不是因为债务，而是更严重的错误。”
“五年前，你妈妈离开这个家，走了，我独自一人背负着你难以想象的债务。”
“你知道吗，我那个时候就想啊，房子卖了，车也卖了，这还债还是远远望不到尽头，看着小柯你跟我一起受苦，我实在是于心不忍，每天都在不断的煎熬里度过。”
“于是我动了些歪念头，也正好是那个时候，峰海市的一个大家族找到了我，说让我帮他们办一件事，事成之后，不仅仅是债务会帮我一次还清，而且还会额外给我一大笔钱。”
“我想啊，想啊，想了好久，最后呢，看着你晚饭都吃不饱，还过来安慰我，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啊，就答应了他们。”
秦阳到现在还记得，五年前某个寒冷的夜晚，并没有吃饱的小柯冻得瑟瑟发抖，还把自己的那碗面推到他的面前。
「爸爸，你多吃点，不要太累了…」
这一句话，像利剑一样刺在秦阳的心上。
从那一刻，秦阳在心里告诉自己，不管有什么样的后果，都要还给小柯一个正常的生活。
而听完秦阳讲述的秦若柯，隐约有不祥的预感：“爸…你…答应了那个家族什么？”
秦阳一字一句，把那个任务，如实说出：“假装酒驾，在苏家苏雨哲预定要经过的路线上待命，等收到命令之后，全速撞上去。”
“可是最后真的撞上去的那一刻…我还是减速了，我想到那个车上坐的，是像小柯你一样的，才这么大的孩子，而我却要因为自己的原因就要夺走他的生命，我实在是做不到。”
“而也就是因为那一脚刹车，那个大家族承诺的债务偿还不会再兑现了，而且还落得个锒铛入狱的结果…当然，我并不后悔，如果当时真的全速撞上去了，我想我就算没死，也会后悔一辈子吧。”
秦阳说完，低下了头，很低，很低。
他确实是说完了。
秦若柯，却愣在了那里。
秦阳的每一句话，都如同晴天霹雳。
狠狠地砸着她越加混乱的思维。
刚才爸爸说了什么…撞…酒驾…暗杀任务…
也就是说，自己的爸爸，在五年前，差点就杀了苏雨哲吗…
真的就只差了一点，万幸的是秦阳善念仍存。
不过这并不能让秦若柯感觉好受，她现在脑子里真的很乱。
雨哲那么帮她，想要帮她承担起一切，而她拜托雨哲帮她拯救的爸爸，却是五年前差点杀了他的人。
怎么会这样啊…
眼睛的光彩迅速褪去，秦若柯声音都小了不少：“爸…这件事…苏雨哲他…他知道吗？”
秦阳只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那…当初交给你任务的那个家族，是谁？”
秦阳的回应，只是又一次摇头：“这个…小柯…都过去了，我不能告诉你，不然会有更多麻烦的，只要你没事就好…”
当初委托的人是齐家，这件事万万不能跟小柯说，
罪孽都由他来承担就可以了，他只想小柯能有属于她自己的生活。
“所以啊…小柯。”秦阳说出了自己告诉秦若柯这件事的目的，但其中的语气，并没有丝毫底气，“所以小柯你…和苏雨哲还是要划好界限，他…”
这话并没有说完，就被秦若柯微弱的声音打断了。
“爸…我…我累了，我想先回家休息…睡个觉，我觉得我…我可能要再多想想，你…你在里面要多注意身体…我先走了。”
秦若柯不等秦阳回应，转身就直接离开。
纵使现在还没到规定的三十分钟时限。
她不自觉加快了步伐，就跟逃跑一样。
不…是逃避吗…
慌张走出这栋建筑的秦若柯，又抬头看了看天空。
天色依旧阴沉的可怕，而且还下起了小雨。
啊…自己还打算在下雨之前跑回去的，就算早走了一会，还不是要被淋在路上了吗。
真是讽刺啊…
想起苏雨哲在她过来时对她说的那些话。
「人生路上，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秦若柯用力咬着嘴唇，颤抖不止。
当她自己不是当事人的时候，只是听听而已，但是一旦这个事情就在自己眼前，秦若柯才意识到，她脆弱的可怕。
只是因为当初那个离死亡很近的人…是苏雨哲啊。
正因为是你，所以秦若柯此刻，止不住的颤抖。
不止是雨，温度也仿佛骤降了下来。
走在回家的路上，早就习惯了寒冷的秦若柯，也不禁把手缩进袖子里来取暖。
“好冷…”
32.原来我这么喜欢你啊
天气预报说的没错，的确是小雨天气。
不过它没说的是，这小雨连绵不断，一直到夕阳西下之时，雨也没停。
秦若柯这趟回家路，总觉得比以往都要漫长。
心里想的太多，中途反而什么都不能想了，放空了所有的思绪。
这淅沥沥的雨，行人或是撑着伞，或是匆匆加快步伐，或是在屋檐下等出租车。
唯有秦若柯，就这样淋着雨，仿若没有灵魂一般，慢悠悠地往家里走。
呵，如果那个破旧的小屋也算是个家的话。
仰面，用几乎没有高光的眼睛盯着天空乌云滚滚，她连攥紧拳头都觉得没有力气。
一步…又一步…每一步都是那么沉重。
终于，在天完全暗下来之前，她回到了家里。
灯也不想开，把门关上之后，屋子里瞬间就陷入一片黑暗。
在外边已经被雨淋了一个多小时，身上的雨水滴滴答答落在地板。
秦若柯倚靠在门板上，后背随着门往下滑，不自觉间已经坐在了地上。
往日，她都是会先彻底打扫一遍卫生，拖地擦玻璃什么的，都会很认真。
可今天，她只是坐在这狭窄的玄关，眼睛盯着这空荡荡，又漆黑一片的狭小空间，目光空洞。
人在安静的时候，就容易胡思乱想。
比如现在，不知道在地上待了多久，秦若柯就突然开始想。
如果，苏雨哲知道了她是秦阳的女儿，会说些什么呢。
这个念头刚刚出现，脑中就仿佛出现了想象的苏雨哲的声音。
「哦，你是那家伙的女儿啊，真够碍眼的」
「枉我当时还真的想帮你来着，真是个骗子」
「你怎么，不去死呢」
“不要！！！”
秦若柯忽然双臂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大叫了一声。
而后紧接着颤抖不止：“不要…不要…不要说这种话，我没有…我真的什么都…”
她知道，苏雨哲是不会说这种话的，但是脑中这个声音就是停不下来。
她害怕，万一呢，万一雨哲真的这样想，那她还能不能承受的住。
不能吧…仅仅只是想想就要崩溃了，更何况如果变成现实呢。
秦若柯失魂落魄地，摇摇晃晃扶着墙壁，走到自己的房间。
顺着记忆把灯摁开的那一刹那。
她眼里止不住的泪水在打转。
面前那狭小又僵硬的木板床，破旧的小木桌，还有那用了好多年的椅子。
这份泪水，是委屈的泪水。
从来没有注意过…明明这么艰苦，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
可是为什么命运再一次选择了戏弄她，又一次让她来到崩溃的边缘。
好不容易找到了可能的依托，哪怕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也好，但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顾不上衣服还没有烘干，她跪坐在床的旁边，紧紧抓着床单的边缘，用的力度之大，把一向熨烫很平整的床单捏地出现层层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