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乐羊
「因为他白银御行就是亏欠了椿小姐这么多,多到哪怕什么都还没说就已经让他呼吸困难。」
「“八年…”」
「略显沙哑的声音,疲倦到宛如死人的口吻,椿小姐颤抖地笑着,“八年,白银御行,你知道我那八年是怎么过的吗?”」
「五十年前的椿小姐,骄傲,自信,意气风发,昂扬向上,似乎她拥有整个世界,每天都阳光到了极点,令人会心一笑。」
「这相同的容颜在五十年后,死气沉沉,憔悴,疲倦,辛苦到仅仅一句话,就让白银御行脑海轰鸣,紧紧咬着牙,竭尽全力才让自己能站立得住,不会跌倒。」
「八年?她等了八年?……在那个神社,她等了整整八年!?」
「“八年,五十年,我想你,我好想你啊,御行。我真的好想你,我天天都在想,我一闭上眼睛,我梦里都是你。”」
「椿小姐抬起左手,抚在胸口,陶醉地轻轻叹息一声,“我都快要忘记你长什么样了,就用式神画出图像,藏起来,想的话就拿出来,我看一次,就能高兴一天啊,御行。”」
「啪嗒,啪嗒。」
「她如痴如醉,仔细端详,打量眼前的男人,“你没有变啊,御行。”」
「白银御行被她扫这一眼,刹那间身心交瘁,他移开视线,一时之间竟然没有胆子跟这个黑巫女对视,是迸发出整个灵魂的力量,才说得出一句:“食骨之井失效了!我本来就是五十年后的人,失效了……我找不到你。”」
「很像是渣男推卸责任的一句话。」
「可是白银御行别无他法,他最好就是说出这个事实,他至少要让椿小姐知道,让她苦等了八年时间,耗费了她五十年人生的这个混账男人,不是无药可救,不是丝毫没有等候价值的人。」
「或许这能稍稍慰藉一下,能肯定椿小姐不是在白白的浪费。」
「用尽全力的、尽可能温柔且惭愧的说完这句话,白银御行便剧烈地喘着气。」
「椿小姐先是沉默,然后小声地笑了一下,然后是放肆地冷笑,她的眸中划出讥讽的弧度,张开双臂。」
「她什么也没说,下一秒,式神被召唤出来,是两头巨鸟,其中之一的鸟爪衔起白银御行,朝着高空飞去,另外一只背起椿小姐,冲天振翅。」
「在日光之下,椿小姐的黑色巫女服别具一格。」
625.求婚的前一刻
「当在初食骨之井失效,白银御行不停歇一直跳井的那段时间,他的焦急是溢于言表的。」
「椿小姐等不到他的回去会怎么样?椿小姐会早点理解到他不会再出现了的事实吗?椿小姐能不能成功把他忘掉,去开开心心继续当那个骄傲的椿小姐,不要被他这个不守承诺的人所影响?」
「他当时最怕的事情,莫过于椿小姐会因为那张纸条等上足足几个月,甚至是一两年,然后才心灰意冷的认清现实。」
「椿小姐因为他浪费的青春越长,他就绝对越是懊悔。」
「……后来他也依然害怕,依然恐惧着这个事情。」
「只是因为怎么找也找不到五十年后的椿小姐,所以他就把这忧虑藏起来,藏到内心的最深处,藏到自己不敢去翻出的角落。」
「白银御行一生之中并非没有愧对过谁,但他将曾经所有的惭愧加起来,都远远抵不过对椿小姐一个人的愧对。」
「他想过很多次,关于五十年后跟椿小姐有可能的再会。」
「可能他某一天在一个转角,忽然就怔住,看到某间屋子门口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愣着,一步一步走过去。」
「老人就呆了一下,用不自信的语气说:“白银…御行?”」
「他就哭,一下子泣不成声,跪倒在地,大哭特哭,然后被安慰,被责怪“多大的人了,还哭”。」
「老人零零碎碎地说了很多,然后释然,说“我就等了一个月而已,哪有你想的那么多,我啊,可不是傻子哟”,那样一来,他就安心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见到的会是跟当初分别时见过的最后一面、完全没有任何改变的椿小姐。」
「青春,靓丽,貌美,漂亮,还是那个人,还是那个让人心驰神往的椿小姐,根本就不是什么老婆婆。」
「“八年,八年……”」
「被鸟爪勾着,飞往天际,白银御行喃喃低语,“八年,五十年,难怪,难怪……”」
「椿小姐骑在鸟背上,瞧着这个样的白银御行,眼中泛起微微的涟漪,旋即立刻被镇压,露出无情的冷漠,一声令下,鸟爪松开。」
「白银御行感受着从高空往下无限制坠落的惯性,他似乎是一颗炮弹,快要爆炸了。」
「坠落了数百米的距离,式神俯冲而下,再次勾住他的衣服,让他在一秒之间从坠落到起飞,身体遭受冲击。」
「这种戏弄一而再再而三,直到式神降低到一个合适的高度,接受到命令,不再用妖力维持那破烂不堪的衣服,鸟爪一松。」
「白银御行的上衣被撕得粉碎,在空中散开得如同烟花,本人则是比这烟花更绚烂的流星,从百米高空直直坠落,沉重地轰砸到地面上。」
「在这期间,白银御行只是眼神悲哀、表情似哭似笑地重复呢喃那几个词汇,没有任何反抗的举动,似乎是毫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这是假的。」
「他只是知道而已,他只是知道椿小姐肯定是计算好了高度,绝对不会让他摔死。」
「——因为不管变了多少,椿小姐只要还是椿小姐,就一定是这样的人啊。」
「“噗咳咳…”」
「五脏六腑有着移位一般的火辣痛觉,白银御行勉强支撑着半站起来,他放眼一看,这是他无比熟悉的地方,眼前是曾居住了两年的神社。」
「“我等你等得好苦啊,御行。”」
「从鸟背跳下来的椿小姐站在一侧,故作冷漠地凝望这个神社,她伸出一只手,灵力搅动,比起五十年前至少强了一倍有余。」
「一击,只需要一击,她就可以彻底摧毁这个早就不应该存在的神社,把这里变为废墟,乃至夷为平地,都是轻而易举。」
「明明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跟五十年前一样,会下不了手呢?」
「“桔梗,夏岚……你很恨我吧?”椿小姐一脚过来,将白银御行踢翻,她弯下腰,眸光幽幽,“恨我对吧,御行,白银御行,如果我死掉的话,如果我没出现的话。我这种被你弃如敝履却自以为对你很重要的老古董,就不该出现吧?你肯定是这么想的,对吧?”」
「白银御行暂时无法说话。」
「他想去抓椿小姐的腿,想通过肢体语言表达自己的意思。」
「椿小姐没给他这个机会,命令一下,式神又将白银御行勾起,振翅高飞,黑巫女声如九幽,满含恨意:“我最讨厌的人,我最仇恨的人……桔梗,就连你也要被她抢走,什么都好,什么都好,她都比我强!都比我强!”」
「“白银御行,我就要让你亲眼看着!我要你亲眼看看你最爱的桔梗那个贱人被我手刃!”」
「桔梗的下落,她早已通过奈落悉知。」
「目的地明确,式神速度升到最快,白银御行很快就被又一次被抛下来,但他这回没有滚落着砸在地上,而是被有所察觉的桔梗伸手接下,温柔地横放在地上,减免了很多伤害。」
「椿小姐故作冷漠的眸中摇曳着怨恨与嫉妒并列的弧光。」
「桔梗看了一眼白银御行身上那堪称严重的伤势,表情严肃,二话不说,拉弓搭弦,箭头指向来者:“黑巫女椿。”」
「“五十年来鼎鼎大名的最强巫女还记得我的名字,我是该受宠若惊吗?”」
「椿小姐五十年不见,骂人的功力稍有长进,面对白银御行都能强装冷漠的她,在桔梗面前,居然装不下去,忍不住直白地嗤笑一声:“死了还留恋世间,用这种法术复活的贱人,是想干什么?回来享受被男人恭维的乐趣吗?还是喜欢回来跟男人做吗?”」
「桔梗没有被她的污蔑勾起一丝一毫的波澜,专心致志,椿的下一句话,将决定她的做法:“你想做什么?”」
「“干什么?干什么?哈、哈哈哈哈。”」
「椿小姐笑起来,笑得面容扭曲,嘶吼呐喊:“——为了报五十年前的仇啊,桔梗!”」
626.桔梗的助攻
如果一个哥哥牵着妹妹外出,却在人流湍急的街道被迫冲散,不管怎么呐喊,怎么竭尽全力的逆流而上,却都再也找不到妹妹的人影。
从那之后过了一个月,一年,十年,一辈子。
即使是到了老死的那天,只要这个哥哥是重感情的人,他就仍旧会对此念念不忘,会哀悼妹妹的下落,会自责自己那一天的出行决策。
他会幻想着,妹妹过的怎么样呢?如果不小心被人贩子拐跑了,如果出了什么事故死在无人问津的角落。
想着想着,哥哥就会不知不觉地落泪,嚎啕大哭。
这根刺只要没有再次见到妹妹,就绝不可能拔的掉,那就会烙印在脑海里,萦绕一生。
白银御行认为自己毋庸置疑是幸运的,他此时此刻,毫无疑问就是全世界最幸运、最幸福的人。
他怕,他真的很怕啊,怕的不得了。
就算未来的视频播放是在犬夜叉世界的所有天空覆盖,可若是椿小姐在五十年后的现在已经不复存在,那又有什么用呢?
如果椿小姐已经垂垂老矣,那又会怎样的抱憾终身?
谁又能保证,世界融合后他还能通过食骨之井穿越到五十年前,去跟尚且稚嫩,去跟天下第一的椿小姐再续前缘呢?
“真好,真好…真好啊,椿小姐。”
轻轻颤动着,鼻子一酸,白银御行有点哽咽。
从当初不经意间永别,看到椿小姐在食骨之井孤身一人等了足足八年开始,他就已经被震撼到无以复加,一直积蓄着这股情绪。
尚在人间的椿小姐,永葆青春的椿小姐,一如既往的椿小姐。
当那样的椿小姐跟未来的他重新相逢,白银御行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要是做得到的话,他非要跟椿小姐一起痛揍未来的自己不可。
不,就是揍现在的自己也可以。
作为让椿小姐苦等八年——不,是苦等五十年的代价,他遭受的攻击,已经是太轻太轻,轻到根本微不足道。
食骨之井失效后,不管是未来的他还是现在的他,心底都是沉甸甸地搂着这个失信的残缺事故。
之所以没怎么提起,那是因为他问心有愧,越是故意藏起,故意避开,那都越是无颜去回忆的证明,不是忘记了或者满不在乎。
而到了现在,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解开这个束缚,抵达月圆补缺的真实。
“不过,报仇虽然是真的想报仇,但椿小姐很明显更是为了对桔梗‘抢男人’的行为施以制裁而来呢。”
库珥修看破了一切。
她是直女不假,但也就在自己身上直而已,别人是怎样一个心态,她姑且还是能看出一二的,毕竟旁观者清。
而且另一方面,纯粹等了五十年的幽怨,是不足以让椿小姐对白银御行进行那么重的惩戒的,她这种人,再怎么因爱生恨,归根结底还是爱的成分居多。
最主要的是奈落的诓骗,苦苦等了五十年的椿小姐又亲眼看到了证据。
她一心一意爱着白银御行,对方却在出现之后完全没有去找她,而且还到处拈花惹草,甚至企图跟她的死对头桔梗谈恋爱。
在伤心失落的催化下,椿小姐才会如此的出手伤人,却又没有什么报复渣男的畅快表现,反而表现得那么奇怪,有点矛盾。
总而言之,库珥修丝毫都不担心。
她非但不担心,还微微颔首,扬起微笑,准备亲眼目睹,见证椿小姐芳心暗许、赛跑长达五十年的恋爱获取胜利了。
女人最懂女人,正如她库珥修自知不管八幡卿做出多么过分的事情,她也绝对不会不爱八幡卿一样。
椿小姐不管做出什么过激举动,也都一定会明确心意,走向正确的道路。
既然这两个人在五十年后重逢了,那么这场恋爱就再也没有丝毫悬念,没有任何其他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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