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被支配着的
简直就像是跟丢猎物的猎狗的狗吠声一样。
听到远处传来的愤懑的咆哮,让拉维斯确信,自己已经彻底甩掉了对方。
“剩下只要向王国举报,把麻烦事推给王室的走狗们便可。阿兰伯特七重学院的学生里居然藏着吸血鬼,这可是不得了的丑闻。”
这么说着,拉维斯稍微有些雀跃地踏上了归路。然后,露出松懈微笑的拉维斯的表情,突然僵住了。
“食尸鬼的鼻子,可是比你想象中的还要灵敏哦!”
简直就像是地面上突然长出了手腕一样。恶魔的利爪捏住了拉维斯的脚腕。拉维斯瞬间扭动脚踝,回旋腰身,如弹簧一样跳开,解除了魔爪的拘束。
拉维斯那判断没有错。握住她脚腕的,并不是吸血鬼那与人类少女无异的纤手,而是和真正野兽相同的、食尸鬼的指爪。迅速的判断,让她避免了最糟的事态。
“哎呀,又被逃掉了。”
从崩塌的地面中出现的,是理应甩掉的爱丽丝。青白色的食尸鬼反复开握着手掌,简直像在向拉维斯夸耀自己的武力。脸颊上印有青色泪纹的食尸鬼,慢慢地用舌头舔去从指爪上滴落的鲜血。
“居然选择从地下的阴沟潜行,是我大意了吗?”
顾伦娜王都的地下存有遍布全市的下水道和沟渠。然而,由于沟渠只有固定的几个出入口,所以,一般的追捕者就算通过沟渠抵达猎物的底下,也无法击穿地面破土而出。
拉维斯因此而大意了。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眼前的敌人,爱丽丝-格雷怀特到底有多么的异常。
“我不是提醒过前辈的吗?我的力气可是比一般人要大得多,因为,我可是食尸鬼哦。”
拉维斯脚腕的皮肤糜烂,血液正从伤口不断渗出,往地面滴落。
“前辈跑得真快啊,这下总算是弥补了我俩的速度差,终于可以来一场公平的追逐战了。”
食尸鬼谄笑着,拉维斯毫不迟疑地如脱兔般跑走。那是如同没有受伤般的行动。
“真是华丽的动作,不过,尽管只有那么一点点,确实是比之前慢了。”
因为这微小的速度差,让爱丽丝第一次追上了拉维斯。食尸鬼舔着舌头的身影,正如同深林里追逐人类的捕食者一般。
“终于可以够到前辈了呢。”
食尸鬼的利爪擦过拉维斯。那只是稍微接触的程度,即便如此,食尸鬼的尖爪有着只是碰触到,就足以削去血肉的力量。
“唔!”
拉维斯黑夜下的面孔,因为疼痛而拧紧。瞥见那个表情的爱丽丝,露出恍惚的陶醉神情。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前辈露出软弱的表情呢。”
“你这个以杀人虐待为乐的怪物!”
拉维斯咒骂着,操纵暗影回击。自从爱丽丝变成那个模样后,拉维斯发现,自己又重新取回的对黑暗的部分支配权。
爱丽丝用强健的爪牙,将黑暗撕开,咬碎。
“又变回之前的冷漠表情了,爱丽丝觉得,还是刚才的表情更适合前辈哦。”
潜入暗影的手段依然被封锁着,拉维斯扭头继续逃跑,而从她身后传来的,是胜券在握的食尸鬼的嘲弄声:
“拼命逃跑吧,前辈,千万不要让爱丽丝把你抓住。不然,小爱丽丝绝对会用最棒的手段,爱怜地疼爱前辈一番,好让前辈把跟踪爱丽丝的原因,以及所知道的一切,全部都吐出来!”
那是来自虐待狂的赤裸裸的威胁。拉维斯脑中闪过的第一候补是自杀。可是现在的拉维斯,和四年前随时都能一死了之的自己不同。如今的她,被翼精灵芙兰的恩义束缚住了,她有着保持养母居所的原貌,等待她出现的责任在身上。
就算把灵魂出卖给恶魔,自己也不想死。自杀是最终手段,拉维斯在心中对自杀如此定位。
那么,最好的方法是——
“我知道了。我把事情说出来,你就会放过我吧。”
眼前的食尸鬼,似乎因为追逐猫儿的游戏宣告结束,而有些失望。尽管如此,她马上又转换了心情,露出期待的微笑,为即将得到的情报而接近停下脚步的拉维斯。
“会告诉你,才怪呢!我呸!”
拉维斯忽然突出的唾沫,漂亮地命中了食尸鬼脸庞上的青色泪纹。幼稚过头的举动让爱丽丝一瞬间僵硬了,拉维斯趁着那个间隙拉开了距离,再一次隐没在巷道里。
“鬼小姐,来这边,往拍手的方向来。”
“前辈比我想象中还要有骨气呢。那么,游戏继续吧。”
对方传来的赞赏声中,隐藏着冰冷的怒火,食尸鬼以目前为止最快的速度,冲进了拍手声所在的黑暗,就如拉维斯所预料的一样。
食尸鬼的脚,踩到了石块大小的红色水晶,那是拉维斯随身携带的道具之一,事先就把术式编织在内的魔水晶。
魔法水晶被爱丽丝踩碎,然后术式发动,从红色碎片中幻生出血红色的大蛇。蟒蛇就像是要绞杀猎物般,把爱丽丝捆绑拧紧。
食尸鬼发出低沉地嚎叫:
“从我身上松开,你这条下贱的泥鳅!”
大蛇束缚的力度因为言灵而减弱了,食尸鬼用蛮力挣脱而出,拉维斯趁机用灵敏的动作逃走。
“真是漂亮的戏法。看来我要更改对前辈的评价了,前辈远比托尔哥哥要强。”
爱丽丝发出赞叹。食尸鬼自从抵达王都后,就一直被压抑的狩猎本能,被拉维斯彻底唤醒了。
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啊,不过要小心不能下手太重,对方是脆弱的人类,一旦被杀,一切就会化为泡影。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爱丽丝如野兽一般的赤眼,慢慢地看向拉维斯逃走的方向。
“真是愉悦啊,好久没做过这么激烈的运动了,好好陪我玩耍一番吧,前辈。”
兴奋起来的爱丽丝,就像孩童获得新的玩具希望,露出幸福的笑容。来自西利亚寒林的猎手,首次在名为贫民窟的丛林中进行捕猎。
拉维斯数次差点被抓住。但每次都在千钧一发之际回避,被削去了些许皮肉。那状况反复,伤势逐渐加深,速度差发生改变。现在已经变为爱丽丝更快,拉维斯仅凭身体动作来躲避的状况。
“前辈真的太棒了,来吧来吧,为我展示更多盗贼的技巧吧。”
爱丽丝没有焦躁。她非常享受一点点削弱猎物的乐趣。那是作为更强的一方的余裕,以及傲慢。拉维斯的身体柔软得就像是没有骨头一般,每次都能在爱丽丝彻底抓住她之前,以不可思议的动作,扭曲着肉体勉强闪避攻击。
对方在手下留情,以活捉自己为目的行动。拉维斯正是看穿了这一点,放弃了要害的保护,勉强能以对肉体造成巨大负荷的动作,在追逐战中不落下风。
“玩得差不多有点腻了。”
但是,那也结束了。食尸鬼散发出的气息改变。察觉到那一点的拉维斯的气氛也改变了。躲过爱丽丝瞄准要害的下一招后,拉维斯也会使出秘策。尽管这样会对养母的旧居造成一定损伤,但为了反败为胜,那也是没有办法的。
“鬼捉人的游戏结束了哦。”
食尸鬼的魔爪逼近拉维斯那没有一丝赘肉的大腿,如果被抓住的话,拉维斯的腿就会在瞬间被压扁捏碎血肉,失去行动力吧。
这是食尸鬼全力以赴使出的杀招。正因如此,只要闪避过这一招就能产生空隙。拉维斯已经逃到位于贫民窟边缘的养母的家旁边了,之后只需要触发机关便可。
“再稍微玩一会吧,鬼小姐。”
拉维斯用【全力】闪避。那是完全无视受到肉体的极限,甚至可能会在脚腕留下后遗症的动作。
爱丽丝对那动作感到了惊讶。那明显是在摧残自己身体的动作,如果运气不好,拉维斯的脚踝,就会因为做出那样乱来的动作而永久报废。
虽然,为了闪避使出全力的爱丽丝的攻击,对方不得不那样做,但就算躲开了这一次,前辈应该也没有下一招了。
捕猎游戏马上迎来终结,这次躲闪之后,拉维斯的速度理应会再降低一级。
“接下来是捉迷藏。”
拉维斯顺着闪躲的动作,冲入了一幢阴森的民宅。她直接撞破了宅邸的玻璃窗,冲入屋内。
看到那一幕的爱丽丝犹豫了一下。食尸鬼并不知道宅邸的主人是谁,她以为拉维斯已经放弃了矜持,不惜把无辜者卷入,也想要从自己手中逃出。
“没想到前辈会执行这么自私的策略啊,是我高看前辈的人格了吗?”
食尸鬼马上确定了对策,只要用言灵短暂限制住周围居民的行动便可。
爱丽丝像是在确认嗓子状态一样,轻咳了一声。很好,状态万全。接着,鬼种以富有穿透力的声音发出言灵:
“所有听到我说话的劣等人种,闭上眼睛,禁止说话,用手捂住耳朵,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做出任何行动。”
周围的声响全部都停止了。
“看来言灵相当成功呢,真幸运。”
爱丽丝清楚自己言灵的等级还不够高,效果并不稳定,言灵随时都可能会解除,不过,已经足够了。现在,周围的居民注意到玻璃破碎的声响聚集的可能性已经被消除了。所有人的行动力都暂时被限制,虽然不知道言灵对拉维斯是否有用,但是最好别抱有太大希望。
战况略微超出了爱丽丝的控制,必须速战速决。
食尸鬼把注意力集中到民房内,从中并没有传出任何声响。除了拉维斯外,就无人居住的芙兰的旧居里当然不可能有声响。
但是爱丽丝并不知道这一点,她错误地将其归功于自己言灵的作用。
银发赤瞳的鬼种站于房门外。通过布满粉尘的入口无法看清内部。爱丽丝轻轻推开屋门,打算走向拉维斯所在的民房之内而抬起脚步。
在进门的那个瞬间,爱丽丝本能地感到了一阵恐惧,但是出于高位者的傲慢,她仍旧毫不犹豫地踏进屋内。
对方所有的底牌都已经打光,遍体鳞伤的前辈没什么好怕的。
一切都在拉维斯的计算之中。鬼小姐因为双方实力差距悬殊,而变得怠慢了,自从拉维斯的脚腕被抓伤之后,爱丽丝就像是在玩弄猎物一样,一直刻意地留手,要不然,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挣扎到现在,把鬼小姐诱导到芙兰的旧居,就更无从谈起。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没有做出被杀的觉悟的刺客,没有资格去刺杀目标。鬼小姐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的时候到了。
傲慢地踏入房门的食尸鬼,左脚踩在了一枚几乎透明的羽毛上。那是芙兰所留下的羽毛,是远超出拉维斯自身力量的某物,羽毛上编织有翼精灵在远古抵抗魔族入侵时所用到的禁忌秘法。
古老的黑魔法以羽毛为媒介,被触发了。
于是,比虚无还要充实的漆黑暗影,自深渊被唤醒。吞噬一切的黑暗,如同巨兽的下颚一般,在昏暗的空间里一张一合,片刻之间,便把踏入屋内的食尸鬼,连同其周围的空间一道,彻底吞没。
然后,暗影在阴森的屋门前,宛如有生命的心脏一般,寂静地跳动着,无声地向深渊归还。
十四、深夜的审讯(2月加更1)
拉维斯躲在暗处屏气凝息,小心警戒着暗影的反应。一只褐色的小猫乖巧地叫着,一直躲起来的猫儿,从房间深处跳出,走到了拉维斯的脚边。
那是被拉维斯当成宠物饲养的弱小加护兽,胆小怕生的影猫。猫咪爱怜地舔着拉维斯脚腕上的伤口。
“你弄疼我了。”拉维斯动了动脚踝,把褐色的猫儿赶跑了。既然连生性胆小的影猫,都毫无顾忌地走出来,那就说明,危险已经完全消除了吧。
拉维斯彻底放下了警备。她一瘸一拐地从暗处走出,拖着腿,来到快要消失于黑暗的黑暗前。
“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傲慢了吧,鬼小姐。”
拉维斯双手合十,颔首闭目,为被黑暗吞噬的鬼小姐作最好的弥撒,然后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
拥有出色的夜视能力的拉维斯,扫视狼藉的屋内,抱怨道:
“真是的,看来明天又得打扫一遍了。而且,把整扇门都被弄不见,等芙兰回来,绝对会被骂的……”
拉维斯已经完全放松下来,她把猫咪抱起,一边捋着小猫的褐色毛发,一边小声地嘀咕:
“剩下的残局收拾起来也很麻烦啊,要不,干脆把悠莉-格雷怀特也抹杀掉?”
然而,话音刚落,一只仿佛被鲜血染红一般的手腕,突然自虚无中伸出,一把掐住少女光滑的脖颈。
拉维斯的脖子被抓住,她怀中的小猫,立马飞快地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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