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被支配着的
晨光打在她的眼脸上,拉维斯陌生的床上醒来,揉了揉眼睛,轻轻打了一个哈欠,双手撑起身体爬起,在柔软的床上,像刚睡醒的小猫一样,四脚着地,弓着腰翘起屁股,舒展身体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
床边黑乎乎的煤球一般的团子,像是和拉维斯一起被亮醒了一样,微微抖动一下,然后在太阳的驱赶下逃进了床下底。
就如同火焰、流水或冰块有其实体一样,那些宛如有生命的煤球一样的团子,就是“暗影”这一自然概念的实体。
拉维斯是使用黑魔法-影的好手,再加上影猫的加护带来的影响,让她与常人不同,可以清晰看到暗影的具现化。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之多的暗影团子,聚集在这么一间狭隘的房间。
还没到起床的时间,可是,拉维斯由于睡不惯不熟悉的床,只能懒洋洋地趴在鬼小姐的枕头上,百无聊赖地观察着地板上的暗影团子,被窗外的阳光驱赶进床底和墙壁缝隙的奇妙场景。
“起床啦!“
太阳越深越高,房间真正的主人,风风火火地推开门,仿佛期待郊游的小孩子一样,用亢奋的声音进门喊道。
而原先因为太阳的迫害,躲到床底下等阴暗处的暗影团子,在鬼小姐打开门的一瞬间,簌簌地从缝隙里跑出来,滑溜滑溜地滚到鬼小姐的脚边,藏到她的影子里面去。
狭小的房间里会出现如此大量的暗影团块的原因,就在眼前。如同吸血鬼一般苍白娇小的鬼小姐,其存在本身就是黑暗。
拉维斯用手撑起身体,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不可思议。就像猫儿喜欢钻到小箱子里面一样,拉维斯不禁打心里觉得,待在鬼小姐的影子里的感觉一定很舒服。
然而,鬼小姐并没有注意到脚边的异常,或者说她根本不能看见暗影团块也说不定,她双手叉腰,像小孩子学大人说话一样,对床上的拉维斯喊话道:
“该下楼吃早餐了,拉维斯前辈。你傻乎乎地看着我干嘛,还没有睡醒吗?”
“哼,我在想,鬼小姐你可真是一个笨蛋呀。”
自己居然有一瞬间对这个笨蛋起了钦佩之心。拉维斯为了掩饰刚才的失态,气急败坏地爬下床,把一脸呆样的鬼小姐推出房间,锁上门,背对门拍了拍自己的脸,总算从羞耻的心情中缓过来。
地板上的煤球已经全部跑光了,拉维斯捡起紧身夜行服穿上,到盥洗室一趟后,走下楼梯来到餐厅,拉出椅子,一声不吭地坐到了鬼小姐和她主人的中间。
悠莉娅对拉维斯落座的位置感到不满:
“坐在爱丽丝旁边的是我才对!”
“谁让你们要在中间空出一个位置。”
“那是因为桌子太长了,坐得太挤不合适。”
拉维斯对悠莉娅的反驳不理不睬。对于两人的争吵,上餐的女仆也是无奈地笑了笑,仿佛对此早就司空见惯一般。
拉维斯对上餐的艾莲儿女仆点了点头,表示感谢。而餐桌对面,是一脸胡子渣的大叔、原王国最强骑士但丁-格雷怀特。他光明正大地出现在福克斯伯爵的宅邸里,理所当然地吃着早餐。
但丁吃完碟子里比别人要量少的早餐后,像是故意要惹分配早餐的女仆生气一般,对正在为自己倒茶的艾莲儿问道:
“哎呀,好久没在屋子里见到女仆小姐了,还以为你回娘家相亲了呢。”
“教会的圣女大人兼第一公主的圣人体质,是不死族和魔族的克星,所以我这个月不得不退避。悠莉娅小姐卧病在床,我却不能在近侧侍奉,实在抱歉。”
“那个蓝头发的怪女人就是现任圣女呀,怪不得这么眼熟。不过,我还真想看到女仆大人的伪装术被圣女大人看破,露出马脚的狼狈模样呢…我错了,我错了,艾莲儿大人请高抬贵脚,把鞋跟从我的脚上移开!”
但丁说着说着,突然怪叫起来,表情痛苦地向艾莲儿求饶道。散发着冰冷怒火的女仆大人,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把踩在但丁脚上的鞋后跟挪开,捧着茶壶来到另一边,给悠莉娅倒茶。
“都怪但丁你个傻瓜,红茶都快结冰了。你下次再敢惹艾莲儿生气,我就扣你的工资!”
悠莉娅一脸不悦地喝着红茶,隔壁的鬼小姐则是扭扭捏捏地向艾莲儿要来了一杯牛奶。而悠莉娅刚刚才俨然主人一般,批评完剑鬼但丁,马上又像爱捉弄人的姐姐一样,对郑重其事地喝着牛奶的鬼小姐说道:
“放弃吧,我愚蠢的爱丽丝妹妹。牛奶也拯救不了你的身高,你就乖乖当一辈子**,一边嫉妒着我的身高,一边楚楚可怜地活下去。”
鬼小姐像是被猎人发现的野兔一样,耳朵伏倒着,眼神躲闪,如果她的屁股后有尾巴,现在一定已经变得膨大起来。
“有客人在呢,悠莉娅你就别瞎说,被误会了多不好!”
鬼小姐鼓着脸,底气不足地说着根本无法令人信服的话,那滑稽表现让拉维斯忍俊不禁。
仔细想来,自己已经很久没试过和这么多人一起共进早餐了。拉维斯抿了一口茶,尽管杯中的红茶受艾莲儿的不死族寒气影响,早已和冰水一样凉透心,但是喝下茶后,拉维斯却分明感觉到,有一股暖意从胃袋升到心窝附近,暖暖的温热的,令人安心。
如果拉维斯有过普通孩子的童年时代,她大概会意识到,心房里的这股暖意正是幸福的滋味,只不过令人悲哀的是,拉维斯的幼年尽是些痛苦的记忆。由于缺乏一般人的情感,拉维斯对这不知从何而来的暖意感到不解,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体感出现了什么问题。
而就在拉维斯自我怀疑的时候,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活跃气氛的悠莉娅,用可怜又嫌弃的眼神盯着她说:
“拉维斯喵,你该不会是打算穿着这身夜行服去参加祭典吧?”
“无头骑士座之夜是冒险者的节日,我这么穿根本没有问题。”
“你也得考虑同行者的装束呀。等下我们还要去弗洛伦萨的别馆接安娜,别给我穿得跟暗杀者一样!”
悠莉娅轻轻叹了一口气,她表示,如果拉维斯的影子里没有和服之类的像样礼装,她就借她一道凑合的小裙子,来替换掉这身行头。而那位冰霜美人的艾莲儿女仆,也对悠莉娅的提议很感兴趣。
“事情就这样定了,艾莲儿,拜托你准备一下。”
“等等,我还没有答应呢!”
拉维斯固然是极力反对,然而,旁边喝完第三杯牛奶的鬼小姐,大概是为了把女仆小姐的换衣人偶这一角色推给拉维斯,也煽风点火地怂恿起艾莲儿。
这一连串进展,让拉维斯都忘记了自己体感异常的问题。她被三个女人拖着,在但丁挥手送别下,半依半就地离开餐桌,换上不甚合身的裙子,然后去参加与往年相比,因为太过于幸福而与自己不合身的冒险者节日。
二十、无头骑士的祭典
吃过早餐,把拉维斯当成换衣人偶玩弄一番后,我们三人坐上悠莉娅的马车,先到劳伦斯公爵家喊上托尔,再去弗洛伦萨侯爵家接安娜。
福克斯家和弗洛伦萨家关系不好,悠莉娅费了不少功夫,才得以从那间豪华公馆里,把安娜带走。顺带一提,乔里佛作为小安娜的护卫,也跟了过来。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乔里佛同学看到我后,紧张得像是看到了食人鬼一样,他紧张兮兮地挡在我和安娜中间,迅速拔出幻剑冰鸟,让现场气氛一度降至冰点以下。看来和托尔不同,乔里佛还没有从上学期那卷录像带来的惊吓中缓过来。
安娜不是和我同班,没看到我吃人的影像,可是也已经从流言蜚语之中得知我的真面目,她的表现却远没有乔里佛夸张,还和好久不见的我抱抱。
“放心吧,乔里佛同学,爱丽丝是取得无害认定的第四类鬼种,不会害人的。”
“哼,谁会信你的鬼话。安娜小姐请放心,无论出现什么异常,我乔里佛都会保护好你的。”
我说,乔里佛同学是我们六个人之中最弱的,如果真到了不得不指望你的时候,估计黄花菜都凉了吧。
在悠莉娅和托尔的帮腔下,乔里佛总算答应与我同行。难得剑拔弩张的气氛平息了下来,我也不打算继续惹乔里佛生气。我把嘴边的吐槽咽回到肚子里面去,爬上马车往王都西侧出发。
由于在王都东侧绕了一大圈接人外加花在寒暄和争执上的时间,我们抵达热闹的西城区时,已是下午后半了。
根据马车上拉维斯和安娜两人的介绍,无头骑士座之夜是冒险者的节日,是只会在充斥着流民佣兵和冒险者的王都西侧举行的祭典。不过因为表演有趣,而且又是在农闲的秋冬之交举行,从其他片区被吸引过来游玩的民众很多,像安娜这样好事的贵族,也有不少。
冒险者所祭祀的无头骑士,并非在沼泽出没的怪物,而是指的在夜空中指明南端方向的繁星一串。对于活跃于斯卡死地的冒险者来说,南方是王都所在的方向,是安全区域的所在地,无论发生何种境况,只要朝无头骑士座所指明的方向前行,就定能脱离险境,死里逃生。
后来,天上的星星又和斯卡死地的强大怪物、无头骑士联系上,再混杂以圣天使教诞生前的旧信仰,逐渐演变成于深秋举行的非官方祭典。
刚进入西城,道路就被人流塞得水泄不通,马车已经无法继续前进,我们一行人不得不步行,顺着人潮往祭典中心前进。
为了配合西城区的氛围,安娜、拉维斯、悠莉娅三个女生穿着平民百姓的装束,我本想猎装出行的,却也拗不过艾莲儿,也换成了方便行动的女性秋装。
人越来越多,到处可以看见打扮得跟我们一样的王都女孩,或是背着奇怪武器、像是准备前往沼泽地一般的冒险者,还有轻便装扮的骑士和佣兵、与异教气氛格格不入的圣天使教布道士,以及风尘仆仆、从周围村落赶来的旅行者,真可说是聚集了各式各样的人。
欢呼如声浪一般,顺着人潮传来。发生的位置大概是在雄伟的冒险者公会建筑对面、把西城区分成南北两向的大街交叉处。然而,因为人群聚集的缘故,根本看不见交叉路口。
个子最高的托尔试着拉长脖子想看祭典状况,但还是敌不过人山人海。我是六个人里身材最娇小的,更加没有可能看得见。
旁边的悠莉娅和安娜交头接耳地说了些什么,然后,两人带着我们四个偏离了人潮,来到主街道旁一家类似咖啡馆的店铺。和西城区其它食肆相比,咖啡馆的装修风格更为豪华。
“已经有预定了。”
进入咖啡馆后,安娜对服务员打了一声招呼,就带着我们爬上了咖啡馆的二楼。原来如此,这家店位于游行经过的街道上,在高处一定能够清楚看见祭典的盛况。
“小时候父亲大人带我来过这家店一次,从那时候开始,我每年都会到这里看无头骑士呢。”
“这家咖啡馆今天的定价,也就贵族才消费得起吧。”
比我们晚上楼的悠莉娅,手里多了放茶杯的盘子,她的话让我不禁好奇,这几杯咖啡要花多少个奴马金币。
走上二楼之后发现,还有另外两桌人,也坐在面向大街的窗户旁边。客人都穿着光鲜衣服、不是出身贵族,便是富家子弟。二楼的所有人都正在从敞开着的窗户观赏游行祭典。
我们也在订好的座位旁边坐下,果然窗户边是观赏祭典的头等位置。
只要稍稍探出头去,冒险者公会对开的大街交叉路口一览无遗。而且,就算只是很正常地从屋内看向窗外,也足以眺望整个祭典状况。
演奏着笛子和手风琴的人们,从在冒险者公会大门走出。乐手都从头部套上黑色长袍裹住全身,脑袋缩在大长袍里,就像是无头鬼一样,看来诡异无比,让人无法分辨是男是女。
在这些无头人后方,有装扮得十分不可思议的人们步行跟随着。
有的装扮是好几个人藏在使用多人份布料缝合成的一件巨大衣服底下,头上还举着人脸面具;有的装扮是从头部套上长袍扮演着无头巨人,想必长袍底下是一人坐在另一人的肩上吧。
其中有的巨人拿着用木棍组成的大型长剑,有的巨人拿着高过身高的大型弓箭,还有的巨人手里拿着自己的脑袋。每当这些巨人挥舞巨型长剑或弓箭时,观众便会随之发出欢呼声。
“表演也不过如此而已嘛……”
就在乔里佛发出不识趣的评论时,听到一阵群众的齐声高呼,跟着传来了不同的乐器声。
悠莉娅也兴奋地叫了出来,充满好奇心地把头探出窗外。
旅馆的位置是在交叉路口的西北边,而交叉路口的北边似乎出现了装扮奇特的游行队伍。
虽然这支游行队伍同样是由黑衣人在前头带路,但是步行跟随在后方的人们装扮与交叉路口的人们截然不同。
有的人满脸涂得乌黑、头上戴着两根牛角;有的人背着羽毛;其中也有很多人披着动物皮革。更为夸张的是,像狼女治安官那样的真正的兽人族,也以兽化后半人半兽的怪异姿态,参与到游行中去。简直就像是从草原里走出来的野兽列队一样。
这支游行队伍经过之后,传来了一阵与其说是欢呼声,不如用惊叫形容更加贴切的声响,同时也出现了远远超出人类身高的麦草玩偶。麦草玩偶有两个,分别是巨大的马匹和无头骑士。两个庞然大物被架在木头组成的支撑架上,由十名左右的男子扛着支撑架前进。
安娜兴奋地搂着托尔的手臂,我也想找悠莉娅或者拉维斯前辈搭话,但是她俩都在专心一意地注视着兽化后的兽人身影,我也就没出声了。
化妆成野兽、或是拥有【兽化】技能的人们,一个接一个地排着游行队伍回到巨大人偶周围,并在成为广场的冒险者公会门口前徘徊逗留。
不久后,戴兜帽的魔法师们纷纷从冒险者公会冒出来,他们手持魔杖,对被野兽围困的巨大麦草玩偶施加魔法。麦草人偶被魔法的光芒照射,像是获得生命一般,巨大的无头骑士骑上了巨大的战马,拔出腰间的草剑,以泰山压顶的气势向兽群劈去。
饰演野兽的人们作鸟兽散,落日辉煌的红光下,无头骑士挥着巨大的草鞭,驱使战马追赶野兽。只是麦草人偶毕竟是靠魔法操纵的,动作远不及饰演野兽的真人灵敏。巨大草人无头骑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普通人搭档扮演的小个子无头骑士的帮助下,才总算“宰杀”了一匹野兽。
无头人偶将手中的巨剑指向血色天穹,**战马仰天长啸。斜阳鲜红的余晖映照在剑上,麦草的大剑被染红,仿佛沾上了野兽的鲜血一般。
“唯有鲜血,才能让呼声上达众神。”
随着无头骑士把四处逃窜的兽类逐一猎杀,无头乐手所演奏的歌曲越发激昂,观众的欢呼声也越来越热烈。
看着野兽和无头骑士的互动,我猜测这祭典并非只是个单纯的化妆游行,而是存在着故事性,只可惜对这方面并不了解,正当我打算开口问拉维斯前辈的时候,祭典又出现了新的不同。
无头骑士终于猎杀掉最后的野兽,巨大的草人跳下了巨大的草马。乐手奏响变成凯旋的乐曲。乐曲变得愈来愈欢快,成了酒场了常见的舞曲。
而无头骑士下马的动作。就仿佛暗号似的,倒下的野兽扮演者纷纷站起来,手挽着手跳起了舞,而在远方观看的群众也走进了交叉路口,并各自随意跳起舞来。
跳舞的人们聚集的范围越来越大,有几名扮演野兽的人跑出了交叉路口;他们一边沿着大街前进,一边跳舞。
大街上的行人受到这些人的影响,也纷纷跳起舞来,整条街道转眼间摇身一变成了大型舞池。方才组成游行队伍的人们,在交叉路口的正中央搭着肩跳起圆圈舞。
欢跃的人群犹如群魔乱舞,就算我鬼化后混入游行队伍之中,也不会被人发现吧。祭典一旦到了这般局面,任谁也阻止不了。想必大家一定会就这样唱歌跳舞,一路吵闹到天黑透为止。
从现场的气氛来看,祭典的表演——或许应该说无头骑士的狩猎已经告一段落。
悠莉娅收回几乎整个探出窗外的身子,摇身一变成狐娘的模样,一看向我便立刻说:
“我们也下去跳舞呗。”
另一边,安娜已经鼓起勇气,拉着托尔的手跑下一楼,在咖啡馆外的大街上一起跳舞了。就连乔里佛也受祭典欢快的气氛影响,对平时根本不会搭话的平民窟贱民发起邀请,倒是拉维斯前辈还和平日一样高冷:
“等我和鬼小姐跳完,再勉为其难地考虑一下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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