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被支配着的
悠莉娅向安娜套话,同时安排魅魔赛琳娜接近弗洛加特侯爵的儿子,收集情报,大致了解到弗洛加特和弗洛伦萨侯爵派系的动向。对方打算在福克斯伯爵的披露宴上,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的计划,悠莉娅于是将计就计,安排了这一场演出。
不过,她对格里芬子爵的实力出现误算。战斗的舞台上,拉维斯以身体能力压制敌人的同时,还发动了魔法攻击,影之荆和血之华飞扬交错,简直像是要把对手生吞活吃一般。
可是,一味忍受攻击的格里芬,却迟迟不肯认输。这是耐力的较量。他非常清楚,拉维斯的肉体早就处在崩溃边缘,只要撑到拉维斯倒下,那么自己就是胜利者。他展示出惊人的韧性,咬紧牙关忍耐疼痛,却始终屹立不倒。
观战的悠莉娅手心捏了一把汗,她的心跳因紧张越来越快,为了掩饰,她把视线从舞台移开,假装从容地向侍女下命令,为晚宴后的舞会做准备。
你这狐狸精,输了我可饶不过你。
谁会在这种地方输掉?
拉维斯心跳如脱兔,血脉喷张,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作痛,濒临崩溃。她的敌人如磐石一般,无数次被击打,却始终无法被击溃。
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明明都给了足够多的伤害,为什么还不倒下?
拉维斯开始变得不耐烦,看来只有采取最终手段,将对手彻底抹杀掉,不然先一步倒下的会是自己。于是,她开始瞄准死穴开刀,接下来的每一次进攻,都力求一击致命。
格里芬也看穿了她的意图。此前,拉维斯拒绝了他关于公平决斗的提议,所以格里芬没有脱下铠甲,他依旧身披坚铠,要害处都有铠甲保护,想要把他打垮并没有那么简单。而且,比起性命,骑士的尊严对他来说更加重要。
拉维斯瞄准的是敌人的喉咙。格里芬的胸膛被铠甲严严实实地保护起来,光靠匕首根本不可能击穿坚甲,刺入心脏。可是,外露的脖子却不一样。
拉维斯的身体就像是一架濒临报废的机器一样,吱呀作响。她强忍疲劳和酸痛,继续虚张声势,露出狂气的笑容:
“格里芬大人,我劝你认输。不然我就只能动真格把你给杀了。”
“你就继续嘴硬吧,谁输谁赢还说不准呢。”
拉维斯叹了口气,她阖上了嘴,一瞬间拉近和格里芬的距离,匕首对准喉咙一划。“铿锵”一声,挥击被手铠拦下了,格里芬的手在滴血,拉维斯俯下身,灵巧地绕到格里芬身后,想要赶在敌人注意到之前,反手用匕首对格里芬喉咙一抹。
又被挡下了,这就是所谓求生的直觉吗,真让人烦躁。集中注意力,集中注意力,只需专注于怎么杀死对方,专注于怎么把他的喉咙划破即可。
于是,攻防战再度展开,并非骑士与骑士之间的攻防战,而是被害者与加害者之间的攻防战。拉维斯双手分别握着匕首,猛烈狂攻。
格里芬犹如即将倾塌的大楼一样,摇摇欲坠,而作为进攻方的拉维斯,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脚步越来越慢。双方都在等待着压垮对手的最后一根稻草,鹿死谁手?
格里芬毕竟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他曾和雪莉尔修女交锋过,对拉维斯施加于自身、强行拔高能力的增益魔法有所了解,【狂信者的代偿】绝对不是可以长时间使用的魔法。
战斗渐入尾声。格里芬嗅到,拉维斯身上魔法的味道越来越淡,匕首的猛攻也没有往时犀利。对方在暗地里减少【狂信者的代偿】的层数,格里芬甚至能在猫儿进攻的间隙里,找到反击的机会。
男人自觉胜利在望。他已经看清了拉维斯的攻击轨迹,在匕首挥出之际,他把积攒下来的力气,全部挤出,怒号一声,手铠打在拉维斯的手腕上,直接把匕首击落在地。
拉维斯露出久违的诧异表情,下一瞬间,另一只手握住的匕首马上劈了过来,但是这一瞬间的延迟为格里芬争取到了时间,雷枪徳路芬不偏不倚地将第二把匕首挡下。
“速度变慢了呀。抓到你了!”
格里芬露无畏的笑容,他的手如爪子一般死死钳住拉维斯,用剩余的所有魔力降下今日最大的雷击。拉维斯无法从他手中挣脱开,两把匕首也被封住,落雷必将在下一次匕首攻击之前,集中目标。他已经赢了。
“终于等到格里芬大人松懈的时候了。”
拉维斯眼中闪过冷冽的杀意,猎食者永远比被捕食者来得狡猾。久攻不下的猫儿,主动把增益魔法解除,故意露出破绽,就是想要诱惑敌人放弃防守。果然,格里芬误以为拉维斯已经支撑不下去,气势大涨,像濒死野兽发起最后的反扑一样,向拉维斯压了过来。
拉维斯咧嘴一笑。停止使用增益魔法后,节省下来的魔力,早已积聚在脚踝的衔尾之蛇上。青色的魔力向外延伸,凝结成一把漆黑的利刃,那是从鬼小姐处偷学而来的技巧,由暗影具现而成的深于漆黑的钢之影。
拉维斯在雷电落下之前,身体扭曲成不可思议的姿势,抬起右脚,瞄准向格里芬的脖颈处一脚踢去,脚跟处延伸而出的钢影,瞬间划破格里芬的喉咙。
大量的鲜红色的血液,从男人颈部的大动脉喷洒而出,升涌如喷泉,挥落如暴雨。于是,黑夜之中下起了血雨,泥沙俱下的红色暴雨。然后雷电闪过,划破昏沉天色,照亮格里芬子爵惨白的脸,最后直直对准拉维斯劈去。
拉维斯轻轻一挥手,男人喷出的血液,在【黑魔法-血】的操纵下扭曲方向,改变形状,如荆棘般向落雷伸去。红血与紫电相接,本该击中猫儿的雷击改变方向,顺着血之荆劈落,最后反而是击中施法者、亦即里昂-格里芬子爵本人。
落雷打在格里芬喉咙的致命伤上,补足了致死的伤害。曾经的青十字骑士团团长,变成了一具被落雷烧焦、滚烫冒烟的尸体。
尸体的手依然牢牢抓住拉维斯不放。但是拉维斯及时在接触处生成绝缘的黑影,雷电对拉维斯造成的影响,就只是左手臂发麻而已。夜之女王不紧不慢地把尸体的手掰开,轻轻跺了跺脚,脚踝上沾血的钢影利刃便溶解在黑夜中。
拉维斯向草地啐了一口血水,一瘸一拐地向披露宴大厅的入口走去,那里是冲到最前面的悠莉娅。拉维斯用疲惫的声音对福克斯家主说道:
“不好意思,搞砸了。放水失败,一不留神就把那个男人给杀了。总之,剩下的你会想办法解决的吧,悠莉娅大人?”
二十六、福克斯的魔女
“唉,真拿你没有办法。”
悠莉娅叹了一口气,快步走上前去,搀扶起快倒下的拉维斯,开始用白魔法为她治疗伤口。
悠莉娅假装出为增强白魔法祝福的效果,而去亲吻对方脸颊的样子,嘴唇轻轻在拉维斯的额头上擦过,然后把嘴巴凑近拉维斯的耳边,低声确认道:
“白魔法只能让表面的伤口痊愈,却不能缓解身体的劳损,你还撑得下去吗?”
“放心,到舞会结束之前,我都不会显露出软弱的一面。”
“很好。暂时先不要解除兽化,继续担任我的护卫,在舞会开始前,我得先为你收拾烂摊子。”
悠莉娅说完,把伤口基本痊愈的拉维斯甩在身后,大步流星朝草坪中央的尸体走去,系在裙摆上的铃铛,随着悠莉娅的脚步摇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格里芬尸体发焦,鲜血已经流尽,如干枯的老树一般矗立在草地上。观众们似乎至今不能相信,堂堂青十字骑士团副团长,被称为狮子王的那个里昂-格里芬子爵,居然会命丧在如同儿戏的骑士决斗上。
鸦雀无声,只有“叮铃”的银铃声在夜幕下的福克斯公馆内回荡。
晚半拍才反应过来的众宾客,神情呆滞不愿接受事实的黛妮-格里芬,无表情的弗洛伦萨侯爵,还有按着太阳穴头疼的亨利-半羽-兰开斯特,仍在举杯痛饮的但丁-格雷怀特,以及纯白色的鬼种希洛,所有人都仿佛被那铃声所魅惑了一般,把视线集中在悠莉娅-福克斯一人身上。
“死灰不可复燃,人死不可复生,这是无法违背的世间之理。被飓风吹落的断枝,只消一夜枝叶便会枯黄,两晚后就会化作漆黑的泥土,但是,如若在枝条落地的瞬间,便把它插在杨柳岸旁,又会发生些什么呢。”
悠莉娅的声音,与铃铛声一起,随风飘入众人耳中,她的话音就像雪溶解后的水声,时高时低宛如咒文一般乘着夜色而去。
悠莉娅伸手碰触到格里芬子爵喉咙上的伤口,使出操纵尸体的黑魔法,将喉咙上的致命伤缝合,然后围绕着尸体盘旋。
“作为东道主,客人在我的披露宴上意外而亡绝非我的本意。诚如诸位所知,我乃死之独角兽的加护者,在被黑兽缠身的一瞬间,我便被赋予了赠人不死诅咒的才华。诅咒和祝福,在本质上是一样的啊,就让里昂-格里芬大人,以不死种的身份重生于此吧。”
悠莉娅说罢,面前观众露出浅笑。
只有拉维斯落败一事绝对不能发生,格里芬的意外之死虽然在悠莉娅的计划之外,但是她事前也并非没有制定应对手段。
独角幼兽的加护授人所有适性的魔法才华,而死之独角兽则是让她获得了干涉死的能力。凭借悠莉娅从波塞恩的书库中获取的禁断知识,加上死之独角兽的加护,即使吸血鬼的爱丽丝不在身旁,她也能使用不死种创造的亡灵魔法。
如果贸然使用,或许会让她身上的诅咒加重,但是任由自己的骑士在决斗中把作为来宾的贵族杀死,后果更加严重。所以,悠莉娅决定豁出去一次。
既然王都的贵族们,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接纳了艾莲儿-半羽-休谟女男爵和阿道夫-沃夫子爵的不死种身份,那么在这基础上,不死种的原贵族再添一员也并非什么大事。
然而,悠莉娅脸上的微笑,在弗洛伦萨侯爵和弗洛加特侯爵派系的贵族看来,却宛如魔女的谄笑一般。弗洛伦萨侯爵,完全笑不出来了,他变得无法用笑容回应福克斯伯爵的微笑。
波塞恩军民全员被转变为不死种,并宣誓忠于福克斯伯爵,这是被隐瞒大半年后,终于被王都政府公开的情报。获得青十字骑士团支持的格里芬子爵,加入弗洛伦萨侯爵派系,是平衡崩溃、劳伦斯公爵失势的主因,悠莉娅把格里芬子爵转变为不死种,则是意味着格里芬加入福克斯伯爵的阵营。
格里芬作为不死种,肯定会丧失大部分话语权,但是与此同时,弗洛伦萨侯爵的势力也会被大大削弱。尽管不知道己方计划的详细情报是在什么时候泄露出去的,但是,那个女人居然会制定出如此恶毒的对策。
福克斯伯爵,还真的是一个残忍无道的魔女。
不过,弗洛伦萨侯爵却不能当着黛妮-格里芬的面,阻止悠莉娅复活里昂-格里芬的行动。格里芬子爵死后,将会由黛妮-格里芬继承家业,如果下一任格里芬子爵希望父亲作为不死种复活,弗洛伦萨侯爵却开口反对,以后说不定会遭到黛妮的疯狂报复。
如今,黛妮的眼里正闪烁着希望的光彩,痛恨不死种的骑士,居然会对父亲成为不死种复活一事感到欣喜若狂,真是讽刺。
不愧是用黑魔法把波塞恩全员堕落为不死种的少女,如果连这种事情都被计算好,那么,自己或许在不经意之间,就和可怕的魔女为敌了呀。
悠莉娅的湛蓝双眸,如今正满溢着宛如污浊深渊一般的漆黑。浩瀚星空有时亦与深渊所类似。弗洛伦萨侯爵看着那空洞漆黑的瞳仁,背后感到一阵寒意,就连清脆悦耳的铃铛声也无法驱散的寒意。
魔女的嗓音已经随着铃铛声一道传入众人耳中。在黑猫的守护下,巨大又不祥的魔法阵环绕着格里芬的尸体发出黑光,古老咒语的吟诵声和悠莉娅裙摆上的铃铛发出共鸣:
“歌颂吧,喧嚣吧,树木,勿要让阳光照到那里。
起舞吧,踊跃吧,花草,用你的香气作为路标,使亡者不至于迷路。
歌唱吧,啼叫吧,
无家之鸟,勿让夜之主拔走你的羽毛。
俯首于地吟咏叹,仰头望天歌颂唱。对漆黑的兽放下身段,尽情讴歌吧。
居于常暗之国的黑女神,请降临在此,为尸体降下诅咒。”
咒文的吟唱即将结束,在满堂贵族的见证下,新的不死种要在王都诞生了。可是,就在此时,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闯入魔法阵中。纯白色的鬼种希洛,立于尸体和魔女之间。
二十七、黑与白
希洛迈步向前,拉维斯马上挡住其去路,禁止对方继续接近施法中的悠莉娅,可是希洛却满不在乎地一边迎击拉维斯,一边用白魔法中和黑光。
因为闯入者的缘故,悠莉娅单独一人发动的、宛如巨大机器一般精确的大魔法被迫中止,福克斯伯爵眼眸中的漆黑消褪,她不快地对弗洛伦萨侯爵的骑士、鬼种希洛问道:
“我可以将这看作是弗洛伦萨侯爵的意志吗?”
“这只是我本人的擅自行动而已。作为世代与不死族为敌的大鬼族,实在不想看到新的不死种,在人之国诞生。”
“即使是有知性的不死种?”
“即使是有知性的不死种。”
悠莉娅眼中闪过无趣的神色。她停顿了一下,对正在和纯白鬼种交战的拉维斯命令道:
“这不过是大鬼族的傲慢与偏见。和森林北侧的不死种不同,我的创造物是无害的,教会和政府都认同了这一点。我要继续使用魔法了,拉维斯,把他赶走,但杀无妨。”
拉维斯全力以赴进攻,希洛不得不后退。可是,希洛接下来的发言,却让悠莉娅愣住了。
“黑色的魔女哟,先等一下。我有办法让格里芬子爵,继续以人之子的身份活下去。”
希洛终于拿出武器,他拔出白剑,挡下拉维斯的匕首,凭借蛮力一推,把拉维斯推飞。拉维斯的身体尽管疲惫不堪,还是她在空中取得平衡,优雅落地,站在悠莉娅身旁。
“出来吧,阿特拉克-纳克亚。”
希洛的声音混杂着言灵,他召唤出巨大的蜘蛛灵兽。有着与人类相似面孔的白色蜘蛛,横亘于黑与白中间,把魔女和她的黑猫拦在外侧。接着,犹如结茧一般,白色蜘蛛用蜘蛛丝把格里芬子爵的尸体缠住。
因为巨大蜘蛛的出现,漆黑的大魔法阵彻底粉碎。披露宴的时间早就过去,舞会的准备都已做好,却迟迟未能开始。新的闯入者让事件有了新的走向,宾客们全都对事态发展感到困惑,就连身为希洛主人的弗洛伦萨侯爵,也一头雾水。
蜘蛛占据了福克斯公馆花园的大半个草坪,悠莉娅还未曾见过如此庞大的灵兽。希洛已经从地上捡起雷枪,雷枪徳路芬和格里芬的尸体之间似乎存在什么联系。
在悠莉娅搞清楚状况之前,希洛仿佛把雷枪当成魔杖一般挥舞,开始了魔法的吟唱。那是从未在书中读到过的咒文:
“接骨木是敲过黑女神之门的树,柳树伫立于生者和死者之间,榛树能够驱除所有厄运,紫杉代表永恒的印记,针松为梦地与人世的徘徊者指路。我乃编织因果蛛网之人,梦地与人世间的架桥者。以阿特拉克-纳克亚的宠儿之名,违抗二律背反之理,逆转因果,回溯死亡。”
然后,奇迹发生。被蜘蛛丝缠绕的尸体,仿佛化茧成蝶一样,白丝散落,格里芬子爵居然重新活了过来。格里芬子爵并非作为不死种,而是以人之身复活。
在悠莉娅的知识里,只有纯白独角兽会赋予加护者死者苏生的固有魔法,阿特拉克-纳克亚什么的,巨大的白蜘蛛什么的,还真是闻所未闻。
被复活的格里芬本人也觉得不可思议,他摸了摸脖子上的伤痕,仿佛从一场长梦中醒来了一般,无所适从。只有希洛一人,露出宛如圣人一般的微笑。
他拍了拍格里芬子爵的肩膀,说:
“格里芬大人平安无事,比一切都好。死亡的因果关系已经逆转了,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只剩下一件。”
希洛说罢,纯白的因果蛛丝,宛如命中注定的命运一般,从白蜘蛛处吐出,越过格里芬子爵,缠向杀人者。
“拉维斯!”
悠莉娅大声向旁边的拉维斯提醒道,然而,猫儿却像被谁定住了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如果希洛没有说谎,那么从他的话推测,对方通过加护获得的能力是操纵因果。死亡的因果马上就要对拉维斯找上门来,无从回避。
情急之下,悠莉娅召唤出死之独角兽,替拉维斯把蛛丝挡下。与此同时,为了抵抗黑兽的诅咒,九尾金狐也从铃铛中显现,悠莉娅化身为狐女。
“死亡就归死亡所有。居然劳烦主人来保护骑士,真是失职。你这次欠我一个人情哦,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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