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偷来浮生
但…那似乎是夏千歌现在唯一的亲人了。
……
临近中午，雪还在稀稀疏疏地落，一场狂欢过后，唯美的雪景被人为破坏的凌乱凄惨，白雪下翻出了黑灰的泥土混着雪化去后的水渍在小路上晕开湿滑的泥泞，几个门卫拖着青黄色的竹木扫把划着路边残留的雪，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训斥那些把雪球扔在窗户上的学生。
失去了白雪遮掩的操场又变得光秃秃的，有些难看，只剩下几个有些残破的雪人立在草地里享受着最后的时光，然后在某个晴天慢慢的化去。
夏千歌垂眸看着脚边的雪人，那副滑稽可爱的模样和照片里的简直如出一辙，女孩似乎第一时间就发了朋友圈庆祝这场早来的冬雪，一段很兴奋的话配了几张照片，照片里女孩站在雪人旁，纤细白嫩的脖颈被格子图案的围巾遮掩住，可那副使劲晃悠着脑袋努力想要露出脸蛋的模样显得分外可爱。
雪人的另一边蹲着一个身形清俊的男生，还被人恶搞的用小猪图案挡住了脸，惹人浮想联翩，可夏千歌很清楚男孩到底是谁，不久前她正看着男生微笑着拂去女孩头顶的薄雪，笑容阳光清新，让她有些不禁心跳加快。
可惜…那一刻男孩清澈的眸子里盛着的女孩却不是她，她恍然发现了有些东西只不过是被这些天她和男孩之间的甜腻掩盖住了，就像覆盖在泥土上的这层雪，扫开后，依旧是青灰泥泞的黑土。
原来他的光亮不止是给了她，原来他也不是只对他笑的那样灿烂，原来…眼里的喜欢也有可能随着时间一点点散去
她恍惚之间仿佛又沉入了深海，眼前黑雾漫漫，温度低得人遍体发寒，阴森森的冷风从面前拂过，她慌慌张张地挥开一团黑雾，整个人却又被另一团更大的黑雾吞噬。
她还是能看见那束光，可这次她不再挣扎着向着光发出呼喊的求救，幽暗里，她的眸子猛然睁开，眼底嘲讽，她觉着自己真是尝了点甜头就是又开始了那些天真的想法，就凭那么点光？怎能救得了她？救得了她千疮百孔的灵魂？
那么点光除了被黑暗吞噬又能有什么活路可走！
第一百二十一章 节日
那场大雪过后又稀稀疏疏的落了几场细雪，维持着冬季寒冷的温度，落在路边的白雪染上泥土的昏黄，化了凝，凝了又化，走在水泥地面上尽是湿淋淋的一片，时间缓慢地推移，人们对于初雪的兴奋感早就流失殆尽，反而开始有些厌嫌这雪不肯停，已经好几天都见不着太阳，挂在阳台的衣服摸着总是湿漉漉的，让人愈发生厌。
今天的课上的很不安稳，高数课的老师数次转过身强调纪律，可莫名的躁动依旧在教室里病毒扩散似的传播，窃窃私语的议论声里透着莫名的兴奋和期待。
节日总能一下子冲淡阴郁的雪天里沉积已久的怨气，年轻人总是对圣诞节平安夜这样散发着荷尔蒙气息的节日格外的敏感，那股子迫不及待的期待感几乎写在脸上。
后半节课的时候，老师似乎接受了现实，也不再强调纪律，一个人闷着声在台上讲课，底下依旧喧闹一片。
陆思远打了个哈欠，用手肘顶了顶昏昏欲睡的苏语，“苏语苏语，有事找你帮忙。”
“什么啊？”苏语从桌子上爬起来揉了揉眼睛，语气里有些不耐烦，“有事快说。”
“你…你咋啦，怎么过个节，心情不好？”陆思远摇了摇头，“那算了，就不麻烦你了。”
“没什么，起床气而已，有事你说。”
苏语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控制不住，他有点胸闷，像是有烦躁的蜂鸣在耳边回响不止，莫名的心烦，尘封的记忆疯狂的灌进脑海，脑袋生生的疼。
“额，那好吧，你要是没时间就算了，这不是明天平安夜嘛，刚好没课。”陆思远舔了舔嘴唇，扭捏了一会儿才开口，“虽然我和唐欣这都老夫老妻了，但也得准备点仪式感嘛，想找你帮帮忙，递个花什么的。”
“哦…”苏语愣愣地应了一声。
大一的第一个学期，12月24号的平安夜，他借着节日的机会再次告白，接着便和夏千歌正式开始交往，成为了男女朋友，谈了四年多的恋爱
“啊？你什么意见呀？”陆思远看苏语应了一声不说话，又重复着问了一遍。
“没什么，这种小事我能做的，放心好了。”苏语抬眼笑了笑，眼白边缘爬了点血丝，他昨晚开始就没睡好。
“你和唐欣…嗯，要好好在一起呀。”
“你这…”
陆思远被苏语突然这样正儿八经的祝福搞得有些不知所措，摸着脖子不大好意思地笑笑，“嗯嗯，借你吉言。”
“平安夜？我刚刚偷听到了平安夜…你们要干什么？”
坐在前面一排的安栀忽然回过了头，大眼睛扑闪着满眼的好奇盯着他们，“是不是有派对呀？”
“听你的课去，也不怕期末挂科了…”苏语戳了戳安栀那光洁白净的额头，“还派对，你有男朋友吗，搞得这么兴奋。”
“我有没有男朋友和你有什么关系呀？而且…你有女朋友吗，大家都是单身狗你笑话谁呢。”
安栀作势想咬苏语的手，被苏语一下子躲了过去，她盯着苏语牙齿磨地嘎吱响，像是生了气的吉娃娃，“再戳我脑袋，我咬死你欸。”
“聚会？好像也行啊。”陆思远点了点头，有些意动。
“我就说吧，我们办个聚会吧，民宿，喝酒，真心话大冒险…”
安栀瞪着圆滚滚的鹿眸满脸的期待，小姑娘从小就是被爸妈还有哥哥宠着长大的，性子再乖巧也有点叛逆的心理，对于这些没体验过东西，新奇的不得了。
“喝酒不行！”
苏语一口回绝，“红姐之前就让我别把你带坏了，你喝酒了，红姐得扒我一层皮，你哪儿想的这出？”
“什么嘛，宿友都约着出去聚会啦，难道我一个人待在宿舍发霉啊，她们还不带我去…说什么酒吧未成年不许进，气死我了。”
安栀蹙起了眉，盯着苏语，语气软了软，“好不好嘛，你不跟红姐说不就好了，大不了…大不了我不喝酒。”
这边的争吵引来了顾川和楚峰的注意力，问起了聚会的事情。
楚峰说道，“我可以…刚好没找到合适的兼职。”
“那顾川呢？”苏语看了眼顾川，问道。
顾川摇了摇头，“我不行，明天家里有点事，不过你们要订民宿我可以帮忙。”
“家里的事？姐姐也去吗？”
“嗯，堂姐也去的。”顾川似乎总是在顾芝的话题上有些磨蹭，像是不愿意多谈，“普通聚餐而已，没什么的。”
“那…帮我多照看一下，姐姐这段时间心情挺差的，她养的那只猫死了。”
“这个我知道的，好歹是我堂姐嘛。”顾川大手一挥，全然不在乎的样子，“你们明天好好玩，别担心我，家里聚餐上漂亮姑娘多着呢，我爹最近可是一直给我张罗着相亲，我替你们找点好的民宿，江景房怎么样？别嫌贵，我请客好了。”
“那这是…定好啦？”
安栀唰地一下抬起了头，红着脸兴奋极了，“那我现在去和姐姐说。”
“还…还要喊人呐？夏千歌也喊来？”顾川低头翻弄着手机忽然停住了，他舔了舔嘴唇上有些干裂的死皮，“那个…人家不是要忙着打工么？”
“问问知道了嘛。”安栀给夏千歌发了几句消息，又抬起头看着苏语，居然神色认真地训斥了起来。
“大家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嘛，你这个老同学怎么当的？姐姐一个人在青川就认识你一个男性朋友，看着她平安夜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宿舍喝冷风，你良心不疼吗？你难道不应该是第一个举手答应的吗？”
“……”，苏语一时间被小姑娘说得哑口无言，过了许久才挤出来一句，“我也没说不行，我随便，而且…千歌不也没答应嘛，他们便利店节假日还挺忙…”
“姐姐答应了！”
苏语话还没说完就被安栀愣生生打断了，小姑娘举着手机给他看，对方的消息回的很快：明天？有时间呀，一起去吧。
他盯着消息看了一会儿，勾着嘴角笑了笑，有些牵强。
“那就一起吧，人多热闹。”
（凌晨应该还有两更…不出意外的话。）
第一百二十二章 圣诞
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
雪在天暗下来的时候恰恰停了，圣诞前夕的平安夜沉寂了整整一个白天后，在晚上忽的有了活力，白天只是布着零星几个行人的商业街渐渐热闹了起来，人们趁着夜色悄悄走上了街头，节日的气氛顺着凛冽的寒风蔓延了开来
圣诞节不是什么需要特意庆祝的传统节日，但邻靠大学城，精明的商家一大早就开始加班加点布置店面，街头的彩灯挂在光秃秃的树杈上闪烁着，一直延伸到了视野的尽头，商业街两边的店铺都借着节日的噱头开展了一系列的活动，店门口绚丽的霓虹灯下到处贴着色彩鲜艳的海报。
街头的商店里不间断的放着各式各样的圣诞歌，没走几步都能听见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旋律，女孩青春靓丽，男生阳光帅气，三三两两的依偎在一起沿着街边漫步。
安栀挽着夏千歌的臂腕走进了一家饰品店，她一身深红色的洛丽塔薄纱长裙，裙摆蓬松，露出半截裹着肉色丝袜的纤细小腿，黑色的小皮鞋落在地面上砸出清脆的声响，一身惊艳的鲜红出于黑暗之中，热烈深情，如同深夜里绽放的玫瑰。
“姐姐，你这妆好漂亮呀，以后教给我好不好。”
他们走进灯火通明的店里，路上那些徘徊在身上的视线散去了不少，安栀绷了许久的高冷感顿时荡然无存，她晃悠着夏千歌的手臂，一副你不给我就要闹的小孩子作态，“化妆太难了，我学不会，我那些舍友一个二个每天跟妖精一样。”
夏千歌比起安栀的惊艳要内敛得多，她披了一件桃粉色的呢子大衣，搭着肉色的粗跟浅口鞋，脸上的妆容衬着线条的成熟感，回眸妩媚勾人，反而吸引来更多的视线。
“你皮肤好，不用化妆也好看的。”
她刮了刮安栀白皙小巧的鼻梁，漆黑的瞳孔里印着女孩明媚可爱的模样，阵阵黑雾翻滚，像是要把那个影子彻底吞掉，可她却笑的温柔，“已经这么好看了，给姐姐留点活路好不好。”
“可我看网上说，他们分明都喜欢姐姐这样成熟的，我这种小个子…是不是没人爱？”
安栀不开心的苦着小脸，也就当着夏千歌的面她肯大方的吐露藏在心底的心事。
“谁说的，你不是说总有男生找你表白么？咱们家安栀还是很有魅力的。”
“可他们都好烦人，一个个笨死了，比我还笨，说来说去都是同样几句话。”
安栀嘟着粉嫩的唇，挑了几个水晶色的发卡，让夏千歌帮她戴上试试。
“那…可能是你不喜欢他们吧。”夏千歌接过了发卡，笑着问道，“安栀你有喜欢的男生么？”
“欸？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安栀被问的一愣，她呆了一会儿，接着使劲摇了摇头，“我都说了，那些男生很讨厌的。”
“是么？那苏语呢？也讨厌吗？或者…喜欢？”
“苏…苏语？提那个家伙干什么。”
安栀这次停顿的更久，她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很少八卦的夏千歌会忽然聊这些东西，她有些措不及防，苏语的名字在脑海里晃了晃，瞬间被画了叉，脸颊起了点绯红，摇头的幅度更大了，“嗯…怎么会，才认识没多久呢，哎呀…我不懂这些，姐姐快帮我试试发卡。”
“好，忍着点疼，可能会拉着头发了。”
夏千歌站在安栀身后，拿着发卡缓缓穿入乌黑的头发，她盯着女孩雪白纤细的脖颈，纤长有力的手指覆了上去，在掌心盈盈一握，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生命活力在蓬勃跃动，她用指尖刮了刮女孩滑腻的肌肤，留下淡淡的白痕。
“好痒啊姐姐，你在干嘛？”
“没什么，有几根头发掉了，我帮你拿出来。”
夏千歌在安栀的后脖颈上吹了吹，温热的吐息打在女孩布着绯红的耳垂上，她盯着那一点红，像是有根锋利的针扎进了眼睛里，疼痛让她烦躁，烦躁让她血液里暴戾的欲望渐长，要是能看见血液喷洒一片就好了，或许这样女孩耳垂的这点儿红就不会太显眼了，她沉默着想。
“还挺好看的，这个颜色的发卡。”
安栀对着镜子照了照，很满意的放心了小篮子里，她忽的看见了挂在货架上的圣诞帽，兴冲冲地奔过去，扒拉了几个下来，不多不少正好六个，和聚会的人数相当。
“我们带几顶圣诞帽回去吧。”
她挑了一顶鲜红的圣诞帽放在脑袋上，小皮鞋蹭在地面上转了个圈，裙摆微微上扬，歪着脑袋，圣诞帽的白色小球甩动着，模样俏皮可爱。
“嗯，随你吧。”夏千歌微笑着替她把圣诞帽收拾好放在篮子里准备等会去结账，“也该去民宿找他们了。”
“啊，好嘞。”
安栀点了点头，蹦哒着步子追了上去，她摸了摸脖颈上刚刚被夏千歌弄得有些痒的地方，不禁感叹高数真的太难了，熬夜复习，头发好像越掉越多了。
……
他们定好的民宿在市中区的一处复式楼小区，依着江畔，他们的房间在其中一幢的最顶层，只要伸手拉开纯黑色的落地窗帘，便可以将霓虹灯下波光粼粼的江面尽收眼底，房间是顾川定的，他已经付了钱，哪怕只有这一个晚上想必也价格不菲，真是大方。
苏语和楚峰搭着把最后一串彩灯挂在了门沿上，关了灯，彩灯在黑暗里发着五颜六色的光，看的人眼花缭乱。
门铃声忽然从玄关传了进来，苏语心头紧了紧，放下了手里的彩灯向着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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