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偷来浮生
“怎么了吗？还是…你有要忙的事情？”
“没…没什么，那就一起去吧。”
苏语摇了摇头，他该怎么说的出口，告诉夏千歌…他明天想去楼底下的超市兼职，好让餐桌上的菜不至于那样寒酸，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把她留下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知道这样下去永远没有结果，就好像回到了曾经那段暗恋的苦涩日子，可是他该怎么拒绝一个可以轻而易举带走他所有孤独与寂寞的女人。
一整天他都一个人待在家里，只怕她来找时没人开门，他一个从来不看新闻联播的人也开始准时守着新闻联播开始，他期待的是再熬过半个小时门铃就会响起的那一刹。
因为在拧开门锁的那么一瞬间，他就拥抱了快乐。
第九十九章 渴望
分明只是出一趟不算太远的门，他站在镜子前犹豫了不知道多久，领口反反复复叠了一次又一次，始终都只能松软地耷拉在襟前，一件从工地附近的地摊上组团买来的便宜毛衣更是早就起了密集的毛团，褪了色，套在身上显出一种陈旧的廉价感。
苏语低头看了眼时间，没法再往后拖了，他抬起头最后扫了眼镜子里的自己，他剃掉了那一层浅浅的胡茬，额前遮掩住眼睛的刘海也自己拿着剪刀摸索着剪掉，露出其下消瘦俊朗的面庞。
他最后洗了把脸，让皮肤看起来不那么干燥，匆匆地出了门，赶着往楼下走。
在电梯口的时候苏语遇见了早起买菜回来的房东，体型有些臃肿的房东阿姨喘了几口粗气，她瞪着眼打量了苏语好一会儿，忽然大声笑了起来，“哎呦，这一身挺帅的嘛，比以前那个样子精神多咯，是要和女朋友出去玩的啊？”
“啊？”，苏语没太听明白，下意识摇了摇头，“阿姨在说什么呢？”
“啧啧…当阿姨年纪大了好骗啊，那天冒着雨把你背回来的那个小姑娘咋不是你女朋友啊？现在还在门口站着咧。”
“哦，阿姨是说千歌啊，我俩…”
苏语摸了摸泛红鼻尖，呼吸跟着心跳一起颤动，脑子里被某种粉红色的臆想填充，他想有时候被人误会也是件能让人感到高兴的事情，“嗯，我们今天一起去菜市场买点菜。”
房东拍了拍苏语还算健壮的肩膀，笑着祝福道，“呵呵…这样啊，那合计着挺好，现在小年轻啊，天天就知道点外卖点外卖，你俩这样好，这柴米油盐掺和着，日子才能过的长过的久嘛。”
“嗯嗯，谢谢阿姨，我们会好好的。”
苏语连连点头，不自然地咽了咽喉咙，脸上火辣辣的，一抹绯红沿着锁骨的肌肉线条上涨至耳垂。
这种无聊的谎话，鬼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疯了，不过他想喜欢一个人就会甘愿变得幼稚，这句话大概没说错。
苏语迈开修长的腿走出楼道，一腔激情在血管里猛烈地游荡，一阵萧瑟的冷风带着风沙迷了眼睛，他焦急地使劲地揉搓，眼角微微泛红才看清那个站在不远处的女孩。
时光荏苒，他有那么一瞬以为回到了过去。
女孩手背在身后静静地站在风里，深棕色的针织衫，紧身牛仔裤勾勒出修长笔直的腿，她看见了他，踩着一双小白鞋往前走了两步，微微歪了歪脑袋，发圈捆住的墨色长发凝成一束倒向一侧，微卷的发尾在风中飘散开来。
苏语脚下步伐急促，磕磕绊绊的下了阶梯，缓缓走到夏千歌面前，他把淌了满手汗液的手掌压在裤口，定定地看着女孩那张不着粉黛的素雅面庞。
“好看吗？”
夏千歌轻抿着如同早樱般淡粉水润的唇瓣，唇角勾着笑，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仿佛浸润在水里，水光摇曳间透出单纯天真的澄澈，她的眼神里总是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真诚劲儿，就算不开口，也能从中汲取到浓烈的温柔。
“好…好看。”
苏语的回答有些坑巴，声音轻的混在风里很快就消散不见。
“欸？你的刘海…”，夏千歌忽然凑上前打量他，漆黑的眼瞳在他的视野里放大，她咬着唇有些不太确定地问，“你剪了头发吗？自己剪的？”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苏语不舍地往后退了一步，鼻尖萦绕的幽香缓缓淡去，盯着夏千歌蹙起的眉头，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心脏又开始没来由地胡乱砸动。
“嗯…”，夏千歌掩住嘴唇，不禁笑出了声，她晃了晃小拳头不轻不重地落在苏语的胸口，“刘海剪歪了点，真是的…这种事情就来找我嘛。”
苏语下意识揉着心口，留恋这抹稍纵即逝的亲近，血液也因此沸腾，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笑了起来。
他想这些亲密的举动在朋友之间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们每天晚上都会坐在同一场餐桌吃饭，虽然不清楚未来如何却深知彼此的过去，还有飘忽在两人之间模糊不定的爱意…
啊…她会不会还是对他抱有某种特殊的情感。
只要他先松口，一切就都会水到渠成。
他的满心欢喜的妄想老实不了太久，又开始向着未知之地试探。
可失败了怎么办？
那他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爬上心头的恐惧掐灭了砰砰跳动的心脏的活力，他强行压抑住动荡不安的思绪，平淡地延续刚才的话题。
“那…那我下次来找你。”
……
早晨的菜市场人多而繁杂，脱离了工作后的夏千歌一点点在他眼前变回了曾经的模样，她兴冲冲地走在苏语前面，莹白的耳垂上挂着珍珠耳饰随着步伐摇曳，周遭人生喧闹，苏语拎着菜篮子挤开人群紧迫地跟在后面，深怕跟丢了女孩。
夏千歌在菜摊前和商贩认认真真地讲价，淡细的眉头颦蹙着有理有据地对比前面几家的价钱，苏语在一边默默地注视女孩精致立体的侧脸。
他不禁想象对方在法庭前履行工作的场景，性子本来就算不上强硬，还要板着一张柔柔弱弱的小脸和人争词夺理，他忍不住失笑，险些出了声惹来女孩的注意。
菜篮里沉甸甸的食材如同心房里逐渐满溢的幸福感一同上涨。
“苏语你喜欢喝汤吗？买点排骨回去煲汤喝吧，有点儿馋了。”
夏千歌满意地从摊贩手里接过称好的用来煲汤的萝卜，回过头征求苏语的意见。
“都可以，不过我不太会煲汤…”
苏语笑着点点头，每一次承认自己办不到的事情就会让他向着自卑的沼泽里深陷更多。
“没关系啊，以后我煲给你喝好了。”
女孩拉了拉他的衣摆，脸腮微微鼓着，似乎是同他一般羞涩，白嫩的肌肤泛起粉嫩的桃红，她睁着那双水润的眸子凝视着他，好像是在索求他心底的某个模糊不清的答案。
流星从漆黑的夜幕划过，曙光刺破黎明。
他不禁又想起房东阿姨的祝福，柴米油盐的生活啊，他曾经唾手可得的东西，到现在却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啊…
如果他们能在一起该是怎样让他无法想象的光景。
他想女孩就是快乐与幸福的化身，他那一颗砰砰砸动的心啊…烫的几乎快要融化。
第一百章 信息
入冬以后难得的大晴天，他们从菜市场愈发拥挤的人群里逃脱出来，身后弥漫着鱼肉腥气的混浊空气逐渐远离，像是逃出生天般松了口气。
两个人喘着粗气在路口站着休息，湿润的额发紧贴在额前，菜篮子两边的把手一人握住一个，里面装着他们接下来好几天的食材。
苏语撩开额前的刘海，视野顿时清晰了不少，他看着女孩扬起修长的脖颈眯着眼睛仰望挂在天空正中间的太阳，刺眼的阳光落下来，她那瓷白细腻的皮肤透明的像是没有颜色，甚至能看见缓缓搏动的青色经络。
他咽了口唾液，突起的喉结上下滚了滚，他盯着女孩红扑扑的小脸，早春盛开的粉樱般剔透水润的嘴唇轻轻抿着，唇角勾起平淡的弧度，像是有樱花的种子随风落在他的心里生了芽扎了根。
“欸，买这么多真的能吃完吗？浪费也不好。”
夏千歌扫了眼篮子里堆积满满的蔬菜和肉类，有些忧虑地喃喃着，“会不会浪费了？”
苏语的目光还定定地落在另一侧握住竹篮那只白嫩纤细的手上，有些念头一旦起了头就再也打不住了，只隔了十几厘米的距离，如果这只手的主人肯把他握住，从此与他继续着眼下柴米油盐的平淡日子，用鲜血去浇灌心底那株花他也甘愿。
“离过年还有段日子呢，过年的东西也还没有存，怎么会吃不完？”
“是…是啊，你说的也对。”
夏千歌点了点头，的眼神几乎不可察地闪躲了一下，可苏语所有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了她的身上，表情轻微的变化也能够被他捕捉到。
“怎么了？”
他抬起纤长的眼睫，以为是自己哪里说错了话，他不禁担心这些天两人好不容易走近的关系让他放松大意，也很少再会小心斟酌才把话说出口。
“没什么啊，我们…快回去吧，早点把菜放在冰箱里才好。”。
夏千歌偏过视线不再看他，翘起的眼尾一点点收缓，整个人的热情都好像都在这一刹那被冷水浇灭，分不清前后的她到底哪个才是伪装，不然怎么会转变的这么快。
“那你刚刚为什么…”，他不甘地追问。
“苏语。”夏千歌眉间一蹙，苏语似乎感受到她无形的焦躁，她明明从来都不会这样单单地喊他的名字，现在听起来是那么的生涩，那么的冰冷，倒像是在警告什么，仿佛他们朝夕相处了这么久，也不过是毫无瓜葛的陌生人。
苏语张了张嘴，把话老老实实地咽下，他想自己应该能够想象出女孩在法庭上的完成工作的模样了，整个人好像都变了，冷酷的让人无法抗拒。
夏千歌垂下睫羽，一息之间又恢复成了温柔娇弱的样子，漆黑如墨的眼底翻滚着歉意，“不好意思，我现在还不想提那些不高兴的事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让我再想想好吗？”
“嗯。”
苏语没说话了，攥紧了手里的菜篮把手，他不久前还幻想能够握住相邻的那只手，可现在他只觉得遥远，两人之间好像被强行塞了一道天埑，冷风从谷底往上窜，冻的他手脚冰凉。
“回去吧，我煲排骨汤给你喝。”
夏千歌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晃了晃手里的菜篮，歪着脑袋凑到他面前，讨好似的弯着月牙儿冲他笑了笑，他的一只手臂也跟着摇晃，他看着那张明艳动人的脸蛋，整个心柔的没剩下一点攻击性。
……
回去的路上苏语一直在想隔在他们之间的到底是件什么事情，搜肠刮肚地想，尽管脸上挂着含糊不清的笑，假装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他还是被这件事情牵扯的心神不宁，他记得自己以前也不是这样的，现在整个人好像一下子变得敏感脆弱了许多。
毕竟他曾经拥有那么多，可现在呢，他身边仅有的依靠让他怎么能够不在乎，这段他小心经营的关系，他容不得一点意外发生，到现在他依然天真地以为这段在临安的日子还有很长。
“苏语，帮我拿点姜蒜过来。”
厨房里忽然传来夏千歌的声音，他从沙发上匆匆站起，走到冰箱前拉开冰箱的柜门，里面塞满了从菜市场买回来的新鲜食材，足够满足他们一个星期的晚餐，他忽然安稳下来，心却扑通扑通乱跳，他都有些怀疑再这样下去会不会造成对身体造成负荷。
他端着姜块和拨好的蒜走进厨房，狭窄的空间里容不下他们两个，他放下东西就退了出去。
“喜欢炖萝卜还是藕汤？这里居然还要高压锅，倒是省了我不少力气。”
“嗯，随你好了，我都行。”
“那好，那就炖萝卜吧。”
苏语离开时悄悄转头偷看了一眼夏千歌忙碌的背影，耳根像是烙铁般滚烫泛红，他为此感到幸福。
这间屋子实在是不怎么大，一长栏的空间一眼就能望到底，苏语途径餐桌的时候忽然瞥见了夏千歌搁在桌上的手机，不是什么高档货，甚至还不如他的那个，套在上面的透明的塑料胶皮有些泛黄。
手机在桌面上嗡嗡响了几秒，他的脚步忽然有些迈不动了，他又偷偷地回过头看，厨房里回响着姜蒜扔在油锅里爆香的滋啦声，完全盖住了手里低沉的振动。
他咽了口唾液。
心底泛着某种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大概是不安，他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机翻动，甚至不需要费尽心机地打开手机锁，几条简短的消息就映入眼帘。
“小夏，案子完了，既然你现在不走，那我就先回去…”
“记得早点回帝都，到时候律师所再见…”
……
压抑在心底的疑惑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解答，他如愿以偿地得到了答案，他想过许多也没想过居然会是这样。
他应该深呼吸的，女孩不会乐意看见他失去理智歇斯底里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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