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那是个没戴兜帽的独眼杂兵,身上全是血,胸口不停起伏着,好像随时都可能咽气。
“苇名军呢?”赤备首领毫不客气将其一把抓起来问道,双方虽是友军,但地位差距天差地别。
“分......分成了两部分......一队上山.....一队往那边去了。”独眼忍者断断续续的说道。
赤备军向他手指的地方看去,果然山道有个岔路,那边人影重重。
“血手呢?鬼刑部呢!?”首领继续问,觉得满手都是鲜血的滑腻,知道这个忍者活不久了。
“鬼.....刑部去了那边,还有天狗.....也在,血手大人已经去追了,呕......”
话音未落,鲜血喷了赤备首领一身,他有些厌恶的甩开尸体,望向山道岔路。
逃上山的苇名军迟早都得死,而逃向岔路?莫非那里有进城密道?
他心头一惊,赶紧招来个手下:“你去回报秀哉大人,仙峰寺可能有通往外界的密道,我军将一分为二,一队上山清缴,一队随我追击!”
“不用等回令吗?”另一个头盔上有铜钱的头领问道。
“来不及了,他们随时会破坏密道,如果我们的衔尾追击能提前拿下苇名城,那等功绩还需要我来说吗!?”
听到提前拿下,无人再做声,如今四海已平,刀枪入库,武家建功立业的地方已然不多,这苇名国是大家获得石高的最后机会!
带着无限欲念,赤红之军没入黑暗,而在他们身后,已经死掉的孤影忍者忽然睁开独眼,见四下无人,往庙后一缩不见踪影。
少倾,另一名风尘仆仆但衣衫整洁的孤影众精英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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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杀进苇名城!
已是深夜,但金刚山上亮如白昼,燃烧的寺庙引燃了山林,让如血红枫尽皆化为灰烬,远远望去,就像苇名城的头顶燃起了一支火炬。
漫山都是火焰与浓烟,能见度极低,哪怕赤备军也只能摸索而行,但连通两边的木桥也陷入火海,往山上逃跑的苇名军从修行道绕过去。
那里山路极其险峻,再加上视线昏暗,无人敢去追杀,伫足于修行道前不知道怎样去干掉那些苇名人,倒是后悔忘把赤备忍军给带来了。
“逃了?!血手他们到底在干什么?”步行而来的井伊秀哉皱起眉,连敬语都懒得加上,刚才他已经清点过尸体,孤影忍者确实损失惨重。
但,弱小就是原罪!与统治阶级的武士相比,忍者更像道具,只需好用就行,死多少压根不在他考虑之中!
“铜古大人回报,他们已追击鬼刑部与天狗去了山间密道。”
天狗?山间密道?
井伊秀哉也是一呆,怎么发起进攻之后出现如此多的意外,天狗他是知道的,苇名国一共有两只,推测为绯村结弦和苇名一心,但无论是谁,都是必杀对象。
密道.......感觉很凑巧啊。
谨慎的武士越发深沉,又问道:“那铜古人呢?情报从哪得来的?”
那武士悄悄瞟了首领一眼,断断续续道:“他、他已经去追击了。”
“蠢货!”本来平和的俊俏青年忽然破口大骂,其面部之狰狞让人不寒而栗,周围武士立刻埋下头谢罪。
好在凶兽的模样只持续了片刻,谦逊之色又回到他脸上。
可以理解,或者说在预料之中,赤备军已经许久没有出动过了,在天下太平的时刻,反倒他们这些杀戮机器最为痛苦。
无法立功就意味着无法往上爬,至少那些浪人还能出海做雇佣军,他们只能领些俸禄平凡的过上一生。
那种明明有强悍实力,却无法使用的感觉,真让人痛苦不堪啊......
他环绕四周留下的二十近卫,从他们眼中都看到了熊熊野心,思虑片刻。
罢了,富贵险中求,即使是对方阳谋也拼杀一把。
“传令,让上山的分队返回守住山道,你们跟我来。”
“是!”
一共五百赤备攻入苇名,之前的战斗中已死伤近百,但他估计对面的苇名军也差不多损失近半,再加上逃散那些——
人数相同的情况下,赤备军一个照面就能将之击溃!
井伊秀哉手扶腰间双刀,带着近卫从岔路南下,只见前面有个正冒着青烟的木屋,几个赤备军正在灭火。
“秀哉大人!”有看守的队员迎上来,不用他问便报告道:“苇名军刚才想放火烧毁这里,但刚刚点火就被我们杀散,铜古大人已率军追去了。”
“密道在哪?”
“请跟我来。”
越过几具倒伏的尸体,看守的兵士立刻带领他们深入木屋内部,只见地上有个大窟窿,像是某种器具被毁坏过后的样子,而下面还有水声传来,隐约间还能听到搏斗声和惨叫声。
井伊秀哉皱起了眉,从兵法看,不可在敌我未明之时深入险地,可他现在既无忍者,也没有带路党,下面什么情况根本无从得知,但是铜古已经带了上百人杀进去,总不能将之卖了吧。
他在洞口来回踱步,仿佛在野心与理智间苦苦挣扎,这洞口深约十米,一旦下去就不容易爬上来。
正在举棋不定的时候,下面有火把闪亮,便听到个欢呼声:“攻进去了!密道果然直通苇名城,这群乡巴佬已经快堵不住门了!”
欢呼声传来,围在洞口的也满脸喜色,纷纷请愿道:“秀哉大人,攻陷苇名成就震动全日本的大业就在今朝!”
对啊,一夜攻陷天下有名的坚城苇名,足以与竹中重治智取稻叶山相提并论。
若把这个机会放弃了,或许这一生都会陷入煎熬之中,更别提传出去,怯战之名将让他一辈子也无法晋升。
井伊秀哉怦然心动,他知道这并非妄想,只需打苇名家一个措手不及占据城门,将松本重九的近万大军放入城里,就不再是个体力量能够阻碍的了。
苇名一心?哪怕一万头猪也能把他累死!
“你们两个立刻去平田庄,务必让重九大人加速进军,至少在天明之前进抵苇名城下!”井伊秀哉叫过两个近卫,已然做出决定。
拼一把万古流芳,退一步被嘲笑万年!
“是,吾等一人三马,必定准时将命令传递给重九大人。”数个近卫跪地接令立马转身而去。
“传令给山道守军,全员从密道进攻。”他顿了片刻,又对左右道:“你们去找足够软绳,确保后路。”
“是。”众人了解首领的谨慎,可也不以为然,浪费的这些时间都足够杀进苇名城了。
井伊秀哉也不着急,把后手准备妥当,才下令进攻。洞的四周挂有麻绳,绳降的速度极快,赤备军就像下饺子一样往下跳。
虽心性谨慎,但井伊秀哉却是第一个下去的,双脚微曲卸去力量,鼻腔里就闻到了一种独特的味道。
似乎是霉臭,又有些烤肉的焦香,前方是个小空地,空地之外则是地下暗河,河上有几艘木舟,木舟旁倒毙着几具尸体,明显是留下毁船的苇名军逃跑不及被从身后砍死。
那些木舟正载着赤备军渡河,岩洞挡住的地方正传来喊杀之声。
“居然没有半渡而击??”秀哉有些意外,更笃定了几分,因为这是最后的防御地点。
他向前走了几步,好在铜古没有血手那般‘无能’,早就派了部下守在洞口汇报。
“逃跑的苇名军除了鬼刑部和天狗之外只有不到五十人,渡船太多他们根本来不及销毁,而且铜古大人已紧跟着杀上,敌军已然溃散!”
才五十个?也就是说起码有四百人逃到山上了吗?
井伊秀哉松了口气,还好没有让另一队手下强行追杀,否则一比四的人数比之下胜负难料,逃上山也好,只要守住那修炼道入口,那些残兵只有被困死在山上。
又有了几分把握的他搭上渡船,从暗河而过,那水面比他想象的狭窄许多,区区几分钟就来到对岸,那里又是个平台,平台后面则是个甬道,喊杀声正从里面传来。
还在负隅顽抗吗?这群乡巴佬!
赤备队的首领带着近卫快步跑去,身边数十人全是甲胄齐全的精英,硬道理堆满了双方尸体,除此之外,他还能见到烧灼的痕迹。
‘这里被放火焚烧过?’他冒出这个念头,见到前方果真如此,连岩壁都被熏黑,两边巷道上满是人群死斗,尽头有向上台阶,新鲜空气从那边灌入。
该不会想要火攻吧?
一丝冷汗从他后背划过,按照现在的地形,要是灌火油进来非得死伤百人不可,但不知为何,苇名人居然没有这么干。
他快步冲上阶梯,并且在上层建筑被结弦烧毁之后,面积大了许多,赤备队已杀到洞口与太郎兵打作一团,那头太郎兵举着大钟,身穿可笑而破烂的腹当,恰好把出口挡的严严实实。
“杀过去,清空出口!”
剑锋一压,生力军的冲锋如狂风骤雨而去,挡在路上的苇名残兵,被双刀和火枪砍成肉块,迅捷的寒光闪过,堵在出口的太郎兵更是被瞬间捅了十几刀,惨叫着栽倒在地。
井伊秀哉双手持刀却一丝鲜血不染,因为四周的敌人已被部下斩杀,待快步从被鲜血浸透而滑腻无比的石阶向上——
月明星稀,庞大的苇名城天守阁,就在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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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走,杀人
今夜的苇名城甚是喧嚣,宛如压抑许久的火山喷发,到处是喊杀声,到处是火把,到处是尸体.......
甲胄尚未穿戴整齐的武士们往来其间,传令兵的马蹄声更是每时每刻都在响起。
苇名国确实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前去金刚山的军势损失惨重,整支军队当场崩解,唯有四分之一的人逃回了苇名城,并且还暂时派不上用场。
城内军队也好不到哪里去,自从丢失外围据点后,苇名就彻底变成了瞎子,没人料到内府军来袭的如此之快,若不是一心亲自出马争取时间,他们可能还没有集结起来。
但纵然如此,绝大部分主力也必须去防御正门,内府那上万大军所形成的火龙压迫力十足,让人不敢掉以轻心,所以每个人都抱有必死之心,将此当做决战。
城外火龙渐近,城内更是刀光剑影,仓促迎敌的守军仅仅一个照面就被击退,踏着尸山血海,赤甲战士已杀到地表。
冲天杀气之下,引得天空中的明月也躲在乌云后面,不敢将皎白光辉洒下。
昏暗无光,唯有火把照耀,而赤备军宛如精密的杀人机器,只顾将设定好的杀戮程序展现出来。
先是一阵排枪,随即双刀掩杀,当刀枪捅入肉体的闷响声此起彼伏,地牢入口的小院近乎被尸体铺满,短兵相接,这些内府百里挑一的精锐明显占据压倒性优势,苇名军不停后退,已退守院门和长长木桥。
杀!杀!杀!
杀声震天,意图创造史诗的赤备队士气爆棚,打出五比一的交换比来;反观苇名军这边,唯有七本枪之一的山内式部利胜带领,缓缓地、无可制止地向后退却。
“让七本枪撤吧,那些赤备已经开始包抄了,损失太多可不划算。”区区数百米之外,结弦幽幽的说道,他正站在天守阁二层,透过方窗将一切尽收眼底。
厮杀的战场就隔了个水池,血腥味钻入鼻腔之中,而这里,似乎隔绝了沙场喧嚣。
大批苇名武士排成整齐阵列从二楼一直延伸到楼下,所有的目光全都注视着窗边两人。
“去吧,按绯村结弦说的办。”一心轻咳两声,挥挥手让面面相觑的传令兵下去了。
外面在血战,这两只天狗当然没有袖手旁观,他们正喝着清水、吃着饭团和肉干,抓紧每一分钟恢复体力。
方才从仙峰寺撤下,他俩除了把孤影众斩尽杀绝近乎没怎么出手。
一心人虽老,牙口却不错,三两下就嚼完整块肉干,也来到方窗旁享受血雨腥风,侧头问道:“小鬼,我们还不动?”
“地形还是太开阔,我可不想正面去冲火枪阵。”结弦摇摇头,嘴角露出讥讽的笑容:“况且这群赤备佬也信心十足,就让他们攻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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