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罗将神
“这里，不是白天狄萝薇大人和我来过的地方吗？”
“嗯？”
蒂夜环顾四周，黑猫却不知所踪。
前面，也并无明显通路的样子。
“为什么黑猫会带我来这里？还是说，只是偶然？”
蒂夜也是有些迷惑，她想起狄萝薇之前在这里对她的指点。
狄萝薇曾说过，绝大多数人，元素感知都不是一下子觉醒的，需要不断的去感受，寻找那一点灵光。
“我的元素感知天赋一般，既然来到了这里，不如就再练习下元素感知吧。”
“希望，刚才的体验不要影响我的心境。”
蒂夜的心理掌控能力，特别是在面对修行这方面，还是非常强大的，她很快抛除旁想，开始一心一意按照狄萝薇的指引，练习元素感知。
然而，当蒂夜闭上眼睛的时候，依旧是黑暗，无尽的，不可穿透的黑暗。
“怎么会这样…”蒂夜内心有些动摇了，“莫非我的魔法资质，真的不完全？虽然还有许多时间，但万一真的要花费我几个月才能感悟到元素，那怎么行？”
蒂夜可等不起。
魔女的选拔，不会等自己。
而且，没有魔法，又没有神圣之力，身体又柔弱了许多，蒂夜即便剑法恢复的再是卓绝，也难回以往的巅峰。
“若是真的彻底与魔法无缘也就算了，可是偏偏，黑夜女神给了我绝佳的元素亲和之体，却没有相应感知能力？这实在是叫人难受…”
就好像，一切都渐入佳境，却又无法突破最后的屏障一般。
“莫非，这也是瑟莉丝故意对我的愚弄？”蒂夜不禁感到一阵深深的沮丧，她弯下腰来，双手支撑着膝盖。
“想不到，如此深夜，还有这么努力的女孩子呢，还是说，你只是迷失了道路？”一个成熟，作为女声特别富有低音的磁性，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
幽暗的洞穴一侧，一位身材高挑妖娆，带着大大的黑色帽子的魔女，侧身靠着洞壁，她胸前的饱满高耸，在幽光下显现出两道银白的山弧。
“谁？您是…夏尔妲大人？”蒂夜转过身去。
夏尔妲一手抱胸，扭着长袍包裹的身躯，步态多姿的走来，“有人需要大姐姐的帮助么？”
论身高，夏尔妲比蒂夜都要少许高些，带着魔法帽子则是更显高挑。
“阿列，我知道你，之前跪在月光石前的那个女孩。”不等蒂夜开口，夏尔妲已经走进，从各个角度品味端详着蒂夜，目光似乎不断的在蒂夜和自己的胸口来回衡量，又饶有兴致的看向蒂夜的双眼，“看你的样子，是有什么烦恼么？”
“夏尔妲大人，我正在跟狄萝薇大人学习魔法，虽然我自认为已经领会了她的指引，可是，或许我并不像她期望的那么擅长学习魔法…”蒂夜摇头道，她已经知道夏尔妲是这地下教会的首席魔女，虽然蒂夜并没有真正将自己当做魔女的一员，但对这样的强者，智者，还是心存尊敬。
“魔法是什么？”夏尔妲再度迈开玉润的美腿，上前一步问。
“哎？”
夏尔妲，优柔又深深的呼吸着，“魔法是不经意间，擦身而过的气息，引起的心动？这何尝不是一种魔力？”
“夏尔妲大人…”蒂夜迷惑间，却已经感到了夏尔妲高挑身躯热力的辐射，她的身上有一股魔药的味道。
“魔法还是…”夏尔妲拉起了蒂夜的手，用自己的手指，在她的手心，写下了不知什么文字。
虽然无法理解这文字的含义，但她的手指轻重间划过蒂夜的手心，却是令蒂夜有些难以承受，想要收回手却又被她拉住。
“分明，我写的咒文没有什么力量，可却是令你这足以握住大剑的手，忍受不住？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魔法？”夏尔妲歪着头，目光如水。
“首席魔女大人，我…我想要知道…”
“你确定你的力量不如我么？”夏尔妲如此说着，身姿却是妩媚的步步逼近，言语间冰润的气息，和来自胸前的热力，让蒂夜不由自主的后退，不经意间，已经被逼到了洞壁下。
这位夏尔妲首席魔女，究竟怎么回事？
“可你为什么屡屡后退？你能说清，这是怎样的力量么？”
“这…我只能说，这是超越自然，无法解释，却又能感觉到的力量…”蒂夜侧过脸去，看向一边幽幽闪烁的晶石。
“嗯哼，我想说…”夏尔妲颀长的睫毛微颤，“狄萝薇她对你期待没有错，我能感觉到你身上隐藏的力量和…吸引力。当然，那是对元素的吸引力。”
“那或许是我心中还有犹豫，夏尔妲大人，你是如何在魔法修行中，排除杂念的？如果有的话。”蒂夜转过脸来，和夏尔妲的距离很近，或许是她和女性的脸距离最近的一次。
但她，勇敢的面对她，面对她芷兰的气息，哪怕是以自己女性的身份。她要渴求真知，她或许不痴迷魔法，但她有着必须要走上这条道路的宿命。
夏尔妲目光悠沉，她的胸口几乎只差分毫就会和蒂夜的触碰在一起，但她没有，却是后退了几步。
她转过身，望向那些令人目光恍惚的晶石，“魔女为什么要执迷于魔法？或者说，为什么要成为魔女？”
这个问题，蒂夜无法回答。
“有些魔女，生活在穷困之中，但坦率的说，对自然和知识产生兴趣，需要一定的学识基础，许多女生在成为魔女前，有着尚还不错的生活，有些还十分优越。”
“为什么，要冒着被审判，被处刑的风险，去探求魔法？探求真知？”
“为了追求力量和欲望么？”夏尔妲转过身来，上下审视着蒂夜，“的确，这世上有能够引发欲念的源泉。可是，许多魔女，她们并不喜欢战斗，即使当她们拥有了力量之后。”
“究竟是什么力量，让她们不惜冒着被世界背弃的风险，去追求那些在世人看来禁忌的，可怕的东西？那些东西，有什么用的吸引力？”夏尔妲望向蒂夜。
然而，这或许对于许多小魔女都能感同身受的问题，蒂夜却是被质问住了。
她不知道。
她没有走上魔女之路的经历，她也不可能想过这些问题。
蒂夜开始担心，难道，她识破了自己的身份？
夏尔妲微微摇头，“迷茫么？”
“我们为什么要成为魔女？为此遭受世间巨大的非议和帝国残酷的刑罚，值得么？循规蹈矩的做个女人，走上世界为你安排好的那条路，不好么？”
“我可以告诉你，蒂夜，不但你无法回答，现在的我也无法回答你。”
“或许，就是因为喜欢吧。”
夏尔妲的目光显露出一种幽暗的空冥，“被那种神秘的力量所吸引，或许是对现实失望时寻找心里逃避的光，或是不安于现状时难以节制的对某种禁忌的渴望，或者，是追寻那些与世人常理不一样的东西，与生来别人灌输给我们，传教给我们不同的东西，不同的解释，不同的世界。”
“没有理由，身体，意识，就是不由自主的被那些神秘的东西所吸引，有人说是魔鬼的蛊惑，可是，那却是我们发自内心的…真正的自我。”
“这或许就是我们存在的价值。”夏尔妲漫步走向蒂夜，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不去随波逐流的走上被人规定的人生，不甘就这样融入被前人所规则的世界，让那些被至高存在恒定的真理禁锢自己的思想，失去了…自己的思考。”
“蒂夜小姐，世界的真知，魔法，自我，究竟是什么？你自己思考过么？”夏尔妲的紫色双瞳，凝视蒂夜。
“学习魔法也好，冒险也好，怎样也好…”
夏尔妲的手随性的拂过蒂夜的下巴，却是带起一抹心灵的触动。她转身走向洞口，她温润纤细的腰身，浑·圆的臀部，在长袍的包裹下缓缓摆动。
“我们只是想要做自己而已。”夏尔妲倾斜着魔法大帽子，站在洞口对蒂夜说道，身后的黑暗衬托着她白如霜月的侧脸。
世界，魔法，自我…
你自己思考过么？
夏尔妲扭动性感身姿，摇曳而去。
留下蒂夜一人，靠着岩壁，只身在幽暗的洞穴里。
“我自己思考过么？”
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却让蒂夜陷入了深思。
世界是什么？夜狄当然知道。
但是，这来自于自己的认知吗？
未必，虽然夜狄至今对此深信不疑，但确实，这一切的真实，本质都是来自于圣教，来自于圣殿骑士团的传承，来自于帝国的正史。
她自己思考过么？
蒂夜没有因为独处此地而害怕，她却是感到一种令人庆幸般的安静。
出离的安静。
她闭上眼睛。
黑暗，无尽的黑暗再度袭来。
“或许，我拥有不俗的元素亲和体质，但是，我对魔法着迷么？我对那些神秘力量真相的渴求，能和其他魔女相比么？哪怕是一位最普通的被黑暗蛊惑的农妇。”
“我的心中，本就没有对魔法的兴趣啊…”
“只是想要获得改变命运的契机，被迫去学习魔法…”
“我，或许太过傲慢了。”
“我从本质上和她们不同，即使曾经再强大，对于世界和自我的根本问题，不曾质疑，那么，我要如何去感知被自己否定的东西？”
“魔法。”
魔法，究竟是什么？
对自我的思考，对既定世界的质疑，究竟是否应该？
“我无法回答，但是，我想要知道更多，想要更多亲眼所见，我才能做出判断。”
“我想要知道魔法的奥秘。”
“我想要知道…”
“真实。”
黑夜女神无法引导不能在黑暗中睁开双眼的人。
蒂夜，虽然双目幽闭。
但在她的感知世界，却好似是睁开了双眼。
黑暗，依旧是黑暗，无穷无尽的黑暗。
和她此前所见一样。
“怎么回事？”
“难道我所想的还是不对么？为什么我还是什么都看不到？难道因为我并非真正的女性所以黑夜女神不曾指引我么？”
…
“不。”
“我明白了。”
“我终于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的，是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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