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罗将神
“夜狄大人！？”
一时间，其他的异端审判者都勉强停住了，不敢再上前，但还是虎视眈眈的窥视着清箬。
“你干什么？”
“刚刚说话的…”
“不错，刚才说话的，是我。”盔甲身影站在清箬身边，面对大群秃鹫般的异端审判者。
“夜狄先生！？是你吗？”
“你，你怎么说话变成女人的声音了？”菲尔普等几名圣殿骑士疑惑道。
“夜狄？”理事长洸咲也是呆住了，刚才的声音她好像有些熟悉。
蒂夜的盔甲散发幽幽杀意般的光泽，她环视般看向众人，然后，缓缓摘下了自己的头盔，“我并不是夜狄，我是蒂夜。”
“什么！？？？”黑压压的大军，各路帝国人一片惊愕，无论是认识蒂夜，还是不认识蒂夜的。
“蒂夜？”洸咲不由低声喊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夜狄老师呢？”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主教也是愣住了，“之前我明明听到是夜狄先生在说话，怎么变成女人啦？”
“这很难么？”蒂夜故意用中性少年的声音说了一句，的确，虽然蒂夜用力变声魔法，但她的魔法造诣高超一般没有极高魔法造诣的人发觉不了，而且夜狄的声音本来就不粗狂，比较中性，所以但凡掌握一些变声技巧的话，女生模拟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接下来蒂夜恢复女生道，“夜狄老师他，因为修炼到最关键步骤，无法前来，为了能鼓舞你们这些家伙的士气，也为了能让清箬更好的约束各方军力能救出王妃，夜狄老师才拜托我前来。”
“可谁知，你们根本不需要鼓舞士气，因为你们早就心中暗藏着不可节制的邪念，你们更不需要统一而有效的指挥，因为你们早就勾结好了，要在这里设局，谋害清箬学姐！夜狄老师让我来，可真是来对了，如果他本人在场，看到他曾经的战友，他曾经拯救过的帝国众生，不把刀剑对准真正的魔物，却弄出这些卑鄙下流的计划，来谋害帝国的未来，谋害与侮辱他最得意的学生，他将是作何感受？那些他昔日的圣魔之战强大战友们，那些死在圣魔战场的英雄们，若是泉下有知，又将作何感受！？”
虽然蒂夜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顺，但她的话，却是让在场许多尚有一丝良知的骑士，特别是那些圣殿骑士们汗颜。他们其中有一些骨干提前知道这个局，大部分普通阶层虽然提前不知道，但当得知一切后也本着服从和帝国利益，自认为义正言辞的执行。
可是，这真的能算是光明磊落的圣殿骑士之作为吗？
“雅兰蒂夜，你一个魔女嫌疑人，用不着你在这里大放厥词！”身形庞大的异端审判者队长奥力格尔，怒指蒂夜。
“我怎么觉得呢，夜狄老弟从来都不穿重甲，这一次却是全身穿的密不透风，脸都不曾露过一次，原来，是他的表妹假扮的啊。”克莱顿道，以正常的逻辑和见识当然不可能想到夜狄会变身为女人，“你本人的嫌疑还很重大，而现在你不顾暴露身份，出来袒护魔女清箬，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也是魔女之一吧？至于那次检测，不是清箬袒护了你，那就是如你拥有如王妃殿下所说的，可以隐藏魔女之纹的技能。”
“这一切，都不过是你的猜测而已。”蒂夜冷言道。
“雅兰蒂夜，你袒护异端清箬，出手重伤高尚的异端审判者，不需要猜测或是什么检测，这足以证明你就是异端之一。”大军中，也有部分学院军，这时候，一身红色的神圣学院圣教武士装束的乔卢威，竟是不顾身份从理事长身后走了出来，他双手背在身后，胸前带着号称圣教之猎犬的凯恩斯会徽章，前所未有的得意，看着蒂夜和清箬这一对被大军包围的姐妹冷冷一笑，“我早就说话，有着东方血脉的女人，不可靠！她们，都是异端！”
“这位神圣学院生，注意你的措辞！”圣殿骑士中队长菲尔普目光沉重，“事情到了这样的地步，我们都感到无比遗憾，但是，清箬她是高贵的阿斯伽德三大古守护家族之一的，雷德**家族的血脉，这一点毋庸置疑。不论她之后是否会被家族除名，血脉都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你怎能侮辱她是东方血脉？”
这话，却是如同乔卢威的话一样，让清箬浑身一震，内心深处，似是想起儿时痛苦的记忆。
“呵呵呵…菲尔普中队长，有些事，看来你还不知道啊，也对，知道真相的本来就少之又少，但是现在，庞索·雷德**伯爵，我想你可以公开这个秘密了吧？”米依娅妃道，“伯爵，告诉他们，清箬的真正血脉。”
“什么？”不光是单膝跪在那里的清箬，就连蒂夜也是一阵惊异。
“我的真正血脉？”清箬低着头说道，“自我很小的时候起，我就意识到这一点了，我并非阿斯伽德纯血族裔，只是从未有人对我而已。但是，我的父亲，祖父是雷德**家族的现任和前任族长，家族的领袖，这一点，毋庸置疑！”
“清箬，那么你的母亲呢？”米依娅妃问道。
“什么？”母亲？清箬从小到大，从未有人告诉她自己的母亲是谁，也绝对不容许她去问或是打听，这是雷德**家族禁忌般的秘密，她，至今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
“告诉她吧，伯爵，在她接受魔女的处刑之前，就算是对她的怜悯吧，虽然有些事情知道了，或许更为残酷。”米依娅妃说道。
“清箬…”庞索面部沉重，强悍的肌肉微微抽出，似乎说出那个名字对他来说很是忌惮却有带着几分源自天性的排斥，“夜澜唯音，就是你的母亲。”
“哎！？”这一刻，跪在那里，本就受到巨大打击的清箬，似乎更为心灵震荡了。
“什么！？”与此同时，蒂夜也目光凝滞了。
“夜澜唯音…是，她是我的母亲？这，这是真的么？”清箬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庞索等人。
夜澜唯音，不需要介绍她是谁，清箬当然知道这个名字。
曾经，开拓战争时代最后一代留存于世的超然强者之一。
因为有着黑色的波浪般长发，夜色般的眼睛，完美的东方女性韵味身姿和无比强大的个人实力，被誉为东方女剑帝。也是开拓时代所存世的超然强者中唯一的东方族裔。
蒂夜的心，似乎不亚于清箬般的狂跳着，她的胸口和学姐一样，不可节制的起伏…
夜澜唯音，正是夜狄的老师。
那位如同他再生父母般，拯救了他并且引领他走上强者之路的强大，严厉，而又完美的老师。
老师…蒂夜一听到她的名字，眼睛就湿润了，和记忆中没有任何母亲印象的清箬相比，夜狄对他老师的感情，更深。
第二十八话 绝望的女神（三）
清箬学姐…竟是老师的女儿？
蒂夜凝望着清箬，身躯微微颤抖，她竟是唯音老师的女儿？从自己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感到的，那种已然失去的，牵动心魂的感觉…原来就是因为这样么？
老师她…逝去了，但是，她的血脉传承就在自己的眼前，她就是自己所暗恋的女生啊…
“我要守护她，不惜一切！”蒂夜的内心，无比的坚执。
“现在，你们或许可以理解清箬为什么会产生如此亵渎和异端的想法了吧？因为她的母亲，就是一个仗着自己强大，不尊重君王，有着危险想法的东方女人！”娜依娅妃眼中露出几分偏执的恨意，甚至不顾她美丽的容颜扭曲。
众圣殿骑士，骑士，士兵们大部分，纷纷点头，恍然理解。
“住口，不许你们侮辱女剑帝！”清箬厉声道，她还无法将那女剑帝作为自己的母亲般去爱，但是，夜澜唯音，实际上却一直是清箬少女时的偶像，心中的目标，她正是听说了她的故事，希望成为她那样的女人，才背负着血脉的质疑和重重压力，排斥下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在家族竞争中胜出，走上了圣殿骑士道路的。
“不必再多说了，既然你不再是荣耀的圣殿骑士，而她也更不是帝国的英雄夜狄，而是袒护异端魔女清箬的异端同僚，我们也无需再顾忌，束手就擒吧！”主教喊道。
“异端审判者们，让这两位异端在我们荣光的阿斯伽德人面前，暴露出她们魔女证据，将她们一同拿下，扒光衣服与盔甲！吊在刑架上，迫使她们露出魔女之纹！”异端审判者军指挥官奥力格尔吼道。
既然不是夜狄，哪怕蒂夜厉害一点，他们数千大军，又有何惧？
“你也有今天！”那乔卢威更是咬牙切齿的瞪着蒂夜和清箬。
“住手…”清箬，却是低着头，并无一丝畏惧的轻声道，“魔女…又如何？”
她缓缓的站起身来，傲然面对黑压压的包围圈，自然数千大军不可能都涌入大圣堂，但也人数极多，外面还有大量军士。
“你们不必多此一举了，我承认，我就是魔女。”清箬冷冷的说道。
重重围困逼近的众人一愣。
“什么？清箬，你可知道自己的话，将会成为不可饶恕的罪证？”菲尔普粗声提醒道。
“罪证？哼，何为罪证？就因为我承认自己是魔女，所以就是不可饶恕的罪孽？”清箬一甩长发，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她非但没有感到耻辱和迷惑，反而，更认定，自己应该像她，自己过去的偶像那样坚强与正直，她质问众人，“我做错了什么？我为这个帝国立下战功，我拯救过数不清的你们所谓高尚荣耀的帝国人，只因为我是魔女，只因为我的身上有着魔女之纹，你们不但要审判我，要处置我，甚至连一点点身为女性，身为人的最起码尊严都要剥夺吗？”
“诸位阿斯伽德帝国的军人们，学院生们，我问你们，我做错了什么？你们要看着你们曾经视之为帝国希望的女人，你们所尊敬的视为目标的学生会长，在这里被这些龌蹉之徒毫无人道的羞辱吗？就因为，我是魔女？”
清箬的胸口深深的起伏着，她开启的樱唇散发着芸芸白气，“不错，我是魔女。但即便如此，我对圣主的忠诚，对圣天后的忠贞，对圣教的虔诚，绝对不亚于你们当中任何一个！我远比你们这些道貌岸然，背地里做着见不得人勾当的老家伙自律，这么多年我恪守自己的欲望，我坚持自己的信念，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站在圣教，和帝国的利益之上，我并非愚昧的去恪守你们所曲解的圣意，更不会去迎合那些腐败的朝风，我问心无愧的想要改变这个帝国，想要帝国与圣教更为荣光，一切都是秉承着我对圣主的信仰与虔诚，我想要发挥出圣教所宣扬的真意，而不像你们这等利用圣教来排除异己满足自己私欲，那样的帝国没有未来！”
“我的内心，从没有丝毫异端的邪念！就算我是魔女又如何？我一样可以证明自己，一样可以作为圣殿骑士为圣主，圣天后效力！圣主，圣天后，一定会宽恕我的过失，给我重新证明自己，为圣教与帝国的荣光让我贡献自己的力量与智慧，这不好吗？难道就因为我有着一道魔女之纹，我所做的一切，我的内心都要被不分黑白的否定与摧毁吗？”
“为什么——！？”
清箬从未如今天这般，歇斯底里的喊道，她与其说是在向这些人申辩，不如说是在向天呐喊。
她要一个答案，一个真正能让她内心信服的答案。她即使到了此刻，依旧希望不顾身份，向圣主，圣天后证明自己的忠诚。
为什么不可以？
她需要一个答案！
一时间，全场一片安静，这个答案，谁又能回答？
就连蒂夜，也无法给她指引，因为她自己，也想知道为什么。
安静…阿斯伽德帝国的虔诚信徒们似乎被清箬发自灵魂的呐喊，震慑了…
“呸！”
一个声音打破了黑暗的沉积。
见习圣殿骑士本恩，一步上前，向着自己曾经的女神，毫不留情的唾弃着。
“闭嘴！你这个妖言惑众的魔女！”本恩带着几分哭腔，似乎他多年所压抑的感情和崇拜完全崩溃，被摧毁了一般，原本稚嫩的脸上表情坍塌而失控的颤抖，“你这个贱·人！”
“什…么？本恩？”清箬呆呆的转过脸去，面对这个被她两次拯救，她虽然不曾回应感情但也多次温柔的如前辈般给予指点的年轻，稚嫩的见习圣殿骑士，她难以置信，如此粗鲁谩骂的话会是从这样一位单纯，血气方刚的阿斯伽德青年口中吐露出。
“去你的！闭上你的嘴，魔女！你没资格这样喊我，你这个骗子！原来你在我面前，在我们年轻骑士面前表现出来的，都是装的，你的内心如此邪恶，异端，疯狂！一个魔女，竟然还被我们当做偶像，作为圣殿骑士未来的领袖崇拜，跟随，想想都让人恶心！”本恩几乎失控，鼻涕，眼泪流出，露出天真的残忍与狰狞骂道，“你还想用自己的妖媚来蛊惑人心吗？你还想利用我的单纯来煽动大家，好让你有机会逃走吗？魔女，你休想！”
本恩说着大步上前，步态蹒跚，粗劣而扭曲。
铮！
他率先拔出剑来，一剑带着无情的寒光划过清箬身前。
清箬，被这毫无一丝情义的残忍，全力以赴的剑风带起长发飘飞，几缕被斩断的发丝，飘落下来。
就如同，清箬对这个帝国最后的希望。
“我本恩，第一个就要出手擒拿你！如果帝国给我这个荣誉，我会毫不犹豫的希望能够亲手处决你！”本恩浑身发抖的喊道。
“本恩，你不要忘了，这位被你如此辱骂的人，曾经两次救了你的性命。”不远处，理事长洸咲，低声提醒道，身为霍恩海特家族传人，她无法在这时公开站出来袒护清箬，她背负的太多。
“那又如何？那不过是魔鬼的假慈悲！或许，那些魔物本就是受她控制，它们沆瀣一气！”本恩冒着口水容貌扭曲道，“就算不是这样，又怎样？她背叛了圣教，欺骗了我们所有人，一个背叛了至高无上圣教，被圣主抛弃的人，哪怕过去做过一点善事，也无法改变她本质的邪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本恩颤抖不稳，带着几分寒光的剑指清箬，没有一丝怜悯。
“本恩，不愧是忠贞而坚定的，我阿斯伽德令人钦佩的年轻人。不过，现在你还不能杀了她，她是清箬，她必须在被暴露魔女之纹后，押回帝都示众，让所有帝国年轻人，包括她的崇拜者知道她的真面目，唾弃她！否则，别人会以为我们故意迫害忠良呢，那可就说不清了呢。”米依娅妃提醒道。
“是，米依娅妃殿下！”本恩两眼放光，笔挺的转向米依娅妃站立行礼，然后才收了剑。
“清箬，事到如今，看在你毕竟曾经身份高贵的份上，还是自己放弃抵抗，和你的同伙一起跪下投降吧？这样，我们或许还可以给你留点尊严，在示众的时候，只暴露魔女之纹，可以遮住你的脸。”庞索无奈摇头着，劝慰道。
“投降吧，大家都是体面人，这样子会好看些。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面对这数千精悍的帝国战士，你又没了神圣之力，你觉得自己还有一丝胜算吗？对了我会让他们，对你行刑的时候，不伤你的脸。”娜依娅故作轻松道。
“投降吧！清箬，如果你真的对神还忠诚，那就该体面的投降，将来在面对全帝都公民示众之时，用你自己的死来证明你那最后的虔诚，也许圣主会宽恕你的灵魂。”主教克鲁耶格佝偻的手高举圣仗，虔诚的施舍道。
仁慈，他的目光中真的透露着发自内心的仁慈！
“投降！——投降！”
“跪下！”
“跪下投降！”
大圣堂内外，数千大军声声如潮的威吓。
“清箬，你怎么还不下跪？给我下跪啊，难道你至今还不感到愧疚吗？”本恩大步上前，戴着金属铠甲的手伸向清箬，他要亲手将这个欺骗他的女人送上审判架以洗刷他曾被蛊惑的内心，向圣主表达自己的虔诚，“贱人，你给我…”
铮！
一道凄冷的寒光。
蒂夜挥手拔出自己颀长的剑，速度快的远超本恩的反应。
本恩的手臂被斩了下来。
“啊…啊！——啊！！——啊！！”本恩捂着自己喷血的手臂，在黑暗的大圣堂中，惨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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