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离瞳
我下意识就伸出手把这臭不要脸的家伙推开一边,又忍不住红了脸,咬着嘴唇骂道:
“不知廉耻!再说……你要再敢说信不信我敲爆你的狗头?”
可俞晓笑着点了点头:
“当然信。”
他又上前一步,轻轻揽住我的腰,脸上浮起某种我从未见过的复杂表情,又抬起一只手来揉乱了我的头发,才终于小声地叫我:
“糖糖?”
极低声的呼唤,像小孩子一般无力。
我有些奇怪,但还是挑了挑眉,回应:
“怎么啦?”
可俞晓却只是摇了摇头,收紧胳膊,让我贴在他的怀里,又自上而下俯下头轻轻在我眉心印下温热湿润的痕迹。
许久,在凛冽的寒风和死寂的空气中,耳边终于传来如同梦呓般微弱的声音:
“我会给你……最好的。”
他说。
第一更
第1章 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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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为第三人称视角叙述]
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从近乎半个月之前就开始打点,从服装神态到草稿语气,甚至要提前知会社团中表演节目的同学该如何承接接下来的“大惊喜”,面面俱到无一遗漏。
因为没有失败的机会。
小时候都看过哆啦A梦,那个憨态可掬的蓝胖子能够从肚子上的四次元口袋里掏出各种各样的奇妙道具,包括并不限于竹蜻蜓,任意门,空气炮……但印象中最深刻的还是那把在后来已经被各路沙雕网友p成表情包的……
人生重来枪。
对。
一枪下去人生重来,比后悔药效果还好,轻轻松松逆流纯真年代。
可现实是……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任何后悔药也没有任何人生重来枪。
错过的事情就错过了,成功的事情就成功了,哪里还有去挽回的机会,一旦错过了某些事情就只能在原地懊悔哭号——可又有什么用呢?
没有什么用。
往事不要再提,已经过去的不会重来,所以只能活在当下,好好度过每一秒的时光。
不是么?
张一然握紧了拳。
他平时向来是有一天得过且过的……人生如此,没有必要去追求享受和刺激,只要混吃等死就好了。
说好听点是佛系,说难听点就是心宽体胖——也可以说这个家伙胸无大志,毕竟他早就认清了自己的真相,无需别人来提点——本身就没有太大的追求,所有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东西对他来说只要够用就好。
可人生第一次,他不想要得过且过了。
有关于那个他人生中第一次喜欢上的女孩。
也可以被称之为……初恋。
初恋是美好的。
翻飞的裙摆,青白或者蓝白甚至干脆是黑白两色的我国特色运动服式校服,如同天鹅般优雅而骄傲的脖颈,小小软软的手,齐整的刘海,黑白分明狡黠的大眼睛,七分裤下笔直的小腿,还有在白袜下莹润几乎闪闪发光的脚腕。
亦或是开心时眯起的月牙般的大眼睛,运动时露出的一小截皓腕,夏天时穿了露肩装露出的精致而雪白的肌肤。
靠近时的心跳,偶尔触碰时酥麻的触电感,难以言喻的少年心绪……都夹杂在这些平日里一点一滴的时光之中了。
要素过多,但并不突兀。
因为那都是一片一片闪亮亮泛着光芒的记忆碎片,有流光溢彩的颜色。
而这样的颜色……最后却往往只能变成暗淡的斑点,成为记忆中无法消磨去的痕迹,成为砗磲软肉间一点无时无刻不在痛苦地折磨着那柔软神经的沙砾。
当然也可能会成为珍珠。
因为初恋都是美好的,都是痛苦的,都是在不知道多少年后的未来偶尔回想到时让人忍不住叹息,却又露出微笑的。
痛并快乐着,如同飘渺的茶香般在空气中扩散,清淡又让人忍不住去缅怀。
那时已经过去了的,属于每个人的青春啊。
而张一然终于抬起头来。
他沉默地看着头顶的天空,看着那一望无际辽阔而冰冷的黑夜发呆,嘴角却悄悄翘起来——那时被某种复杂情绪驱动下的表现。
因为他正在沉湎于过去的所有时光,所有记忆,所有闪闪发着光的细节。
而俞晓从背后走过来了,他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张一然的肩膀,问:
“感觉怎么样?准备好了没?”
“差不多了。”张一然喃喃说着,“准备了这么久,我也把所有事情都想明白了,所以……应该吧。”
但仍然是一副不自信的样子。
这个人蓦地低下头来,但肩膀和脊背却挺直着,便突兀有一种怪异的反差感。
用鲁迅先生的原话来形容,大概就是“像一只细脚伶仃的圆规”——当然,张胖子无论哪里也说不上是细脚伶仃,所以倒不如说他是特大号鼓鼓囊囊的胖圆规。
可现在胖圆规的头却折断了。
他抓紧了至少特意熨好的西裤,把裤缝线揉成乱七八糟的样子,又茫然无措地闭上眼睛,两只手十根手指都在神经质般抽搐着。
俞晓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就是准备好了?
准备个屁的好!
真准备好了怎么可能会紧张成这个亚子,就差全身抽搐大小便失禁被送进医院了——可就算没那么夸张,眼前张一然这家伙的样子又怎么像是能够圆满完成任务?
“不行要不就算了,”他只能如此劝告说,“趁晚会还没开始通知之前联系的人取消…….至少还有这样的时间,虽然是丢人了点,可是至少要比你上了台之后丢更大的人要好啊。”
他是相当苦口婆心的。
因为从一开始就不看好这次的行动,虽然本着作为朋友的原则向张一然伸出了援手,可内心依然觉得这次的活动大概率只会成为一场闹剧。
“你这样子怎么才能好好完成今天的表白?都紧张成这个样子——你确定你上台之后还能说得出话来?”
他问。
而张一然只能转过头来,默然无语,抬起手慢慢在揉了揉眼睛,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
“不行……事情都已经准备到这种程度了怎么能够放弃,我……没事的,确实有些紧张,不过不算严重,上去还是能够说得出话来的……毕竟我脸皮厚抗击打能力强嘛。”
他艰难地扯出来一个苍白而无力的笑。
所谓强颜欢笑不过如此。
可偏偏俞晓明白现在的情况,于是看着张一然犹豫沉默纠结了好半天,终究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听你的,看你既然还能跟我开玩笑,那就证明信问题还不大,总之……加油吧。”
“嗯。”
张一然点了点头。
空气再度寂静下来。
两个大老爷们只是凝视着彼此,并没有再说什么,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眼神的传递和确认本身就能够让他们明白彼此的想法。
这是所谓男人的默契。
而俞晓忍不住笑起来,伸出手一巴掌拍在张一然的肩头:
“说起来这时候我应该是兜里掏烟分给你,两个人吸着烟气氛才最适合。”
他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张一然也笑了笑,不过摇头:
“算了,咱们两个人都没有吸烟的习惯,所以现在这样就挺好的……虽然我现在确实突然就有点想要吸口烟尝尝味道的冲动。”
然后两个人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真有你的,”俞晓笑着说,“因为表白紧张成这样还想吸烟,不丢人啊,我看你平时不管干什么事情也都没紧张成这样子,今天怎么就拉了胯了?”
他在试图用语言的力量缓和张一然的情绪。
语言固然是一种语气,可如果急用得当的话,它也是能够抚慰人心的灵药。
所以张一然的表情已经放松了很多,手指也没有刚刚那样神经质的颤抖了,甚至可以自嘲地咧咧嘴,吐槽自己:
“人怂嘛,还能是怎么样,反正我现在想想待会儿要面对一整个二级学院的几乎所有学生表白就忍不住全身发抖打颤——你看我手可是一直在抖啊。”
“没关系没关系,”俞晓笑眯眯,“上一个得不到反馈手一直在抖的职业选手已经成四大圣经之一了,还学会了一手众生平等,这么想想我看你这边问题也不大啊。”
“别别别,”张一然苦笑,“你越这么说我越慌……不如你直接反奶我一口得了,越毒越好,gkdgkd。”
俞晓翻了个白眼。
“我又不是黄旭东也不是局座,就算奶你一口也没用啊,更何况功利奶不可取,你让我奶你我就奶你,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少贫快奶!”
“得得得,”俞晓无奈,“好,既然你都诚心诚意地向我请求了,那我不奶你一口也不好意思——不过做好心理准备,我奶人的功力可没那么不科学。”
“没关系,”张一然催促,“你搞快点就行。”
俞晓只好闭上眼睛,沉默,在脑海中组织语言。
再次睁开眼睛,他的表情也严肃起来。
要 来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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