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树下你和我 第20章

他这一眼望过去，没有其他作为，那之前开口的女武神不由后退了半步，在那朴素的边疆战盔之下是如同二十年前的王城之前的那一战一模一样冰冷的目光，浑浊不堪、好似会将人吸进去的漩涡，而在其中，女武神能看到的仅仅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但是，她不会就此退缩……

“那也终究只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她说着

但是却没有任何回应，那个男人只是看着她的脸，但这没有丝毫回应的行为本身就意味着嘲讽，想到这里，她不由握紧了手中的长矛。

但就在她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她们的头领却喝退了她。

“洁希德，退下。”她说着，“我们不是来引起冲突的。”

“可是希格露恩，这个男人他……”

“瓦尔哈拉的恩赫里亚领袖，强大的赫尔吉、我的丈夫是他的弟子。”就在那个被称作‘洁希德’的女人还想说些什么的此刻，希格露恩打断了她说的话，“如此英雄人物，你与我都应当给予尊重。”

这样的话简直无懈可击，女武神虽说凌驾于凡人之上，这是真的，但对于真正有资格进入瓦尔哈拉、与诸神一起开怀畅饮、推杯换盏的英雄来说，女武神终究只是陪侍，阿萨女神可以是女武神、但女武神并不全是神域中人，而像是希格露恩这样的便是凡间的‘被选中者’。

而洁希德很明显也是，除去女武神这一层身份之外，她在神域毫无根基，不过对于有关‘恩赫里亚’的问题，她很明显还想要继续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她直接后退一步、退入了人群之中。

不过即便如此，她对霍德也有一种不服与愤怒，哪怕现在她并不能开口说些什么，但她依旧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她并不喜欢他，或者干脆说，她很讨厌他，因为他折辱了女武神应当具备的尊严，20年前的那一战一直都被她当做耻辱。

瓦尔哈拉的女战士瓦尔基里，除去那些自愿加入的神族女性之外，这可是在凡间精挑细选出来的女战士，而就是这样的一支队伍被他当做鸡一样杀，这种耻辱一直在她的心底徘徊，久久都未能散去。

女武神在各个国家都是受到优渥待遇、由国王亲自下令建造独立的居所，无论是谁见到张开双翼的女战士都会表示尊敬甚至是亲近，又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待遇？

如果说当初正面一剑刺穿了她的身体、将她直接打回瓦尔哈拉的宫殿算是实力上的碾压的话，那么现在这种嘲讽外加针对个人的轻蔑则是将她的自尊撕碎然后踩在脚下，这让她无法忍受。

但实际上她也算是误会了，因为之前霍德也并不是刻意要忽略她的话，如果说嘲讽算是替死去的齐格蒙德打抱不平的话，那么之前的无视则是因为好奇，因为在看到那个叫做洁希德的女武神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对老穆那个家伙的洋马女友感到眼熟了。

因为他完全是在这游戏里见过啊！

仔细一看这不是被他一天砍三十次的女武神吗？！

这样一来问题就算解决了，毕竟也只有在游戏里才能做让一个足不出户的人对一个不知姓名的人有着印象吧？

难道穆思那个家伙女朋友是这破游戏的脸模什么的？

他之前就是在思考这种事情，与那种刻意的轻蔑无视什么的并没有关系，不过现在他也懒得去对这些‘橙名’解释什么，所以只是保持沉默。

“总之，我们是来替齐格蒙德之子赠送铠甲与兵器的，这些都是……”

“哼，这种东西不需要。”就在希格露恩筹措语句的时候，边上的老矮人突然瓮声瓮气的开口，“你以为我们是谁？”

矮人，这个在九界之中一直被忽视的种族其实是相当低级的，因为他们的限制特别大，除了瓦特阿尔海姆以及米德加尔特的特定地点之外，其他地方是看不见矮人的，甚至，哪怕矮人中也有着像是像是伊凡尔第、辛德里以及德洛克这样声名远扬，替神明铸造兵器的‘座上宾’，但矮人普遍都是不受待见的。

论外貌，他们远不如光之国度的光精灵受人欢迎，论性格，矮人一个比一个阴险，也因为这些原因，当莱金开口的时候，不少女武神都将奇特的目光投向了他。

莱金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声名显赫的家伙，他每一天都过的小心翼翼，除去霍德这种救命恩人外也鲜少与人接触，因此，只关注英雄的女武神们不认识他也是必然。

但这无所谓，这种目光还不足以让过了十多年颠沛流离生活、甚至还被巨人抓住的矮人有任何的情绪起伏，虽然缘由不大相同，但他其实也是那种对女武神不感冒的家伙。

“铠甲与利剑，这一点我们自己会想办法的，用不着你们这些娘们在这‘送温暖’。”

比起之前霍德的言词，莱金的言语显得更为辛辣，其中的鄙夷态度更是显而易见的，而这一次也不仅仅是洁希德，就连希格露恩的面色都变得难看起来，但是出于她自身的心态，她没有做什么回应，仅仅是伸手拦住了那些想要发作的部下们。

“霍德……”她开口唤着

这种恳求的态度就如同二十多年前那样，就像是她疯狂爱慕着赫尔吉、并恳求作为老师的霍德的祝福那样。

但是，那个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变化、依旧穿着边疆战甲的男人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第四十章:没事速度滚

希格露恩是国王霍格纳的女儿，她从小便被女武神们选中，成为其中的一员，当时恰逢伏尔松格一族正与亨定一族交战，当她惯例在战场上飞翔的时候便疯狂爱上了那作战无比英勇的少年人。

赫尔吉一手掌控了魔法，另一只手则手握长剑，齐格蒙德之子、亨定杀手，比起已经到了中年甚至更加年迈一些的齐格蒙德还有大了他整整一轮的兄长辛菲奥特利，年少轻狂的赫尔吉就是那个时代的少女们的心上人，甚至，过于优秀的他一度被奥丁所相中。

但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希格露恩与他相伴、相知最后相恋，作为女武神的她当然有足够的资格配得上当时被称作少年英雄的赫尔吉。

英雄与女武神，在这中庭世界之中绝对是天造地设的良配，无论是齐格蒙德还是辛菲奥特利都认同了他们的婚姻，但当赫尔吉满心欢喜的遵循米德加尔特的传统向各位长辈求取祝福的时候，只有霍德没有祝福他们的幸福美满，当所有人都祝愿他们未来的美好生活时，这个穿着边疆战甲的男人不仅没有祝福，还点出了很重要的一点：

她、女武神希格露恩、国王霍格纳的女儿，她是有婚约在身的，而且比起尼德兰王国、比起风头正盛的伏尔松格一族，她的父亲作为亨定一族的盟友更加偏向格伦马尔的儿子胡德布罗德，而在一次国王集会之中，他们早早的便定下了婚约。

虽然霍德当时并没有多说话，但他很明显是反对他们的婚姻的，因为违背婚约这种事本就不是什么好事，但事实上，霍德只是不希望赫尔吉去掺和别人的家事而已，格伦马尔与霍格纳之间有着深厚的情谊，如果任由他人横插一脚有可能会再起争端。

不过当然了，霍德的劝阻以及劝解并没有成功，因为事实上在当时只有霍德反对，而齐格蒙德、辛菲奥特利却支持他通过正当的手段迎娶希格露恩，而希格露恩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然后，赫尔吉便前往了格伦马尔以及霍格纳的领地，希望通过游说的方式说服他们放弃这段婚约。

当然，赫尔吉最后还是与希格露恩成了婚，但其代价却是国王霍格纳以及格伦马尔几乎一家人的性命，因为赫尔吉的游说并未能成功，亨定一族与伏尔松格一族最后还是爆发了全面战争，他们之间发生了不可免的致命冲突。

然后，他们成婚了，但在希格露恩的记忆之中，作为赫尔吉的老师的霍德却并没有出席婚礼，他并没有给予自己的祝福，只是孤身一人悄然离开。

他依旧对她存有偏见，觉得她不应该和赫尔吉在一起，甚至，希格露恩都觉得，他应该早就预料到了最后的噩耗——赫尔吉还是死了，霍格纳的儿子、希格露恩的兄长达格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了用世界树的枝杈制作成的长矛，然后在决斗之中光明正大的杀死了赫尔吉。

单单就这点上来说，霍德就不可能对她抱有什么好感——希格露恩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才能不顾她和赫尔吉之前的夫妻情分对着她痛下杀手，因为在他看来，她就是那个引起了一切灾祸的女人。

甚至，就在现在，在那个男人缓缓摇头的时候，希格露恩都能感觉到那平静之下的滔天怒意。

而且，这份怒火并不只是单纯冲着希格露恩去的，女武神隐隐约约有所感觉，那个男人完全是在针对着‘女武神’的这个团体，甚至是在针对着她们所代表的势力。

“霍德……”她还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那个男人只是随手将手中的战剑插在地上，“这把剑我相信你们都有印象，它上面沾着你们每一个人的鲜血。”

虽然这个男人说的话很容易便会激起女武神们的怒火与反感——他的那种中立冷淡的声望可不是摆设，但即便如此，包括之前被挑动起怒火的洁希德在内的人都没有说话，这些女人表情不一，但大多都以愤怒为主，而稍有的那几个则流露出一抹忌惮。

即便对她们来说，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但在伏尔松格王城被攻破后的那场不为人知的决斗一直铭刻在她们的心底，哪怕她们在瓦尔哈拉的英灵宫殿中再次苏生，哪怕英灵殿堂之中的英雄对她们好言相抚，但她们依旧无法忘记那悬在她们头顶的利刃。

仅仅是一击……

不是刺穿心脏就是抹开了脖子，即便戴着头盔，强大的符文魔法依旧能爆开她们的脑袋，这便是在伏尔松格一族之中有着贤者的称谓、被英雄齐格蒙德称作挚友的男人。

他剑术精湛，这是真的，但更让人在意的却是他手中的宝剑，那铭刻着符文的战剑远强于女武神们出行所穿的装备，单单就这点上便能看出‘铸造者’那优秀的技艺。

然后，希格露恩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这把剑……”

“它是我自己的造物，我也曾经赠送给赫尔吉一柄长剑，没有人盗墓的话，它应该静静的躺在坟墓里。”

“我明白了。”听到这里，希格露恩后退了两步，她不再有什么言语。

因为她知道，这是很明显的拒绝，在那个男人的眼里，无论她做什么都是错误的，赫尔吉的死在他的心底成了挥之不去的阴影，更别说齐格蒙德一家的惨死都与女武神极其背后的象征有着分不开的联系。

这便是米德加尔特，哪怕知道齐格蒙德这种真英雄理所当然的会在瓦尔哈拉受到优待，但‘死亡’终究还是死亡，虽然凡人本不应该知道瓦尔哈拉的详情，但希格露恩却怎么都没办法用一贯的‘神族说辞’去搪塞这个失去了一切的男人。

“你还有事？”

“有，我想说赫尔吉他在瓦尔哈拉过的很好，他已经是恩赫里亚的领袖了，你可以为他感到骄傲。”

他摆了摆手，看上去一副有气无力的态度，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希格露恩总觉得他的身形有些缓慢、身体还在颤抖。

说起来，作为齐格蒙德挚友的霍德，他的年岁也已经……

“没事了就走吧。”

“嗯，其实你们可以继续住在这，我们并没有义务向莱格尼汇报这些。”

最终，她还是留下了这样的话，大概是想要表明自己的立场，但对此，霍德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目送着那些美丽的女武神就此远去。

第四十一章:我们得跑路

正如同那橙红色的标记所显示的那样，霍德在女武神阵营的声望是中立偏冷淡，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没去做有关女武神阵营的任务，除去个人情感倾向之外，霍德本人毕竟也是一个标准的玩家。

作为标准的玩家，在知晓女武神阵营的任务线提供优秀的装备以及大量的技能点的时候，他当然会去参与，虽然不至于像其他沉迷小姐姐的玩家那样每天都在女武神于凡间驻扎的宫殿之中闲逛、拼命做日常来刷取声望以及好感，但至少完成了主线还有高收益的任务。

而遵循着论坛以及黄昏公会的伙伴们提供的攻略，他在完成了女武神阵营的主线还有高收益的任务后至少也将声望刷到了‘友善’，差那么一点点就尊敬了，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女武神或许不会对他表露出这种态度。

但事实上，【伏尔松格之殇】这个破副本是会减女武神阵营的声望，只要激活了副本隐藏剧情：【荣光的决斗】，开启了女武神这个boss后便会掉声望，一个女武神是30点，砍多了声望就会向下掉。

不过在论坛里，同公会、也同样是做前线攻略的老洛曾经发布过关于这方面的至关重要的攻略：女武神并不一定要击杀，只要击败对方即可，而这个击败的条件也很容易达成：只要让对方失去战斗力就行了，而在这个过程中，战锤这种钝器比长剑要好用的多。

简单来说，对于一开始就有充分声望的玩家来说，只要正面击败对方一次即可，甚至都不用伤及对方的血条，这对于那些一直都很珍惜这些颜值很高的小姐姐的玩家来说是绝对的福音，因为在攻略里甚至还提过，击败女武神不仅不会掉声望，有时候还会获得声望。

但这对霍德来说太麻烦了，首先他从最初开始点武器技能就是双手剑，最擅长使用的也是这个兵器，接着则是保命用的盾牌，其他的技能也就点了个基础掌握出来，更加进阶的技能还没啥技能点去点，论伤害是绝对没办法和他一直使用的符文剑相提并论的。

他毕竟不是那种颜值党玩家，在对女武神并没有抱有什么好感的前提下，他也懒得去‘贴心’的用钝器什么的击败对方，直接砍了完事了，反正他好的奖励也都拿完了，其他那些琐碎日常也不是必须的。

所以他就这么一路砍了过去，再加上后半个月为了提高剑柄的出率一直在带新人，这么下来，其实他第一天就把声望掉到了中立，第二天直接掉到了中立之下的冷淡，然后他就证明了一件事：通过杀死副本中的女武神的这种方法是没办法将小姐姐们的声望刷到敌对甚至是仇恨的。

不过这个消息貌似没什么卵用就是了……

“哼。”目送着女武神们离去、消失在了天边，霍德逐渐收敛了自己的思绪。

他虽然之前算是在神游天外、一心二用甚至是三用，但好歹也是听到了女武神说的那些话，听上去虽然无比诚恳，但希格露恩说的这些话他根本没往脑子里去。

且不说论坛里的各种解读《九界》背景的阴谋论，单单是霍德自己对女武神就没什么好感，更别说他现在的阵营可是中立之下的冷淡，如果再掉点好感就要到红色的敌对范围了，在这种状况下，他又怎么能去相信这种女人说的话。

一个能在自己父兄被杀死时依旧选择嫁给作为杀父仇人的赫尔吉的女人，一个有着女武神的身份、有着足够身价却不拒绝掉自己那份婚约、逼迫自己的爱人去为自己而战的女人。

无论她究竟是谁、无论她现在效忠于谁、又在帮助谁，甚至无论游戏与现实，霍德真的很难相信这样的女人。

所以，现在就应该做与她所说的相反的事情……

“现在……”

“现在应该赶快跑，那些女人嘴里的话从来都不可信。”

就在霍德自己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莱金就此瓮声瓮气的说着，也不知道是不是霍德自己的错觉，现在，莱金那本来被玩家一致认为无比糟心刻薄的声音在这一刻居然显得有那么点悦耳，所以他也没有任何的迟疑，只是点了点头。

“当然，所以我们得马上离开。”

此刻，莱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之中的太阳，虽然直到现在，他依旧不喜欢太阳，哪怕他做了不少防护措施，阳光对他这种与光之精灵对立的纯血矮人来说仍然无比难受。

但现在，即便是他也不得不说有太阳真是太好了，因为这意味着他们不用夜长梦多、也不用等到第二天，现在打包一下就可以走了，而且更重要的是莱金精通符文魔法，他并不知道齐格飞那里究竟有没有学到贮存一类的魔法，但他自己就可以带上所有东西了。

“我去准备一下。”

然后，莱金就这么急匆匆的跑向店铺之后的两间小屋子，他先是伸手敲了敲齐格飞屋子的房门。

“齐格飞！出来！我们准备走！”

接着便一溜烟的走进了自己的屋子，一阵乒乓作响的声音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干什么，但霍德也没关注这些，因为这个时候，齐格飞已经走了出来，而且他的面容还写着凝重。

“看起来我被发现了。”迎着齐格飞的目光，霍德只是耸了耸肩。

“不是，看起来，我应该早就被盯上了。”看到霍德习惯性的把黑锅往自己身上一背，齐格飞赶忙摇了摇头。

他的思绪倒是清楚的很，虽然就传统教育上来说，当他看到女武神后应该会感觉到兴奋才是，因为那可是英雄的侍女，而当听到自己具备瓦尔哈拉的资格后，他也以为自己会兴奋，但当看到自己叔叔对女武神的敌意后，他心底却什么感觉都没有。

甚至隐隐约约的，他心底也有那么一种敌对的心理，而之后女武神那种莫名骄傲的态度更是让他明确了这种心思，一口一个‘凡人’的，他听着就不喜欢。

“所以，我们可能要暂时离开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