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雀咸鱼
夜色降临之时，小贩们早早便收起了自己的摊位回家去了。
而在这个时间点，仍然开着的只有一些酒馆。
不过很快，这些酒馆也要关闭了。
因为伊姆斯特城内实行着宵禁的政策。
也许在以后，这座城市在夜间也能灯火通明。
但现在，登上领主之位的瓦尔特根本没有什么闲钱，小金库完全是空的。
甚至，他这个领主也没有什么资本可言，得依靠天赐之城的补给过日子。
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施行禁止夜间娱乐手段了。
最终，在城市之内的大钟的声音开始在整个城市内回荡后，家家都熄灭了火光。
晚上也没什么事情做，自然是睡觉了。
而在某一间算不得奢华的小庄园之中，一名战士却仍然点着烛光。
福尔赛。
此刻的他正坐在自己的床边。
至于眼神则望着窗外。
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最近一段时间，瓦尔特与伊尔明经常来探望他。
在知道他完全苏醒了之后，他们先是亲自制定了一套‘战士复健食谱’，就是各种大鱼大肉的安排上，希望能把营养这块跟上。
接着又专门跑过来陪他进行复健。
一开始是一同进行晨跑，接着又是有限的比武。
倒也说不上是什么好心办坏事。
事实上，他们的这种努力还是有效的。
因为在短短几天内，他便没有了那种仿佛浑身都发散开的那种疲惫感。
没有头脑之中的疲惫、也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连本身正在哀鸣的身体如今也正在恢复。
但是，越是与那看上去好像有些自说自话的年轻领主与他的朋友相处，福尔赛便越是感觉到不自在。
而与此同时，他也明白问题并不是出在他们的身上。
他脑海之中的思绪虽然与他们有关。
但根源的问题却与瓦尔特、伊尔明无关。
他们做的都是好事。
以死亡的代价经历过人世间不少事情的福尔赛明白，像是他们这种不惜一切代价将自己……将巫师之子福尔赛拯救回来的作为是值得赞颂的。
而即便是作为刚刚认识的朋友来讲，他们的这种做法也说得上是至仁至义。
他们拯救了自己，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问题就在于，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所以这不由让他感觉到浑身不自在，即便是与他们相处也能感觉到略显浓厚的隔阂。
这种隔阂并没有出现在与他们的相处之中，而是清晰浮现在了福尔赛自己的脑海之中。
至于缘由……
“问题出在我自己身上。”
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福尔赛缓缓低语着。
“是我没能放开自己的身份。”
现在，他表面上来讲仍然秉持着巫师之子福尔赛的身份。
但是，他脑海之中迟迟抛不开他原来的身份。
光明之神巴德尔。
这个身份他抛不开，因为那个身份自他出生以来便一直跟随着他。
早已在他的脑海之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而以一个神明的身份去与人类相处，自然会感觉到无处不在的那种隔阂。
逻辑、思维上的差异无处不在。
他算是已经了解人类的生活了。
但是，这些在他看来是远远不够的。
“得加深这种体会才行。”
犹豫了片刻后，他就此低语着。
而很快，他看到窗外闪烁起了光辉。
玛尼所驾驭的月光战车正在天上飞驰着，但是，这种光辉却是截然不同的。
它似乎源自天边。
而伴随着这样的光辉，一个宛如飞鹰般的虚影正在靠近。
它看上去好像没有任何的重量、甚至有那么一种随风飘散的感觉。
但眨眼之间便已经透过窗户、来到了眼前。
最终，宛如水晶一般瑰丽的光辉就此消散，停留在他面前的是那个透着母性的高贵女人。
“母后。”
见到了那个女人后，福尔赛开口唤着。
“看起来，你的凡人生涯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注视着巴德尔此刻的状态，天后不由开口说道。
“是的，母后。”
对此，福尔赛也没有否认什么。
“但是，我觉得这样还不够。”
“怎么不够？”
“我没有办法抛弃自己的视界，我没有办法改变自己对他们的态度，也没有办法体会到他们的那种感受。”
说到这里的时候，福尔赛不由皱起了眉头。
“我知道他们很开心，但却没办法体会到他们为何而喜悦，我知道他们悲伤、懊悔，但有时候我同样无法理解这些。”
此刻，他的脑海之中不由浮现出了那个称他为朋友的那两个战士的身影。
伊尔明。
福尔赛。
一想到他们，他便不由抿起了嘴。
“这样下去，我是无法理解人类的。”
“所以，你为什么执意如此？”
“因为我不想被蒙在鼓里，我能感受到他们的憎恨、我也能感受到他们的愤怒，我想搞清楚这是为什么，更想知道，我曾经究竟错在哪。”
然后，他就此停顿了片刻。
“母后，这种事情其实没有什么危险的，我也没想过要出名，自然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我知道，这世间也没有什么能困住神明的灵魂，只是……”
“对神明而言，数十年的时光不过转瞬即逝，而我相信，这一次我绝对能找到答案，母后。”
“我明白了。”
最终还是没能敌过自己孩子的要求，天后只是缓缓点头。
但很快，她的表情又变得奇怪起来。
“如果仅仅是记忆的话，这种事情你自己也应该做得到才对。”
隐约之间，天后心底浮现出了些许抗拒的态度。
修改自己孩子的记忆？
看起来怪怪的。
但是，福尔赛却很快摇了摇头。
“不，我做不到。”
他认真的说道。
“就这方面来讲，我觉得我其他的那些‘人’，诶呦什么不同，我们都会不自觉的想要保护自己，所以这种事情……我真的做不到。”
他就此叹着气。
“即便是修改自己的记忆，也会想要尽可能的保留对有利的东西，我很难想象，这世界上究竟有什么人、要狠到什么地步才会修改自己的记忆。”
“行吧。”
虽然自己的孩子表达的那番话有些绕口，但天后还是明白了他想讲什么。
无非就是觉得自己可能下不了手。
所以请自己这个母亲代劳呗。
“你觉得我能下手么？”
带着这种奇怪的话，天后轻轻将手搭在了他的脑袋上。
顿时，悄无声息的魔法气息逐渐扩散，但却又被提前布置下的屏障完全遮挡。
逐渐，神明的身份从脑海之中逐渐淡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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