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树下你和我 第112章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在临近晚年的时候，据说他写了一封信给自己的侄子——曾经的瑞典、如今的吉特兰德国王西格德。

信上要求他们能相互大战一场，因为哈拉尔德不希望自己死后会前往赫尔海姆，所以希望光荣的战死。

传说之中，那简直是教科书般的荣光战场，没有任何的小动作，年轻的西格德率先到达战场之后开始原地休整、等待自己的对手。

哈拉尔德抵达战场后，双方的将领先是走出自己的军队，邀请女武神来此观战，接着叙述对手的事迹。

之所以有这么多繁琐的仪式全都是为了表示自己的尊重。

在这些仪式之后便是一场从上午打到日落的厮杀战争，据说在战场上，哈拉尔德施展了奥丁亲自传授的狂暴术。

他身披熊皮、头戴牛角盔、手握长剑与盾牌，愤怒就是他的力量源泉，甚至还能做到刀枪不入。

晚年时期的他战斗力虽然锐减，但远不是普通的战士能相比的，传说他在战场上被奥丁亲自接去了瓦尔哈拉。

但到如今，也许只有女武神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经由此一战，本来最有希望统一中庭的国王就此选择了自我毁灭。

巅峰时期的丹麦王国就此四分五裂，挪威与冰岛趁机独立，地中海那里的领土后来逐渐形成了后来的哥特王国。

哈拉尔德难道没有预料到这种结果么？

不，作为一个能征服了中庭世界大半领土的国王，哈拉尔德绝对不是蠢货。

所以，只能说明在他们看来这种传统与荣誉远比王国的利益、甚至是家人更重要。

当然了，也因为这个原因，莱格尼对于‘讽刺诗’的存在极为愤怒，特别是在战争结束后，他砍了一批吟游诗人。

不过根据女武神的说法，这些因为讽刺国王从而获罪的诗人最后被诗歌之神布拉基接去了他所掌管的万年花园，替诸神演奏。

真正的诗人便是这样，他们的音律即使是神明都不愿意错过。

而霍德显然不在这个行列之中，不过没关系，在齐格飞的眼里，他依旧是一个优秀的叙述者。

也许是因为这并不是属于其他人的故事，而是霍德自己亲眼所见的内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透着一股令人感同身受的朴实。

而到了最后，齐格飞甚至不由问出了那个问题：“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赫瑞德玛要做出这种事？”

“很难理解？”

“是的。”捏着手中的士兵棋，齐格飞开口说着。

他的心思已经不在面前的板棋游戏上了，全部都放在了霍德说的那个故事……不，完全是真实的事件上。

因为这个事件与他的养父莱金息息相关，所以他才会显得情绪化。

对于这点，霍德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情绪化是伏尔松格一族的特征了，即便是当初的赫尔吉也会因为一些强烈的刺激动怒。

“你是不是想说，赫瑞德玛完全可以和自己的家人商量？”

“是的。”迎着霍德的视线，齐格飞缓缓点头。

这的确是他的想法，而且这个想法很符合他现在的这个年龄。

退让？

权衡？

取舍？

齐格飞虽然一直被霍德要求要谨慎思考，但上述的三种是他绝对不愿意做出的那种选择。

特别还是将自己和自己的长子放在天秤之上，这样的行为让他无法理解。

“如果连抗争的这个行为都没有，那又有什么意义？”

这就是齐格飞所在意的地方。

他倒不是认为‘让步’这种行为本身是错的，神明毕竟是强大的，即使是他的叔叔霍德都曾经选择用‘假死’来隐藏身份、遮掩痕迹。

但是，这种毫不犹豫就要舍弃自己的生命完全超出了他认知中的底线。

更重要的是，赫瑞德玛的计划还搭上了他大儿子的性命！

“承受诅咒、自我束缚百年，最后还被……杀死。”齐格飞说到最后都激动的语无伦次了，或许是因为他认为杀死法弗尼尔的正是他自己，“这种痛苦换做是我，我绝对会疯的，赫瑞德玛怎么能让自己的孩子承受这种痛苦？”

“那么，你的意思是，如果换个位置，假设赫瑞德玛一刀劈死了自己儿子，然后他自己变成邪龙，你就能接受了？”

“当然不是！”听着霍德的说的那些话，齐格飞不由反驳道。

“好了，不逗你了。”

眼看着齐格飞还想说些什么，霍德只是摇着头。

“你只要记住一点，赫瑞德玛是一个国王，而法弗尼尔是王子。”

这才是他们最终决定履行这个疯狂计划的原因……

第六十三章:龙宝宝

国王、王子……

当这两个称谓进到耳朵里的时候，齐格飞本来那略显激动的心情也平复下了一大半。

对于这两个称谓，他还是很敏感的。

他的叔叔霍德曾经无数次告诉过他：国王与贵族有着必须要承担的责任。

而经过一年多的游历之后，齐格飞对这种‘责任’也有了一个较为明确的认知。

何为国王？

当他们背负上了这个身份的时刻便失去了游历的资格，因为一名国王必须待在自己的王国、自己的王城之内才会令人觉得安心。

他们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享受着国民的崇敬，但这些并不是天生的。

国民崇敬国王与他的子嗣，与之相对的，他们也必须拿出对等的东西来，这种东西就是‘安全感’。

国王享受着至高无上的待遇的同时，应当考虑给予他这种待遇与爱戴的国民们的利益。

究竟何时独断、究竟何时该与周围人商量，这些都由自己来把控。

可以说，这绝对不是一个轻松的位置，荣耀与财富所带来的是巨大、沉重的责任。

就这样，齐格飞的脑海之中不由浮现出自己一年多以来的见闻。

一个国王、一个王国的王子应该怎么做，这并不是霍德说的，而是他亲眼所见的。

排除掉那种一贯的对于战争这种扭曲仪式的狂热之外，齐格飞的确见到不少那种责任感。

哪怕是斯图达斯这种放荡不羁的人也拥有着责任感，简单来说，只要是一名优秀的统治者，他们就绝对不会允许有事物威胁到自己的子民。

最后，齐格飞的思绪瞬间通顺了。

赫瑞德玛是国王，法弗尼尔是大王子，更是承担了守护格尼塔海德王国的责任的第一战士。

他们的骄傲、他们的责任心不允许将他们将王国拖向必死的深渊。

“假设如同你所说的那样，赫瑞德玛一怒之下宣告了这件事，他打算团结整个国家来应对神明，那么他们的下场只能是‘毁灭’一途，更重要的是，诸神也是如此希望的。”

虽然这听上去好像相当的不公平，但矮人的确无法与神明抗衡。

甚至在整个九界之中，能抗衡神明的只有那些一直维持着中立立场的另一族神明：华纳以及约顿海姆的巨人。

从尤弥尔身上诞生出的精灵与矮人并没有拥有抗衡神明的力量。

“到时候，下场只有一个：格尼塔海德被神明彻底摧毁，而被赫瑞德玛视作复仇工具的那种技术恐怕也没办法留存下来。”

这其中牵扯到了一轮又一轮的规则博弈，赫瑞德玛显然是一名智者，他知道当时因为怒火对神明出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如果整个矮人族联合起来的话……”

“那是不可能的，齐格飞，我和你说过这点，别忘了赫瑞德玛的危机起源自何处。”

泄密者……

“我能理解他的做法，因为他没办法在这方面下赌注。”

“但是现在，格尼塔海德依旧被摧毁了。”

最后，齐格飞也没多说什么话，这孩子只是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他又不是什么傻瓜，霍德在说什么，他当然是能明白的，也能理解。

但他就是在哀叹格尼塔海德现在的这些遭遇。

虽然这种说法有些奇怪，但实际上，这还是因为齐格飞内心存在着的愧疚。

因为直到现在，他都不认为法弗尼尔该死。

一头失去理智的邪龙，和一个甘愿背负孤独与罪恶、自我囚禁的囚犯完全是两回事。

更不用说，这其中还牵扯到一系列谋划。

最后，停留在这个年轻人心底的还是一抹不甘以及对于矮人国王和王子的同情。

一个国王费尽心机，为的就是保存下自己的王国与子民，但现在又是什么样的呢？

曾经无比繁荣、能构筑出人造星空的矮人国度就此被毁灭，一切都消失，只剩下被锁链捆绑着的矮人王子以及他看守的所谓财富。

“曾经想要守护的一切全都不在了，这也太……”

“你真的这么认为么？”

突然之间，霍德冷不防的一句话让齐格飞愣住了。

年轻的战士就这么捏着手中的士兵棋，眼神直愣愣的望着自己的叔叔。

“什么意思？”

看到齐格飞这种茫然的样子，霍德有那么一种想要捂脸的冲动。

和赫尔吉真的不是一个档次的啊……

如果是赫尔吉的话，这种情况下该瞬间反应过来了。

而与他那位英年早逝的兄长相比，齐格飞的思绪就像是他的大脑那样，有那么一点‘直’。

难不成他继承的伏尔松格一族的血统的纯度要高一些么？

心里吐槽了这些之后，霍德最终还是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