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簇西语
渐渐的,从下方传来的声音不断远去,我很快就将那些人影远远甩在身后,扑腾着翅膀飞上数百米高的夜空,等到实在没了力气,便在风中展开焰翼,保持滑翔的状态,向着远方被月光照出轮廓的林海掠去。
呼呼呼呼——
风在耳畔呼啸着。
已经没有圣枪再从后面射过来了。
他们...
还能看得到我吗?
我不知道。
即使已经飞到这么高,心里也没有半分的安全感,脑袋里一片混沌,没办法做出任何思考,我只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放松,还要飞得远一些,再远一些,远到让安吉尔再也找不到我...
然后我就睡觉...
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找个安全的地方...
可到底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
“......”
意识好像停顿了一瞬间。
直到强烈的失重感到突然传来,我才猛地惊醒,在半空惊慌失措、手脚胡乱刨了几下,发现自己正在坠落,赶忙“呼”地一声,重新张开焰翼。
我刚才睡着了...
还是昏过去了?
不知道...
我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啪啪”扇了几下自己的脸,想再次保持清醒,可眼前却越发模糊起来。
头好疼...
飞在半空的身体摇摇晃晃,速度也越来越慢了,几次都险些跌落下去。自巨龙之乡出来的那一刻起,身体其实早就已经到了极限,连我都不知道自己凭什么能撑到现在...
恍惚之间,刮在脸上的风似乎没有那么疼了,可从额头、后背和尾椎骨上传来的剧痛却越加难以忍受。我连做几次深呼吸,努力调整气息,怕自己会突然再晕过去,就这样迷迷糊糊,意识在强烈的疲惫和痛苦中挣扎徘徊,慢慢向前飞着。
许久。
预料中的追击再未到来,夜晚重新变得安静。
逃掉了吗...
我有些庆幸的想。
可是,怎么觉得不对劲...
第两百三十二章 涅槃(一)
一滴水珠从额头被风吹落,正好流进了眼睛里,我马上抬手去抹,又将掌心在眼前摊开,迷糊好久才看清楚,那是汗水。
...有些热。
空气的温度似乎正在上升,我隐约感觉到了这点,可在疼痛与困倦的强烈侵袭之下,我的意识早已处于极度迷离的状态,感知变得模模糊糊,有些分不清楚究竟是温度在上升,还是我的身体又开始发热了,昏昏沉沉又飞出不知多久,等回过神来,发现高度已经骤降,地面变得相当接近,视野中也不再是那辽阔的草地,黑色的焦土出现在了前方。
焦土之上,稀稀拉拉的枯木耸立着,伸出的树杈歪歪扭扭、遍布眼中。我再也飞不动了,身体沉得像块大石头,纵使焰翼还在奋力扇动,飞行的高度却不断下降,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耳畔的风声又变得激烈起来,终于在不久之后,我脱力了,一头栽了下去,掉进盘错交结的枯树杈中,在一阵“劈里啪啦”的响声里,砸进了树梢上一间腐朽的木屋。
砰!
一声闷响。
哗啦啦啦——
身体撞穿屋顶,砸在木板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从头顶掉下来,砸在后背、腿上,我感觉不到痛,脑袋是懵的,耳朵里全是“嗡嗡”声。
“...呃。”
我趴在潮湿发臭的木板上,一动不动,好半天才闷哼一声,挣扎着想要重新爬起来,试了几次发现做不到,手脚完全不听使唤。
“咳,咳...”
好像暂时没法行动了...
聚拢在周身、已经变得非常稀薄的死烟,不到片刻便已完全散去,背后的焰翼也在跌落的过程中彻底消弭,我勉力抬起头,模糊的视线朝四周投去,透过从头顶的窟窿洒进来的微薄月光,隐约能够看到房屋内破败不堪的桌椅、杂物,遍布的黑泥与蛛网。
这是妖精的屋子...
我已经飞出草原,到森林里了...
身下的木板早已在悠久的岁月中被腐蚀、风化,稍微一动就“咯吱吱”的响,手一摸全是滑溜溜的东西,好像附着在上面的苔藓,颜色却是黑的,散发出一股腥腥的味道,有些恶心,但我早就顾不上这些事情。
“呃...”
我低声呻吟着,艰难抓住木板损坏、翘起的部位,拖着身体,慢慢朝屋子的角落爬去,仿佛那里能给我更多的安全感,也不管脏不脏,会不会有蜘蛛虫子,爬到墙角后喘息片刻,感觉体力稍稍恢复一些,便奋力坐起,靠着腐朽的木墙,闭上眼睛张大嘴巴,小胸脯剧烈起伏。
“哈,哈,哈...咳咳!”
大口的喘息吸进了空气中的灰尘,我忍不住又咳嗽起来。
没人...追上来吧...
待到咳嗽止住,我竭力压抑着喘息,紧用鼻子呼吸气,同时缓慢转过头,迷惘的双眼投向侧面早已破败的圆形透风窗,窗外夜色寂寥,没有风声和人声,连半分虫鸣也听不到,唯独那寂静的、微微泛红的夜幕,向阴暗的屋子里洒下一缕缕的微光。
...天要亮了啊。
什么时候开始亮的?完全没察觉到...
我望着那天光,觉得像是火烧云一般,绯红的光芒穿透云层,遮掩月华,落尽繁星,为冰冷的夜添上些许温度。
好漂亮啊...
那光芒犹似流水,自东面杳杳而来,在天幕之上流转不息,月儿弯弯,藏在淡红云絮的后面,稀薄的微光被映得有些红了。
突然间,好安静...
痛苦与疲倦一阵阵袭来,我努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望着窗外那光景,可视线却变得越加模糊起来,悬挂在天幕之上的两轮弯月开始出现重影,犹似破晓的夜空在我眼中逐渐消散,我再也看不清楚任何东西。
咻——
嘣!
隐约中,我好像听到了玛法之光,那有如烟花般盛开在天空的声响。
那声音远远传来,传入我的耳畔,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脑袋几乎已经放空了,没办法再处理任何信息,意识恍惚之间,只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身在王城的那一晚。
我和维多利亚飞在城市繁华的灯火之上,望着烟花般绽放的光芒,她抱着我,夜风吹拂过来,将清澈温柔的絮语带到耳边。
[倘若那边传来让你忧心的消息,你就会选择离开王城吧...]
[如果我说让你别去,你会答应我吗?]
[跟我回家吧...]
啪嗒。
温热的泪水从脸颊再次滑落,滴在手背上。
我抬手去抹眼睛,开始用一只手抹,不久变成两只,眼泪却像是决了堤的洪水,怎么去抹也抹不干净。
我还能回家吗...
“呃呜...”
压抑的哭声,从昏暗潮湿的房屋里响起。那是少女伤心至极,所发出的最无助的哭泣。
她蜷缩在残破树屋背着光的角落里,将浑身是血、小小的身体隐藏在阴影中,抹着眼泪哭了一小会儿,哭声始终不敢放开,怕有谁会听到,知道她就藏在这里。
维姬...
我跑不动了...实在跑不动了...
可他们或许还在找我...他们可能很快就会找到我...
我该怎么办...
你救救我吧...
“呜呜...呃...”
少女的哭声很快转为更压抑的呻吟,她靠着墙壁,表情逐渐变得痛苦、扭曲,手紧紧捂在胸口,身体向一侧慢慢倒了下去,在肮脏腐朽的木板上蜷缩起来,不住发抖,抖得越来越凶,连呼吸也开始变得艰难,张大嘴巴用力喘气。
“哈、哈、哈...啊...”
好痛...
胸口好痛...身体到处都在痛...烫的厉害...我好难受...
那股从额头、后背以及尾椎骨传来的剧痛,已经开始蔓延上了全身,极度的痛苦来的很快,快到让人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那种撕心裂肺的程度,一瞬间连困意都全部驱散。
我侧躺在地面,将身体努力缩起来,不出几秒,就开始感到绝望和窒息。
“咕噜...咕噜...”
我开始不停的吞咽口水,牙齿“咯吱咯吱”,快要被自己咬碎,脸憋地又涨又热,想要不管不顾,扯开嗓子大叫,想发泄这股不能承受的剧痛,可却痛的连呻吟也发不出了,眼泪鼻涕横流,根本喘不上气。
能做的,就只有拼命缩在角落,努力睁大眼睛,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股令人发疯的疼痛能快点过去。
一秒...
两秒...
无数秒过去了。
可疼痛却一直没能过去。
它还在加剧。
咔嚓,哗啦...
我听到后背的甲胄突然被什么东西剥离的声音。
仿佛肩胛骨的皮肉被生生撕裂,锥心的痛感从脊椎直冲大脑,这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我后背长了出来——我隐约能感到这个。
与此同时,整个屋子开始剧烈震颤。
轰隆隆隆隆...
那震颤似乎不是因我而起,巨大的闷响从窗外很远的夜空传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根本没有余力去顾及那些事情,只是在模糊的视线中,那透光圆窗、透过屋顶的大洞洒进来的微弱光线,那本是我以为的破晓之光,蓦然变得像血一样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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