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深渊的我今天也要拯救人类 第439章

作者:一簇西语

他们来找突然离席的女王陛下。

“那我走了。”我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你要小心。”

“嗯。”

“回来了,再做那天一样的晚餐吧。”

“好。”

维多利亚再没有多说什么,果断转身,跨上兽背,向街的那头奔去了。

炎阳之下,雷克特远远向我挥手告别。

我站在原地,目送伊森贝尔女王的背影,看她带着衷心的战士们远去,心中失落难言,忍不住摸摸手里冰凉的短剑,认真将它扣在左侧的腰束上。

垂在胸前的蓝宝石项链,闪闪发光。

不久之后,角马车队再次行进,伴随着“隆隆”的声响,在飞扬的尘雾里驶过长街,拐过大道广场,自敞开的城门疾驰而过,消失在辽阔的原野尽头。

“嘎——”

碧蓝的天空中,黑色的渡鸦振翅盘旋,掠过高耸的城墙,飞离这座拥有千年历史的巍然青城,追随着绝尘而去的车队,飞向遥远的南方。

第六十六章 路途

西洲中部,西尔加亚共和国境内。

苍翠挺拔的青山在远处连绵起伏,山间遍地绿树红花,峰上霏霏云雾缭绕,宛若游龙仙境一般。成脉状分布的崇山峻岭之间,清凌凌的溪水沿山脉流淌着,从蔚蓝的天空俯瞰下去,好似大地的血脉,百折千回、纵横交错,从山顶一直延伸到山脚下方,在某处汇聚成滔滔大河。

八月初的暖风卷着树叶,自蜿蜒曲折的山径间,徐徐吹过。

山脚之下,河道边碎石嶙峋的阔路上,伴随着由远及近,“轰隆隆隆”的声响,尘埃自道路那头飞扬扩散开去,立在树梢的四眼松鼠被惊得“哧溜”窜入洞中,数十名骑着角马、盔甲铮亮的教会骑士奔腾而来,兽蹄急踏,紧随其后的是六辆的绸缕镶金、印着圣十字纹章的华丽角马车,角马车的后方还有数十骑士,再后面是数量辆商会的角马车...

长行的队伍自山涧疾驰而过,向西南的方向远去,其中一辆最宽敞、最华丽的教会角马车里,有男人听上去穷极无聊的歌唱传来。

“英勇的骑士...啊~汝将挥起利剑...刺入巨龙的胸膛...哦~受祝福的圣人...你不得不感受邪恶,感受痛苦...是你诚挚的死亡...为世间赢来绝望...哼哼哼哼...”

装饰着宝石金缕的车厢中,头戴奢华冠冕、身着肃穆长袍的年轻男子摇头晃脑,口中哼着不着调的曲子,手指在座椅扶手上“邦邦”地敲,眼睛微微眯起,英隽的脸上带着陶醉的表情,就这么哼了一会儿,他蓦然坐直身体。

“啊不对!不是绝望是希望,我刚才唱错了,再来...是你诚挚的死亡,为世间赢来希望...哼哼哼...小黑炭,你觉得我唱的怎么样?”

他向对面的少女望去,目光隐含期待,像个希望得到大人表扬的孩子。

然而少女耷拉着眼帘,手拄在下巴,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根本不想理他。

“...小黑炭?”

“喂~”

“...你好烦啊。”

少女终于有了反应,眼帘稍稍抬起一点,秀美紧蹙起来,非常不屑地朝男人瞥去一眼,随后便移开目光,微微咂舌。

“啧。”

无聊的家伙,精力旺盛的神经病...

我将视线投向车厢外的青山绿水,少顷轻轻叹气。

十五天了。

自离开秩序王城起,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十五天了。

这十五天里,要说我有什么深刻的感受,那就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煎熬。

肉体的煎熬,心理的煎熬,以及...生理上的煎熬。

长途是真的讨厌啊...

虽说教宗大人的专属角马车,的确是我坐过最舒服的角马车了,虽然并不存在什么高级的行车制动,或者减震系统,可他的座椅不知道是用的什么制法什么兽皮,比我坐过的任何沙发都要软,最重要的是车厢很大,所以座椅也大,大到甚至可以当作床来睡——设计的最初应该就是这么考虑的,毕竟安吉尔金贵。

可我却从来没有躺在这里睡过一次觉,打盹不算。

至于原因...

我怕安吉尔会趁机对我做点什么。

虽然没有证据,但我总觉得他就是这样的人。

在这十五天的路程中,每每到了夜晚,或者队伍停下整顿、歇脚的时候,我便下去车厢,支起帐篷,睡在随行的修女附近,一般她们休息的地方都和男人们隔着一些距离,这会让我安心入眠。

但是地上太硬了。

即使铺了双层毛毯,睡惯了软床的我还是有些吃不消,经常一觉醒来手脚冰凉,半个身子都是麻的。

如此,便总是睡不踏实,失眠。

前几夜还好,越往后越感到疲惫,越疲惫越难受,越难受越睡不踏实,第二天就更疲惫,加上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基本都是抄最近的小路在走,三天前从最荒芜的哨卡越过国境线,连获得足够的补给都困难,就为了不绕路,我每天啃着干饼,喝着溪水,根本就没吃饱过,现在更是进了山,路途能颠肿屁股。

这样的恶性循环下来,时间一长,我真的整个人都飘了,感觉变成了维多利亚,双脚离地,飞荡在天上。

一边飘着,一边忧虑莫斯里海岸会战,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巴里到底是否安全,那些异教徒怎么样了...

这些天里,我迫切渴望获得新的消息,然而路途之中,本就很难获取消息,更何况在抵达西尔加亚境内的这三天里,别说一个城镇,我连半个聚落都没看到——安吉尔告诉我说,为了节约时间,让队伍以最快的速度抵达目的地,他让人规划的路线,是翻越大山,不为进城而绕路,只需保障最低限度的补给就好——简单来说,就是不走人路。

所以根本没办法获知情况...

什么都不知道,谁也问不了,只能整日焦虑,这本就让人很糟心了。

然而更让人糟心的是——

不久之前,我来大姨妈了。

可当时出发的时候,却忘记了拿卫生带。

征兆是从临近月底的时候开始的,等我感到小腹隐隐作痛,想偷跑去没人的地方穿装备,迷迷糊糊翻了好一会儿皮箱,随即才蓦然惊醒,接着情绪爆炸,差点没把自己给气个半死。

可滔滔洪流夹不住,眼见着就要血溅当场。

怎么办?

只好觍着脸,哼哼唧唧地问修女借了。

我永远忘不了那个年近三十的女人,在我小声问出“有没有卫生带”时,她当时看我的表情——先是难以置信的惊诧,那惊诧在半秒钟内化作窃喜,然后是狂喜,狂喜中带着三分戏谑,戏谑里透出八分调戏,脸上还有莫名其妙的得意,只见她回头喊道:“神明在上,教宗骑士大人来了红潮,你们谁去拿些棉条过来!哦,对不起,您还是个姑娘吧?去拿卫生带——”

啊...

真的不愿意再回想起来。

好在修女当时的嗓门不算大,附近也没什么男人...所以,就忘掉那件事吧。

但不论能不能忘掉,这两天我的情绪都非常暴躁,动不动就想发火。

和我同样感到心烦意乱的,大约还有一个人。

贝亚德。

这一路上,他坐在队伍后面币行的角马车里,而我则几乎是在队伍的最前面,大家都各自怀着心事,所以碰面的机会其实并不多,只是偶尔在休憩、或者打水喝的时候,我们才见过几次,每次他虽然都笑的很开心,可那深藏在眼底、日渐剧增的不安与焦虑,却还是被我敏感的捕捉到了。

他不再和我贫嘴,每天被一众商人围绕着,连话都少了很多。

有一天夜晚,我看到他一个人上了山坡,坐在坡顶望着天空的繁星,好久好久,动都不动一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与贝亚德相比,贵为教宗大人的安吉尔,却好像一个没心没肺的蠢货,也是最让我忍不住脾气的人。

“哼哼...哼~”

此时他还在对面唱着烦人的歌,还用手打着节拍,满脸蠢样,陶醉到不行,活像个患有多动症的神经病。

“对了小黑炭,你还没说,我刚才唱的到底怎么样嘛。”

他经常会这样,好像突然之间想起来了,就会问我无聊透顶的问题,一遍又一遍的问。

“烂死了。”

我强忍着打人的冲动。

“真的吗?”

“唱的什么、鬼东西。”

“龙之赞歌,意在赞美古时屠龙的英雄们...难道不好听吗?很有魄力的词啊。”

“是你唱的太蠢。”

“不会吧?”

“你别和我、说话了。”

“可我觉得我唱的很好啊,是你的欣赏水平不够。你没办法理解我声音里所蕴含的那些——”

“安吉尔。”

“怎么?”

“别和我说话,别惹我生气。”

在我平淡的说出这两句话后,金发的男人了然点头。

“我知道,你生理期嘛。”

“......”

“别打脸哎呀——”

“哎哟!”

“停!够了!我闭嘴嗷嗷嗷!”

晃动的车厢里接连发出怪叫,附近的骑士们自然都听得一清二楚。

此次随行的骑士,本是负责保护教宗大人安全的,锐不可当的教会第一骑士军团成员。他们是从每个骑士团中筛选出来的,无论是剑术,炼体,还是意志力,都远远超普通的骑士。教宗大人给了他们最好的条件,最精良的装备,以及最好的老师,他们被打造为教会最中坚可靠的力量,是精锐中的精锐骑士。

假如是在平时,只要他们还活着,剑在手中,就绝不可能有谁伤害到教宗大人分毫,即使是在十米之外,想取敌人的脑袋,那也是轻轻松松。

他们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教宗大人给予的馈赠,他们对于教宗大人的忠诚,溢于言表,神明可鉴。

可现在,这些衷心之人听到教宗大人发出了惨叫,好几声,却也只是板着个脸,无动于衷,甚至还有点想笑。

因为已经习惯了。

这一路不知发生过多少次这样的情况,尤其是在近几天,这样的情况有了越演越烈的趋势,好几次都有人撞见过教宗大人头发蓬乱、鼻血长流的样子,他们想笑不敢笑,于是只好装作不知道,没看见,无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