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簇西语
不过既然圣乔治枢机是他的爷爷,这家伙为什么要对我这样说?而且还说的这么肆无忌惮,赤果果的,都不怕我把这些话传出去吗?我们根本不熟的好吧。
难不过看他的样子,是一点也不担心...他平时都这个样子的吗?
以往都是坑爹的多,第一次见到坑爷爷的...
歪着脑袋想了很久,我都没能想通,最后也只好将这家伙归结于“缺心眼儿的富三代”了事。
“...伟大的神明仍旧在庇佑这座繁荣之城,无论是怎样的邪敌,最终都会受到神的旨意而被消灭,人类一直沐浴在宠爱的光辉之下,这是我们的荣幸。而所谓神学,在我理解,便是如何在伟大的引导下救世济民,做个人力所能及之事,如何做,做更好...一如我们崇高的英雄那般...”
漫天的金芒里,圣乔治枢机低沉而不失威严的话语延续传来,可我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脑袋里想些无聊的事,漫不经心地听贝亚德在耳旁絮絮叨叨。
“其实今天本应是由教宗大人过来讲这番话的,原本的预定就是这样,因为要平民意。虽说那些聚众滋事的人这些天已经鲜有动静,许多骚动才刚刚冒出头便被教会和伊丽莎白女王联手压了下去,他们在这些事情上嗅觉灵敏,反应迅速,包括言报的那个噱头报道,都是转移民众视线的手段之一。”
说着,他再次向我靠近几分,身体慢慢俯下来,手护在嘴边,将声线再次压低。
“但毕竟是连着出了这样那样可怕的事...王城的民众乃至一些小贵族早就人心惶惶,知道真相的人不敢说话,不明所以的人却在乱说话,流言风语猜测众多,什么话都传了出来,私下里依然有人在说教会内部矛盾的事,甚至连...甚至连异教徒的事,也不知道从哪里传了出去...因为事发前出城人数很多,而王城本就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有很多异乡之人,直到现在也还没回来,导致一些乱七八糟的说法传到很远,有些事表面看似风平浪静,背地里却还在持续发酵,而教会尤其在乎这些。”
他顿了顿。
“佩伊洛你可能不知道,现在已经有很多酒馆都被查封了,一些人员流通广泛的场所,几乎都被下了禁宵令,说是为了城内治安考虑,但实则就是不想让人出去乱说话,过些天说不定连集市都要限流...但这还远远不够,有些问题根本不是短时间的限制就能解决的,流言堵不住,币行前些天就从外面招了一大批吟游诗人,准备了几首颂歌在到处传唱,其中一部分人过些天应该就要进城了,啧,为什么就不能大方承认呢...”
“今天本应是由教宗大人过来的,作为王城里异乡贵族最多的地方,王立学院的这些学员,甚至老师,他们的想法对于教会来说尤为重要,但由于被传地最多的就是圣乔治枢机与教宗大人之间的不和,很多人说就是因为这个,才导致王城两次灾难,没人太多的神职人员在场,教会骑士更是影子都不见一个,等灾难结束,死了那么多人,教会才来搞这些事后措施,甚至有人将特蕾莎修女和尼禄枢机的死都归结于在这件事上,可真正的事实,有些教会不想说,有些又不敢说,于是只好摆出态度,由教宗大人传话,圣乔治枢机代为演说...教宗大人一会儿大概会过来走走场子,两人表演一番...但我觉得这并没有什么用...总之你明白的吧?这节神学课根本就不是探讨学识的...呃,好像神学可也从来没人探讨过学识...”
“哦...”
我点点头,朝身后望一眼,偷偷挠了挠屁股。
心里其实微微有些震惊的。
听这家伙的意思,他好像连真理之门的事情都知道...而且言语颇为讽刺。从他的话里,我明显能听出贝亚德对于神圣教会的这些做法不满,打从心底有些不认可,或许他心里还有更多更深的想法和看法,在这里显然不好说出来,我觉得也不适合再多说了。
话匣子打开后,他就开始说个没完没了了,啰嗦...
这里不是合适场合啊。
我想就此打住,这时却听到贝亚德小声嘟囔一句:“真是,有这些心力,多花在南面的战事不好吗...”
南面的战事...
啊,他是在说西尔加亚那边。
“你...知道什么?”我又忍不住问他。
“嗯?哦...你是在问...嗯,那边的情况,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知道两边已经有了一次交锋,具体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但可能不会像言报中说的那样顺利,那都是欺骗愚民的...”
“欺骗...”
“呃...倒也不算吧,只是有些不尽实而已。这是一贯的伎俩了,好事大肆宣传,坏事遮遮掩掩...都这个时候了,枢机大人们却都自顾自地尽忙些不明所以的事,没一人愿去西尔加亚坐镇督战...相比那个,显然教会的名声更重要一点...都不知道怎么想的...哈。”
贝亚德轻笑一声,随后轻轻摇头,面带丝丝嘲讽的意味:“所以我才不愿意去做什么传教士...可跑来学院后却也觉得失望,真想和父亲一同去西尔加亚杀异教徒啊...”
嗯?
“你父亲是...”
“你们在说什么啊?”
我和贝亚德心不在焉、絮絮叨叨说话的样子,终于引起了黛西的注意,她嘴里偷偷嚼着豌豆,好奇的目光投过来。而一旁的莎拉也查觉到动静,望过来的眼眸略带疑惑。
“没什么...”
我连忙摇头,对她们甜甜一笑。而贝亚德见状也总算闭嘴,目视前方,满脸无聊的模样。
其实还有想问他的...
算了,神学课结束后再说吧。
训练场金光漫溢,无数星点在头顶汇成金河,晨间如絮的白云也被涂上金色。这场演说大约持续了两个小时,圣乔治枢机从尼禄说到深渊,最后提起真理之门的异教徒。夫勒斯克堡与罪恶的魔鬼做交易,而教会将与女王陛下联手与邪恶斗争,获取最终的胜利。而王城虽说失去了博斯韦尔,但神的仆人将在不久的未来,为这座城市赐予新的神之遗物。
到后面我真的有些站不住了,倒是不因为累,只是总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抓抓这里挠挠那里,想回去食堂再买些甜点吃。
待红日当头,空气变得闷热难耐时,漫长的演说总算结束。
就如同贝亚德预料的那样,等圣乔治枢机将圆球交给身后的老师,另一辆角马车缓缓驶近训练场,从车厢里下来的,正是安吉尔的身影。
学员们举臂欢呼,情绪激动,枢机大人与教宗大人站在一起的场面让学员们热血沸腾,呼声铺天盖地,气氛在这一刻达到了临界点,我忍不住用手指堵起耳孔,眉头深蹙起来。
天空之上,白色的群鸟飞过。
............
是夜。
远在西洲南面的海岸,静谧的夜幕群星闪烁。坐落于海边、被绿茵环绕的村落红瓦连片,灯火通明,无数驻扎在村里村外的白色营帐,在夜色与火光的映衬下,如同幽幽燃烧的白雪,一直延续到距海岸线约百米远的地方。
码头的海面并不平静,停靠在岸边的无数帆船在浪潮中摇摇曳曳,被激起的层层海涛带着浪花白沫掠过船舷,在艇尾合聚,扑向岸边,泛起万倾波光。
船似乎刚刚回来不久,衣衫潮湿的水手们收起船帆,身着银甲的骑士们下了甲板,举着火把四处走动,为首的骑士口中高声呼喊着什么,随后与另一艘船的骑士会合,朝营帐走去。
某处营帐内,木桌上的提灯烛火摇摆,营帐中光线忽明忽暗,几名教会骑士伏案桌边,望着桌上泛黄的地图,不时指点一番,似是在探讨着什么。
尼克·威廉姆斯双眉紧蹙,明明灭灭的火光映亮他的半边脸,那方方正正的国字脸上,此刻满是肃穆的神情。
“...北边的海岸加大搜索力度,尤其是这里,还有这里...要随时有人,防止敌人偷潜上岸,一定要加强警戒,一但进了林子就麻烦了...海面的搜索也不要停,我们必须要在两峡布下罗网...五队十六队你们负责...”
他一面用右手指着地图,一面有条不紊的下达命令,有人领命离开,尼克继续说:“若发现移动船只,不要靠近,先放火箭,附近不会有渔船...那边的情报断了联系,我们现在就只能靠自己。安斯艾尔大主教那边,教宗大人说的货物连影子都没找到,他们的人也一定不止那些,我们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是,团长。”
待几名骑士都出去后,尼克微微侧身,望着晃动的营帘,轻舒一口气。
火光映在他的左半身上,此时才能看到他空空如也的左臂,与似是烧伤一般、皱皱巴巴的左脸。那像是被刀剜下过许多肉的样子,脸上有许多旧刀痕,几乎半张脸颊都陷了下去,在闪烁的灯火下,多少显地有些狰狞可怖。左眼是通红的,但似乎并没有失明,眼眸微微颤动着,透出略显疲惫的光泽。
他揉了揉额头,随即转望向坐在营帐的脚落里,一直默不作声的女剑士。
“安娜西丽丝小姐,您有什么看法?”
声音沙哑难听,像是许多沙砾卡在喉咙,不住摩擦才说出的话语。
剑鬼安娜西丽丝抱剑而坐,冷峻的面庞隐没在黑暗之中,让人难以看清楚她的表情,一动不动,安静的像是睡着一样。
直到尼克转身又研究起地图,她才冷声开口。
“我只管杀敌。还有,不要叫我小姐。”
那声音仿佛自冰窟传来,明明声线悦耳,如小鸟啼鸣般动听,但不知为何,却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第二十一章 海岸晚夜
“抱歉。”
尼克笑了笑,不再言语。
左胸口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他放下思绪,在一旁的简陋木椅上坐下来,手扶膝甲,深深吸气,闭上双眼。
一年过去了。
偶尔,那个血流漂杵的夏日,还是会出现在他熟睡的梦里。
他记得那时自己意气焕发的模样,在接到神圣的旨意后,他领了千余名亲卫骑士,与名德重望的安斯艾尔大主教,以及这个时代里最为令人瞩目的英雄之一,卡洛斯·冈萨雷斯先生,一行人跋山涉水,前往到伍德沃德之森边境,立誓要将可怕的怪物扼于萌芽之中。
那是他初次接触到深渊的可怕,也是唯一的一次。
大战前夕,他做足了战前动员,排兵布阵,鼓舞士气,想尽一切将会发生的可能及预案,心中隐约期待着,能先卡洛斯一步,将那怪物斩落平原——他当然清楚深渊的可怕,可若非如此,又怎能映衬出人类骑士的不朽。
伟大的骑士精神,为人类抛洒热血的英勇与荣耀,不可亵渎。
那样的自信,只保持到怪物发动袭击的前一刻。
当漫天烟云席卷了战场,尼克望着自己最精锐的部下,在怪物面前如同弱小的蝼蚁一般,被碾压、撕碎、生命灰飞烟灭,指挥系统眨眼间失效,骑士们在战场上溃败奔逃,有人被杀成两截,有人倒下,但更多的,是被死烟带走了灵魂。
而却他什么也做不了。
那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自他的胸腔中悄然流失,从此再也没能归来。
左胸口还在痛。
这些天吹多了海风,疼痛就越发厉害起来。
他想起卡在洛斯先生力斩怪物之后,那个从黑烟里暮然冲出,随后拔腿就跑的娇小身影,那似乎是个女孩。
他当时满心愤慨无处发泄,想起无数连灵魂也被剥夺、无法再回归神明的兄弟,立刻便策兽追了出去,然后...就留下了这一身伤。
冰寒入体,脸上、身上冻死的烂肉已成深黑,被医生用刀生生剜去,连左臂也被截了,痛苦嘶吼了一整晚,若不是有治愈神迹加身,他或许连活下来都难。
如今变成这副模样,他其实没有过多的怨言,有时甚至还想,幸好右手保了下来,他还能挥剑。
但那时的无力,死去亲卫一张张的脸,以及裹着斗篷,娇小羸弱看不清面庞的诡异女孩,这一年无数次出现在他的睡梦里,清醒时每每想起,如同鱼刺梗在了喉咙,此生难以释怀了。
那是他的梦魇。
暮然间,营帐外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尼克睁开眼,有教会骑士掀起营帘进来,朝他行礼禀报:“团长,村长让人带了两篮鸡蛋过来,您看...”
尼克揉揉双眼,站起身来。
“这个不能收下的。”
莫斯里村虽说沿海,但其实这里属于极其偏僻的港湾,物资匮乏,温差较大,种植不易,鲜有水客愿意过来,村落里的人基本上靠捕鱼为生,过的很艰难。他知道两篮鸡蛋在这里意味着什么,于是便摇头拒绝。
然而骑士面露难色:“可是...团长,村长执意要送,我们都劝阻过他了,老人颤颤巍巍的站在外面,话又说不大清楚,但就是不走...昨夜才下过雨,海风有点凉,我怕他冻着...您看...要不...”
他欲言又止,尼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见过那位老人,老人耳朵有些聋了,别人说话要很大声才可以听得见,穷苦人家嘴又木讷,交流起来有些困难,人还犟,若是自己这边不收,他怕是真能在外面等一晚上,直至见到自己才肯罢休。
“你让他进来吧。”
尼克说道,骑士领命而出,不一会儿便带着一名身形佝偻、面黄肌瘦,粗布麻衣还打着补丁的老人进来。
老人走的很慢,但身后跟着一名活蹦乱跳的黄毛丫头,小丫头不到十岁的年纪,身体瘦的有些干瘪,进了营帐还有些局促,脚下步伐虽然欢快,手却紧紧扯着老人的衣角,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两人分别挎着两个篮子,篮子里铺满干草,一颗颗**的鸡蛋从干草下方露出头来。
老人见了尼克,有些蹩脚的行了礼,笑容憨厚:“哎...团长,团长大人...”
尼克连忙上前搀扶老人。
“老先生,您坐,您先坐...”
“什么!”
“我说,您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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