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簇西语
窝在沙发中的少女盘腿蜷缩成一团,捧着鹿肉像松鼠一样快速啃食,楚楚怜人小脸满是彷徨。
夏日炎炎。
等到夜晚的时候,我在屋顶铺上干草,再把卧室床上的被褥抱上去,铺在干草之上,将宅邸的门窗锁好,抱着格雷船长在临时弄好的陋床躺下,感受着温风拂面,望向头顶繁星点缀的夜空,眨巴眨巴眼睛,静静等待着未知的来临。
在房间里睡害怕...这样会好很多。
等了很久什么都没有发生,忍不住又朝隔壁的2号宅邸望去,见那边烛光幽微,寂然无声。我知道维多利亚今晚不在,她没有回来。
就算她回来,我也不会过去的...
将头转回来,轻轻合上眼睛。
深邃的黑幕星月交辉,翻涌的云层聚拢又扩散,汇成千奇百怪的形状。煦暖的微风撩过庭院的树叶草坪,“哗哗哗哗”地奏出动人乐章。
不久之后,屋顶的少女鼻息安恬。
今夜没有乌鸦,亦无噩梦。
............
休息日的后两天,维多利亚再没有回过2号宅邸,而我也在自家屋顶度过了两个夜晚,什么都没有发生,我睡的很香。
这两天王城的气氛明显紧张了起来,街上巡逻的不再是往常穿着青衣的仲裁处,经常能看到全副武装的守备军小队穿过。有一次我白天闲逛觅食的时候,还看见许多粗布衣衫、农民打扮的男人妇人老人,他们牵着牛羊拉车,有的还带着孩子,在守备军的护送下路过街道,满面迷茫。
两日之后,街上的人不再如以往般繁多且喧闹。我有时听见人们在悄悄议论,说好像要打仗了...
有人说,夫勒斯克堡不知死活,为了野心急着送年轻的士兵去死。他们根本不可能攻下王城,这座城已经数百年没有被谁攻下过了,哪怕没有了神之遗物,王城还有铁壁般的高墙,城内还有四五万的守备军,伊丽莎白女王必胜。
还有人说,圣女大人仍没有离开王城,这仗是打不起来的。王城并没有被神明抛弃,伟大的存在都在注视着这里,他们要是敢杀人,一定会被施予最严厉惩罚,圣女大人会用所向披靡的神迹消灭他们。
而我就在这样的声音里,在微泛波澜的夜晚再次回到王立学院。
“佩伊洛!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佩伊洛,你上次坐的角马车是不是王宫里的啊?你去哪了...”
学院里倒是没什么变化,莎拉一如既往的热情又粘人。坐在床边的黛西还是那么腼腆寡言,她见到我,缩着肩膀露出羞涩的笑。
索菲亚并没有多嘴将我的身份告诉她们。她很聪明,知道我的想法,明白我不喜欢让舍友之间产生不必要的隔阂。
而我也乐的安心,和她们一起笑着闹着,吃光莎拉从家里给我带来的水果派饼。
晚上休息之前,趁着莎拉和黛西去洗漱换衣的时间,索菲亚将我叫到一边。
“佩伊洛,城外铁甲卫的事,你知道了吗?”
我望着她严肃又紧张的脸,先是点点头,随后摇头:“我不知道,他们在哪。”
不知道他们在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这两天没见到维多利亚,我没机会问她。
“连你也不知道啊...”索菲亚沉思片刻,一脸认真的问我,“佩伊洛,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
当然是等等看情况,看能不能帮上忙啦...不过这话可不能对她说,于是我再次摇头。
“没想好。”
索菲亚马上说道:“我父亲准备安排人送我出城呢,和哥哥们一起。估计这两天陆陆续续都会有贵族把子女往城外送,等避过战争再回来。你发现没有,今晚的学院明显少了好多人,有几个宿舍都空了,过几天还会更少...佩伊洛你父亲呢?斯卡利杰大公那边有没有什么安排?你家里好像也要打仗了吧?”
她顿了顿:“要不,我给父亲说一声,让你和我哥哥们一起出城?放心,父亲会同意的,多一个人没有影响。”
索菲亚的这番话倒是说的真诚,只是她明显忘记了,1504可不止有我们两个人。
“莎拉和、黛西呢?”我问她。
听到我的问话,索菲亚咬住嘴唇,露出很为难的模样。
“一个人的话没关系,三个人...我不知道行不行,不敢保证。”
...三个人?
我马上意识到她话里的意思,咬着手指蹙头紧眉。
“索菲亚,你不走?”
索菲亚闻言轻晃脑袋,明眸皓齿笑的很漂亮。
“嗯,我想留在父亲身边。如果仗真的打起来,最恶劣的情况,父亲所管辖的北区肯定是首个被强制征兵的区域,我怕真到那个时候,他那点人手根本应付不来,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
她说这话的时候,双眼发亮下巴微微扬起,颇有些得意和对我炫耀的意思。
但这一刻,无论无何我都佩服女孩的勇气。
于是我也笑起来:“索菲亚,真了不起。”
女孩听了很是受用,她对我眨眨眼睛:“不说我了,你到底怎么办?要走吗?”
我摇摇头:“我不走的,我还要——”
“...你这样记是死心眼,要懂得学以致用...哇!你们两个背着我们偷偷在做什么...”
谈话最终被从洗漱间出来的莎拉打断。
今夜无过多废话。
第七十九章 一触即发
公历1187年三月末。
已经连续四天的潇潇细雨,于今日清晨虹销雨霁。
王立学院依旧照常授课,并没有受到外面关于战争流言的太多影响。只是可以看出,无论是哪门学课的课堂,到课人数都明显有所减少。那些贵族家的孩子多数都不见了,家族地位越显赫的离开越早。也不知道是被送出了城,还是躲到了城内某处安全的地方。
于是这两天,大家在闲下来的时候,讨论的话题已经从随时会来临的战争,转变为昨天哪个家族的次子走了,今天王国的特使又来接人了,等等此类的事情上。
而仍留在这里的人,他们在说起这些的时候,语气中总是夹带着一丝羡慕的。
虽然严格来说,王立学院已经算的上是相当安全的地方。这里云集着诸多身份尊贵的异国贵族,汇聚了不少赫赫有名的各界人物,是属于世界瑰宝级的教育机构,自然也获得了神圣教会的大力支持。我想无论是谁,就算真能打进来,也是绝不敢拿这里怎么样的,这里甚至比圣扎耶里大教堂更为重要。
可纵使如此,那些有身份地位的人依然不愿相信这里。他们心中或许有无数个万一,这些万一促使着他们定要将子女送去自认为最保险的地方才行,即使那个地方或许还不如这里安全,他们也绝不会选择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将希望寄托与人,便代表着随时会受到他人的摆布,尤其是在这种非常时期。
权贵之所以能成为权贵,能明白这点也是相当重要的原因之一吧。
至于1504的四名女孩,包括我在内最终一个也没有离开。索菲亚留下的理由相当具有勇气,那天家人跑来接她的时候,她躲到连我们也找不到的地方去了,以至于她那雍容华贵的母亲临走时居然骂骂咧咧,气急败坏地大喊索菲亚无知、狂妄、幼稚、不可理喻...我们听了也不知道回什么好,也只有保持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目送她远去。
黛西则是仍未联系上家里的人。可就算联系上了,一对远在西尔加亚的农商父母又能怎么样呢?她只能选择留下来。索菲亚倒是提起过让她和哥哥们一起走,但被黛西婉拒了。与其让她跟着陌生人离开,她更愿意选择留在熟悉的地方,和熟悉的人在一起。
而莎拉就比较大条。她认为根本不可能打起来,就算真打起来也是雷声大雨点小。
“铁甲卫有多少人?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父亲都告诉我了,就算把夫勒斯克堡所有的驭手和男佣都加起来,大概也就五万出头的样子,可武器盔甲也没那么多啊,打其他城市的确很可怕的了,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攻下王城?切——”
为了表现出不屑一顾的心情,莎拉说这番话的时候地嘴巴撇地很夸张。可饶是如此,那双眼睛里闪烁的一抹忧色还是被我查觉到了。
她能这么说,除了真的不信铁甲卫能赢之外,也是有给自己树立信心的意思吧。毕竟莎拉的父亲远在西尔加亚,而她的母亲、爷爷、弟弟们都在城里,都无处可去。所以索菲亚在问她愿不愿意走的时候,莎拉也果断拒绝了。
于是1504的四名女孩谁也没有离开,同往常一般吃饭睡觉都在一起。
与她们不同的是,前几天校长奶奶找过我一次。
奶奶将我叫去自己的办公室,依然是那副颤巍巍又认不清人的模样,吞吞吐吐着对我说了不少的话。她当然没有问我想不想离开,只是一再叮嘱我,若攻城战打响,请我不要冲动,不要做出过激行为,保持观望就好。
因为我是瓦伦帝国的皇室,又有着教宗骑士身份,不可妄加干涉伊森贝尔的战争与政治,也不要随便参与议论。我的一言一行必须保持谨慎和不带立场,不能为瓦伦帝国的将来埋下隐患,也不要给暗地里处心积虑的敌人留下攻击的借口。结盟的关系并没有被摆上明面,而我的父亲也在面临战争,我不能再为他树敌,也不想给维多利亚带来新的敌人,所以我不能有所作为,除非有人滥杀平民,否则一旦参与战斗,我会被告上教会法庭。
我理解奶奶的话,明面上表现的相当乖巧。
毕竟如果一名教宗骑士能随意以自己的意志参与战争,那可真就乱了套了。
神圣教会赐予教宗骑士荣耀与自由。与此相应的,教宗骑士也必须承担身份所带来的责任与义务。而我不仅是教宗骑士,也是斯卡利杰大公的女儿。我甚至同时代表着瓦伦帝国与神圣教会的态度,在这样的敏感时刻,我不能因个人情绪做出不计后果的行为,不能有明确的政治立场。
所以我只能偷偷给维多利亚送装备。这个属于商业行为,被发现也无关紧要,最多被因此吃亏的一方逼逼几句。他们最多也只能逼逼几句,他们不敢动我的。
奶奶说,如果我真的想帮助王城,她希望我能养精蓄锐,将主要精力放在即将出现的深渊上。并拜托我配合教会,配合圣女玛格丽特,一但深渊出现要尽快将其消灭,务必不能在这时候让可怕的怪物再度袭城,那样的话王城是真的危在旦夕了。
这也是维多利亚对我的请求。
我接受了。
这是不用任何人提醒,我也会尽力做好的事。
但问题是,我现在好像只能等。因为教会...或者说玛格丽特,她也有她的想法,她暂时不让我过去那边,况且深渊仍未出现,我过去了也没有用,不如留在城里备战,以防万一。
于是在这期间,我没事的时候都会泡在图书馆里。
我试图寻找有关梦境或者幻觉的传说与记载,想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有用的线索,弄清近期发生在我身上的怪事,或是印证我荒谬的猜测——是不是被奇怪的生物盯上了。
倒还真被我找到不少传说。
穷困潦倒的醉汉梦到自己在桥下挖掘出一桶金子,结果第二天去挖果真有;善良的国王梦见奸臣恶将密谋要刺杀他,一同吞并他的国家。国王因此严加防范,结果成功打破险恶的阴谋...大抵都是类似这样,明显是由人类幻想出来的传说——可这些有卵用吗?并没有。
只是有一点很有趣。
有关梦境或者幻觉的传说比比皆是,哪个年代都有这样的故事。故事五花八门,讲什么的都有。故事发生的时间不同,国家与文化之间相差巨大,可唯有一点相通——人们最终将这样神奇的力量归结于“智慧之神”的馈赠。
人们认为“梦境”或是说“幻觉”,是神明才会具备的能力。而我们只有被动接受,假如智慧之神注意到你,那么是美梦还是噩梦,就取决于你的品性是否善良,信仰是否虔诚了。
但这也许只是人类的幻想而已。
总之在这一方面,我未能找到什么特别有用的线索。不过这两天吃的很饱,不怎么犯困,每晚躺床上都会想好多,也让我逐渐理清楚了一些事情。
那怪异的梦境。如若不考虑原由,只探求其中的信息...我想,那些至少都是我曾经的记忆。
或者说经历。
阴暗潮湿的病房,生锈滴血的手术床。那滴答滴答在耳边响个不停的输液导管,与导管中流淌着的,宛若稀释过后的血液。
这一切不仅仅只是噩梦。
我想,我大概...在之前。在我失踪的那段时间,在跌入悬崖以后,在我成为深渊以前,我的身体,大概被救我的那些人动过手脚了。
那或许就是我变成希尔维嘉的理由。
有人对我做过什么,导致我变成现在的样子。或者说,导致佩伊洛变成现在我的样子。
只是或许。
我不知道真相,但我闻到了阴谋。
深渊...或许不是人们想象的那样也说不定。
至于具体是怎样,那些对我动过手脚的人都是谁,悬崖下那个名叫...什么的女医生,那件挂在潮湿办公室里的黑色斗篷,他们都是谁,想干什么,又对我做过什么,我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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