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簇西语
硕大的卧室格外敞亮,慵懒的佳人就在身旁,左右抱胸,右手捏着下巴在想事情。单薄的睡袍勾出她完美的形体,鼻间满是不同于我的淡雅香气。
我忸怩着走到床的另一边,爬上去坐好,拉开被子盖住腿,学着维多利亚的样子倚靠在床头,与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盯着天花板的水晶吊灯,一会儿将手拄在床上,一会儿又交叉放于小腹,手指头绞来绞去,不时偷看她一眼。
说点什么吧...不然感觉怪怪的。
于是我试探着问:“你在、想什么呢。”
结果好久之后才听到她淡漠的回答:“你不需要知道。”
“......”
好吧,虽然今晚变了些什么,但有些事情还是永远都不会变,她依然是那个不怎么会聊天的话题终结者。
我有点想睡觉了,但有件事情要先告诉她。
“维多利亚。”
正在沉思的女人,眼神忽然一凌。
我连忙改口:“维、维姬。”
还是有些不习惯啊...
不过这女人...刚才问你话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快反应?
心里微微不忿,口中继续对她说:“昨晚,我已经把信、送出去了。蠢鸟...不是,信鸟很快,大概、往返用不到、二十天。”
这回她将头转过来了,眼中有轻微的讶然。
“二十天?什么信鸟有这样的速度。”
“渡鸦。”我说道。
“渡鸦?”维多利亚轻蹙眉头,“虽说渡鸦是最难驯化,也是最稀有的信鸟,可据我所知,它没有那么快的速度。”
“嗯...我的渡鸦、有些特殊?”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山羊奶酪不寻常的地方太多了。智商高的离谱,能听懂人话,能穿过王城的壁障,飞的还快,它一定不是普通的鸟,但我现在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
显然这样含含糊糊的回答让维多利亚更疑惑,但她只是想了一会儿,大概觉得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旋即不再深究。
“我明天就让律法司起草合约,晚上派外交使者带着合约出城。若斯卡利杰大公有意向,我们就能省去至少一个来回的时间,让事情尽快动起来吧...山特尔堡在运送方面有困难吗?”
我想了想,有些惭愧地摇摇头。
“我不知道...”
突然有些后悔。在山特尔堡的那段时间,我简直什么心都没操过,根本不知道工坊的具体情况,不知道自家买卖是怎么做的,以至于现在居然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
我怎么...
不知不觉就变成这样了呢...
“对不起。”我向维多利亚道歉。
“没事,我来想办法吧。”维多利亚当然不会责怪我。顿了顿,她又补充一句,“以后不要对我道歉。”
我闻言默然。
这不是道歉不道歉的事儿...这个坏毛病,我一定得改掉。要不然以后什么事都很被动,什么事都做不好。
沉默片刻之后,我又想起那天和玛格丽特说的话。她说没有在城外看到铁甲卫,我忘了问她是从哪个城门进来的,也不知道现在的具体情况,忍不住问维多利亚:“铁甲卫、已经来了吗?”
记得老公爵那天说,城外有一万三千人,还会继续增多。我对打仗一窍不通,更不懂这个世界的用兵方法,兵种配置,攻城器械等等是不是和想象中的不一样。毕竟在最初醒来的时候,那些朝我呼啸而来的大火球,我可是印象深刻...当时才多少人?
现在城外可是那时候几倍的人数,我不知道这些敌人如果继续增多,对王城而言是个什么概念。王城的城墙很高很厚,看起来坚不可摧,可万一对面要是有那种能放陨石流星的东西呢?
虽然不太可能...
但还是有些担忧地看着维多利亚。
她不紧不慢地说道:“昨天夜里已经开始轮番派人去探。截止两个小时以前,搜索范围已经扩大到三十公里以外,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王城外的地形多是平原,一万多人想要藏起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那些铁甲卫要么就是躲进了南面的坎里森林,要么就还在更远的地方,我认为后者的可能性要大很多。”
第七十六章 假如我还是个男人
“莱克斯公爵被捕关押,如今成了我的阶下囚,可我不会因此就小看他。那是个相当谨慎的人,尤为擅长攻心之策。王宫的行刺计划没那么简单,莱克斯公爵很怕死,否则也不会变得这么急躁。若不是我获得了雷克蒙家族的支持,若不是教会这座大山压至头顶,若不是...”
说到此处,维多利亚有了片刻的停顿。
随后像是轻声叹息:“若不是母亲以死自证清白。按他以往的性格,一定不会这么快就露面,他会继续躲在夫勒斯克堡里,每天琢磨着怎么能让我悄无声息的去死,死得和他毫无瓜葛,并将这一切都栽赃到别人的头上。”
是啊...
想想那之前都发生过的事。
前任国王的意外,立摄政太后,小王子的死,维多利亚身上的疤,王城的灾难,太后的死,真理之门...所有的事情,听起来好像都和克莱夫家族沾不上半点关系。
前任国王是太后下的手,毒死小王子的是维多利亚的叔父,王城灾难事件的元凶是特蕾莎,太后则是自尽,她死于无法释放的仇恨与深埋心底的软弱,她是欲盗国而失败者。人们会认为她愚蠢,自私,多疑,连自己的女儿也不相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以至于勾结异教徒...
即使是像我这样知道内情的人,若不是有维多利亚的点明,我也不明白这其中克莱夫家族究竟都参与了什么。他们把自己摘的太干净了,深谙借刀杀人的真髓,除了雇佣刺客这种有钱谁都会干的事以外,克莱夫家族...或者说老公爵他真的什么都没做,绝不留下任何把柄,连话柄都不愿意留。
可所有的事,最终获益的人都是他们。
国王死去,政权分崩离析,仓促间摄政太后上位,可她却是个恨透了王室的北方人,她只会加速王室的陨落,为他人成就伊森贝尔最强大的军队——铁甲卫,被人玩弄于股掌然后死去,死了还要代替别人的罪行背负骂名。
杀人诛心。
这样的事,不知道的人永远不会知道,即使有谁猜到也不敢往外讲,只能藏于心中,这是所有人都害怕克莱夫家族的原因。因为玩不过,玩过了更打不过。
等维多利亚即位的时候,一切为时已晚,敌人的权力已经稳固,不是一个国王可以任意措置的存在了。
对维多利亚来说,老公爵是一个相当可怕的,需要尽全力去应对的强敌。
“只要能杀了我,失去博斯韦尔的王城,那些高墙和城门对他而言形同虚设,王室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挡他的脚步。我们将失去荣耀,失去尊严,失去过去和现有的一切,未来还会被定在王国历史的耻辱柱上,而我将成为伊森贝尔数百年以来最无能的国王,因为他们会为篡权捏造一个合理正当的借口。这是必然的结果,也是莱克斯公爵最想看到的结果。”
维多利亚将满头金发收拢在脑后,一对白嫩的玉**叉搭在床边,紧裹着身体的睡袍下摆微微撩起,露出消瘦笔直的大长腿。
她似是对我,又好似只是对自己在轻声说话,眼神眺望至窗外远方的灯火。见此我想了想,侧过身子拉起被角,把她的腿盖好,再轻轻拍一拍。
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沉甸甸的难过,尤其是在听她平淡的说出那番话后。
因为这不是完全没可能发生的事。
维多利亚面对的是一个城府深沉,精通算计,运筹帷幄,耐心十足,胆大心细有魄力,懂人性,并且野心勃勃的老家伙。
如果不是我明白他的统治思想,如果不是我曾在自己家里听过那个不知道死活,也不想知道死活的胖子统领所说的,有关于征税的新政策。如果不是因为我来到王城,认识并认可了维多利亚,假如我只是在很远的地方,听别人说起这么一个人,说起他的事迹,我大抵会在心里佩服他吧。
他是个人杰。
但也仅此而已了,连一方枭雄都谈不上,更不会成为一名受人尊敬,引领伊森贝尔与其子民蒸蒸日上的国王。
有些人站在高位,会把精力放在如何发展优势领域,如何解决国家级疑难杂症,如何让下面的人远离苦难,让他们懂得天道酬勤,劳有所获,想办法给子民带来富足生活等等这些事情上,比如维多利亚。
而也有些混蛋,他们在手握重权以后,会大肆包揽,中饱私囊,满脑子剥削思想。他们不思进取,不懂建树,只会以暴制暴,破坏规则和市场,搅得地方民不聊生,且永远鼻孔朝天,不愿意朝脚下看哪怕一眼。
他们会把绝大部分精力花在一件事情上:让自己活得更舒服,让别人永远活在压迫和畏惧当中,直至不敢再升起一丝反抗之心。
显然老公爵不是第一类人。至于他是不是第二类人...我虽然不清楚他那什么堡的具体情况,但可以想一想他做过的事。
就我知道的几件事,都是充满着杀戮与破坏,暴力与压榨。他做这个似乎很擅长,完全不懂得敬畏规则,这些年也只是在不断地扩张武力,以损害王国利益、阻碍城市发展为前提。他的家族为了获利毫无底线,竟然协助特蕾莎做事,最后把守护王城几百年的神之遗物——博斯韦尔给弄没了。
如果神之遗物还在,任他的铁甲卫有多强,兵力有多少,也休想撼动这座千年之城,我甚至觉得这可能就是克莱夫家族愿意暗中帮助特蕾莎的原因之一。
这个人心中没有天地,眼里只有自己。
他或许可以在兵荒马乱的年代成为枭雄,却不适合如今王国歌舞升平的景象。假如他能坐上王位,那伊森贝尔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这座巍然而立的青城会被搞的如何乌烟瘴气?而在他的统治下,人们的生活又终将怎样,我甚至都能预想的到。
前两天闲的时候,我每天晚上都睡的很早,躺到床上会开始胡思乱想,有时候就会想到这些。
越想越觉得这些人简直可憎。
咯噔,咯噔。
我轻蹙眉头,咬着手指甲,安静聆听着维多利亚的话。
她说:“可他终究无法再那样做下去。他着急了,想趁着教会把注意力集中在西尔加亚和深渊的机会,想借着博斯韦尔消失的机会,趁铁甲卫暂时还愿意听他的,不惜一切要杀死我,拿下王城。他着急了,人在着急的时候会变得急于求成,会因为诸多压力而做不到深思熟虑,无法静下心来认真审视局面,也会忽略掉许多本不应该忽略的信息,会犯错误,所以这次他失败了。”
“可即便如此,我也不相信莱克斯公爵会这么轻易就将主动权交到我的手中,没这么简单。他不会没考虑过失败以后的计划。克莱夫家族还有他的大儿子在,那是个比莱克斯公爵更加残暴、一个理智的疯子,老雷克蒙他们或许会小看这个人,可我不会...我认为缺少了莱克斯公爵的制约,他们说不定会做出更大胆的,出人意料的事。或许我还要考虑到真理之门,以及那些潜伏在暗中的敌人...这些人一定要拿下王城的,非此不可...可如果我是他们,我会怎么做...”
后面的话,维多利亚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闻言眉头皱的更深:“深渊要来了。玛格丽特说,那个峡谷,角马车三天、就可以到。离这里很近。如果...”
想了想,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
我可不想乱竖FLAG,王城还没有从上一次的灾难里缓过来,那些被毁掉家园的人至今仍未获得新住处,人们依然惶恐不安,那样的事不能再发生一次。
但维多利亚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继续对她说道:“明明,最可怕的敌人,就在眼前。这些人,为什么、不去在意...为什么,还有心思、做这些事...蛋壳都没了,本来都好好的...如果、王城的防御力、再削减,假如深渊很强大,那所有人,都有危险啊...都不怕吗...”
断断续续的话,其实都只是在抱怨而已,我心里是清楚原因的。
“因为对那些人来说,深渊不是敌人,我才是。”
维多利亚伸手摸了摸我的头。
淡漠的、不含情感的声调里,隐藏着的是更为复杂的心情。
“或许等他们攻占了王宫,之后会转过来考虑这个问题吧。在此之前,这里会发生什么,这里的子民安全与否,伊森贝尔会因此受到怎样的影响,都不在他们的顾及范围之内。他们甚至巴不得我能死在与深渊的战斗中,铁甲卫迟迟不出现的原因,或许就是这个也说不定。”
所以我是清楚原因的。
人总是会因为摆在眼前的利益、机会、空当、形势...等等这些因素,被这些东西蒙蔽双眼,变得愚蠢和自私,变得不计后果,又或者他们本就是这样的人。
可是凭什么啊...
凭什么这些烂人,就敢明目张胆的,在这种时候对付真正为王城流过血的国王...他们还在维多利亚的生日宴会上动手,可维多利亚才是英雄,他们凭什么...
他们为这个国家做过什么贡献啊...
我感到很烦,心里憋着一口闷气出不来。可我不是这个国家的子民,更不是这里的贵族。我是另一个国家的皇室,有些事情我做不得,就只能看着。
...可也有我能做的事,我会尽力把它做好。
“不管怎样,王城都会做好万全的准备。”维多利亚说道。
“铁甲卫不可能做得到围城,除非他们有三十万人。城外围的清理工作已经展开,我会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多的让守备军抵达周边的村镇和农牧场。粮食,牲畜,能带回王城的全部带回来,带不回来的就地烧毁,不给他们留下任何可用物资。如果他们真要打,我就逼他们强攻城墙,逼他们寻死,逼他们犯更多的错误...”
维多利亚抓着我脑袋上的头发,手指不停在我头皮上挠着,面色沉静。
“目前驻扎在城内的守备军,步兵有一万两千人,骑兵有两千,弓箭手两千,骑士两百有余,能参战的角马兽三千多头,再加上坎里之剑...老雷蒙这次几乎是不遗余力的支持了,把老家的人马都调集过来。其他几名城主虽然写了信,但支援可能来不及...不过没关系,守城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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