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棠无香
她担忧的是自己留下来是不是又是一种“背叛”，担忧远方离去的小雨是否能够平安。
而气愤的，则是那孩子心里压力那么大，却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
“小雨是知道的，她并不能治好自己，所以才弄出这个缓兵之计来忽悠我们。
呵呵……她甚至为了不让我发现自己已经绝望了，还特意找出来一个能治疗绝症的“天才”，真是煞费苦心了……
但是这个傻女人，就是因为这么一直糟践自己，所以巨大的压力不仅击垮了我们，更是击垮了她，也因为她编制的谎言越多，她就越离那残酷的真相越近。”
“顾老师……”
吴言眼神里也是一阵悲伤。
“但是这件事，虽然是既定的事实，是一个完全密不透风的死局，但却不能让任何其他人知道这一切。”
“为什么？”
吴言是真的有些不理解了。
虽然他今天从实验室提早出来，恰好碰到救护车这件事只是一个巧合。
但是这种巧合谁能保证日后不会遇到更多呢？在他看来，如果不制止这一切，自己的老师迟早会……
“边走边说吧。”
看了一眼宿舍楼周围的学生确实听话地离开了，也并没有人偷听的样子，沈念薇这才掏出了车钥匙，启动了楼底下停车位上停着的座驾。
“系好安全带，我们去市人民医院，小雨如果脱离了危险，肯定是要进行转移的。”
“不是，沈老师你还没解释刚才的问题呢。”
“……因为不能让小雨的努力白费。”
开动车子，手握方向盘驾驶着车辆驶出校园，沈念薇这才无奈地叹气道。
“现在的时局太特殊了，因为小雨的光刻机还有AI技术，很多国家都对神州抱着警惕心，知道合作不行的情况下，他们肯定会想到那些不可告人的手段。”
其实这些想法，顾雨并没有和沈念薇提起过，毕竟在知道自己有外挂的顾雨看来，这种情况其实压根就不存在。
但是奈何这段时间以来心性变得越来越成熟的沈念薇，在抛弃了那种一遇到事情就伤心难过的心态后，仔细思考就思考出了“深层的含义”。
“你想想，这个时候小雨的病如果被大家知道了，那那些周边小国对我们的经济制裁只会更加严重，目的只会是倒逼着我们交出光刻机的核心技术。
……而且这还不是最严重的，万一被那些人知道了我们正在研究癌症的治疗，那些人说不定还会直接阻断部分癌症特效进口药物的来源。”
“这……那些人应该不至于这么狠毒吧？”
“我不知道……”
窗外的夜色有些昏暗，就如同沈念薇此刻脸上的表情一样黯淡无光，“我尝试了太多办法想要救回小雨，但是都失败了，现在我已经不知道还能继续相信谁了。”
话到此处，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个极不靠谱，此刻让她甚是厌恶的名字——“贾望”。
虽然不知道今天傍晚的时候费先生打电话过来是为了什么，但是从对方的语气中也能知道，这个人确实不靠谱。
估计也只是一个被小雨找过来敷衍自己的演员吧？
但是即便如此，即便对方可能也只是一个无辜的人，但心里怨气没处发、又舍不得对着顾雨生气的她，只好将怨念抛向了这个叫“贾望”的家伙。
可是……这样真的很痛苦啊。
本来沈念薇还觉得，可能人家小雨心里还是有期待的，只是自己一个人面对残酷现实便好。
现如今呢？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场闹剧，却每个人都因为各种理由不得不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演完这场荒唐的戏。
“……可能现在，我们也就只能相信我们自己了吧。”
第一百六十九章 众生相(4k)
顾雨现在感觉自己真的十分难受。
这种难受不光是因为她现在身体虚弱，那种已经快被她遗忘了的痛感突然全部涌入了脑中，刺激着她的神经。
更是因为顾雨再次感到这个系统有多不负责任。
我开启奖励之前，你就不能先说一下要消耗多少时间吗？
先是用4个月的艾滋病治疗方法打开一个对纳米技术的需求，然后默不作声地在自己连续开启两个奖励后，直接将她打回原形。
所以这到底是奖励，还是惩罚啊？！
而此刻的顾雨却又因为这个系统强行开启了理智buff的原因，完全没办法喊出声，只能在一旁医护人员那满脸敬佩的目光下，被迫保持了一副宁可肚子忍着痛苦也不想给他人造成麻烦的“伟大”形象。
然而事实上……已经生无可恋的她现在只想大喊大叫地将心里的愤怒宣泄出来。
“小雨！小雨？！”
顾雨此刻已经睁不开眼睛了，她只感觉自己的身体是在被人抬上了病床，然后一路推着在医院的走廊里来回穿梭。
而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倒是让她很是熟悉。
“医生，我女儿现在情况如何了？”
嗯……是她的妈妈吗？
“抱歉，其他家属请先在外面等候，那个……你是患者的父亲吧，你力气大点，过来帮个忙吧。”
“啊……谢谢医生、谢谢你！”
自己父亲的声音顾雨当然是十分熟悉的。
虽然作为当事人，作为可以直观地看到自己还剩多少寿命的她，根本不担心自己接下来的手术到底会不会失败。
但是一听到这么多人为了自己表现出这样的担忧之情，顾雨就感觉十分过意不去。
可当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掌后，这种内疚的感觉突然好想消失了一般，只剩下了平缓的安心感。
哪怕顾雨不用睁开眼睛，也是知道这个柔软的触感到底是来自谁。
“小雨……”
“念薇啊，放心吧，小雨不会有事的，你和你伯母好好在这等着就行。”
顾雨的病床旁，顾哲看着眼睛里虽有着担忧，但明显不同于上次在医院里看到的时候那般憔悴的沈念薇，心里也是有些欣慰。
而且说实话，他和自己的妻子这段时间也确实有些大意了。
因为医生和他们说病情有所缓和，而且在电话里一直听自己的女儿说话语气十分正常，所以便放心地将顾雨交给了沈念薇来照顾。
现在出事了，可能最为自责的人，就是面前这个孩子了吧？
“不要自责了，这是你伯父和伯母的问题，我们太……哎~”
因为已经到了电梯口，顾哲也只能轻轻拍了拍沈念薇的手臂，“好好看着你伯母，我等会就来找你们。”
“嗯……”
哪怕再怎么不舍得，沈念薇也知道现在不是她任性的时候。
慢慢松开已经失去意识的顾雨的小手，然后看了一眼缓缓关上的电梯门后，沈念薇便紧咬着嘴唇默默后退了两步。
同一时间，从她身旁走过来的王思语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伸出手握住了沈念薇的手，但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
“顾老师出事了你知道吗？”
“什么什么？！”
就在救护车驶出学校的这段时间里，有关顾雨出事了的事情被不断散播。
虽然沈念薇还特意留下来将唯一知情的吴言带走，并冷声地警告了几句在场的学生不要多说话。
但显然她的这句“建议”根本不能起到应用的左右。
首先来说，光是一个救护车风风火火的进出学校，就已经是被很多人看到的事实了，无论怎么隐瞒，最终也会有人忍不住以“在现场”的身份跳出来说明事实。
更何况和顾雨有关的事情，哪怕再怎么小，都会有人想要关注。
更不用说是被救护车送进医院这种大事了。
总之这件事先是小范围的口口相传，然后一个小时的功夫里便在网上慢慢传开，最后更是在晚上八点的时候登上了热搜榜前五。
有顾雨的地方就有流量。
这是现在很多媒体已经认定的基本规则了，所以当他们看到网上突然爆出的信息，以及那几个微博里附带的虽然模糊、但是依然能确定真实性的抓拍图，这些媒体人顿时就激动了起来。
“快快快！打听清楚顾教授现在是在哪个医院，第一手的消息我们必须掌握！”
“算了，你先去调查，小李你先写一篇文章标题我都给你想好了。【清大计算机学院副教授顾雨突然病倒，背后原因可能和高强度的工作压力分不开】”
“不是，主编……这样好吗？我们这样算不算造谣？”
“什么造谣？！”
被叫做主编的男人有些不满地拍着桌子，“语重心长”地对着面前的下属说道，“我们只是把网友想要看到的东西展现给他们看了而已，而且我们也没有诋毁什么啊，不管顾教授是怎么病的……我靠！”
不怪他解释解释着突然爆出一句脏口。
因为一直在刷新网页的他，发现了已经有其他媒体抢在他们头里发出了文章。
“让你墨迹！你看看你看看。”
“……令人落泪，顾教授为了科研奉献了青春，甚至一直到病倒都没有人关心过这么多天她到底付出了多少？”
照着那个新闻的标题副标念过的来的普通员工，此刻脸上已经有些尴尬的神色了。
“情绪啊情绪，几句话就让读者引起了共鸣，产生了悲愤的情绪，而这就是一个合格的文案你明白吗？”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又不是第一天上班了，这点事不用我教你吧？”
“……好吧。”
就如同这个新媒体的主编办公室发生的闹剧一般，此刻顾雨所在的医院门外，也是乱做了一团。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知道顾雨的救护车最终停在了市人民医院，总之是从消息被走漏出去到现在的人影聚集，中间总共没超过1个小时的时间。
“请问顾教授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请问这件事是不是和学校的工作安排不合理有关？”
“……”
一个个记者仿佛打了鸡血一般，直接冲过了医院的大门，跑进住院楼一楼的护士台就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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