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波大雄来全C了 第189章

弦一看着他手上这个空空如也的药剂包装，无名火起。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挥刀将这家伙砍成几百段。刚要抬手，一股熟悉的疲惫感却已经涌上大脑——同样的事情做了几百遍还没有任何收获，任何一个人都会感到累的。

“所以，你许下了什么决心呢？”意识到这个对手比想象中难缠，又对现实世界失去了掌控，弦一的语气也失去了梦境刚开始的那份沉着，变得莫名烦躁，“刚才你也说了——‘我这样’的人已经没资格索求救赎，但你又说要救下其他所有人。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要靠着嘴上功夫来‘说服’我吗？”

“你以为我们现在在干嘛？演出那种少年漫画上才会有的情节吗，只是梦境里的几句话，就能让我回心转意？”

……

大雄没有回答他，只是盯着他看，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种神情……仿佛是一个高年级学生看到幼稚园小孩高声叫嚣着“地球是方的”之后，出于知识上的领先，而露出的不屑笑容。

这种笑容让弦一后背生寒，顿感不妙。他突然意识到脚下的土地再度开始颤动，而这一次……似乎并不是由他的情绪主导而成。

“我不是来拯救你，而是来‘瓦解’你的。”觉察到他开始自乱阵脚，大雄愈发步步紧逼，盯着他的双目，冷声道，“而且现在，我基本可以断定，你的意志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韧。”

“只要稍微再过几个回合……”

“住嘴————！！”

究竟是出于愤怒还是恐惧，已经说不清了。弦一反手拔出武士刀，“嗖”的一声窜将而出，瞬间穿过大雄的身体。刀锋扬起，宛如泼墨，用大雄脖颈断口喷出的热血在地上落下重重一笔。

头颅滚落在地。

“哈……哈……”

收刀之时，弦一只觉得胸口奇闷无比，像是坠着重物，五脏六腑都要被拉出来了。杀死大雄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让情况变得更糟糕了……冷汗如瀑布般从额头渗出，滴落在地的声音大若擂鼓，咚咚作响。

“怎么会这样，我……我的力量被……”抬手去抹，却怎么都擦不干净，身体的力气正在飞速脱离，就连握刀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他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猛回头，那棵巨大的神樱树不知何时已然被火焰灼烧成了枯枝败叶，和记忆中华美的样子浑然不同。漆黑的枝干直直伸向天空，扭曲而不甘，如同人在死亡后僵硬的手掌。

————

“轰————————！！”

地面陷落，弦一只觉得身体被一根看不见的绳子拽住，飞速降落。他惊恐地发现，这一段情节并不在自己的设计之内，他既无法掌控下落的速度，也不知道即将要落向何方。自从被烧死的神樱树出现后，这个梦境似乎正在脱离自己的掌控……不算快，但就像一块沾满水的肥皂，越是想将它紧紧握住，就越是往外面滑一点。

穿过雾气，有形无形的东西从他手中溜走。弦一拼命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连着尝试了几次，却也只是徒劳。他并不清楚这种逝去的感觉是什么，只是莫名悲伤，伴随着世界的震颤，他以在现实世界中从不会有的失态模样，放声大喊起来。

“不……”

“不——————！！”

————

“咚！”

砸在石头上，刀枪不入的甲胄……此刻却摔了个粉碎。

第三百二十八章：唯一留给正义的夜晚

“该死，这又是到了哪里……”

甩了甩脑袋，看到脚下一对左拉艾尔金属的碎渣，弦一终于有了这是在做梦的实感。但这些碎片的质感又显得如此坚韧，让他逐渐混淆了现实和梦境的边界，抬头环视，好像又被丢入一片朦胧的迷雾中，四周隐约传来刀剑切开空气的声音、怒吼的声音以及惨叫的声音。这些声音试图把他拽入回忆中，却被他的本能堵在门外，看上去，这并不会是什么特别美好的回忆。

神樱树仍然立在那儿，萎靡不振，扭曲狰狞，原本如同奕奕星辉的花瓣雨都不见了。此时的它，俨然就是每个童话故事里巫婆居所门前都会有的那棵老歪脖子树。

戴着眼镜的少年就站在神樱树下，一如最初见到他时那样。只不过这次，他的身体隐藏在雾气中，时而模糊不清，只有一个大致的轮廓。

力气仍然在流逝。

“刚刚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弦一觉得大脑有些钝痛，连思考都成了一件有些困难的事，为了不露怯，他尽量维持原来的语气和气势，拿起刀刃，遥遥指向雾中的剪影，“是你搞的鬼吗？”

“这是什么地方？！”

“……你还是在梦境里，神宫弦一，只不过是更深一层。”大雄没有移动，两片圆形的镜片却折射出几寸寒光，他的声音从迷雾中传来，反而显得更加有压迫感，“我猜你平时很少睡觉，自然就更少有机会能做梦，对不对？”

“我刚刚已经说了，这一趟来，我是来‘瓦解’你的。事实上，只要我能适应你第一波疯狗一样的攻势，让你的潜意识对我无从下手……都不需要我主动做什么，自然就能在你的精神中占据一席之地。时间越久，我对你的影响力只会越来越强。”

“随着你不断‘杀死’我，我也在一点点接近你。”

大雄伸出手，指了指地上的甲胄碎块，用冰冷且不近人情的声音解说道，“看看这个……你的理性逻辑很清楚，这身铠甲硬度非常，不可能会轻易破碎。但是现在，你仅仅只是体验了下坠，便把它摔得粉身碎骨了，这说明你的潜意识开始发生动摇，对于现实中的一些事，包括你的计划能否顺利完成，已经不再像最初时那么笃定了。”

“你好像很了解我，但可惜，这个如意算盘打错了。”弦一心中有几分怯意，毛发倒立起，已经有些分不清眼前这个大雄究竟是现实中野比大雄的精神体，还是自己内心深处的噩梦，五指虚扣住刀柄，缓低下头，望向锋利刀刃中自己的倒影，“只要我想去做，任何计划都能成功，这是毋庸置疑的！”

“是吗？”

大雄不置可否地摇摇头，沉声问道，“那，这是哪里？”

————

“杀————————！！！”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听到这个由远至近飘来的声音，弦一终于一愣，就连想要冲上前去的势头都停滞不前。

周遭的迷雾散去，无数只火把亮起，远远近近，照的如天明一般。

不等他反应过来，一个头发披散、面露狂色的武士不知从何处窜出来，跃上大石头，一记拔刀斩，刀光闪过，海贼打扮的男人还没来得及掏出枪，胸口瞬间多了一道切口。武士没给他留任何余地，横着往他脖子上拉了一刀，刀影疏忽闪过，脖子上多了一个平整切口，鲜血喷出一丈来高，尽数溅到了武士那早已七零八落的木甲上，染得一片猩红。

扑通！

没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尸体栽倒，血红的小瀑布汩汩淌落。以常人的眼光来看，这一幕无疑相当血腥，足以让人产生不适。然而……飞速围过来的人群，却一个个都发出欢呼声，能腾出手的开始鼓掌，掌声直通天际，仿佛樱之岛上凭空多了几百面鼓，大力敲击，震耳欲聋。

“大将军！”

“大将军！”

“大将军！”

……

“这是最后一个，诸位……诸位！幻天原外面的海盗，已经全部被肃清干净了！”年轻的神宫弦一抹了抹脸上的血，眼中闪烁着大仇得报后的快意，如果说……有什么时候，他和手下们的心真的聚在一起，那大概就是现在了。

“不要掉队，跟上脚步！随我杀进幻天原去！要用实际行动向他们证明……我们不是羔羊，更不是任人宰割的牲畜！他们是怎样对待我们，我们……就要以同样的，不……更凶狠、更残暴的百倍的手段还回去！”

刀锋一举，遥遥指向幻天原林立的高楼方向——此时此刻，武士手中握着的还不是聂伦合金制成的神兵，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武士刀，沾满鲜血，布满豁口。

“刀在手，跟我走！”

“去抢回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

……

“杀啊————————！！！”

在没有什么比眼前的景象更能诠释“一呼百应”四个字了，气氛、心情也都铺垫到这个份上，站在石头下的人们顿时振臂高呼，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当然了，大多也都破烂不堪，有的甚至将钉耙、扫帚这样的东西都带来了，也混在人群里，一个个杀的满面红光。此刻，听了武士的高呼，一众人仿佛压根不怕死般，一窝蜂朝着远处杀去。

尘土飞扬。

人群逐渐走远，当最后一个起义者消失在视野中后，留给大雄和弦一两人的，便只剩下安静。

死一般的安静。

灯火在摇曳，城市在燃烧。

“哦……看样子，我们是来到你的记忆深处了。”作为一个对“做梦”有着充足经验的人，大雄很快便看出形势的变化，脸上竟然露出笑容，“无论一个人做出什么行动，背后都有一套核心逻辑在做支撑。也就是说，这里……”

他指了指二人脚下的土地，又指了指远处燃烧的幻天原。

“是让‘你’成为你的重要场所，对不对？”

————

“这个晚上，我推翻了红环对这座岛的统治。”看着缓缓爬上枝头的勾月，弦一好像也短暂地陷入了回忆中，“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确实这么做了。现在想想，确实有点不可思议。布莱克·红环落败的消息一传到岛上，大概也就三十分钟吧，我就决定动手了。整个过程很快，我也没想到，最后居然能发动那么多人……”

“因为你的头脑很清醒。”

尽管是敌人，大雄依旧给了他很客观的评价，“得知头领遭到封印，必然军心大乱，这个晚上是最动荡的晚上。人心浮动，容易出现裂痕，等再过几天，他们反应过来了，恐怕不如现在这么好得手。只是想通这一点，你立刻开始行动，打了海盗一个措手不及，最终成功解放了樱之岛。”

“至少，在这个夜晚，你是为正义而战的。”

第三百二十九章：匹夫之怒

“正……义……”

遥远的词。

对弦一来说，这两个字已经遥远到几乎解读不出意义来了。即便是在樱之岛，他自己的地盘上，他都从未宣扬过自己的“正义”。原因很简单——说出来没人信，连他自己都不信，自然不可能骗过任何人。他身边也有不少手下，从来没有人用这个词，或者是和它意思相近的词汇来恭维过他，对他而言，正义二字和指着鼻子骂他都没什么区别。

可是……一个外人，一个和他毫无干系，为了毁灭他而来的敌人，居然用“正义”来评价他？

为什么？

正义什么的……不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宇联来使用来称呼自己的专用语吗？为什么会落到我的头上？

……

“不……不可能的……”越来越多的念头冲向脑门，他捂着自己快要裂开的额头，甩掉一手冷汗，用利刃一般的眼神盯着大雄，“什么正义……糊弄小孩的东西，我一秒都没有相信过！一秒都没有！我只是想杀人而已，至于杀的是海盗还是平民，只要让我杀够了人，根本无所谓！”

“是吗？”大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先别这么急嘛，急着否认，反倒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认账了。”

“轰隆隆——————！！”

遥远的天空中响起雷声，大风呼啸，地面的烟尘被吹拂着着，迷雾开始散去。这一次，不光是地面颤动，就连天空也变得摇摇晃晃，仿佛一块安在头上的巨大玻璃，随时都哟可能掉下来。而这一切，全都不在弦一的掌控之中，或许，是心灵层次的博弈失利，让梦境逐渐进一步迈向不稳定。

嗅到即将变化的气味，弦一将手中武士刀抓的越发紧——这是他此时唯一可以信赖的东西。

“不可能有这种事……正义……我？我会成为正义的化身吗？绝无可能，绝无可能！”

大雄并不反驳，只是用一种很可怜的眼神看着他，如果他是个满口抽象话的直播观众，估计会说诸如“你的嘴比振金还硬”之类的话嘲讽。然而……这种情况下，默不作声的杀伤力同样不算差。仅仅是这种阴阳怪气的眼神，就已经让弦一自顾自地破防了。

“你会把大粪披在身上吗？不会的吧，这种东西……哪怕是和我搭上关系一秒，都让我觉得万分恶心！恶心到要吐出来了！”

“这种骗小孩的把戏……”

“你自己留着吧！”

……

不能再犹豫了。

在出现其他变化之前，必须杀了他……就算杀不掉他，也要让他闭上嘴，无法说出这种荒谬到极点的话。正义，和自己，就像一枚硬币的正面两面，永远不会同时出现！

“啊——————！！”

————

“嗤——！”

大雄没有防御、没有闪躲，反而是张开双臂，好像要和老友拥抱一样，主动迎了上去。

没有任何意外，刀身刺穿了心脏。

只不过这一次……却没有滚烫的鲜血溅出。手感像是一刀刺中了棉花，传递回来的手感空空荡荡，有点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