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泽明洛
这次换成了笑容无暇的妹妹替她擦去眼泪，用那双柔软的，指节修长的手，擦拭眼泪的同时也擦拭掉火神心中的浮躁。有那么一瞬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变得不再重要。
烦心事什么的，都死一边儿去吧……这样的。
“比起冰淇淋，我更喜欢可乐。”
……
姐妹俩一起度过了这个夜晚。漫长又短暂的黑夜转瞬即逝，天亮时她们必须迎来离别。火神还是那个不起眼的修理铺里的菜鸟机械师，未来也得回到矢崎身边。
火神的能力不足以改变这趟列车的行驶轨迹。
“希望你能早些找到你妹妹。”
告别之时，未来留下一句话，一瘸一拐地消失在走廊尽头，好似从没来过。火神手里拿着她塞给自己的雪糕木棍——一根心想事成的上上签。
【只要你的意志足够坚定，定能所向无敌，实现心中所愿。】
三百零一 吵架
零嗅到一种非常不喜欢的气味，刺鼻，气管和肺部也因为这样的气味感到不适。消毒水……
“嘶……”
腹部的伤口还是很痛，沉重的脑袋比之前舒服许多，也不再头疼，估计是退烧了。既然是嗅到那种气味，那八成是……
“糟糕！”
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这个动作牵动身上的伤口，一阵剧痛。
醒来后发现自己被送到了医院，这绝对是非常糟糕的事实。医院里有不少医生跟机械竞技组委会保持密切联系，她完蛋了。
苦心准备了好几年，疯狂让自己变强，踏上永夜城机械斗技的巅峰，这些努力很可能付之东流。
她的复仇之路，遇到了沉重打击。
“到底是谁……”
零的身体还很虚弱，嘴唇泛白，左手手背里还插着输液针，几大袋药水悬挂于架子顶部，静悄悄地等待上场机会。
她掀开病号服的下摆，腹部已经被包扎过，伤口似乎也经过医生的缝合，不继续往外流血。
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但零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完了……全完了……”
宛如一个复读机，她双手捂脸不断重复这个句子，心中填满了悲伤，悲伤的程度已经不可名状，昔日的意气风发早已不见，她现在颓丧，萎靡不振，简直没办法跟那个首席机械师Zero联系起来。
火神姑且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在医院的餐厅里买来清淡的食物来到零的病房探望。她自己没什么胃口，那些清淡可口的粥和点心虽然很棒，仍然是一口也吃不下。
她看到零已经醒来，把买的东西放在床头柜， 长长舒了口气。
“你终于醒了啊……那时候浑身发烫，烧得厉害，把我吓得不轻。现在身体怎样？”
惯常的问候语，这次却没得到零的回答。若在平时，这家伙肯定一边耍帅，一边说自己身体这么硬朗，就算再来十次也能活蹦乱跳。
可她没有。
满嘴骚话的家伙今天安静得反常，低垂着头，表情阴沉得厉害。只要零不说话，那就肯定是反常的情况。
“你……不舒服吗？我去叫医生过来看看。”
明显的异样，火神心中泛起些许不安。她记得零反复强调的一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要去医院。那家伙不想去，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理由。
后知后觉，她想起自己无意间触碰了这个禁忌事项。医生，救护车全都是她联系的。有人在面前倒下，无论是谁都无暇顾及其他的缘由，所以……
一顿质问在所难免。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很好，我不需要去医院，已经跟你强调很多次了吧？”
零很快进入质问状态。当时晕倒身边只有一个人，想也知道是谁把她送进医院的。火神不止一次跟她提过，现在终于是辅
助了行动。
很好……好得让人心态爆炸。
陡然升高的音量，刺痛火神的耳膜，给昏昏沉沉的脑袋施加了一些眩晕感。她一夜未睡，精神状态算不上特别好，身体也有点不得劲儿。
火神不想跟零吵架。
“放任一个受伤的人不去医治，这种事情恕我直言，是深井冰才做的。我才不知道你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等到感染甚至身体组织坏死，那时候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这样的事情她亲眼所见，以前出去野营的时候，住在村庄附近的一个孩子被脏兮兮的野狗咬伤，父母亲因为穷，随便找了些偏方，以为能让儿子的伤迅速好起来，最后却害死了他。
火神有点强迫症，生病了必须马上去医院检查身体，有点不舒服也马上会找对症的药，可能有点矫情，究其原因还是怕死。
“麻烦珍惜你的性命……因为……这个世界上会替你珍惜的人太少了……“
她低下头，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总之，不希望零因为受伤而感到痛苦的心情是真实的，虽然那家伙现在气头上，不能理解也没关系。
刚刚的话显然不能说服零。
“你的意思是，你这位尊贵的前贵族小姐在关心我这种屁民的死活，替我珍惜性命，所以……我就得按照你的想法去做么？你毁了我差不多四年的努力……“
零把床头柜上的食盒一股脑儿推到地上。（桌面清理大师）那些冒着热气的早餐还没发挥自己的作用，就已经走到了人生尽头。
暴怒……零已经莫得理智。
“你知道这次比赛有多重要吗？可以堂堂正正杀了那个女人……为我师父报仇的机会……我等了四年……好不容易等到机会……你把它毁了。“
一直不曾透露的原因，火神也终于知晓。
三天后永夜城和白夜城的月度比赛，那边派出的参赛者有零的仇人，在机械斗技中死亡是正常现象，对手是不需要负责的，零盯上这个机会，想利用这一制度杀了对方。
很可惜她受了伤，现在也在医院，组委会那边的通告很快就会下达，要把她临时换下场。
说来可笑，火神一直喜欢不上零，就是这人喜欢自说自话。当初火神想要杀死自己的仇人矢崎，让妹妹未来解脱，就是因为零的阻止，刺杀才没成功。
对方现在自说自话，想要复仇，自己不也同样不具备资格与今后无忧的可能性。
什么不追究责任，那只是平民之间的厮杀，对贵族与平民直接的机械竞技无效。
“零，给我适可而止吧，你的朋友也是为了你着想，虽然是毫不知情。想杀了我……你也得有本事才行。“
病房外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女人。对方的年龄在二十七到三十的区间内，火神目测，但不晓得准确与否。
她身穿着红黑色相间的小格子衬衫，发型很中性，两侧内部的头发镂空，撩起的小手臂上有彩色的纹身，搭配全黑色工装裤。
茶色的短发用发胶固定得很完美，身高也很有压迫力，总之非常帅气，跟零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那双淡紫色的眼睛一直打量着病床上的零，态度有点居高临下。
“我看在叶月的面子上才没有跟你计较，你知道吧，得罪一个未来的浮空城城主是什么下场？你师父也不希望看到你变成这副鬼样子，所以别傻了，你这辈子都杀不了我。”
女人嗤笑一声，把一张通告摆在零面前。
“这次比赛，组委会放你休假一个月，好好休息。”
通告上的红色印章格外刺眼。
“小孩子就做一些跟年龄匹配的事情吧，别把自己搞得这么累，跟你的小女朋友去游乐园放松心情，我这里还有两张VIP贵宾的入场券。”
那个女人把游乐园入场券放在那张通告上，像摸小孩子似的摸零的头。
“听话，别让你师父失望。”
对方阴阳怪气地笑了几声，吹着口哨离开病房，留下一个欠扁的身影。
她说的话内容看似是关心零，字里行间却都透着一股嘲讽的气息。明知道零最讨厌被人当成小孩子，她还是故意踩雷，把别人的心情彻底引爆才心满意足。
那人绝对是个非常讨厌的家伙，徒有一张漂亮的脸，身份是尊贵的浮空城储君，跟以前的火神一样，可惜个人修养真的捉急。
“岂可修！”
零愤怒之至，把游乐园的入场券和通告撕得粉碎。碎纸片被用力洒在半空，纷纷扬扬飘了一地。什么鬼小孩子？那个该死的混蛋……
害死自己的师父还不够，现在又想搞自己。
情况比刚才还不妙，刚刚那个连自我介绍都没做的女人，把零的心情弄得更糟了。火神对她有一点点模糊的影响，曾经似乎有在浮空城的晚宴上见过对方，名字是……
“卡加利·瓦伦！刚刚那个人，是她没错吧？巴里浮空城的少城主。”
对方的打扮很风格很容易辨认，大部分浮空城城主家里的女儿都喜欢打扮得像个淑女，穿上优雅的裙子，唯独卡加利是个例外。
巴里浮空城城主有些偏爱自己的小儿子，预计是要把位置传给小儿子，其他的孩子都是女儿，其中也包括卡加利。
前不久那位倒霉的幺子意外身亡，最有资格继承城主之位的人就成了能力最出众的卡加利。
零要杀了对方，等于是跟那座实力雄厚的浮空城作对。
“不行……你不能杀她。杀了她，你也会被追杀的。就算对方死在机械斗技的比赛中，城主也不会放过你，对方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掐断她这个危险的念头。
谋杀贵族，绝对是大罪一件，如果是地面人，更是罪加一等。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叽叽喳喳的吵死了，能不能马上滚出去？别以为你曾经是贵族，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要是你敢阻止我杀了卡加利那个混蛋，我连你一起杀！”
零的怒火再度爆发，她砸碎了一只玻璃杯，其中一块玻璃碎片被墙反弹，划破了火神的额头，留下一个道一字型伤口。
伤口刺痛，比伤口更刺痛的是心。
刚才的那些话，大概是零有史以来说得最过分的一次。曾经她也有做过粗暴的事情，比如把自己从沙发上拖到地上揍一顿，说些嘲讽的话，那是在冒犯了塔露拉的情况下发生的。
这次的事情，真的有点方……
“是吗……你想杀了我吗“
火神有点待不下去。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呆在这里也只能让人心烦，那就只剩下离开了。让某个固执的家伙眼不见心不烦，自己也无需热脸贴冷屁股，多好。
“……“
那个温柔的零，心思细腻，会给人做学习笔记和美味早餐的零哪里去了？怕不是自己认识的零是假的？只存在于臆想之中。
抛开所谓的“玻璃心“，那番话换到谁的耳朵里也都是难受的，火神确信难受的人不只是自己。
她仔细思考过一个重要的问题——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不论是父亲还是零，都选择了最差劲的方式来对待自己，并且毫无悔意。
一个胆小怯懦，没有担当，一个以自我为中心，极度刚愎自用……
“那两个人都是怎么回事？好差劲。”
回过神来时，她人已经离开病房，来到一楼的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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