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泽明洛
零笑了。
“这世上的事情这么多，哪有那么多理由？”
话音落下，火神和零之间的气氛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平时毛手毛脚，总是露出色眯眯眼神的零今天什么也没做，居然在正经地欣赏海景，也并未跟沙滩上穿着火辣的泳装女郎搭讪。
虽然很多女孩一直跟她抛媚眼，暗送秋波，她只回应礼貌的微笑。
这家伙大概是来姨妈了吧……火神心想。
终于来到了案件调查的第五天，案情毫无进展但还是觉得自己辛苦了，每天都产生这样的感觉。
“今天你要去永夜城资深机械师安德鲁先生那里工作，帮他抄写文件。报酬已经谈好了，一小时三十龙门币，每天工作五个小时。”
早餐时间，塔露拉把一张名片推到火神面前，名片的背面是地址。
每天一百五十龙门币的报酬，工作量不太大，价格也还算可以，可比起机械斗技差得不是一般的远。
零那种人打一场比赛就能赚几万，甚至更多，她累死累活抄写一个月的文件，也只有几千龙门币，不足对方的零头。
真是令人沮丧。
“报酬……可能不太多，很抱歉，这样麻烦的工作还得让你去。”
塔露拉脸色挂着招牌的【歉意微笑】。她不是在道歉，就是在去道歉的路上，她是很美好的人。
“不用道歉，我会努力工作的。”
火神回以一个理解的微笑。
努力工作，让她感到幸福，心里多了一个这样的愿望。
时间能改变很多东西，人的心态和想法，还有关系。火神心里清楚，她跟塔露拉之间已经不是普通的同住关系，名为荷尔蒙的东西，促成了关系的细微变化。
也许是“喜欢”吧？
她暂时还没察觉到这份开始萌芽的感情，塔露拉也一样。
……
火神工作的地点在永夜城城区内一座带有地下机械训练场的宅子。安德鲁先生是永夜城名声不小的人物，年轻的时候是一名优秀的机械师，现在退休，成为新人机械师的导师。
他今年六十五岁，头发花白，有点秃顶的迹象，体型还算魁梧，看得出年轻时的模样。
“火神小姐，很高兴你能来帮我抄文件。”
安德鲁扶了扶鼻梁上镜片很厚的老花镜，清清嗓子。
“咳咳，来我这里学习机械的孩子总是嫌弃我的字迹潦草，我自己整理的学习资料必须找人抄写，那些年轻人都觉得这工作很烦人，报酬少……我已经换了十几个抄写员了。”
他的表情相当纠结和无奈。
“那些年轻人都喜欢机械竞技，能沉下心来做这样细致的工作的人已经不多咯。”
安德鲁的大手轻轻拍着火神的肩膀，可火神有被人打的感觉。
其实……她也不想干这样无聊单一的工作，不过是看在塔露拉的面子上，还有钱的面子上。这理由太难以启齿，不便明说。
这位老先生是个很慈祥的人，说话嗓门大但温柔，那些令人不快的话绝不该对这样的人说。
火神老老实实开始抄写。
三十份资料，每份有好几页，内容不多。工作完成时已经是中午，外面日头毒辣，看着就心生畏惧。
“今天的工作……终于做完了。”
进行到一半时，她早就开始哈欠连天。那些抄写的内容没什么意思，都是机械工学入门级的理论知识，艰涩难懂。
只要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全都是机械工学的专属名词，已经快吐了。
“哈啊——”
，身体微微后仰。
很不巧，身后刚有一位学徒经过，手里捧着一大摞书。那些书垒的本来就不稳，火神的手破坏了书的稳定，它们全都失去平衡，砸在那位学徒的身上。
那是一位茜色长发，表情阴沉的少女，眼神可怕，盯着火神的样子，像看着有血海深仇的仇人，浅粉色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肤色病态苍白。
她个子不矮，可惜过于消瘦，整体缺失了些美感。
“你丫的走路没长眼睛吗？”对方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责备。
少女心情本就不好，现在多了个触霉头的人，胸腔中的怒气无处发泄，可怜的火神就成了出气筒。
“对不起，那个……有伤到吗？”
火神心中不爽，自知理亏，也不敢太过嚣张，立刻蹲下帮她捡起地上的书。
“走开！”
少女暴躁地推开火神的手，手上的指甲划过机械臂的表面，带来一阵刺耳的摩擦声，犹如尖锐物体划过玻璃表面。
这家伙很不友善，浑身散发着讨人厌的气息，甚至比零还严重。零讨厌归讨厌，情商什么的始终在线，也会说点好听的话哄哄女孩子，这人除了瞪人还会什么？
场面尴尬。
火神不知道该道歉还是直接离开，站在原地陷入纠结。如果零或塔露拉其中之一在该多好，她心想。
所幸，安德鲁先生及时赶来救场。他把地上的书捡起，放在那名瞪眼少女的手里 ，叹气。
“早纪，年轻人不要那么大火气，火神小姐不是故意的，她已经道歉了，也有想帮忙弥补自己的错误，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他捋着茂密的花白胡须，语气比先前多了几分威严。
叫早纪的少女想要争辩些什么，到最后也偃旗息鼓。学生不能顶撞导师，否则导师可以随时将其开除。她忌惮这条规定，不敢继续在导师面前造次。
“切。”
她对火神翻了个白眼，搬着书一瘸一拐地离开。
“你算是个什么玩意儿？”
火神也对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低声怒骂。这个小动作被安德鲁先生尽收眼底，他耸耸肩，再次用能把人拍晕的力道拍了火神的肩膀。
看来以后要离他远点。
“那个孩子……以前不是那样的。”安德鲁浑浊的眼珠转了几下。
“几年前，她父亲在一次跟其他城邦的战争中牺牲，紧接着母亲病死，只剩下她跟姐姐相依为命，结果……姐姐在半年前被一个浮空城的贵族先X后杀。她为了报仇，在机械训练中废了右腿……”
说完，他老泪纵横。
这些遭遇，果然是非常……扣人心弦，火神心中的怒气也减了大半。
刚刚的故事，好像藏有什么关键的信息。
“我是不是忘了些什么重要的事情？”
听完安德鲁先生讲述的，关于那个阴沉的女孩的故事，火神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卡在瓶颈内，等待一股力量的打破。
这股力量是通往真相之门的钥匙，她还没有获得。
“总觉得……那女孩的态度很让人在意。”
她身上带着的敌意过于明显，似乎是自己抢走了她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这样的直觉很强烈，也不知道是多虑还是别的什么。
想不明白，那就懒得去想。
等会儿就能见到塔露拉，心情稍微有点雀跃。今天的报酬也拿到了，她一定会很开心。
火神跟安德鲁道谢，顺便道别，撑着塔露拉准备的伞踏上归途 。
中午的永夜城温度很高，所有暴露在阳光下的物体都被迫接受高温炙烤，路边没有归宿的野狗吐着舌头，趴在建筑投下的巨大阴影内避暑。
一只脚还未踏进修理铺内，就听到某人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那个家伙，我跟你说她真的超滑稽的……”
零照旧霸占了那张灰色的真皮沙发，它的表面擦得锃亮，是这家遍地油污，到处滚落着乱七八糟机械零件的破店里显得特别突兀。
据说这东西是她特地买了差人送来，以备造访时能有个伸懒腰的地方。
除了沙发，还有冰箱和看起来昂贵的餐具，厨房用具也都是这家伙买来的。她把这里当成一个临时休息的驿站，有事没事总喜欢往这里跑。
“算了……她人倒是不算坏。”
看在她带自己看海景的份上，姑且保留这份厌恶，留着下次。只是，只有两人的修理铺突然多了第三个人，莫名觉得多余。
“我回来了。”
火神选择沙发的另一头坐下，背靠着沙发靠背，舒缓端坐一上午抄写文件的酸痛感。
“好累……不但累还遇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总是瞪着别人，稍微有点扫兴。”
那个叫早纪的女孩，果然无法忽略她带来的负面影响。
而注意到火神的接近，正跷二郎腿抽烟的零光速凑近，把那副形态姣好的躯体整个贴上，柔软的欧派挤压在火神的肩上，微微变形。
她也渐渐有些习惯这种程度的身体接触。
“早纪？那个死缠烂打的女孩啊……”
零吐出一长串烟圈，整个店内都充斥着刺鼻的烟雾。火神嫌弃地皱眉，忍着没有离开。
“那个叫早纪的女孩，你们知道多少？她看着我的眼神有点可怕……安德鲁先生也简单讲述了她的事情，所以……我很好奇。”
处于同病相怜的心理，火神突然八卦，好奇对方的遭遇。
这样的想法或许很卑鄙，自己已经足够悲惨，得知有人比自己还悲惨，便能以安慰者的身份给予对方所谓的“关怀”。她不完全有这样的意图，目的也绝不单纯。
故事什么的，大家都喜欢听。
零抖掉烟燃烧掉积累下的烟蒂，把它们完美落到玻璃烟灰缸里。
“我对她倒是没什么兴趣，那孩子这半年来一直缠着我，要成为【最强机械师】的学徒学习机甲斗技，我给拒绝了。拒绝了几十次，整个永夜城只有安德鲁愿意教她，那之后我们关系变得很尴尬，连招呼也懒得打。”
说完，她打了个大哈欠，直接躺到了火神腿上，强制膝枕。
“比起那样阴沉固执的女孩，还是小公主你更可爱呢~”
……
“零，给我起开！”
塔露拉抢先一步，表达自己的不满，手里还拿着大号机械修理用的扳手。被这东西敲一下脑袋，那感觉可够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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