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泽明洛
火神把餐桌礼仪抛到脑后，变成自己所不齿的野蛮人。那些家伙从不做餐前祷告，也不洗手，有的甚至不用餐具。
她拿着餐具的样子也不优雅，只想赶紧把自己空荡荡的五脏庙塞得满满当当。
这些食物……真香！
每一样都是高级食材，在这一带最贵的西餐厅才可以吃到。塔露拉的收入水平中等偏下，在她那里借住的期间，她从来没享受过这样的大餐，每天都是单一的面包加烤鱼……
狼吞虎咽的少女，跟餐桌对面优雅的女人形成鲜明对比。
“你……倒是出落得很标致呢。”
典狱长奈津子放下刀叉，用餐巾擦拭嘴角，慵懒地摇晃高脚杯中的红色液体。
红酒的香气在空气里漾开。
“难怪，那个Zero会三天两头找借口到那家破破烂烂，像垃圾场一样的修理铺去，原来是金屋藏娇。”
在吃饭期间突然提到那个名字，火神顿觉心中涌上一阵厌恶。
那个家伙，放任一群女机械师羞辱自己，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风流快活，想到这些恼怒更甚。
觉。”
她只想平静地度过在牢狱中的晚餐时间。
奈津子耸耸肩，那张一直紧绷的脸有了些放松。那表情，似是幸灾乐祸。
那个走到哪里都受欢迎的Zero，居然被比作shit……真是新鲜有趣的比喻。她要是知道自己被这女孩这么看待，肯定会很受伤。
“抱歉，那家伙的确很煞风景。不如，来聊聊你犯下的案件吧，火神小姐。”
吃饱喝足的奈津子开启了工作模式，从一个鼓囊囊的制服口袋里掏出那本从不离身的笔记本。上面记录了报案人的口供和证词，当然是简略版的，方便她思考案情专用。
犯人就在面前，此时不聊更待何时？
“不是我干的。我……我买不起相机，也不会摄影……也没有拍摄她们照片的理由。”
火神低头扒拉盘子里的牛排，偶尔跟典狱长小姐的眼睛对视。
她眼中毫无畏惧，因为没有心虚的理由。师傅说过，没干的事情就是没干，别人怎么威逼利诱也无需承认，真相总有一天会大白。
现在能依靠的只有塔露拉，那个温柔可靠的银发德拉克，应该在想办法把她捞出来吧？
“对了……塔露拉她，现在有没有……在替我想办法？”
虽然很可耻，也只能硬着头皮问出口。
被抓走到现在，还没等到塔露拉来探视，火神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因为经常惹麻烦被抛弃了，拘留期间恐怕要独自在这间牢房里度过。
不不不，那太可怕了。
奈津子摇了摇头，叹气。
“那个啊……不好说。你知道的，保释金的额度很高，你被二十个人同时举报，没有个几十万龙门币是不可能出狱，所以……那位塔露拉小姐也无能为力啊。几十万……我们治安官的年薪都才十万而已……”
她用指甲有节奏地叩击桌面，观察对面的火神脸上不断变幻的表情。
先是惊讶，痛苦，接着……眼里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那双漂亮得快要滴出水似的红瞳，盛满不可名状的悲伤。
emmm，玩过头了吗？
“咳咳，刚才的话都是开玩笑的，你的那位恋人小姐正在东奔西走，她的朋友，莲小姐也在不久之前去找了Zero求助，却被喷个狗血淋头，现在……在家里想办法吧。”
戏弄一个承受能力差的孩子，果然太过分了，奈津子心想。
火神相当恼火，骂人的话在心中酝酿。
“这样的事情能拿来开玩笑吗？够了……为什么零总是认识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这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吗？”
她瞪了一眼掩嘴微笑的典狱长，胃口又恢复了些。
塔露拉没有抛弃她，果然。
愉快的晚餐时间很快结束，在其他治安官把碗碟收走时，奈津子突然说了句意料之外的话。
“火神小姐，在案子查明之前，你不必呆在牢房里。塔露拉小姐已经在外等候，你可以先回去，在家里随时等候传唤。”
她顿了顿，趁火神还没反应过来，就给她戴了一只金属项圈。
冰冷的金属，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冷意。
“治安管理处特制的追踪环，犯人有逃跑意图时，通过远程遥控会产生巨大电流，限制行动。我劝你别动什么歪心思，这是治安处给你的【特殊待遇】，想办法查清楚事情，还自己一个清白吧。”
火神的肩膀被轻拍两下，带着鼓励意味。
短暂的相处中，改变了火神对典狱长穷凶极恶的印象。这个角色向来是反面角色，贪财好色，各种阴险狡诈，收受贿赂，虐待犯人……
先入为主的印象，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回事。典狱长小姐对她很和善，请客吃饭还有礼貌。
“果然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吧？”
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
……
塔露拉披着单薄的外套，在监狱大门外来回踱步。户外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下，远处的城区被五光十色的灯火照亮。身后的监狱包覆在厚重的铁壁之下，像一只趴伏在地的钢铁巨兽 。
火神从钢铁巨兽的腹中离开，呼吸到室外新鲜的空气，身体感觉一阵轻松。
至少此刻，自己还是自由之身。
“让你担心了。”
她上前，主动抱住那个神色疲惫，依然在努力撑着等待自己的人。
“我当然担心啊……那些治安官有没有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塔露拉神经质地查看火神身上有没有伤口。
“我听说她们擅长屈打成招，很多人受不了拷打……所以……”
火神安然无恙，身上没有伤口，肌肤还是光滑无暇。
这不正
常，反常到令人心生疑惑。
再回头，塔露拉看到那位靠在监狱廊柱上点烟的典狱长，对方的笑容意味深长，充满神秘。
其中究竟暗含怎样的深意，不得而知。
奈津子一直看着那两人慢慢离开，直至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才长长吐了一口烟圈。
“为什么不能坦率一些呢？笨蛋。”
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她便转身没入另一条被夜色覆盖的路。
二百七十三 讨厌鬼
深夜，永夜城内除了黑街和酒吧街那一带不会打烊的地方，各处都已经熄灯，进入沉睡。塔露拉的修理铺周围的街道也彻底安静下来，给需要深夜思考的家伙们提供了环境。
一楼的修理铺漆黑一片，二楼的房间灯火通明。
火神和塔露拉毫无睡意，她们都在床上，探讨案情。这件该死的偷拍案，典狱长只给十天时间调查，查不出，就只能定罪，乖乖交两万龙门币保释金，或者在牢里呆上一个月，吃尽苦头。
很多女孩进了牢里，便受尽狱友或狱警们的侮辱，各种意义上的侮辱，比如最严重的强抱事件……
塔露拉倒是无所谓这点龙门币，打算直接交钱，不过火神不愿意塔露拉给冤枉钱，于是两人只能对着零散如拼图碎片的线索，和机械师们扔下的照片一筹莫展。
“那些侦探小说都是骗人的吧？查案根本不是盯着一些线索就能灵机一动的事情……”
火神怀疑自己看的是假书。
她曾把自己终日泡在图书馆里，不知疲倦地阅读各式各样的小说，其中不乏思路严谨，剧情跌宕起伏的悬疑侦探类。
也许是作者把破案过程写得清晰明了，给读者一种错觉——侦破案件并不困难，按照书中的模式来抽丝剥茧，肯定能迎刃而解。
那些小说的步骤在现实根本行不通。
“哈欠——”
塔露拉的眼皮一直打架，忍不住打了又一个哈欠。她靠着墙壁，中途小睡过几次，每次“点头”时会短暂清醒，继续假装自己还是元气满满。
想要成为踏实可靠的女人，这个时候怎么能睡着？虽然……她真的很想倒头大睡。
疲惫工作的后果，是两人趴在那堆香艳的照片上呼呼大睡。
那之后的三天，案情毫无进展。
即使尝试各种办法，向永夜城看起来会知道些什么的人打听消息，也收效甚微。
没人会帮一个有犯罪嫌疑的人脱罪，或者抱有看热闹的心态，讳莫如深。
塔露拉已经开始做最坏打算，把保释金交齐，火神也能平安无事，不必忍受牢狱之灾。破财消灾，钱跟呵护一个娇嫩的少女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两人都很默契，谁也没去找零，那家伙也没来维修过机械，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不来就不来，并没有人稀罕她帮忙。
之后，大概觉得只能靠钱来解决了，火神主动提出要为塔露拉打下手。
“那个……好歹我也是受过教育的，知道不能吃软饭的道理。我……想学习机械，赚钱，总不能让你养着一个废物。”
“我很高兴你能有上进心，那这个月把这本书学完，你就能接触最基本的机械了。”
一本砖头一样厚重的，似曾相识的书放入火神手中。
是那本超出人类接受范畴的【机械入门】，序章看了几页就昏昏欲睡的玩意儿。各种复杂的原理和结构图，能把人看哭了。
“想在这一行有所建树，就得把理论知识先熟记于心。你别看零那个家伙平时不正不经，家里的书几乎能堆成山。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在某个机甲后探出头的塔露拉，顽皮地眨眨眼睛，便继续埋头工作。
那句话绝对是故意的。
特地提到零，故意激发自己心中的不甘，这一招不得不说，非常成功。她不想输给那个贱贱的家伙，尤其是读书量这个引以自豪的点上，不能输。
“我……我会努力的。”
火神硬着头皮翻开这本书。她的心情很郁闷，跟做数学题一样难受。
赌上荣誉的战斗，一切始于这本破书。
……
午后，柏油路上热浪滚滚，没有冷气的地方简直成了蒸笼，汗如雨下。修理铺内的风扇发出“嗡嗡”声，带来的风不足以驱散全身的燥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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